佛堂前事,逆天改命(1)
大战在即,黎城上下灯火通明,此次战役若平,当则边关肃清,再不会有大乱子,这一迹象,让各郡乃至黎城上下都多了一分松快。
“常将军,将军已经歇息了。”守在王帐的士兵伸手,拦下一脸焦急的常深,按着吩咐开口。
“去你的,看清楚我是谁,你的这副说辞骗别人还行,能骗到我吗?”常深满脸不屑的看了眼刺眼的太阳,高声道。
“将军吩咐过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士兵想了想,又继续开口。
“本将军就说一句话,你信不信里面的人立刻让我进去,”常深努了努嘴,在士兵欲开口的时候,低声道,“小将军要来了,不知道够不够格让我进去?”
闻言,不仅是守在帐外的士兵一怔,就连里面几日不现身的人,都有了反应,快步走到帐口,伸出手,将在外笑嘻嘻的人,一把拽了进去,同时,沉声嘱咐:“别让任何人进来。”。
士兵站直身子,“是,将军”。
再说常深,被拖进来后,就左看看右看看,直到隐在黑暗里的人,慢慢出声:“什么意思?”
常深看了半天,也没看个所以然出来,在接收到陈瑾之射过来的视线,“啊?哦,对对对,刚刚巡防的士兵与我说起,边境那边来话,小将军过几天应该会到。”
“对了,那侧王妃可是又来了,这都几日了,怎么说也是亲赐的婚事,将军这样做,怕是不妥。”
“知道了,”坐在几案下的男人,自始至终没抬眼,很淡的回了一句,便赶人离开,“常将军就先回去吧,没事别来了。”
没说几句话,就被赶出来的常深,只得硬着头皮去到萧萱面前,“侧王妃,你请回吧,将军这几日头疼得厉害,连走动都不便,实在没有时间来见你,将军说了,过些日子,战事完捷,他定来见你。”
萧萱既是早已猜到结局,看到有人出现的时候,还是会止不住的幻想,想来人是请她进去,她来了几日,都见不得人,除去南熹离开后,殿下回府住了半年,回了军营,就不常见到,她只是没想到,算准的意外,被人捷足先登,倒是她,多余的候着,没人理睬。
陈仟行闲暇时候,从驻守的宣城回来,专门见了陈瑾之,两人在王帐里,待了一天,最后,原本要跟着上战场的丁敖被换去守宣城,而陈仟行被调回。
至于傅辞,因着陈昭昭的原因,一直将她带在身边,好在,连着几年,两人的感情的一如既往,只是,昭昭和陈瑾之的关系,从情深到浅淡,再加之,陈瑾之不常回黎城,久居军帐,兄妹俩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
五日后,陈瑾之在营门守卫迎上前的拉马中,落地,本就难以捉摸的男人,此刻穿了一身黑衣,抿唇无言的从众人身边走过,连此起彼伏的唤声,都置若罔闻,除了,见他回来的守帐士兵,声音含着笑意的告诉眼前,气场冷淡的人:“将军,小将军已经在里面了。”
尾音落下,陈瑾之扬手一挥,散退了士兵,在撩帐入内时,垂眼检查了身上可有不妥之处,才满意的踏入里侧,往常他在时,帐内皆是一片黑,连唯一有亮照进的窗户,都被他关上了,现如今,几案一角,被人点上蜡烛,虽然不亮,也能看清布局。
陈瑾之背着手,四处看了眼,一向平整的榻上,有睡人的痕迹,见到此景,他勾唇低笑,生了兴致,坐在一旁看书,修长的手指翻看不到十页,就忍不住开口:“怎么来的?坐车还是骑马,棉落没与你一起?若下次再来,早些写信告知我,好去接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一个人来,我不放心。”
看着床榻上的人,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陈瑾之压着高兴,努力克制着笑意,“南熹,我在你走后,专程去看过秦桑,是挺远的,隔了两个北漠的路程,若是你下次想来的时候,怕是很久以后了,鉴于此程甚远,我不是很想你去,所以我会在你过去秦桑以前,前往淮都,至于做什么,到时你便知晓。”
陈瑾之没刻意上去,只是站起身,在离床榻不远的地方,静候着,却不知为何,越是不出声,越想把她走后,王师发生的所有事都同她说,“南熹,和师父说会儿话。”他放低了声音,耐心的哄着。
“你喜欢吃的那家糕,开了几家铺子了,这次回来,带你去尝尝?”
“梅酿我让人买回来了,这次,是正宗的。”
“左街卖糖人的老爷爷也回来了,身边带了个小孩,同那年的小荀是相同的年岁。”
“你说你不喜欢冬天,我那时并不明白,直到现在我才懂得,黎城的冬天太久,大雪封山,要见你需等开春,这样一来,我约莫也是不喜欢冬天的。”
话音落下,床榻上的人亦无动静。
陈瑾之向前几步,又轻哄,等声音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哑得厉害,“真不看看师父?明日就要走了吧?不和师父说说话?”
他柔和的声音,在看到榻上因为憋不住而起身的女人,而中止,面色阴沉下来。
“怎么是你?”他垂眼,双手攥得泛白。
“殿下”
“回将军的话,小将军只是来了封信。”直着身子,跪在地上的士兵怔愣的出声,他也不知道明明说的是信,怎么变成了小将军要来,但很快又明白过来,他没有亲口带话来,而是央了别人,传来传去,也就变了味。
“信呢?在哪?!”陈瑾之面上尽显怒色,蹙眉冷言。
“信,信,放到几案上了,辰时就放过来了,当时将军去林场看望小荀,标下等不来,就放在了几案上。”士兵照着事实,从容的出声,只是看似冷静的面上,心里早就慌成一团。
“下去。”阴晴不定的男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便再无话可问。
他怎么去问那封信里有什么,怕是少女欣喜的告知婚事在即,还是有一点想他了,可就算信没丢,他也不敢知道,因为骨血交融,他克制不住的想将人留下来,一辈子不放开。
可他不知道的事,那是封她写了数日想告知他,她已无婚事。
暗下的天色,在常深惴惴不安的等待中到来,被叫到帐前的常深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他约莫也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才过来的时候,就见着侧王妃面色蜡白的离开,就像一具被抽去魂魄的躯干,无法延续。
就在他暗自思忖的时候,帐内的人突然出现,“去淮都。”男人换了身衣服,墨白的锦衣一扫之前的阴郁,为本就姣好的面容,更添色彩。
“将军为何不再等等,大战过后,您想怎样都无人阻拦,为什么非要现在去淮都,若被有心人知晓,横加阻拦,我常深不怕死,可你不行,你要离开,将数万王师置于何地?你可不能拿命赌啊。”常深眼皮一跳,在男人摇身上马的同时,用身体拦下。
“凭什么。”男人眼底无澜,声音很低的起声。
“什么?”常深蓦地抬眼,却发现,刚才端坐马上的男人,此刻已经出现在面前。
陈瑾之垂落的双手,一把抓住常深的衣领,竟生生的将他提了起来,双眼猩红的质问,“凭什么要我忍受无尽的黑暗,凭什么要推我出来忍离别之苦,凭什么要我穿着厚重的盔甲,受肤骨穿裂的痛,一年我可以,五年我不说话,十二年,整整十二年,我无悲无喜,冷暖不自知。”
忽而,陈瑾之将人放开,轻笑垂眸,眼泪堪堪落地,“好不容易,有人背离一切选择我,她要什么,我都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给!你知不知道,战事将即,无人可知此战需多时,若是半年,她已经是别人的妻,我输不起,常深,我输不起。”
“将军。”常深似而茫然无措,最终万句,只合成一句。
“这里,有点疼。”他勾唇浅笑,细长的手指轻点心口,眉眼温顿的诉说这多年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