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窗帘外透进来的光，由路灯的黄光，变成冷淡的晨光，池默知道自己又熬过了一个失眠之夜。
池默将拿出来的药片扔回柜子里上了锁，池默不想‘后宫’的大老爷们被自己的样子吓到，洗漱完成，敷上昂贵的面膜。
烤箱提示声传来，牛奶、鸡蛋、奶酪面包，标配的早餐端上桌，猫碗里倒上猫粮。
骄傲猫好眠艰难的跳上餐桌，幽怨的朝着池默“喵！喵！”控诉两声，单身狗加傲娇猫的早餐开始了。
好眠是一只雪白的山东猫，是池默的小妈王葭走之前扔给池默的，这骄傲猫天天气他，也给他毫无生气的生活添了堵，也提醒他——他活着呢！
王葭在他们父子俩最狼狈的时候，来到池君诺身边，一个富家小姐、珠宝设计师，居然为他们父子洗手作羹汤，对池默掏心掏肺的好，池默亲自撮合了俩人，只是，在池君诺离去后，王葭就离开了。
‘后宫’是池默的老爹池君诺成立的修车工作室，‘后宫’的男团成员们对池默每天上午的精神状态了如指掌，无论有什么紧急事情，上午绝对不能找池默，因为他需要补眠，几乎每天这个时间段，他才会浅浅的睡上一两个小时。
可是近两个月，男团成员们却越来越担心，池默看上去已经不是能自主补眠的状态，几乎是要打镇定剂的状态，他眼下的乌黑，就算他上了遮瑕，都能看的出明显的痕迹。
办公桌上放着池默老爹和老娘的照片，俩人在阳光下靠在机车上，颜笑如花，这两张笑脸是池默活下去的精神粮食。
手机上已经一堆微信未读信息，全是他小妈王葭发的，语气从哄骗到尊尊教诲，最后暴走，都在催他快谈恋爱、成家。
池默回了俩字“已阅”，又打了一串字：小妈！你该恋爱恋爱，该结婚结婚，不用再管我了。
想想又觉得会伤了王葭的心，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删除了。
难得的困意来袭，池默必须补个觉，把手机扔在桌子上，低头埋胸的飘进休息室里关上房门，昏迷似的睡了过去。
一个多小时后，曲调跌宕起伏，悲壮又波澜壮阔的《勇敢的心》手机铃声在办公室不断的回放。
大家心惊胆战的等着，那两个人，他们都得罪不起。
最后池默幽灵似的从休息间飘出来，恶狠狠的抓住手机高高扬起，最后收回来，点开接听，咬牙切齿的说：“催命呐？…………知道了……去！一定去！绝对去！谁不去谁光棍一辈子！……拜拜！！”
‘后宫’男团们被池默的怒吼吓得一颤一颤的，光棍一辈子，这算什么狠话？对雌性勿近的池默来说，天天烂桃花才是惩罚吧！！
老端拿着表单站在门外，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敲门进入，他是最早跟着池君诺的人，足足有十余年了，看着池默长大，像半个长辈。
“嗯？！端叔什么事？”
池默扯张纸巾擦了擦眼，笑着说：“昨晚没睡好，眼睛不太舒服，有什么事您说！”
有句话说：要活下去的诀窍就是——保持愚蠢，而又不知道自己有多蠢。
池默太聪明了，他自己的事，他看的明明白白，安排的明明白白。
‘后宫’的大小适宜，他们几人的工作，后期几人的成长发展，他一样安排的明明白白。
可老端几人知道，下了班之后，池默会回到冷清的家中，过着孤独封闭的生活，他的身体和精神状况，更令他担心。
老端递上手里的表单说：“默默，这是上个月店里报表和的收支明细，今年往后，我们先不要购进设备了吧？我们是技术和设备已经是业内最新的了。”
池默看了报表，说：“技术先进并不等于百分百安全了，设备我先看着，下个月的技术大赛，安排去参加吧，不是还有几个大单没有回款吗？流动资金少了我先自己垫上，端叔你不用担心。”
池默还是对车改保持谨慎态度，毕竟池君诺因此离开的。
老端对此很是心疼，点点头，转身离开，又折回来说：“默默，若是想念太难受，就把双亲的照片先收起来吧，你放心，有我们在，你的‘后宫’永远都在。”
“我知道。”
池默笑了笑，可他知道这笑肯定比哭难看，向前看啊，他一直都想前看，可他何时能熬出来？
下午，池默给自己化了个大浓妆，在同一张桌子，吓跑了三位精英女士，又听了王葭一个多小时的训导，脑子、耳朵已经出逃。
刚回家卸了妆，池默收到谢一打的电话，难得附身的瞌睡虫，全跑光。
“小默啊，哥这有个活，你得帮我啊，实在找不着人了！”
“哥，你说，我一定帮！”
接到谢一的电话，池默抑制不住的激动，谢一现在的每次来电，都有可能让池默有机会见到楚律本人，所以池默条件反射般答应下来，期待他的下文。
谢一原来池君诺车队的小弟，一直很照顾池默，池默与机车结缘，都是他带的，尽管池君诺不同意，俩人还是偷偷的结伴练车。
用谢一的话说“池默你身上留着赛车手的血，不碰赛车天理难容！”
而池默坚持练车，用他的心里话说：“我想看一看沈柔看过的风景，体验沈柔有过的心跳，想体验池君诺对他的黑姑娘一眼万年的悸动”
而那样的一眼万年，池默已经深深感受到了，并且沦陷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谢一激动万分：“小默！今天楚律替身摔伤了，下去还有好几场戏，我的体型身形和他不符，我看要求了，一米八多的个，身形偏瘦，哎哟！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你绝对符合，你多久没飙车了？这场地是真爽啊，来吧小默！”
池默是挺久没有去赛车场上飙车了，之前去场地飙车，是池默发泄不满的方式，也是他庆祝喜事的方式，总之池默生命里大起大落的事，都与赛车有着断不掉的联系。
当然，最令他兴奋的是，他终于能近距离看到楚律，那个令他偷服安眠药也无法入眠的男孩子。
谢一的话，就想黑暗角落里散发诱惑气息的美食摊，伸手对过往的行人招手：“来吧！来吧！进来吧！”
而池默就是一个饥饿、极度渴望吃上美食的食客，他立即答应：“哥，地址在哪？”
池默突然答应这么爽快，谢一后边准备的话没了用武之地。
谢一知道，有事需要池默时，他答应就答应，不答应会直接回绝，池默做事就像锤钉子，一锤下去，之后的事容不得后悔，他甚至觉得，无人能左右池默的想法，无人能改变他的决定。
谢一担心的问：“小默一约你就出来可不像你，我后边还准备这万字大稿，可费神了，真不要我念念？”
池默笑了笑，他是不喜欢外出，因为外界任何事情，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吸引力。
早年经历的那些霸凌，他对社会可以说是失望的，但是他有必须坚强的活着，所以早已习惯了自己扛下所有的事，就如歌里唱的“一直往大风吹的地方走，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吹啊吹不毁我的纯净花园”
池默的纯净花园，也是他的骄傲花园，他不向失眠低头，也不想向任何困难低头，那只关乎他个人，他此生第一次想要主动去争取。
面对谢一的调侃，池默收敛自己的情绪说：“哥，像你说的，我也该多出去走走，最近‘后宫’不忙，哥的忙我得帮！”
两天后
池默到剧组，刚下车就被谢一拉去换衣服，因为他这替身工作，只需要几个真实、刺激的骑车镜头，带上厚厚头盔，全身上下，连个指甲盖都没有外露，所以没有必要化妆，衣服一穿，头盔一带完事。
谢一眼神在一身赛车服的池默身上停留，满眼骄傲：“小默！穿上这身衣服精神头都不一样了！你来熟悉一下车辆，和我们的车基本一样，出车前的检查我都帮你仔细看做了一遍，你先熟悉，等下开拍前导演和场务指导会再一次和你沟通的，放心吧，就和我们平时骑车一样很简单！”
“嗯。”
池默透过头盔护目镜看了一遍整场情况，他太匆忙没有仔细了解这部剧，不过看这场地的情况，这部剧制作是用心的，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专业车手替身他看到了好几个，专不专业，手摸到车的瞬间见能够判定。
带着头盔也没有抛头露脸，也没有收到注目礼时的尴尬，池默仔细检查了一遍机车，在检查一遍身上的装备，启动车辆，以安全时速绕赛道熟悉了两圈。
回到原点，池默停好车，突然他身后遭到重重一拍，随后一个声音传入耳中，声音中带着关切意思怒气。
“楚律！！大老板再三交代，你不能亲自驾驶，你那点技术连个弯道都过不去！你如果受伤了，我怎么向大老板交代？我不过出去买个水，你就骑上了！快下来！今天替身来了！”
楚律？！
楚律今天也在吗？
池默知道被认错了，看着眼前胖胖的女生，紧张无措起来。
他一直没敢问谢一，一来是不好意思，他害怕自己藏的那点心思被人知道；二是他很紧张，若是见到楚律，他该怎么反应。
胖姑娘正用力扯池默下车，这时通道口出来几个穿赛车服的人，她突然爆一声：“我去！楚律！你怎么从里边出来？你不是这，不对，这不是你……也不对，你是今天的替身小哥？天啊！身影怎么会这么像！那一掌没拍疼你吧？对不起哦！真是，我草率了，对不起！”
“没事，我受的住！”池默说道。
如夏风拂水的声音，从头盔里穿出来，胖姑娘愣了一下，再次弯腰道歉，抱着茶水向一人跑去。
池默坐在机车上，躲在头盔里，在护目镜之后，明目张胆的看着那个微笑而来的男孩子，护目镜的过滤了颜色，都没有使他的颜值消减半分。
他感觉一阵狂风，卷走他内心荒原上的枯草和黑雾，荒废二十多年的贫瘠土地上，极速长出嫩芽，并长成一株欣欣向荣的小树苗。
如果‘冷漠、妖冶’是形容他，那么“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说的就是楚律这样的男孩子吧？
他应该没有自己高，因为池默可以看得到他稍稍凌乱的头顶和发梢。
他原本应该很白，可能拍戏晒了太阳，肤色有些健康的麦色，但颈脖后的皮肤很白，眼睛明明是有些冷冷的凤目，一笑起来却让人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柔软带着醉人的芬芳。
“各工作人员就位，演员就位！”
“演员就位！先走一遍！”
“郁凡替身演员请先走一遍！”
“郁凡替身演员！”
导演的指令再次从喇叭端传来，谢一戳了戳池默，池默才反应过来，他有些懊恼。
从来都是别人对他行注目礼，并且他对这样的目光非常厌恶，现在他怎么也成为他厌恶的那一类人了？
俩人走了一段弯道超车的戏，没想到导演非常满意，本来只打算拍一组镜头，大家状态非常好，又多拍了几组镜头。
当导演喊“咔！ok!”
池默和谢一停下机车，相互做了车队的庆祝手势。
池默属于工作即入状态的人，多拍几条，他又可以多骑几圈，在赛道上疾驰是的兴奋，在停下那一刻，化为疲惫，厚厚的赛车服下，早已经汗如流水，眼睛也被汗水浸透，又咸又辣。
池默和谢一下车，胖姑娘从身后跑来：“你好！辛苦啦！为表歉意，我请你喝水！”
池默脱下头盔，将齐肩的墨发向后理了理，接过水，对胖姑娘说了句：“谢谢！”
“不——不……不客气，呵呵呵！”
胖姑娘羞得捂脸，原地踏着小碎步，嘀咕道：“天啊！好帅啊！”
池默害羞的笑了，再次说了谢谢，往服装室走去。
没想到在通道里与出来的楚律碰了照面。
躲在头盔后，他可以明目张胆的欣赏，但是面对面的走着，池默心慌了，眼神闪烁，手足无措，瞟到男孩子那因微笑鼓起的奶膘，池默的心脏，像只不听话的小鹿，四面八方的乱撞。
他越靠近，越慌乱，紧张加心虚，脚下不知怎么，似乎被绊了一下，他没有一点防备，直接向前摔去，吓得闭上眼睛，心想这次惨了！
以为自己要出丑了，没想到被人接了个满怀，耳边听到一声：“小心。”
刹那间，那悦耳的声音，撞入他心湖，荡漾起圈圈涟漪，满是清新柠檬草的味道充满鼻腔，池默的精神世界盛开了无边无际的洁白柠檬花。
一向机灵的他居然手脚不听使唤，呆滞许久，后来怎么被谢一带着回到酒店他全然没了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