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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炼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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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妙妙的手腕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谢琅注意到了,他颔首:“果然是来杀我的。”

    钟双岚见情况不对头,师姐似乎真的起了杀意,忙上前挡在谢师叔前面。

    从方寸山一路同行至天虎城,这些时日的相处不是假的,途中谢师叔的教导指点也不是假的。

    钟双岚不知道师姐经历过的梦境,他只知道师叔传授给自己和阿元的确实是凌云派炼气的功法。

    尽管师叔总是淡漠疏离的样子,但他也与大家一同在长宁城救下素素,在紫越峰挡下魔物的攻势。

    一个朝夕相处的人,怎么就变成了魔呢?

    虽然有乌奉的供词,但也不能因为他是个魔物,就想当然的以为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难不成乌奉说谁是魔,那个人就一定是魔吗?总得有确凿的证据啊。

    钟双岚仍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

    钟妙妙双唇轻启,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阿岚你让开。”

    “师姐,”师姐从未用过这样生硬的语气,钟双岚踌躇不决,迟疑道,“此事或许有误会。”

    误会?

    钟妙妙起先也以为这是场误会。

    但当乌奉说到谢琅消失百年的时候,她就知道此事绝不是误会二字这么简单。

    除了当日在方寸山密洞前的几人,再没有别的人知晓谢琅是怎么出现的,就连晏见山和晏朝柏都以为谢琅本就是凌云派的一份子。

    最开始的时候,关于封印之人到底是谁,她是存有疑虑的。

    那日从山顶回小院,钟妙妙特意去藏书阁翻了一下午的书,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关于寄魂之术的记载,书上讲得笼统,只五行字,她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最终也没能找到答案。

    由于此剑藏于方寸山的密洞,她从未怀疑过谢琅会是魔物。钟妙妙以为他是像凌云派的先祖一样,为求静心修炼,将自己封印在兵器中。

    钟妙妙垂下浓密的眼睫,看向手中的破光剑,面色微凝。

    现在想来,谢琅的确是被封印在破光剑里,但封印谢琅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另有他人。

    当初封印他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钟拂之。难怪他当时张口闭口都是询问钟拂之的下落。

    钟妙妙此刻才体会到梦中钟拂之那句未尽之言里蕴藏的深意。

    可笑她一直未曾察觉。

    下山前的那夜,她和谢琅一同坐在屋顶吹风,钟妙妙仍然清楚地记得彼时他寂寥的神色。

    所以当时他在想什么呢?

    没能手刃钟拂之的遗憾吗?

    钟前辈,当初您没机会清理门户,现在便由晚辈来代劳。

    钟妙妙缓缓地抽出破光剑。

    绿婵几时见过师姐这般的杀气腾腾,白着一张脸呆立在一旁,钟双岚和晏朝柏见钟妙妙右手执剑,愈发的面沉如水,浑身散发出凌厉的杀气,不由得心头一紧。

    眼看就要血溅玉和殿,偏偏谢琅一声不吭,明明你有情他有意,为何兵刃相向。

    情急之下,晏朝柏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道:“仅凭乌奉一面之词,钟掌门难道就要枉顾与谢师叔之间的情分了吗?”

    晏朝柏往日里与阿元他们背地里说惯了,顺嘴也叫了谢师叔。

    凌云派掌门要诛杀魔物,偏偏师弟护着不让,现在重春派也来横插一脚,这样的情势反倒让先前口口声声喊着要杀魔物的修士不知所措了,只得捏紧手中的兵器,静观其变。

    “情分?”钟妙妙的语气极为冷淡,“我与他并无情分可言。”

    并无情分可言……

    谢琅呼吸一滞,缓慢地眨了下眼,眼尾即刻染上抹薄红。

    “可你们之前明明——”晏朝柏话说半截,又觉得这事不适合在拿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讲,一时语噎。

    “师姐,”钟双岚替谢琅求情:“至少该给师叔一个辩驳的机会吧。”

    始终没出声的晏见山亦道:“钟小友的提议不无道理。”

    谢琅好似刚回神,他轻轻拍了拍钟双岚的肩:“听钟掌门的话,你先让开。”

    他既这样说,钟双岚默默地侧身退让到一边,此刻玉和殿前人头攒动,却诡异地安静,耳畔只有山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所有人的目光全聚集在钟妙妙和谢琅的身上。

    钟妙妙点了点头,“好,我给你辩驳的机会。”

    “我问你,是你害了阿元?”

    “不是。”谢琅否认得很干脆。

    “那为何阿元至今未归?”

    谢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有未尽之言,目光飘向玉和殿。

    “我不知。”

    “好,那我再问你,”钟妙妙语气稍顿,沉声道,“那夜你是不是有意杀掉魔使阎无妄?”

    谢琅默然不语,黑漆漆的眼眸一错不错地看着钟妙妙。

    其实他大可以说不是,反正无人可以作证他说的是假话,唯一知情的就是死得不能再死的阎无妄。

    可她是钟拂之。

    谢琅不想骗她。

    他确实入了魔,一百年前就已经入魔,所以面对她的诘问,谢琅选择沉默。从怀疑钟拂之没有死那天开始,谢琅就已经预见这一日的到来。

    他没有回应,可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钟妙妙简直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失望,后悔,悔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堵得她心里闷得慌。

    “为什么?”

    钟妙妙深吸一口气,缓缓启唇:“因为他认出了你?”

    谢琅垂下眼帘,掩盖住眼底冗杂的思绪,他极慢地吐出一个字。

    “是。”

    轻飘飘的一个字,却犹如携万钧之力的雷霆,轰然炸响,在场的修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这是……承认自己是魔了?

    陆应星好整以暇地抱臂看戏,玩味地打量着谢琅,他的视线带着探究的意味,试图弄明白谢琅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样轻易地承认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原以为谢琅还会垂死挣扎一番。

    钟双岚闻言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差点站不稳,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他身侧的晏朝柏和绿婵如遭雷劈,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阿岚,你可听到了?”钟妙妙不知是在告诫他,还是在警醒自己,“还要护着他吗?”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师叔竟真的是魔!钟双岚一下子乱了阵脚,目光在师姐与谢师叔之间来回游弋,嘴巴开开合合,再也说不出替谢琅求情的话。

    钟妙妙强行抑制住心底肆意翻腾的情绪,眸光冷若寒冰:“你对阿元做了什么?”

    这样漠然的她让谢琅感到陌生,他想离她再近些,刚迈出半步,一声清脆的剑鸣,钟妙妙侧身,将破光剑横在身前。

    “所以你也杀了阿元?像对阎无妄那样?”

    想到阿元,钟妙妙眼睫微颤。在她不分昼夜,漫山遍野地找寻阿元的时候,陪伴左右的谢琅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冷眼旁观?

    是不是觉得她很可笑,枉费精力,徒劳无功?

    谢琅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无端地心慌起来,就好像有什么话现在不说,就会无法挽回似的。

    但是理智告诉谢琅,他无凭无据,什么都不能说。

    谢琅的喉结滚了滚,哑声道:“我没有。”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钟妙妙压抑已久的怒火:“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我不知道,”谢琅语带涩然,定定地凝视着她:“但我不想死。”

    钟妙妙当然知道他为何不想死,还没有寻到钟拂之遗骨,他怎甘愿做剑下亡魂。

    不知是谁带的头,围观的修士再度喊起了整齐划一的口号:“杀!杀!杀!”

    陆应星亦催促道:“此人是魔,还请钟掌门清理门户!”

    身后喊杀声愈演愈烈,钟妙妙双眉微蹙,咬了咬唇,下定决心。

    她忽然凌空跃起,破光剑直奔谢琅心口刺去。这一剑势必能要了谢琅的命,绿婵下意识地抬手捂住眼睛。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破光剑悬停在距离谢琅心口的三寸之处,仿佛那里有道透明的屏障,将剑锋与罡气隔绝在外。

    钟妙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微微睁大双眸,紧接着她运起左掌,裹挟着充沛的罡气猛地叩击剑柄,这一掌罡气的威力极大,震得周围的人不得不退避三舍。

    饶是如此,破光剑仍然不能再往前进半寸。

    “难怪你气定神闲,”钟妙妙怒极反笑,但笑容显得格外苍白无力,“原来如此。”

    “骗我?骗我。”她喃喃自语:“你一直都在骗我!”

    钟妙妙何等聪慧,刚刚电光火石之间,她先是惊讶,然后是困惑,紧接着就想到了方寸山争夺破光剑的那一幕。

    “我一直不明白当初你为何轻易就将破光剑让给了我,长宁城里我让你保管破光剑时,你避而不受。你明明珍爱此剑,却从不碰它。”

    她每说一句,谢琅的神色就黯一分。

    “因为你根本碰不得破光剑,”钟妙妙一字一顿地问,“是也不是?”

    尽管她看上去冷静得很,但谢琅就是知道,她定然气得不轻。

    “我——”

    “是也不是!”

    “我不该……”谢琅喉头一梗,没有说下去。

    倘若早知道她是钟拂之,倘若她没有失去记忆,倘若……

    可惜没有那么多倘若,只要他还是魔,他与钟拂之注定会有欺瞒,有对立,永远不能坦诚相见。

    谢琅的声音发紧:“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陆应星敏锐地意识到他的言下之意,立马高声喝道,“拦住他,他要逃!”

    话音未落,谢琅疾步后撤,离谢琅更近的七星门、赤霞派、三清宗的三位掌门应声而动,封锁住他的后路。

    钟妙妙恍若大梦初醒,她弃了破光剑,施展青云功飞身至钟双岚跟前,径直拔出他腰间的银剑,那柄剑以前是钟妙妙的佩剑,有了破光后被钟双岚讨了去。

    她手握银剑,动作极快,眨眼间移至谢琅近前。

    “谢琅——”

    谢琅应声回首。

    下一瞬,那种久违的感觉让谢琅当即愣住了,他微垂着眼,看到一柄银剑刺进自己的胸膛,执剑的手尚在微微颤抖。

    谢琅的黑瞳骤然一缩,他迟缓地抬眸看向近前的钟妙妙。

    不知为何,谢琅眼前浮现的却是初入凌云那日的画面,钟拂之站在高台之上,声音缥缈:“师兄,师父特派我来迎你入殿。”

    那一幕从此铭记于心。

    他的薄唇微微颤动,艰难地吐出一个名字,“钟……钟……拂之……”

    钟妙妙手腕使力,一剑贯穿他的魔心。

    真真正正的锥心之痛。

    谢琅闷哼一声,眉眼间闪过痛色,他一手攥住钟妙妙执剑的手腕,紧接着伸臂将她揽入怀中,因着这个动作,长剑彻底没入他的胸膛。

    谢琅的下颚贴着她的额头,如同触摸到一片遥不可及的云。他收紧手臂,感受到怀中的温热,原来相拥是这种感觉,如果……如果没有银剑的阻隔该多好。

    “她……”谢琅断断续续地说道,“她……很好。”

    钟妙妙的脸被谢琅强行按在他的肩头,她眼眸发热,是为阿元的无辜牺牲,也是为自己的识人不清。

    钟拂之很好,与钟妙妙何干。

    她冷声道:“你认错人了。”

    魔心遭受重创,谢琅的禁锢形同虚设,钟妙妙随即从他怀里挣脱,顺势拔出银剑。

    谢琅抬手捂住胸口的伤处,鲜血透过他的指缝蜿蜒地滑落,他颓然后退,脚步踉跄,原本站在他身后的赤霞派掌门生性好洁,唯恐谢琅的魔血脏了自己的衣裳,连忙避让到旁侧。

    事已至此,陆应星还不罢休:“休想再逃!”

    谢琅早已气力不支,勉强错后半步,一双黑眸死死地盯着钟妙妙,眼神晦涩难言。

    钟妙妙似有所感,与他隔空对望,她眼圈微红,轻声道:“谢琅,你怎么敢……”

    谢琅唇瓣微动,似乎是想要回答。

    但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退到了崖边,陡然间一阵强悍的劲风袭来,谢琅失了平衡,身子晃了晃,向后一仰,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坠落。

    钟妙妙下意识地冲过去要拉住他时,已然迟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琅飞速坠落,转瞬淹没在山谷的翠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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