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大会
第二轮比试人数相较第一轮减少半数,但前来观战的人却多了许多,其中不少人是周子高的鼓动下冲着钟妙妙来的。
钟妙妙做梦都不会想到,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日思夜想的事,竟然是让她输得越惨越好。
对此一无所知的钟妙妙在唱名后走向试炼台,按比试的次序,她今日是最后一组,而钟双岚是第一组。
钟三元笑嘻嘻地说道:“今日师叔前来观战,师兄千万莫要紧张呀。”
能晋级第二轮比试的确有侥幸的成分,昨日与钟双岚对战的修士同他一样皆是初次下场,两人修为亦是差不多的水平。
如此一来,比的就是谁胆大心细,更为稳重的钟双岚赢下此局。
他心里想得通透,这样的侥幸可一不可再,今日放手一搏就是。
尽管昨夜已做足了心理准备,手心还是出了一层细汗,他将剑从右手换到左手,在衣袍上蹭了蹭。
钟妙妙拍了拍他的肩,嘱咐道:“全力以赴即可。”
钟双岚看着师姐,用力地点了点头。
同他一起登上试炼台的是个体型魁梧,十分健壮的年轻修士,钟三元见了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也太……他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师兄掀翻吧。”
晏朝柏刚挤过来就听到她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立马义正言辞地替钟双岚打抱不平:“钟兄昨晚可是引雷成功了的,谁赢谁输还未可知!”
钟三元回忆起昨夜那道小拇指长短的雷,默默无言。
在他俩说话的时候,台上的比试已经开始了。钟双岚银剑出鞘,对面那修士却是赤手空拳,拳风携着罡气,来势汹汹。
钟双岚当即横剑挡在身前,运起罡气抵挡他的拳风。
钟妙妙面色一凛:“阿晏,你可知此人出自何派?”
本来钟三元还未认出,但看到那人接连几拳,这才记起晏朝柏曾经讲过。
观战到现在,绿婵也认出来了,两人异口同声道:“青玉门!”
晏朝柏:“不错,正是青玉门,此人名叫燕清,他的大师兄季知也入围了第二轮,听说这个季知比燕清还要刚健,更不好对付呢!”
钟三元见师姐还是云里雾里的表情,便和绿婵两人将青玉门与凌云派百年前的渊源讲了一通。
晏朝柏扬了扬下巴,故作深沉道:“当初我可是磨了阿爷许久,才问出这么一段往事。”
“都一百多年了,青玉门应该也不记得了吧。”绿婵猜测道。
钟三元撇撇嘴:“谁知道呢。”
谢琅抱臂,站在钟妙妙不远处,台上的局势已然分明,单从修为来看,钟双岚确实不敌青玉门的燕清,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在防御,几乎没有出招的机会。
看着看着,他的思绪就飘远了,不知当年钟拂之遇上的是青玉门的哪位弟子,出手竟就碎了她的剑。
他偏过脸,低声问钟妙妙:“若是你,会如何破局?”
凌云派的功法同样是见棱见角的路数,钟妙妙双眸紧盯着台上的局势,答道:“要么硬碰硬,要么以柔克刚。”
谢琅正要继续问下去,台上情势突变。
钟双岚瞅准时机,闪身避至试炼台的角落,从怀中掏出一张引雷符,将其扔至半空,随即左手掐诀,同时右手将银剑高高竖起。
现如今符道几乎绝迹,在场的其他修士包括台上的燕清都被他的举动弄糊涂了。
“这是什么路数?”
“谁知道呢?难道是被打懵了?”
“哈哈哈哈,你惯会说笑!”
……
闲言碎语落在钟三元的耳朵里,气得她两腮涨红,攥着拳头正要与说话之人争辩时,台上遥遥响起师兄的一声大喝。
“雷——来——”
人群中有人高呼道:“莫非是引雷符?”
“引雷符?”
“什么是引雷符?”
“剑符双修?”
众修士窃窃私语。
惯会装神弄鬼,试炼台上燕清拧起两道粗眉,不屑地看向角落里的钟双岚,紧接着拉开架势,准备结束这场比试。
他正要出拳时,没想到晴天白日的,云层里竟真传出了轰隆隆的暗响。
难道……竟真的让他引出雷了?
不,这不可能。
饶是不信,但燕清还是改变主意,没有马上出招,而是慎重地多观察一会。
下一刻,钟双岚突然暴起,剑尖携着足有小臂长的雷电当头劈来。
燕清咒骂一声,赶紧避其锋芒,幸好他方才谨慎,避得还算及时。
但站稳后,隐隐嗅到烧焦的糊味,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四下找寻一番,竟是发尾被燎到了。
钟三元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师姐,师兄他竟然……”
“是不是快胜了?”绿婵也替他高兴,急急问道。
钟妙妙看着试炼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钟双岚,没有说话。
这一招耗费了阿岚太多的罡气,单论引雷符而言,是成功的,但要是从比试的角度来说,结果不容乐观。
台上燕清将烧焦的发尾甩到身后,眼底是熊熊燃烧的怒火,大喝一声便冲了过去,钟双岚见状提剑御敌,强撑了两个回合,但终究是体力不支。
“钟双岚对战燕清,燕清胜——”
如同其他比试的修士一样,钟双岚整了整衣衫,不卑不亢地行了个拱手礼。
燕清却视若无睹,径直走下试炼台,绕着试炼台经过钟妙妙她们所处的地方,声音不高不低,正好是她们能听清的程度。
“凌云派,不过如此。”
钟双岚跟在燕清身后一路走过来,自然也听到了他的话,脸色当场变得一阵红一阵白。
试炼大会既然以切磋为要义,那么有赢就有输,钟双岚自认并未将胜负看得特别重,正如师姐所说,试炼大会更重要的是取他人之长,补己之短,无论对手是谁,都要敢于执剑。
但在听到燕清的话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难堪和自责。如若不是他技不如人,燕清怎会有机会羞辱凌云派。
相比于此时仍然能保持冷静的师姐,钟三元气得快要冒烟,一场比试而已,怎么就扯到凌云派了,还这般的趾高气扬。
谁说一百多年前的旧事就没人记得了,人家青玉门可是记得牢牢的,恐怕一代一代耳提面命,就等着这一天了吧。
她绞尽脑汁,想着要好好替凌云出头,不等钟三元想好,就有人替她开口了。
“青玉门,不过如此。”谢琅语气冷淡地说道。
燕清斜眼暼他:“你说什么?”
“怎么?”谢琅神色从容,说的话却是直戳他的伤疤,“不过是百年前青玉门输给了凌云而已,何至于到今日还不能释怀?”
“你!”燕清被戳中痛脚,登时勃然大怒。
百年前青玉门在试炼大会上输给了凌云派,众人只记得钟拂之的罡气化形神乎其技,没有人在乎青玉门。
青玉门掌门深以为耻,打那以后,青玉门上上下下,苦练三年,只为在试炼大会力挫凌云派锐气。
只是三年又三年,没想到再次对战竟是在一百年后,燕清更没想到凌云派破落至此,口气却不小。
燕清猝然探臂,伸手去扯谢琅的衣襟,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拽过来。
至于拽到跟前做什么,自然是给他吃点好果子。
钟妙妙见状心道不好,刚要抬手阻挡燕清,却被谢琅悄然拦下。
谢琅不闪不避,任由燕清攥住自己的衣襟。
此处的骚动早已引起周遭修士的注意,一道道探究的视线聚集在燕清和谢琅的身上,其中不乏有看好戏的人。
晏朝柏上前斡旋,问燕清:“兄台你这是何意?”
燕清全然不顾,运气的同时手上使劲,准备一把将人拽过来。在他看来,收拾对面之人就跟老鹰捉小鸡似的简单。
但——
谢琅纹丝不动。
他再提罡气,粗厚的大掌握拳,掌心攥着一块布料,手臂肌肉虬结,看得出使了十成十的功夫。
此时晏朝柏回过味来,不光是他,在场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今日吃亏的另有他人。
这会儿燕清面容狰狞,就连额头的青筋都凸起来了,但不管他如何以罡气入拳,都不能让对面之人上前半步。
谢琅薄唇微弯,闲适地抬手,只轻轻一下,犹如掸去衣服上的尘土一样,轻轻松松地拂开他的拳。
燕清呆立在场,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他怎么能轻而易举就……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修为竟如此深厚……
谢琅转身对钟妙妙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一股子蛮力,好好的衣服被他弄成这样。”
众目睽睽之下,钟妙妙一时语塞。
“……阿岚再买就是了。”
单单是衣服的事吗?晏朝柏和钟三元对视一眼,默默无言地别过头,他有点可怜燕清了,又失了回面子,这次青玉门新仇加旧恨,不知要记多久。
绿婵还是一头雾水,这青玉门的人挑衅在前,怎么摸了几下衣襟,脸色就黑得像锅底一样。
人群之中分开一条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从外围挤进来,他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自右眼眼角垂直向下,一路延伸至唇角。
这道疤痕使他看起来有些可怖。
燕清见到他讷讷地叫了一声:“季师兄。”
钟妙妙便知道了,他就是晏朝柏先前说的青玉门的大师兄——季知。
季知看也不看两边,只沉声对燕清道:“师父四处寻你,还不快些随我过去。”
燕清:“是。”
等人走远,钟三元犹在愤愤不平:“青玉门怎么都是目中无人的德行!”
她攥着两粉拳,气咻咻地道:“野蛮无礼,后面的比试可千万别再碰上他们。”
钟双岚走上前,沮丧道:“师姐——”
钟妙妙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此事与你无关,不必往心里去,另外——”
她转眸看向谢琅,“记得给他买身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