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大会
尽管晏朝柏连夜烧香祈祷试炼大会延期,但天不遂人愿,试炼大会如期举行。
按照惯例,各门各派需早早地去玉和殿前集合,晏见山担心钟妙妙不知道,前一日特意派人前去提醒。
钟妙妙一行人到玉和殿时天刚拂晓,偌大的场地已是人头攒动。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竟连个落脚的地方都难找,看得钟三元啧啧称奇。她跟在师姐和师兄的身后在熙攘的人群里穿梭,冷不丁的袖子被人拽了一下。
钟三元回头一看,顿时笑出声,原来是是挂着俩黑眼圈的晏朝柏。
殿前的修士们相互寒暄,声音杂乱,他不得不扯高调门喊道:“阿爷在那边,让我来领你们过去。”
晏朝柏这一嗓子引来周遭不少修士的关注。
在场的其他修士中,认识钟妙妙的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但是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修士知道她旁边的那个人——
重春派晏掌门的孙子,晏朝柏。
不等人经过,有好奇心重的立马开始交头接耳,小声打听起与晏朝柏同行之人的来路。
被问到的人或摇头,或摆手。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晏朝柏看起来兴致不高:“按照惯例,等范长老登上玉和殿顶,先击三下无极鼓,随后弟子唱名,试炼大会就正式开始比试了。”
“范长老击鼓?”
一般这种事不都是掌门来做的吗?钟双岚追问道,“难道今日陆掌门不来?”
“在姜家庄时我曾讲过的,陆掌门不喜见生人。”
钟双岚拍了下脑门:“我记起来了,确有此事。”
钟三元趁机挤到晏朝柏和钟妙妙的中间,一边指着他的黑眼圈一边捂着嘴笑:“瞧着气色不好,你该不会是因为要和师姐比试,愁得睡不着觉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晏朝柏连忙打落她的手,示意钟三元噤声:“嘘!不许提这事。”
没错,晏朝柏破罐子破摔地想,钟三元还真猜对了,自从知道今日要与钟掌门对战,他就开始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
若是要说钟掌门到底有多厉害,晏朝柏不好形容,但毋庸置疑的是,收拾他那是轻而易举。
这两日他不是去找阿爷指点功法,就是让范武抽背心诀,就连去晚香居传信的美差都交给了旁的弟子。
在必会被钟掌门打败和输了又会丢尽重春派脸面的夹缝中煎熬,晏朝柏这两日属实不好过。
希望钟掌门到时不会让自己输得太惨,晏朝柏暗暗想着,他转头去找钟掌门,却见钟妙妙看向另一处。
晏朝柏跟着望过去,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又细细瞧了瞧,粗黑的眉,方正的脸。
不认识。
不过汉子身边那人他倒是见过,是哪个门派来着。
是了!玉虚派!
钟妙妙脚下方向一转,前去打了个招呼:“郑兄。”
郑焱抱拳回礼,笑问:“小路难行,你们何日到的?”
“前几日。”
郑焱见她墨发高束,一身劲装,袖口绑得紧紧的,便又问:“今日可要下场?”
玉虚派不似凌云派人少,抽签结果送到门派掌门手中,底下弟子只知道自己哪天下场和对手是谁,至于别的就无从得知了。
钟妙妙点点头,顺手指向晏朝柏:“和他。”
重春派掌门之孙,郑焱是知道的。
当着他的面,郑焱倒也不好说什么预祝钟妙妙旗开得胜的话,钟妙妙亦不是善谈之人,聊了几句便告辞了。
她这边刚走,那边郑焱周围的三人已经凑过来,与郑焱一样,他们都是玉虚派的执事,算得上熟稔,便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刚刚那女子是何来历?”
“郑焱,你怎会与她相识?”
“听她的意思,就是她与晏掌门玄孙对战啰?”
……
郑焱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言简意赅:“她是方寸山凌云派的掌门。”
掌门?
年纪轻轻,看起来甚至比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小,竟然是一派掌门?
再者说这凌云派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从未听闻过。
便有人酸溜溜地道:“不知今日比试,他俩谁输谁赢呢?”
“这才第一轮比试,若是这个什么派的掌门胜了,重春派的脸面往哪搁?可要是重春派赢了,这个掌门也太拿不出手了。”
又有人插嘴道:“难道现在就拿得出手?你们也不看看她身后那两个小跟班,一看就是没见过大场面的。”
他这样说,有个心细的发现其中猫腻:“还未唱名,重春派是怎么找到她的?”
三人对视,心照不宣地笑了。
郑焱皱了皱眉,粗声道:“捕风捉影的话,还是莫要说了。”
“捕风捉影?”最开始说话酸溜溜地瘦高个反驳道,“不信你们瞧,他们去见晏掌门了。”
他的话音刚落,除了郑焱,剩下两人立时翘首在人海中寻觅钟妙妙和晏朝柏的身影。
“我也瞧见了!”
“好像……是在和晏掌门说话。”
看了一阵子,他们又凑在一起,“你们说,会不会是晏掌门在叮嘱她待会要输得漂亮些?”
“你别说,还真可能,这种小门小派出来的,能结识晏掌门算是攀上高枝了,如今有了机会,还不乖乖递上投名状。”
“钟掌门不是这样的人,你们怎可胡乱臆测!”郑焱的声音里隐隐带着怒气。
“欸——郑焱,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你等着瞧好吧,待会这什么钟掌门肯定输!”
另外两个附和道:“不错,重春派怎么也得顾及自己的脸面。”
郑焱正欲反驳,忽听得一声响彻云霄的锣响,锣响四声,鼓击三下,试炼大会便正式开始了。
周遭顿时静了下来,三五成群的修士们齐齐肃容,身姿挺拔地列队站好。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锣响。
容纳数百人的玉和殿广场上已然静得落针可闻,在一片静谧中,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场地正中的试炼台。
参加前几轮比试的人最多,九和宫在场地正中按东南西北的方位各搭好一个试炼台,人群走动方便,便于观战。
待几轮比试后,四合为二,变为两个稍大些的试炼台,等到最后三轮比试时,则合二为一,越是到最后,越是高手间的对决,自然需要更大的空间。
不得不说,九和宫的安排是用了心的。
终于,第四声锣响。
钟三元小声嘀咕:“范长老人呢?轮到他击鼓了。”
“玉和殿”,晏朝柏整个人都蔫蔫的,声如蚊讷。
在场的所有人都和钟三元一样,看向玉和殿,按照往期试炼大会的经验,接下来,范长老该从玉和殿的正殿走出,在众人目视下,御气飞至玉和殿的殿顶,击响无极鼓。
碧空如洗,红日金光,夏蝉知了的聒噪鸣叫声衬得玉和殿前格外的安静。
正当众人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正殿殿门自内打开,一抹纯白如雪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范长老竟这般年轻?”钟三元睁大了眼睛,吃惊道:“我以为……我以为他……”
晏朝柏心里惦记着待会的比试,半晌才回神,看了一眼正前方:“你没想错。”
“啊?”钟三元听不懂。
“他不是范长老,”晏朝柏幽幽道,“他就是九和宫的陆掌门。”
陆掌门,陆寻!
不是说他不喜见生人吗?怎么突然又出来击鼓了?
钟三元迷茫了。
钟妙妙亦看向前方。
峰顶风大,陆寻身着广袖长袍,衣袂飘飘,他本就生得一副俊秀的好相貌,今日看起来更不似凡尘中人,反倒像是谪仙下凡。
陆寻站在玉和殿的殿门口,目光扫视一圈,最后定在某处,嘴角挂上一丝笑意,而这抹笑意愈发彰显出他的温润。
下一刻,陆寻御气纵身,腾空跃向殿顶,他的身法飘逸,极为赏心悦目,乍一看不像御气,反倒像是御风。
站定后,陆寻取下无极鼓的鼓槌。
“咚——”
“咚——”
接连两道浑厚悠长的鼓声,震得在场之人心神一凛。
“咚——”
最后一道鼓声激扬雄壮,势如破竹,好似击在每个人的心头,闻者无不热血沸腾,恨不能立时就到试炼台上大显身手。
恰在此时,玉和殿前九和宫弟子高声道:“唱名——”
所谓唱名,就是将当日比试的名单当众诵读一遍,而在名单中的所有人,在比试结束前是不能够离开峰顶的。
不过由于第一轮比试的人多且水平参差不齐,因而相较于后几轮观战的人不是特别多。一般来说,唱完名后当日没有比试的一部分人就会自行离去。
“陈量对战宋元华——”
“郭云鹤对战赵易——”
“雷建对战许元——”
“……”
“晏朝柏对战钟妙妙——”
“……”
九和宫弟子仍在唱名。
玉和殿殿顶,一身白衣的陆应星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的视线如有实质,在数百人中准确地网住了其中一个。
他目送着钟妙妙步履从容地走向试炼台,而后眼帘微掀,不经意间扫到队伍最后,不知何时那里竟出现的一道薄蓝色,陆应星的眸光霎时凝住。
他竟也来了……
玉和殿的另一侧,试炼台前。
晏朝柏站在钟妙妙边上,看着台上有来有往地比试,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挣扎了好半天,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钟掌门,要不我还是直接认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