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桑屿被突然这么一点，脑中混沌起来。
其实她原本的打算，是在问过大纲纸仙腾云术究竟要不要贴着抱着之后，再下决定的。
就在刚刚，桑屿已经得了大纲纸仙的确切回答。
——不用。
那就说明，每次的那些附加条件，都是百里寂为了……
同她更亲近一些。
想明白了这点，桑屿心跳得有些快，有些答案明了得快要呼之欲出。
那，到底还要不要同他确认一遍？
确认一遍过后，又要做什么？
“阿屿？”百里寂看着桑屿皱起来的眉，上前一小步，问。
冷冽的气息向桑屿涌来，可如今她闻了只觉得心安。
桑屿低下头，忐忑道：“是……是有……”
可桑屿刚出声，在她的视线里突然挤进来一只白得发亮的手，那只手很没分寸地摸过百里寂的胸膛，而后推着他稍微向后使了一点劲，将桑屿和百里寂之间的距离拉开。
桑屿的语声一下止住，扭头向旁侧看。
大纲纸仙拉着笑脸看向百里寂，贱嗖嗖的脸上现出些桑屿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桑屿一下有些形容不出来，于是盯着大纲纸仙使劲看，眉头不禁皱紧。
想到他今天自打出现以来就没停的古怪，桑屿疑惑更深。
百里寂也是有些不爽大纲纸仙的行径，一下拉住了他的手，“你做什么？”
大纲纸仙做作地歪了歪头，十分恶心地掐尖了声音，打破桑屿和百里寂之间不可言说的暧昧气氛，直勾勾看着百里寂，“想要与你聊聊。”
……
三人回到西厢房，围着桌子坐了一圈。
可桑屿等了半晌，大纲纸仙口中所说的聊聊，半天不见踪影，连个字都没有。
氛围古怪得叫人抓心挠肝。
桑屿有些忍不住，今日好不容易蓄起来的情绪被大纲纸仙打断，本就憋闷，后来又被他说的聊聊挑起了好奇。
可这好奇半天没被满足……
“你到底要找百里寂聊什么？”桑屿问。
大纲纸仙将一直盯在百里寂身上的目光移开，瞥了一眼桑屿，“与你有什么干系？”
桑屿：“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聊？”
大纲纸仙：“等你不在的时候。”
“为什么？”
大纲纸仙：“因为我是要与他聊，并没有想要与你聊。所以……你要是体谅我，想要我们赶紧聊起来，你不如赶紧去睡，这样我与百里寂聊完了，我俩也能早些歇息。”
桑屿想起方才大纲纸仙的行为，又想到他方才黏在百里寂身上的眼神，还有当下大纲纸仙迫不及待想要将她赶走，妄图与百里寂单独相处的事情……
桑屿看向大纲纸仙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嘴角拉了下去。
看到桑屿这副表情，大纲纸仙坐直，转身朝向她，“你做什么这副表情？”
桑屿毫不客气地问，“你这么想把我赶走，莫不是……”
大纲纸仙：“什么？”
桑屿：“你莫不是对百里寂有意思？”
大纲纸仙：……
百里寂：……
百里寂坐着，默默拖着椅子往远处挪了些。
大纲纸仙闻言有些无奈，抬起手扶额，嘴角微微抽搐着，消化了一下桑屿话里的信息量，而后攥紧另一只手，抬起来，在桑屿额上弹了一下。
“嘶……”大纲纸仙这一下用的劲不小，桑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劝你还是赶紧去睡，咱们俩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大纲纸仙言辞正色。
见大纲纸仙难得露出如此正经的神情，桑屿想着也许他是真的有要紧事要说，叹了口气，妥协，“行，那你俩聊，我先去睡了。”
桑屿起身预备离开。
“阿屿，晚安。”百里寂在后头柔声道。
桑屿的脚步一顿，嘴角勾了勾，“好，晚安。”
……
桑屿走后，大纲纸仙在两人身周设下结界。
百里寂冷眼看着大纲纸仙这般大的阵仗，平静地道：“你今天似乎不太对劲。”
大纲纸仙也没否定，喉间嗯了一声，往后一坐靠到椅背上。
“所以你要问什么？”
大纲纸仙凝眸望向百里寂，良久，笑了一下，“你，应该也觉醒了吧。”
百里寂不说话，面上无波无澜，叫人看不出情绪。
两人这么静静地坐着，却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息蔓延开。
终于大纲纸仙率先憋不住，“你说话啊。”
“怎的对着那姑奶奶你还知道说个晚安，到我这，你连个屁都憋不出。”
“那你要我说什么，我现下的确睁着眼睛没睡觉，你也看得到。”百里寂答。
大纲纸仙闻言，低头笑了，“装，继续装。”
他重新抬头，看着百里寂的眼睛，神情严肃认真起来，“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只是我有些不懂啊，你醒了之后，对姑奶奶的态度，到底是真心，还是为了讨好她的假意。”
百里寂平静道：“我为什么需要讨好她？”
“一个术法都使不熟练的仙？”
大纲纸仙想了想，点头，“也是。”
“所以你承认了，你已然觉醒了？”
百里寂扭过头，看着屋外头的天气，手指搭在腿上轻点两下，随即有细雨自空中飘落。
“我什么时候说了？”
桑屿前夜睡得极其不好。
脑中想着不远处两人要谈的话，脑补了不下十种两人谈话后会出现的场面。
她一直绷着神经想去偷听。
但眼下她所能使出的术法提示她，对面用了隔音术，而她的法力解不开。
桑屿才蔫蔫地躺回去，本想着对面一结束她就去看情况。
可奔波了一天，困意压身，她还是睡过去了，只是不安稳，老是做梦，并且潜意识一直提醒着她，她该早些醒来，再早些醒来，去看对面发生的事情。
所以归元城中不知谁家的公鸡方才啼鸣，天还灰青着，她就一下从床上惊起来，去看二人的情况。
桑屿一跑出去就呆住了。
两人像是木雕一样，昨夜她离开时怎么样，两人现在还是怎么样。
“你……你们不睡吗？”桑屿出声，引来二人的目光，她先看过百里寂，而后又看向大纲纸仙，对他说，“还有你，你不走吗？”
大纲纸仙十分正义凛然地抬起双手，搭在脑后，“这就是你该感恩戴德的地方了，我这么干巴着坐了一夜，就是为了防止有些人，有些东西，钻入你的房中，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要你保护什么？”桑屿不理解。
“这么些年，不都是这样的吗？”大纲纸仙说着，抖起腿来，视线有意无意扫向百里寂，挑衅似的。
“……”这点桑屿无法反驳，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那我睡醒了，你什么时候走？”桑屿十分不客气。
大纲纸仙看着桑屿眼下的乌青，嘟哝道：“还说睡的好……”
桑屿没听清，“你在说什么？”
大纲纸仙做作地捂住胸口，一副很痛的模样，“我说你，无情无义没心肝，睡醒了不认人，活脱脱一个白眼狼。”
“真是被你伤透了心。”
桑屿：……
“我知晓你哪里不对劲了。”
大纲纸仙：“你终于看出我的心痛，我的无可奈何了？”
桑屿抿唇，对他的话感到些微肉麻，直言道：“你变得骚气了许多。”
大纲纸仙的神情一顿，表情呆滞住，不可置信地看向桑屿，“你再说一遍？”
桑屿一字一句道：“你，变，骚，了。”
一旁，百里寂的哼笑声刺耳地传入大纲纸仙耳中，大纲纸仙面上有些挂不住，他将手甩开，指了指桑屿，有些愤愤地道：“对你这个木头，我真是说一句话都多余。”
“你说的话我并不是很认可，我不觉着我是块木头。倒是你，也不知道近来经历了什么，一个好端端的仙突然染上了骚气。但是悬崖勒马尤未晚矣，我劝你日后还是少逛些烟花地，小心乐子没享到，后来骚气得成了别人的乐子。”桑屿道。
“你……”大纲纸仙听完很是头疼，抬手捂住了额头。
与此同时，一旁更大声的哼笑传了过来。
大纲纸仙：……
觉着头更痛了。
“我瞧你最近真是不对劲的很，要不你还是先回去歇着？”桑屿道。
大纲纸仙听得这句态度很好的话，气一下消了不少，虽然太阳穴还突突跳着，“见你还算为我考虑的份上……我勉强原谅你。”
大纲纸仙说着，侧头又看向百里寂。
两人沉默着对视，时不时挑眉瞪眼的，看得桑屿十分疑惑，对前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感到非常好奇。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桑屿察觉到不对劲，直言问道。
彼时大纲纸仙正好移开视线，垂下头来。
桑屿便将视线投向百里寂。
百里寂感受到她的视线，朝她看了过来，眼底里柔柔地透出光芒。
“喂……”大纲纸仙突然出声。
桑屿一惊，很快移开了视线，耳尖有些发热的感觉。
“你又有什么事？”桑屿问。
大纲纸仙一直低着头，没看桑屿，诚恳地道：“你给我起个名字呗。”
“别老喂喂喂地叫我了，我该有个名字吧。”说到这里，他末尾透出些委屈。
桑屿难得见他这副模样，走上前，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谁欺负你了？”
“没有。”
桑屿走到大纲纸仙跟前的时候，他却突然嬉皮笑脸地抬起头，痞气的眼睛上调挑着，含着笑意。
他毫不留情地弹了桑屿的脑门一下，“万一有一天我死了，你总该喊着我的名字悼念我。”
“而不是一口一个大纲，纲子地哭，这多难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