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的后妈
病房外。
短暂的静默后,江舒率先开口:“我以为你会逼我向他道歉。”
他紧紧盯着女生的眼睛,想从那双透亮的眼眸里看出她的本色,他看到了女生无所畏惧的恣意,她说:“凭什么?”
就在江舒以为祝洄会说些什么令他改观的话语,就听到她嚣张又傲气的声音,“我的好大儿我自己都没欺负几次,轮得到他欺负吗,那我不是白混了。”
江舒面无表情:“去死。”
祝洄:“你竟然说脏话。”
留给她的是男生冷酷的背影。
他走后没多久,小蝴蝶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指正祝洄的错误行为,“洄洄,你搞错了,你要让江舒向孟随道歉,而不是让孟随向江舒道歉,两者的概念不一样。”
“教育孩子的事情怎么能说错呢。”祝洄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流光闪过,随口附和,“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确实不一样。孟随污蔑江舒是他的事,我冤枉江舒是我的事,我和他是两个不同的反派,不能在同一件事情上混为一谈。”
“”
小蝴蝶陷入短暂的沉思中,女生的话分开来每一个字都认得,为什么凑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呢?
“你好像在当一种很新的反派。”
“这就是人类的复杂性了,你不懂。高端的反派往往都是以好人的形式出现的,你看着我没害他,其实我就是在害他。”废话文学属实被祝洄玩明白了。
她看似解释了,可怜小蝶还是没听懂。
她知道人类很复杂。
但
“你不是恶灵吗?”
“哦,这个身份,我也还在适应。”
处于生存链底端的恶灵身份,谁要谁拿去好了。祝洄觉得人类身份香多了,往上可以把神拉下神坛,往下甚至比恶魔还残忍。
当然,她是有底线的。
小姨说过做人可以偶尔缺德,但不能真的没有良心,哪怕良心是黑红黑红的,也得保持活人的血性,不然有朝一日会下地狱。
而她不想下地狱。
更不想什么都没做就被遣返回去。
生为恶灵,她很抱歉。
但地狱深渊,她死也不去。
“老子怎么可能服输,回学校就弄死他。”
病房里的声音又一次传出来。
祝洄回头打量面色苍白的孟随,此时的他身上没有什么恶灵特征,专注打电话的样子就是一个年轻的帅气高中生,暴躁中还带有点中二。
她轻声问:“孟随也是恶灵吗?”
小蝶说:“我不知道。”
祝洄不意外,小蝶几乎不告诉她任务之外的事情,或许是真的不知道,也或许不能说,但她偶尔还是能套点话出来。
“气他有功德吗?”
“没有。”
“那暂时不管他了。”
还是去找江舒愉快地玩耍吧。
她愉快。
江舒被玩耍。
其实如果祝洄不主动找江舒刷功德,江舒根本不会搭理她。在原剧情里他高中时期是一个非常冷傲孤僻甚至有点厌世的人,简单来说就是,看谁都不顺眼。
但他也不狂妄,就是单纯不搭理人。
这种人吧,就是得一反常态刺激他。
等祝洄慢吞吞回到车上时,江舒已经占据了后座的位置。他安静躺着,双手搭在肚子上,干净的蓝色校服外套盖住大半个上半身,连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颇有一种不问世事的安详。
除了,大长腿伸不直。
祝洄:“”
祝洄指了指后视镜里的人,问驾驶座上的赵刚,“少爷这种状态保持多久了?”
赵刚懵了懵:“啊?”
什么什么状态。
他好疑惑啊,为什么夫人说的话他都听不懂了?更疑惑的是,少爷和夫人不是说来看病吗?怎么两个人手里都没拿药,总不会是无药可治吧?!
呸呸呸,他不能这么想。
虽然听不懂,但赵刚还是根据自己的理解回答了祝洄,“少爷上车就睡了。”
“他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啊。”祝洄长叹一声,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已学会了头悬梁锥刺股,半点都不敢松懈,他怎么敢的啊。”
赵刚:“”
阖目休息的江舒:
赵刚启动车辆,边开车边用余光瞥了眼祝洄惆怅的神情,想到女生才刚刚毕业二十一岁的年纪,他用轻松的语气调侃气氛道,“夫人是怀念校园生活了吗?”
祝洄一本正经地摇头,然后一脸真诚道:“不,我是在隐晦地表达,你家少爷在人一般的青葱岁月里苏醒了猪一般的睡眠。”
“咳咳~”赵刚一时没憋住笑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想那是有够隐晦的,没点歹毒的智商真听不出来她前面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她声音不小,后座的少爷却毫无动静。赵刚透过后视镜瞟了几眼后面躺着的男生,莫名认同夫人的话,少爷确实睡得很死。
江舒不是死人,他没有回应,是因为他在思考,怎么让前面那个聒噪的人自觉且毫无声息地变成哑巴,最好还能不让江铖发现。
想了半天,还是算了。
江铖自己带回来的麻烦,留给他自己处理。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想起来他这个娶回来不到一个月的年轻老婆。
不会跟他一样放养吧。
一想到日后可能会被一个神经病不断打扰,江舒心底莫名升起烦躁,他单手扯开外套,腾地一下坐起来,语气几近命令,“你能不能把心思放你老公身上,想办法让他回来。”
他不明白,他都提醒过她了,她怎么还在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想要在江家站稳脚跟,从他这里入手根本没有用。什么亲子关系,那种东西他和江铖都没有培养过。
更何况一个外姓人。
明明有心机,偏偏不用对地方。
他如此直白了,祝洄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她直接翻了个白眼,看向他的眼神充满鄙视,“你在讲什么恐怖故事?别给我乌鸦嘴,我还没享受几天死老公的好日子。”
不在乎人,只图钱。
江舒狠狠拧眉,江铖什么眼光啊,孤寡那么多年,就选中这样一个做作虚荣的女生当妻子吗?
算了,跟他无关。
江舒重新躺下,再次用校服盖住脑袋,“那你也当我死了,江家的钱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别来烦我。”
祝洄震惊了:“还有这种好事?!”
赵刚也震惊了:“!!”
江舒那句话真的太讨人欢心了,虽然他本意是嫌祝洄烦人,但祝洄只挑想听的话听。看在他说了句贴心话的份上,祝洄打算今天先短暂地放过他,不惹他生气。
她回头认真夸他:“你人真的怪好的。”
江舒:呵呵,阴阳怪气的统统打死。
祝洄夸完他后就安静了下来,她扭头看向窗外,疾驰的车子不会为路边的风景停留。两旁的树影被落在身后,变成绿色的流光,由厚到薄,最后变成透明,消失。
她深知,一切都是虚的。
-
江铖回来了。
祝洄很意外。
具体有多意外呢,就是原剧情里一个常年不回家住研究所的顶尖院士,从头到尾,原主只见过三次,就算被关进精神病院都没出面的背景板江铖。
在这平平无奇的一天,他的车回来了。
至于他的人。
暂时没看见。
祝洄盯着那□□特的水蓝色老人车沉思,到底是她看书跳过的剧情太多,还是因为江舒去了医院和原剧情不符,剧情就变成脱缰野马了?
她不禁回想书里的江铖,好吧
没啥印象。
一个背景板,书里没写他长什么样。她猜应该是好看到可以忽略年纪的,不然原主也不会第一次见他就动了歪心思,后来在父亲和同事的聚会上找机会下药让两人发生关系。她达到了目的,江铖确实同她领证带她回了江家。
但她没想到,自此她便再也没见到过江铖。
江舒提醒过原主江铖基本不会回来,她若不愿意待在江家随时可以离婚。但是原主不甘心,把路走歪了。她见不到江铖,竟把江舒当成自己的精神寄托,谁都不能觊觎他。她知道离婚后可能连江舒都见不到了,所以拽紧江家女主人的位置不放。
江舒作为天选之子,外部显示算顶配,原主会动心不算意外,只是后来的手段走偏了。理解,尊重,但祝洄不会走同样的路。
说实话,这要是在现实里,高低得给江铖判个冷暴力,不喜欢明明可以不娶的。不过撇开感情因素不谈,原主若是想得开,她在江家的日子会很好过。
有钱,有颜,还变相单身。
只能说恋爱脑毁一生。
她就不恋爱脑,她一点都不希望江铖回来。谁懂啊,本来只需要扮演一个后妈角色,现在还要兼职妻子的角色,双份工啊。
祝洄扭头看向打开车门准备下车的江舒,表情异常沉重,语气控制不住地哀怨:“你真的是乌鸦嘴啊。”
江铖开门就看到了旁边的车,他愣了下,意外挑眉,“还真回来了?”
话音落下,他又看向埋怨他的女生,捏着把手的指尖无意识收紧。该说不说,就算是愁怨,她现在的眼神也比往常多了份无法言说的韵味。他忽然就福至心灵,“看来江铖还是有世俗的欲望。”
祝洄心情垮得一批。
一难过就想发疯。
“你完了,你爸肯定知道你因为打架休学了。”
“你说得没错,确实是恐怖故事。”江舒停顿一瞬,看着她的嘴角越撇越下,几日来憋闷的胸气终于顺畅无阻,下车,关门,一气呵成。
“死老公突然就活了。”
祝洄:“”
这个时候还要在她心口上踩一脚。
痛,太痛了。
她迟迟不下车,江舒在一旁等得耐心耗尽,修长的指尖不耐烦地敲打车窗,“走不走?不走我就”
车窗摇下,他骤然对上女生幽怨无比的目光,嘴边的狠话卡住。实在看不得她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在他面前怎么不见得这么害怕。江舒偏开头,嗤笑她现在的怂样。“有什么好怕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好人。”
“我当然知道他是好人,不是好人谁娶我啊。”祝洄收起悲伤,不管江舒的无语和嫌弃,在心底默默给自己建设娇妻人设。
一二三,开始表演。
推开门下车,祝洄望向前方的车辆,没什么感情地惊叹:“哇喔,亲亲老公回来了。”
江舒: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