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广播里不断在循环《运动员进行曲》, 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往学校大操场走去。
岁枣枣顺着人流走下楼梯，她并不知道自己班所在的位置，但不妨碍她跟在几个看着眼熟的同班同学后面。
“于昊, 听说你周六把咱班学委弄哭了。”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胳膊肘挤了一下中间个子最高的男生。
叫做于昊的男生撇撇嘴, “别提了，老子那叫天降一大锅。”
“所以那真的是许知月写的情书？”于昊另一边稍矮的男生问。
“她要不说，谁知道是她写的。”
“都闹那么大还能有假。”戴眼镜男生嬉笑着说, “重点是有人扒出她暗恋的人是谁不？”
“她高一是在零班吧，估摸着就零班那几个呗。”于昊不以为然。
“这么一说，感觉全年级的女生都去喜欢nb4了，我们别的男生没一点活路。”矮个子男生直叹气，“为什么就没有人发现我的好呢。”
“兄弟, 如果你再长长个儿，说不定还有可能。”
“打人还不打脸, 你就专揭短。”矮个男生跳起来要打于昊的脑袋, “活该许知月不喜欢你。”
于昊：“……尼玛”
“别跑题，零班那四个, 会笑，脾气看起来还不错的就俩吧, 陈叠和李天阳, 所以许知月暗恋的……”
“别猜了，李天阳。”于昊不耐烦道，“这事儿打住，你们别再我面前提这名字。”
旁边两人对视一眼。
“这么肯定？刚不是说还不知道呢？”
“哎呦，你不懂，这叫来自情敌的直觉！”
“你俩是不是想挨揍？！”
三个男生打打闹闹地跑进操场里。
岁枣枣慢了几步，看到站在班级最前面的班长, 微微点了点头，走进女生队伍里。
队伍是按照身高排队。
岁枣枣个头跟许知月差不多高，梁莹比她们矮一些，站在前面。
岁枣枣先跟梁莹打了声招呼，梁莹看她的目光有些闪躲，转头就跟前面的女生去说话。
岁枣枣一路往后面走，看到许知月，走到了她后面。
“月月。”岁枣枣喊了她一声。
对方却像是没听到，拍了一下她前面女生的肩膀，跟她说了句什么，跟她换了个位置。
每个学校的例会，大概也没有什么很大不同。
升国旗，奏国歌。
学校领导讲话，对新学期的展望；教导主任讲话，强调学校规章纪律；学生代表发言……
“呜呜呜，小爵爷凭一人之力，拉高主席台颜值下限。”
“他说话前，都是煎熬；他说话后，都是享受。”
“不，他站在那里不动，都是享受。”
“想着明年这个时候就要换人了，突然有些难过。”
“啊，就高三了，真的好快啊。”
全校师生近两千人，举目望向主席台上，脱稿平视前方的少年。
黑发白衣，目光淡然如水，国旗在他的身后，肆意飘扬。
他并没有用华丽的修辞，煽情的语调，亦或是任何肢体语言，只波澜不惊地叙述着当下的校园生活。
“……就算到了高三，也是做卷子看书刷题，学习方面应该跟前两年没什么很大不同，而且我的学习经验对大部分同学都没有参考价值，毕竟我需要纠结的问题，已经不属于高考考试范围。最后，希望同学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管好自己，不要随便打扰他人的学习生活。己所欲，亦勿施于人。以上，谢谢。”
鞠躬，敬礼之后，台下师生皆愣了半秒，才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岁枣枣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在窃窃私语——
“刚刚学霸最后一句啥意思？”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做不到的也不要强加给别人？就是说啊，我爸想让我考985，他咋不自己考考看，现在卷得这么厉害，又不是他那会儿。”
“不对，他少说了一个‘不’，是不是说，哪怕自己想，也不要强加给别人？怎么感觉他在内涵什么。”
“学霸的世界，谁知道呢。”
一阵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后，晨会流程继续。
纪检部公布流动红旗所得班级，班级代表上去领旗帜，再一段简短的发言，例会结束。
结束后，队伍散开，同学们有序朝着操场出口处走去。
岁枣枣心里还挂念着事，快步走到许知月旁边。
许知月已经跟梁莹汇合，两个人原本说着话，看到她来，一齐停下说话声不说，许知月拉着梁莹走得更快了。
摆明了不想看到她，更不想跟她说话。
周遭其实很喧闹，到处有说笑打闹聊八卦的声音，可岁枣枣却觉得身边很静，甚至都没有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说不失落是假的，但就好像已经掉了一只在地上的靴子，她不想再被动等另一只掉在地上。
岁枣枣再次跑到许知月面前，拉住她的胳膊，在被甩开的一瞬间，说道：“能否先把事情说开？判人死刑前还有个宣判环节呢，我不想就这样不清不楚丢掉一个朋友。”
“朋友？”许知月冷笑道，“我可没你这样的朋友。”
“所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岁枣枣说，“昨天是你们先放我鸽子。”
“对啊，就是放你鸽子了，你能怎么样？”许知月别过脸，注意到路过同学好奇打量的目光，用力地去甩岁枣枣的手，“放开，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岁枣枣去看梁莹，梁莹没说话，可神情跟许知月如出一辙。
交谈大忌，莫过于另一方并不想沟通。
而彼时又临近上课，岁枣枣只能加快语速，说出自己的猜测：“……如果是因为李天阳的事，我很抱歉，没错，资料是他给我的，但我已经还回去也跟他说得很明白，以后也不会再搭理他……”
可对方连这个机会，也不想给她，更不想听她说下去。
“谁要听你说这个！”许知月捂着耳朵，脸色涨红，“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炫耀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叫人恶心。”
许知月推开岁枣枣，往教室跑。
梁莹抿着嘴看了眼跌倒在地的女生，最后还是去追许知月。
岁枣枣垂眸坐在地上，因支撑身体缘故，白净的掌心沾满灰尘，还蹭破皮，她轻轻吹了吹伤口处，缓解疼痛。
膝盖处也有点痛，她勉强站起来，慢慢走到一处石凳旁，坐下。
铃声打响，沿路的学生脚步加快，匆匆往教室赶去。
岁枣枣没有动，她看到周澈跟朋友交头接耳的身影，也没有出声打扰。
她一直记着奶奶说的话——
“烦躁的时候，不说话，也不做任何决定，安静的一个人呆一会儿。你已经长大了，一些难过的情绪，要学会自己消化。”
可是真的好难消化啊……
岁枣枣用袖口按了按眼睛，慢慢吸气吐气。
再坐一会儿吧，等，等第二道上课铃响，她再回教室吧。
沈觉从政教楼抱着一叠卷子出来。
教导主任就他之前在全校面前的演讲内容，把他叫过去问话，还没说两句，护犊子的班主任老吴让他带着数学卷子走了。
不曾想，路过小花坛，瞧见一个伶仃的背影，正抱着双腿埋头抽泣。
沈觉脚步放缓，他还记着对方的说过的话，不能吓到她。
“唔……”沈觉轻轻哼了一声。
岁枣枣闻声抬头看过去。
沈觉坐到她身边，也不跟她说话，随手翻看着数学卷子，似乎没看到旁边的人一样。
岁枣枣边偷偷地瞧他，边小心地擦干净眼泪。
沈觉感觉差不多了，才状似惊讶地看过来：“哎呀，我们附中怎么跑进来了一只小兔子？”
“兔子？”岁枣枣一听这个，眼睛亮起来，在花圃草丛间来回看了看，“兔子在哪里？”
沈觉轻笑出声，卷子放在一旁，指尖戳了一下女孩子软乎乎的脸蛋。
“呐，不就在这里咯。”
“……”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兔子”是自己的岁枣枣，脸蛋通红一片，“什么呀，你怎么这样！”
“小兔子哭什么呢？”沈觉问她。
岁枣枣想到这一点，情绪又很快低落下去：“我可能做错了事，对方不肯原谅我，连听我一句解释也不肯。”
“这个……听着好像有点耳熟。”
岁枣枣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沈觉勾了勾唇角，“当初我去找你，你不也是看到我就跑？”
岁枣枣又被说了个大花脸，嘴巴都快被自己咬破了：“好吧，那是活该。”
“可你后来不也是很容易就原谅我了？”
“因为……本来也跟你没什么关系呀。”岁枣枣摇摇头，说，“那时你还那么小，根本动摇不了爸爸妈妈的决定，他们想让你上幼儿园就上，带你走你就必须走，你……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沈觉曾经的确有不知多少次身不由己，如今却能很从容地听岁枣枣说出这个词。
“嗯，那是从前。”沈觉笑道，“以后不会了。”
“欸？”岁枣枣一时没有弄懂话题的走向。
沈觉也没有明说，毕竟这会儿也不是一个很好的时间与地点，他就事论事道：“做错事，主动去向对方寻求谅解，这已经是大部分人所稀缺的勇气。你可以去弥补去修正去请求对方原谅，但唯一不需要的就是妄自菲薄。如果对方是你认为值得结交的朋友，那她肯定也会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可她都不肯听我说完一句话。”
“没关系，你可以等一等，等她冷静下来，可以给彼此一点儿时间。”
“嗯！”
岁枣枣眼睛亮晶晶的，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她抓住沈觉的胳膊，诚恳而真挚的道谢。
“叫叫，认识你，真的太好了！”
沈觉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表情微怔，突然，他低头，抓起岁枣枣的手，翻开掌心。
“你手怎么回事？”沈觉眉头微皱。
岁枣枣收回手，笑盈盈道：“没事儿，就我刚刚想道歉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
沈觉表情依然严肃：“那你别等了，也别道歉了，对方不配。”
“啊？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
“我刚刚又不知道你受伤了。”
“一点儿小伤，我自己不小心啦。”岁枣枣安抚道，“我去上课啦，你也快去吧，要迟到了。”
“我不怕。”
“这就是来自学霸的底气嘛。”岁枣枣站起来，朝他摆手，“我看到了哦，数学满分欸，让我嫉妒死了，你快走吧走吧我暂时不想看到你呢。”
沈觉无奈，叮嘱她：“要擦药。”
“知道啦，大学霸。”岁枣枣说着，一蹦一跳的离开。
沈觉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一抹淡笑。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明天继续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