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
屡次被冒犯,宗瑜婉心生怒火。
这人在安乐窝里逍遥快活够了,现在拿她撒酒疯?
宗瑜婉用力推开萧绎,语气氲着冷意:“王爷醉了,请自重!”
黑暗中,萧绎酒醒几分,他压下心头烦闷,恢复以往轻佻的语气:“今儿着实喝得有点多,都怪兰卿姑娘新谱的曲儿悠婉动听,令人沉醉,害得本王一时贪了杯,澜月姑娘莫怪。”
宗瑜婉听过兰卿,她乃是冠绝京城的第一美人,碧月轩的花魁。不仅生得美艳逼人,还工诗善画,尤擅音律,更有洛京城第一琴师的美誉。
宗瑜婉心头微动,语气却很平静:“澜月不敢,”她听出萧绎语气的不满,但她不能暴露朱琪和静姝的关系,只避重就轻道,“王爷多虑了,澜月没有不相信王爷。”
萧绎冷哼一声没再言语,似是不信。
宗瑜婉也不多做解释,她拾起地上火烛,重新点燃后递向萧绎,看着他道:“王爷。”
萧绎抬眼蓦地撞进那双澄澈的眼中,眸光潋滟惑人,勾着人探究的欲/望。
萤白的烛光跳跃,晃得萧绎心慌头晕,眼底的醉意又盛了几分。
这女人是修习过蛊术吗?
萧绎别开视线,他没接火烛,而是从宗瑜婉手里拿过钥匙。
宗瑜婉怔了一瞬,随即举高火烛跟着萧绎的动作照了过去。
少顷,萧绎打开了一个暗格的花旗锁,却发现里面空空无也。
他又次第打开其他暗格,里面还是什么都没有。
“东西被转移了。”萧绎道。
最后只剩下那个带有密码锁的暗格。
萧绎盯着那密码锁,询问宗瑜婉:“碰碰运气?”
宗瑜婉道:“好”。
萧绎昨夜把密文画给温执看过,温执说这像是一条古老的咒语。
他给了萧绎三种破译方法。
萧绎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第三次时,“嗒”一声锁开了。
遗憾地是,里面也是空的,但萧绎眼尖地发现,暗格内壁上有一枚红梅花瓣的纹饰,呈凹陷状。
萧绎犹豫一下伸手触了上去,那纹饰竟诡异般地开始旋转,同时发出尖锐的嗡鸣。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背倚背环视四周。
“当心有机关!”萧绎道。
片刻后,纹饰停止旋转。
随着“嗒嗒”的几声震响,宗瑜婉顿觉脚下悬空,整个身子往下陷去。
她刚作出反应,萧绎已经快她一步揽过她的腰身,将她带离地面。
空间狭窄,萧绎带着她落在墙角处,才堪堪稳住身形。
宗瑜婉整个人结实地撞在萧绎身上,萧绎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宗瑜婉感觉到了什么,她慌乱起身,一抬头又磕到了萧绎的下巴。
她手忙脚乱地挣脱萧绎的束缚,后退一步,尴尬地说:“抱歉。”
宗瑜婉说完,又捡起掉在地上已熄灭的火烛,手颤抖着点了两下才点亮。
重现光亮,萧绎看着宗瑜婉泛红的耳垂,轻笑了一声。
宗瑜婉没理他,故作镇定地拿着火烛走向悬空的地方。
只见那处地板整齐平移出一个三尺见方的黑洞,烛光晃过,下面蜿蜒着石阶,深不见尽头。
是一个地下暗室,不知通向何方。
“敢下去吗?”萧绎走过来问。
宗瑜婉点点头。
“要不要带上你的新搭档?”
宗瑜婉没说话,绕过悬空朝密室门口走去。
她刚踮起脚尖准备去触顶壁的开关,后背骤然贴上来一道坚实的温热。
她手一颤,萧绎有力的手臂挡开她,帮她打开了开关。
“多谢王爷。”宗瑜婉道。
“没良心的感谢本王不稀罕。”萧绎阴阳怪气。
密室门打开,静姝走进来问:“怎么了?”
“先进来再说。”宗瑜婉道。
静姝快速走进来,萧绎随后关上密室的门。
“暗格里是空的,巫正贤已经把东西转移了,”宗瑜婉道,“但我们发现了一个地下暗室。”
静姝震惊地看着那个黢黑的洞口。
三人下了台阶,萧绎拿着火烛走在最前面,宗瑜婉和静姝紧随其后。
走过一段陡峭的台阶,便是一条漆黑的长甬道。
甬道很窄,勉强能通过一个人,两边的石壁上都是瘆人的红苔,像是久凝的血液,泛着难闻的味道。
宗瑜婉忍不住干呕一声,她对这气味格外敏感,脑子里又浮现剑阁出事那日的情景。
察觉到她的异常,静姝拉住她:“你没事吧?”
萧绎也闻声回身:“怎么?不舒服?”
宗瑜婉脸色惨白,她强撑道:“没事。”
萧绎从身前摸出一方帕子丢给她:“捂住口鼻,坚持一下。”
宗瑜婉犹豫一下没接。
萧绎眉心微蹙:“怎么?嫌弃本王?这是新的,本王没用过。”
宗瑜婉并不是那意思,但她没解释,接过帕子捂住口鼻。
手帕被熏了香,是好闻的老檀香,香气萦在鼻息,冲淡了难闻的气味。
三人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看到光亮,前方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萧绎拿着火烛一照,眼前的情景让三人都冷舒了一口气。
这简直就是个宝藏库,其壮观程度不亚于户部的银库。
“坊间传闻巫正贤富可敌国,看来并非虚言。”静姝忍不住道。
萧绎没说话,他早有耳闻,这些年巫正贤卖官鬻爵,广聚良田,贪污受贿,积累了不少财富。
父皇在世时崇信长生,对巫正贤宠信无度。
以致于巫正贤久持国柄,作威作福。
大卫先祖定天下后,体恤地方官,为避免劳民伤财,将朝觐的时间定为三年一次。
在巫正贤得宠后,便将朝觐的时间改为每年一次。
届时所有进京的官吏都要用金银珍宝孝敬他。
萧绎觉得这里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们快速在里面转了一圈,最终一无所获。
逐日剑和奔月剑都没有藏在这里。
手中的火烛燃得只剩了一半,三人只得原路折回。
出了密室,静姝道:“我先出去,待我传出暗号,你们再走。”
宗瑜婉点点头:“小心。”
静姝出门后,宗瑜婉熄灭火烛,周围陷入黑暗,两人谁都没说话,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很快静姝发出暗号,宗瑜婉对萧绎道:“王爷,可以走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听门外传来大喝:“有贼,快追!”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从房顶疾掠而过。
待外面恢复平静,萧绎才打开门,拉住宗瑜婉手腕:“走!”
两人出去没看见静姝,宗瑜婉暗道不妙。
两人掠上屋顶,见几队宫卫列队朝着巫舞女的寝院跑去。
萧绎道:“你现在不能回去。”
“那怎么办?”
“跟我走。”
萧绎带着宗瑜婉出了巫学宫,两人摸着窄巷来到皇城下。
看着三丈多高的城墙,萧绎看着宗瑜婉道:“可以吗?若是不行本王”
宗瑜婉道:“可以。”
萧绎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旋身而起掠上城墙,宗瑜婉也腾空跃起追了上去。
两人翻过城墙转瞬掠至碧月轩附近。
萧绎停下脚步,看着宗瑜婉:“功夫不错!”
宗瑜婉未语。
两人转至前面的巷路,来到碧月轩后门。
何靖已在此等候多时,看见她有些意外。
萧绎对她道:“先上车。”
何靖忙为她掀起帷裳,宗瑜婉犹豫一下,朝何靖颔首上了车。
萧绎环顾一眼四周,对何靖道:“回府。”
他说完也上了车。
萧绎在车座上坐下来,看了宗瑜婉一眼,开始脱身上的夜行衣。
宗瑜婉忙别开眼:“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萧绎继续脱着身上的衣裳:“当然是脱衣服啊!”
“你”宗瑜婉脸颊腾起热意。
萧绎不理她,很快脱下身上的夜行衣,快速套上外袍,又拿起她身侧的大氅往身上一罩。
宗瑜婉问:“王爷要带我去哪?”
萧绎刚要回答,马车忽地一震,随即停了下来,紧接着车外响起何靖的声音:“王爷醉了酒,正睡着。”
萧绎立刻反应过来,快速将身上的大氅往宗瑜婉身上一罩,随即撑首倚在她身上。
宽大的外袍将宗瑜婉的下身遮了个严实,他闭上眼低声道:“冒犯了,配合一下。”
宗瑜婉僵着身子没说话,抬眸看向车门处。
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何护卫,巫学宫刚刚进了贼,卑职也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
“王长卫是觉得贼会在王爷的马车上?你是奉谁的命?又是谁给你的狗胆,竟查到燕王殿下的头上?”
王琛眸底闪过狠戾,嘴上却道:“卑职不敢,卑职也是为了皇城安危。还请王爷恕罪!”
“行了,要查便查。”萧绎对着外面道。
“是。”
话落,帷裳一角被掀开。
宗瑜婉看到车外的人愣了一下,竟是巫学宫的宫卫长王琛。
王琛看到她也是一愣,随即别开视线看向萧绎:“王爷,卑职冒犯了。”
萧绎懒懒地睁开眼,和王琛对上视线后,目光陡然冷了几分:“王长卫,要不要本王下去,你上来仔细查看?”
王琛忙收了视线,又瞥了宗瑜婉一眼,便垂下头:“卑职不敢,王爷安。”
他说完慌忙撂下了帷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