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
见萧绎过来,宗瑜婉正准备把香囊收进袖口,谁知萧绎眼疾手快,“嗖”地从她手里夺过香囊。
宗瑜婉忙伸手去抢,萧绎却幼稚地抬高手臂躲开,他扫了一眼那香囊,看着宗瑜婉笑着道:“你绣的?该不是想送给本王吧?”
“不是,”宗瑜婉慌忙否认。
她还没想好怎么和萧绎开口,现在只能硬着头皮飞快道,“是金喜,要送给王爷的。”
“啪”的香囊被扔了回来,正砸在她身上。
宗瑜婉尴尬地看着萧绎,懊恼自己为何要答应金喜。
萧绎眯眼看了她两息,随后走到她面前,堂而皇之的贴着她耳畔轻声道:“就这么想把本王推给别人?也忒没良心了吧?”
萧绎说完用力撞上她肩头,擦着她身侧大步离开。
宗瑜婉稳住身子转身,见萧绎没回廊下收琴,径直朝院外走去。
她抓着荷包的指尖微微沁了汗,萧绎刚才是生气了吗?
可明明是他自己抢过去的,然后还怨她。
正和望婵说话的何靖,忙对秀莲交待了两句,疾步跟上萧绎。
望婵跑过来拉她手臂:“澜月,燕王殿下怎么了?看上去一脸不高兴,我还头一次见他脸色这么冷,好可怕啊!”
宗瑜婉默默把荷包收进袖口,笑得不自然:“谁知道呢?”
站在廊下的灵玉早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秀莲抱起琴,幽幽扔下一句:“果然风流的男人最蛊惑,一个个都神魂颠倒的。”
回房后,宗瑜婉没看到金喜,问过同屋人才知,金喜和两个巫舞女一起出去了。
宗瑜婉也没多想,用过午膳她就去舞苑洒扫,打算晚上再和金喜说萧绎没收香囊的事。
静姝临时和望婵调换,今日和她一起打扫舞苑。
今日燕王提早离开,这会舞苑显得有点冷清,连巡卫都没有。
“我猜暗室的钥匙很可能藏在别院。”静姝道。
宗瑜婉停下动作未语,后来她们去探过巫正贤的书房和寝房,都没有找到钥匙。
静姝用抹布擦着廊柱,又道:“巫正贤老奸巨猾,柴房失火后他不声张,后来任由案子就这么结了,是因为他心里藏着鬼。这事若是往大了闹,柴房的秘密就很可能暴露了。但这事过后,他必加强了防范。”
宗瑜婉点头赞同:“可是别院那边我们不熟。”
静姝道:“不用我们,我让朱琪帮忙。”
申时过半,望婵急匆匆跑来舞苑。
“澜月,不好了,金喜不见了。”望婵惊慌道。
宗瑜婉扔下木桶,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谁传的,说她绣了香囊送给燕王殿下,可燕王殿下根本不稀罕,看都没看一眼就给扔了。现在巫学宫上下都知道了,有人笑她痴心妄想,明知道燕王中意的是你,还用力往上贴,就是贱胚子,”望婵气得跺脚,“还有骂得更难听的,我学不来。”
宗瑜婉面色一凛,似乎猜到了什么。
她冷静道:“先去找人。”
她们几乎找遍了巫学宫,静姝还拜托朱琪帮忙找。
酉时左右,朱琪带人在浣衣坊后院的井边找到了金喜。
宗瑜婉赶到浣衣坊,看金喜眼睛哭得通红,她上前拉住金喜的手,愧疚道:“金喜,对不起。”
金喜一把甩开她的手,情绪激动:“澜月,假惺惺的有意思吗?亏我把你当成好姐妹,那么信任你,你说你不喜欢燕王的,但你这么做又算什么?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澜月愣了,她很快道:“金喜,我没有,你不相信我?”
“燕王拒收了荷包,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还要我相信你?”金喜冷笑道。
澜月一时语塞。
见她不语,金喜朝她伸手:“还给我。”
澜月从身前拿出香囊,还给金喜,解释道:“金喜,燕王是没收下香囊,但是我没有同旁人说过。”
金喜看着宗瑜婉,回想起中午时的场景。
她回房后,同屋人告诉她澜月在浣衣坊等她。
她满心欢喜地跑过来,结果没看到澜月,却被两个巫舞女和两个宫卫围住。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巫舞女上来拉住她的手:“金喜,你没事吧?我们都没想到你对澜月那么好,她竟然这么对你,她在舞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你绣的香囊送给燕王,不就是为了向我们炫耀燕王有多在意她吗?”
“那有什么用?燕王不过一时新鲜,”另一巫舞女撇撇嘴,“谁不知道燕王风流花心,怎么可能为了澜月收心养性,她以为自己是下凡的仙女吗?”
“话是这么说,可燕王现在宠着她呀!你看燕王那气势,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啪”的就把香囊扔了。”
“那倒是,人家是老天爷赏饭吃,天赐一张柔婉如花的脸,尤其是那双眼,明明是拒绝的意思却偏生勾得你心尖乱颤,若我是男人,我也腿软啊!”
“金喜,你也是,你说你找谁不好,偏找澜月丫头,明知她是燕王看上的人,你找她那不是自取其辱,打自个儿的脸吗?”拉着她手的巫舞女皱了皱眉,看着她手指又同情道,“哎呦,你看这双手,为了绣荷包遭了多少罪,结果这份真心还让人这么糟/蹋!”
“就是,我看澜月就是存心折辱你,若是真有心帮你,她也不该在众目睽睽下把香囊给燕王!”
“之前你俩好得一个人似的,我们也不方便说什么,这往后你可得擦亮眼睛了。”
金喜只觉得脑袋嗡嗡响,看着她们的嘴巴不停在动,那两个宫卫的表情意味不明,眼神里尽是嘲笑。
“金喜,”看着金喜呆愣的模样,宗瑜婉拉了拉她手臂,又道,“我真的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金喜回过神,她看着宗瑜婉,嘴角抽动两下,挤出一抹僵笑:“算了,都过去了。”
舞苑后院的花园里,灵玉往石凳上一坐,从身前拿出一锦袋打开,从里面拿出几只玉镯子,往石凳上一放,大方道:“来,自个选吧!”
两个巫舞女看得眼睛放光,每人各选一只后,拿在手里爱不释手,脸上乐开了花:“多谢灵玉。”
灵玉得意一笑,心想澜月你想跟我斗,还嫩了点。
三日后,礼部送来圣选的舞衣过来给巫舞女试穿。
再有七日,就到了圣选的日子。圣选分为群舞和独舞,届时按两项的平均成绩排名。
最终只有四十五人留下来,几近淘汰一半。
那日静姝又同望婵临时调换,和她一起打扫舞苑。
静姝悄悄对她道:“还剩七日,我们得抓紧时间,万一我们被淘汰,就不能继续留在巫学宫。”
“你有何打算?”宗瑜婉问。
静姝环顾一圈四周,对她道:“今晚能拿到钥匙。”
宗瑜婉震惊:“是朱琪?你确定他不会出卖你?”
静姝笃定:“不会。”
“你”
“若想复仇,总得牺牲点什么,”静姝打断她,看着她神色淡然,“你同燕王呢?你喜欢他?”
宗瑜婉没说话。
静姝收了视线,苦笑道:“别学我,我们不同。”
宗瑜婉依旧未语,心说她们有什么不同,她才是真的死过一次了。
血砌的仇恨早蒙了她的心,她不过是尸山血海里苟存的孤魂,感官早被血腥气湮没,根本闻不到情爱的味道。
萧绎这几日都没去巫学宫,除了昨夜在碧月轩见了温首辅,就一直待在王府。
尽管如此,巫学宫那边的动静他都了如指掌。
这会他正坐在书房的廊前逗鸟,这鸟是前些日子皇上赐给他的。
何靖走进来,看着笼中的那对蓝色虎皮鹦鹉,欲言又止。
萧绎起身示意何靖将鸟笼挂回去,转身进了书房。
少顷,何靖走进来,道:“禀告王爷,朱琪今日去了林记锁铺。”
萧绎惊讶抬眸:“去做什么?”
何靖吞吞吐吐:“没查出来。”
萧绎默了两息,没再追问,心中大概有了数。
那晚子时刚过,宗瑜婉和静姝先后出了房间。
来到柴房,两人推门进去刚点燃火烛,就看到了身着夜行衣的萧绎。
“终于来了,本王都要等睡着了。”萧绎笑着开口,在看到宗瑜婉身旁的静姝时,敛了笑意,“怎么?有了新的伙伴?”
静姝二话不说,冲上去就对萧绎动手。
萧绎闪身躲开,宗瑜婉忙拉住静姝,道:“别打,燕王可以相信。”
静姝狐疑地看着宗瑜婉两息,最终收了手。
宗瑜婉看着萧绎道:“殿下怎么又来了?”
萧绎冷笑:“本王也有要找的东西,”他说着看向静姝,“她呢?”
宗瑜婉答:“她也有要找的东西。”
“巧了。”萧绎说着靠近她,在她耳侧低声道,“听说澜月姑娘拿到钥匙了。”
宗瑜婉敏感后退一步,淡淡的酒气冲入她鼻息,同时颈窝处腾起一阵热意。
她道:“殿下消息灵通。”
“这里不是闲聊的地方,快点进去。”静姝催促道。
最终三人商议,因为密室太小,静姝守在外面,萧绎和宗瑜婉进了密室。
刚一进去,宗瑜婉拿出钥匙,把火烛递向萧绎:“劳烦殿下帮我照一下火烛。”
萧绎没接火烛,扫了眼宗瑜婉手里钥匙,又睨着她问:“怎么拿到的?”
宗瑜婉思索片刻道:“找人帮忙。”
她话刚落,就被一股力道推抵在墙上,手中火烛“啪”得落地熄灭。
密室陡然归于黑暗,萧绎不满的声音萦在她耳侧:“枉费本王三番五次救你,你宁愿相信朱琪都不愿相信本王?他给了你什么承诺,本王能给你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