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那人顿时恐慌起来，大声叫骂，又不停朝周围的人扑过去想叫其他人挡住自己。
瞬间他周围便空了出来，此刻人人看向他的眼神都与看向魔神时无二。
魔神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连眼角都笑出了泪来。
“真是一出好戏啊。”
巫昭不解地看向魔神，下一刻就听见他说：“今日你们一个都逃不掉，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这样吧，杀了你旁边的人，只要你杀了你旁边的人，你就能活，谁是最后一个活下来的，本尊便放了他，如何？”
巫昭怀抱封离琴，一言不发朝魔神而去。
魔神身旁那魂魄刚好动了，化作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巫昭束缚高高挂起，他抬手制住想救巫昭的司星珩。
“看来她对你很好，如今倒是敢对本尊动手了，只是你这修为对本尊来说不过是蝼蚁，即便本尊给了你半数修为，你也用不了，看在小神女的面子上，本尊不杀你。”
说着他一把将司星珩扔了出去，还不忘将司星珩封了灵力捆住。
做完这些，魔神看向悬挂在半空中的巫昭：“本尊既让你来，又怎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呢？”
他眼中情绪翻涌，巫昭却看不懂，她现在连话都说不了，只能朝他摇头。
若你今日在此屠城，那我们之间真的就只剩下不死不休了。
魔神看懂了，但却朝她露出个放松的浅笑。
“本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从现在开始，本尊数十个数，若没有人动手，那本尊便随便杀了。”
又是一阵咒骂声传来，魔神没听见般自顾自数着数，在数到“十”时，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杀了一个中年男子，正是刚才骂地最欢的那个。
他的手从中年男子胸膛穿过，手中握着中年男子那还在跳动的心脏。
在众目睽睽下，魔神满手鲜血，轻轻捏碎了那颗心。
巨大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开始拿起周围的武器，心思各异地看向身边之人。
“十个数。”
“一。”
“二。”
“三。”
“”
“八。”
“九”
随着“九”落下，有人倒地的声音响起。
“我只是想活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有了带头的人，众人心中对与错的天平开始倾斜。
“对啊，我们只是想活着！”
“别怪我，你已经老了，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
“别杀我的孩子！别杀”
巫昭看着人们杀红了眼，整个望凌城此刻宛若人间炼狱。
她眼中一片猩红，此刻她终于明白魔神引她来这是为了什么。
他冷眼看着眼前血腥荒谬的场景，直到整座望凌城中只剩下了一个浑身是血的高大男子。
男子癫狂地看向魔神：“我没死，哈哈哈哈我没死！魔神，放了我”
在男子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一道魔气穿透他的身体。
“本尊看起来，像是会信守承诺的吗？”
魔神依旧撑着素伞，一袭白衣与周围格格不入，他微微抬眸看了看天。
“该结束了。”
巫昭留在望凌城整整七日，才堪堪将那些不愿离去的魂魄送入忘川。
回到古巫，她将自己关在神女殿中谁都不见。
司星珩就这么陪在殿外，他不出声也不做些什么，只静静地让巫昭能知道他在这里。
殿内，巫昭一遍又一遍地用浮世镜和落尘占卜，结局始终一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如今的修为比魔神只高不低，她该高兴的吧。
自从知道魔神将自己半数修为给了司星珩后，巫昭就一直很疑惑。
难得魔神不怕死吗？事实证明，魔神真的不怕，正相反，他想死，只是不想死在他所厌恶的三界手中。
无论天道还是人族，他都厌恶至极，即便日日受尽煎熬地活着，他也要拉着整个三界陪他一起痛苦。
直到今日，巫昭才明白，魔神是厌倦了这一切。
她的确被魔神算计利用，但魔神算计的从不是她的性命，而是他自己的性命。
巫昭在司星珩诞世时就知道魔神布下的这局无解，一边是她顺应天道遵从本心守护的三界苍生，一边是懵懂无辜的无名孩童。
“定要杀他才能救世吗？我偏不信。”
于是魔神给了她第三个选择，杀了他，三界和司星珩都不会有事。
巫昭狠不下心来，那他就亲自把刀塞进巫昭手中捅进自己身体。
他想，比死亡更难的是等待死亡。
而死在巫昭手中，是魔神为他自己选择的结局。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巫昭抱着头痛苦地倒在神女殿中，她想求得万全法，却忘了这世上本就没有万全之策。
“即便身为神女，也救不了所有人。”
神女殿的大门紧闭三日，巫昭再走出来时眼中只剩平淡。
她看向一直守在这里的司星珩，哑着嗓子道：“抱歉，你回去吧。”
司星珩摇头：“我陪着姐姐。”
巫昭也不再多言，她身上的衣衫早在望凌城渡魂时就被血浸透了不知多少次，回来后也不曾换，散发着一股难言的味道。
她回了房间，看着琳琅满目的华贵衣衫，竟平白生出一股厌烦。
正纠结时，司星珩递给她一个储物戒指：“姐姐，这些是从前九尾狐族那边送你的云纹素纱，你嫌太素了一直没穿。”
巫昭接过储物戒指，嘴角扯出一抹笑来：“多谢。”
司星珩摇头：“我在外面等姐姐。”
说罢便往外走，巫昭握着储物戒指，从里面拿出一套极素雅的碧色衣衫。
往日那些发饰她也没碰，只随手拿了根红色发带将长发绑住。
自那日望凌城一事后，三界无不恐慌，可魔神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又毫无征兆地屠了两座人族大城。
一时间人心惶惶，巫昭没日没夜地在轮回道忙碌，司星珩也跟随其他人去阻止魔神继续这样下去。
魔神似乎是铁了心的要灭人族，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的修为重回巅峰。
古巫族，神女殿。
瑶姬匆匆跑来朝巫昭道：“魔神是疯了吗？他知不知道要灭人族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摧毁轮回道，他想三界都和他一起死吗？”
巫昭有些疲惫地看向瑶姬：“他自然知道，听闻他修为又恢复了，怕是又引了魔渊下的魔气入体，疯应该是真疯了，那魔渊下的魔气沾染一点都会让你我痛不欲生，被恶欲折磨神魂，更何况他用了不知多少。”
瑶姬看着巫昭的打扮愣了一下，旋即道：“昭昭，没别的办法了吗？”
巫昭摇头：“除非阿珩能炼化他体内魔神的修为。”
瑶姬认命地闭上双眼：“罢了。”
“但是昭昭，这是三界命定的劫，即便你不将司星珩带回来，也会有其他事发生，你莫要将一切都揽在自己头上，你是神女不错，可姐姐我也是，我们九族之灵生来便知道会有为苍生而死的一日，这不是你的错，也不会是你的错。”
瑶姬很清楚巫昭的性情，这番话无疑是对牛弹琴，但瑶姬还是要说。
“至于落尘所述，其实你也知道，《命》则就连白泽都不敢保证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只要魔神将司星珩的身世昭告天下，那法子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了。”
巫昭默默听着，末了才点了点头。
“昭昭知道的。”
瑶姬心中道：“你是知道了，可你会听才怪！”
但她面上摆出一副十分相信巫昭的模样道：“那就好，四时阁那边还要我去一趟，你好好想想吧，别老是死钻牛角尖。”
巫昭点头，目送着瑶姬离开。
在灵族的计划中，是所有族人拼死牵制魔神，为巫昭求得一线生机，若人族真的灭亡，轮回道坍塌，三界也会不复存在。
没有灵族后的三界需要一个神，而巫昭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巫昭笑看着瑶姬离开的背影：“可偏偏，我巫昭从不认命。”
时隔多年，魔神又来了古巫族两趟，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来是为了摧毁轮回道，第一次被檀老拼死拦了下来，第二次魔神把轮回道打了个大窟窿出来。
与此同时幽州无数魔灵倾巢而出，大有与三界同归于尽的架势。
灵族前往三界各处支援，只剩下不善战斗的司星族神女相书余和巫山族神女瑶姬留在灵族。
此刻她们正站在古巫族神女殿外，看着浮世镜的中的画面脸色凝重。
“瑶姬，她知道吗？”
相书兰故作轻松地挑起其他话题。
瑶姬道：“自然知道，那又如何，就像我们改变不了她的决定一样，她也无法让你我妥协。”
相书兰笑道：“可惜莫淮了，若让他知道…”
瑶姬看向相书兰，淡淡道：“行了，好好守着吧，他们撑不了多久，魔神是真疯了，现在就算天道来了都挡不住他。”
相书兰笑意不达眼底：“真是可惜了。”
不出瑶姬所料，短短一个时辰，整个灵族的天空就渐渐变成了血红色。
随着最后一抹湛蓝的天被这血红遮掩，三道身影出现在瑶姬身边。
“瑶姬…”
濯春尘面色苍白，嘴角还带着未擦净的血。
瑶姬看向他微微皱眉：“云暮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