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李疏玉仔细打量了一番手中令牌:“和阿黎那块有点像。”
“这他丫的是九尾一族族长的令牌。”
这句话刚说出来萧北就见李疏玉倒了下去,急忙跑过去将李疏玉抱住:“喂!豆芽菜你可别吓我啊!”
姜黎不知何时出现在这,从他手中把人抱过来:“有些话她现在还不能知道,这是朔叔下的禁制。”
萧北讪讪地摸了摸耳垂,姜黎小心抱起李疏玉对萧北道:“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明日我带你去。”
萧北喝酒的动作一顿,随即露出个讥讽的笑道:“醒了好啊,他欠的债也该还了。”
风吹过桃林,花瓣纷纷落下,萧北身上沾染了些许。
他手中酒壶滚落,抬手遮住了刺眼的阳光:“什么狗屁天道,分明虚伪至极还要装出怜悯众生的样子。”
次日清晨,姜黎无语地坐在桃树下看着假装失忆的萧北。
“昨日是谁说去的?”
萧北揪着姜黎的袖子梗着脖子道:“不知道啊,应该是豆芽菜吧,话说她人呢?”
“酒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啊你,姑奶奶的剑可不长眼!”
李疏玉将手腕上的红绳赤铃往萧北眼前晃了晃,又一把拍掉萧北拉住姜黎衣袖的手:“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别拉拉扯扯的。”
萧北冷嗤一声。
姜黎敲了敲桌子:“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走了。”
萧北挑眉道:“他呢?他想不想让我去?”
李疏玉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拉起姜黎就往外走:“我说你堂堂魔神废话怎么这么多,爱去不去。”
萧北看着姜黎一字一顿道:“不、去。”
李疏玉拉着姜黎回头看了萧北一眼:“你昨天不是说他要见那个天道吗?怎么这酒醒了又死活不去见人家。”
姜黎只道:“鬼知道。”
万妖谷禁地前,涂山朔与一个身着宽大黑色斗篷的男子站在那里,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对方。
姜黎带着李疏玉上前:“朔叔。”
涂山朔抬眼看向姜黎身后:“他没来?”
姜黎摇头,除了李疏玉外在场的人都清楚,萧北不会来,但涂山朔还是问了这么一句,像是问给那斗篷男子听的。
涂山朔没再问,看向斗篷男子道:“进去吧。”
男子的脸被帽沿遮住,他并未听涂山朔的话而是转身看向姜黎道:“我在等你。”
姜黎不解:“等我?”
“跟我来。”
司星珩从无妄扇中出来挡在男子面前:“我不信你。”
男子凑近到司星珩耳边,声音毫无波澜:“她神魂不稳,你寻不到梦华草就只能看着她陷入沉睡。”
“唯一能帮你的只有我。”
司星珩看向男子,心中挣扎了许久才终于松口:“最后一次。”
男子微不可察点头,带着姜黎消失在秘境入口。
涂山朔看向李疏玉道:“走吧,今日我教你剑法。”
李疏玉露出大大的笑道:“多谢师尊!”
待禁地只剩司星珩一人时,萧北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三界第一剑修亲自指导,这豆芽菜运气是真好。”
司星珩看向萧北道:“你从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他剑法举世无双,箭法亦不差,果真是三界第一贱狐狸。”
萧北用力拍了下司星珩后脑勺,满脸恨铁不成钢。
“你在人家的地盘说这话,不要命了?想当初我在幽州说这话的时候都被这老狐狸提着剑砍上门来,现在我一个没修为的肉盾,你虽说不怕他,但真打起来你也打不过!”
司星珩无所谓道:“这话是你说的,他打我做什么,况且阿黎会护着我的。”
萧北咬着后槽牙又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好得很,我就不该来陪你!”
说罢他袖子转身离开,临走还不忘回头瞪了司星珩两眼。
姜黎跟在男子身后进了秘境,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场景问道:“这是?”
“古巫族神女殿。”
他边往前走边道:“你虽用不了浮世镜但也应该猜到,复生之事并非意外。”
姜黎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确有疑问。”
“你神魂受损,关于当年之事的记忆应该有许多残缺。”
姜黎淡淡道:“他说名字于他是枷锁禁锢,不需要也不会有。”
听到这句话斗篷男子心中仿若无波古井被掷入块块碎石,泛起阵阵涟漪。
姜黎接着道:“那些过往于如今的我,亦是如此。”
“若可以,我也不会再让你记起,毕竟这本就对你不公…”
姜黎顿住脚步,声音冷了几分道:“不必多言。”
男子也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背对姜黎道:“我明白了。”
他带着姜黎行至一处古老阵法前,男子抬手注入灵力,周围环境快速变化。
姜黎站在阵法中央看着眼前出现的场景眼中有些酸涩。
“你的神魂需梦华草才能修补,这些记忆我只能帮你解封出来。”
男子的声音越来越远:“你出去后不会记得这些,直到服下梦华草。”
姜黎眉心出现一点绿芒,当年的记忆逐渐清晰,一一浮现在她眼前。
男子隐匿于黑暗中看着这一幕,悄无声息地离开。
绿芒带着姜黎的身体浮在半空,阵法骤然崩塌,巨大的树冠从阵眼处出现。
直到整个树冠将秘境覆盖,姜黎脚尖轻点身体落下,看着眼前巨树轻声唤出了它的名字。
“日中无景,呼而无响,是为通天建木。”
姜黎看着眼前巨树想到了落尘中所述的神树建木——上通天地,下接阴阳。
姜黎回忆起曾在落尘中看到的介绍:传闻建木每一片树叶都是一方小世界,它与九幽一样是天地初开时就存在于三界的神物。
最重要的是,在人族最初出现在三界时,建木是人族与灵族之间沟通的桥梁,后来建木不知为何消失,灵族才开始被称作“神”。
姜黎看向头顶,每一片树叶都流光溢彩仿佛覆盖着不同法则。
她仔细回想落尘中对建木的描述,望向那些承载一方世界的树叶:“秋落春生,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树叶汲取养分需要通过树干”
姜黎将手缓缓伸出抚摸树干,眉心浓烈的翠绿与每一片树叶中迸发出的生命气息将姜黎包裹在内。
禁地外,斗篷男子走到司星珩面前:“她今日不会出来了。”
“我等她。”
男子骤然挥出一道灵力,司星珩抬手去却挡依旧被打退了几步。
“凭你如今的修为,等在这里毫无意义。”
司星珩稳住身形看向男子,道:“你有办法?”
男子并未回答,只是往他怀里甩了个卷轴:“我知你心中有怨,若是无事可随我来听个故事。”
司星珩看了眼手中卷轴,默默跟上了男子。
“上古时期,天道意外预知到了一个不受控制的变数。
天道的存在就是为了抹去这些变数维持一方小世界的稳定,于是天道衍生出一抹灵智前去抹杀这个变数。
大概这就是所谓宿命,他来的太巧,见到一只正于幽州化形失败即将溃散的‘灵’。
幽州乃是三界最接近魔渊的地方,灵气与魔气杂乱不堪,从未有‘灵’在此处化形,可偏偏这个‘灵’因他的到来不仅在幽州化形成一个少年,还是随九幽草诞世,那是与三界一同出现的天地至宝之一,阴阳双花,同时盛开之时可通生死轮回。
这是他无法干涉的,身为天道意识化形,非秩序崩塌不可插手世间之事,否则日日锥心刺骨,夜夜万蚁噬心,越是看似超然于秩序之外的人越会被束缚,这不仅是世间法则,更是因为弱者亦需要被重视,他们有自己的宿命。
所以即便这个少年未来不受控制,他亦是只可旁观。
渐渐的他每日跟在这个‘灵’身边,寻找抹杀他的契机。
由于种种限制,看着他因生于幽州沾染了魔气眼瞳变红被人族厌恶恐惧;看着他因无人信仰灵力低微;看着他因某些人族的贪欲万劫不复。
“一个灵根被魔气侵蚀的灵也配做神?”
“恶心,别用你那肮脏的红色眼睛看我!”
这种话从这个弱小的‘灵’出现时便开始出现,渐渐地话语从充满恶意的厌恶到满是贪欲地故意诋毁。
“一个幽州出来的灵也配成神?”
“九幽草乃神物,传闻服之长生不老!这个杂种虽说自己做不成神,但可以帮我们成神啊哈哈哈!”
“乖乖把灵丹交出来,你一个杂种都能长生不老凭什么我们不行!”
那个少年微弱的灵力甚至不足以支撑他逃跑,即便人要杀他,但刻在骨子里的良善让他只能在逃与等死之间选择,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得选。
魔渊之上是无尽的贪念与欲望,魔渊之下翻涌着被这些人冠以“恶”之名的魔气。
被活生生刨去灵丹扔下魔渊的那一刻,少年瞳孔变得血红,他竟突然觉得人才是世上最可怕的生物。
“我不是杂种…我没有杀人…”
“为什么…我会活下来?”
少年浑身血淋淋地躺在地上,浑身没有一处好皮,丹田处恐怖的窟窿不停往外渗血,魔气围绕着他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