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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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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神麻痹的手段有很多种,酒精,药物,还有性。通常,因为第二种方式的成本太高,大部分人会像如侬这样,用一醉方休或者酒后乱性,来暂时逃避这个世界。

    江以商半仰着头看她,女人被红酒染过的嘴唇娇艳欲滴。温香软玉在怀,通常男人很难拒绝这样的诱惑,更何况,这样主动地发散自己荷尔蒙的是贺如侬。

    可他只是掌住如侬的腰,微眯着眼,不发一言。不堪一握的纤细,能被他大掌覆住大半,黄铜座钟踢踏踢踏,如侬却觉得它似乎越走越快,像自己的心跳。

    男人的目光将她炙烤,打消了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如侬有些退缩,秀致的眉蹙起:“……你就这个反应?”

    他扬起嘴角,“那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呃……”如侬语塞。男女之事他们并不是都不懂,江以商就是故意要她宣之于口。她没好气地松开他,嘟囔道:“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

    话音落地,如侬后知后觉地脸上浮起一片潮红。这个时代女人对自己的需求不必遮掩,可她本人实在还没习惯把欲望说得那样直白。

    自觉有些丢脸,原本松松勾着拖鞋的足尖落地,准备借力站起身来。她才离开不过分寸,下一秒,男人搭在腰间的手牢牢将她扣住,在比适才更贴合、暧昧的距离里,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灼灼的吐息。

    ——写满了情爱的味道。

    如侬手卡在两人之间,动弹不得,不过轻轻推了推他,下一秒便被吻住,原本只是身子被他禁锢,现在竟是呼吸都勉强。

    江以商并不爱霸道的缠吻,他吻得又轻又温柔,会咬住她丰盈的唇瓣轻轻吮吸,也会把吻落在她的嘴角、下巴、脸颊。这样的吻看似不含任何的情欲,却实在是越吻越灼热,直到如侬光洁的背上覆上一层薄汗,她才松开他,喃喃:“好热。”

    男人通情达理,一把拽下她的披肩,连带着睡裙的一侧细带也从莹白的肩头滑落。他扇骨般漂亮的手自腰际攀援而上,抚过她敏感的脊背,描摹着蝴蝶骨的形状。

    如侬不习惯这样的抚摸,身子微微颤着,搂紧了江以商,想去寻他的吻。可他偏偏使坏,低笑着避开了,转而唇瓣贴上她的肩、颈、耳垂,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耳侧,像是缠绵这个词的某种具象化。

    这原本是她来找江以商的目的,借他一隅温存,暂时忘记微博上的腥风血雨。为此她甚至连手机也没有拿,可想而知,回去之后要看见多少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

    但江以商真的把她吻得动情后,突然又有了退缩的想法。理智很不识趣地在此刻降临,并且在她脑海里主持公道——如果这样,她跟江以商之间算什么,江以商又把她当做什么呢?

    虽不情愿,但她想来想去只有“炮友”这个词,并为此感到不齿。

    江以商明显感受到了她的僵硬,停下动作,“怎么了?”

    “我……”如侬咬唇,却犹疑着,无法赓续话题。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神色轻松又从容:“或许你听过吊桥效应吗?”

    “吊桥效应?”

    “据说,一起经历过极其危险的处境后,会很容易爱上对方。我们一起经历过——”他一顿,抬眼似是认真思索片刻,继而笑道,“三次。事不过三,贺小姐。”

    第一次,穆家酒会;第二次,游轮赌场;第三次,是现在。

    如侬轻笑:“你是想说,我今天来是因为爱上你了?”

    “不是。我突然想到这个,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你想要荒唐一次,也有理由开脱的,这是生理机制,与你的心无关。”

    他什么都明白,如侬反常的献媚也好,心里的纠结也罢,他是人精,怎么可能看不透。

    如侬仍然只是看着他,江以商的手顺着她柔顺的发丝抚下,带着几分运筹帷幄的耐心。半晌,她轻轻启唇,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听说,你明天就去北京了。”

    “嗯。怎么?”

    “我也要进组了。”按照橘生给的日程,就是这个月月底,“我们会有好一阵子见不到了,对吧。”

    她的眼亮亮的,带着些明知故问的天真。人们爱用星星来比拟目光,可此刻,江以商只觉得那是他天空中唯一的月亮。

    深秋的h市应该是少雨的,可那天凌晨,又洋洋洒洒地下了第二场暴雨,气温也骤降两度。

    如侬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惊醒,发现另一侧床上的人不见了踪迹。床榻还有他的温热,想是刚起身不久。

    她裹上外套爬起来,二楼并没有江以商的踪迹,于是她下楼,终于在面向小花园的落地窗前看到了他。

    “怎么醒了?”男人正在浏览手机,烟雾自他另一只手指间蜿蜒而出。见如侬来,他再度熄灭了香烟,深灰色的睡袍穿得松,随着动作,胸前肌肉若隐若现。

    见此,如侬难免想起不久前的缱绻,隐隐觉得耳根发热。

    “雷声太大,睡不着。”

    江以商对面有一张单人椅,她并不客气,径直落了座。江以商侧首看向窗外的雨势,沉沉地叹了口气:“这天气是很反常,我有些担心今天的飞机。”

    “大不了迟一点到,gr把你送进去,还没有这点底气?”

    男人的眼眸有一刹的晦暗,不过转瞬即逝,很快恢复了轻松的神情:“论资排辈,最大的是李行健,我和他对手戏不少,不想留个坏印象。”

    提到李行健,如侬瞬间理解了他的忧虑。这是传闻中最爱倚老卖老改戏排戏的老戏骨,大部分演员跟他合作后,背地里都叫苦不迭,而且近两年他随着年纪脾气愈发古怪,只是实力在那,大部分剧组也只能自我安慰这是老艺术家的风骨,尽量顺着他,避免冲突。

    想起了那些关于李行健的坊间传闻,如侬不由笑了笑。

    “笑什么?”

    “我是在想,李行健老师虽然古怪,但片约还是纷至沓来。上次他不是还当着一整个剧组痛骂了投资方的儿子?说什么,没这个本事就别想吃这碗饭,强捧遭天谴。”

    这桩逸闻终于让气氛轻松了些。雨还在缠绵地下着,江以商却不像刚才那样忧心了。

    “这样看来,我倒是很羡慕他,做着自己热爱的事业,率性、本真,又不必费心周旋。”

    如侬认真地看向他,这是她第一次从江以商口中听出厌倦的情绪。“你不当完美先生了?”

    江以商对上她的目光,瞳眸深不见底:“如果有得选,谁不想躺平?”

    他说得漫不经心,就像数年前否认与如侬的过往一样。以前如侬厌恶他这样的不在意,可现在,联想到昨天魏无让的话,倒有些感同身受起来。

    那种情绪,原来叫身不由己。

    她的唇碰了碰,终究没发出任何声音。她自旁观者的角度,给出什么建议都轻飘飘的,带着些事不关己的高傲,于是最后她选择沉默,沉默地与江以商一起,在深秋的清晨听雨。

    许久,男人率先打破了宁静。

    “我想你可以跟橘生谈谈,不必再出席这类活动。你有奖杯,有演技,不怕没有剧本,就算你觉得没有,也不过是因为你不喜欢而已。”

    显然是经过审慎的思考,他的话比任何时刻都慎重。

    如侬摇头,“这很难,你沉浸其中,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圈子里人情往来的分量。只要资本喜欢,什么人他们都敢捧,索要的代价也不过是青春、身体,又或是更高等级的利益交换。”

    譬如,婚姻。

    她很想把对魏无让的不满一并倾吐,好在还是刹住了车。如侬环着胸,摩挲了一下手臂:“有些冷,我要上去了。”

    起身的动静却被男人的话音截住。

    “其他人如何不重要,你需要相信,贺如侬的成功,从前与贺氏无关,与gr无关,更与嫁了个什么男人无关。而今后,也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江以商看向她,目光沉静而幽冷。她见多长袖善舞、永远笑得客气周到的他,见此一时间有些愣神。

    “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些。”

    “没什么,营销号乱写你豪门梦碎之类,怕你看了多想。”他的指闲闲敲着扶手,话却说得无比真诚,“就像你说的,我浸淫在名利场,比谁都清楚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但也因为足够了解,我知道有些东西,也不是资本能改变的。”

    如侬的世界安静了,她忽然能清晰地听到心下某处意动的声响,像一滴水坠落,像树叶婆娑,也像连绵的浪潮,突然一下裹袭了礁石。如此这般的意动,甚至在昨夜他们的缠绵中都不曾出现过,而此刻,男人淡淡的话,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她。

    她孤独的灵魂第一次被人看透、理解、宽慰,几乎是一瞬间,眼泪快要决堤。她一下拥住了江以商,不让他看见自己哭得丢人,是贺如侬最后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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