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

    又一次，明日奈在自己床上醒来。

    最后的记忆是在客厅看狗卷棘的同期寄语，空白框里画着猪头简笔画，签名处是龙飞凤舞的“真希”。

    她当时在想着，真是感天动地同学情谊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明日奈看着天花板开始思考。

    难道说……？

    应该，不会吧。

    但她上一次莫名其妙睡过去之后，也是像现在这样通身舒畅精神满满，而且同样睡着之后移动到自己床上。

    所以难道说，薰说的话是真的，不是开玩笑？

    薰竟然还有不开玩笑的时候？

    这就有点严重了呀。

    明日奈坐起身，一本正经梳理着：昨晚是摸过亲过，但当时他喝醉了，醉酒的人第二天醒来不是都会断片的吗？

    就是因为想着左右他都会忘记，她才说服自己没有那么放在心上的。但是现在……

    所以他到底忘了没，她睡着后都发生了什么？

    正想问问薰昨晚看到了多少，忽然门被轻叩两声。

    这么早就要面对了吗。

    真是毫无准备呢。

    明日奈决定先硬着头皮开门，根据他的反应随机应变。

    握住门把手，深呼吸两下，终于拉开，尽量表情自然地道了早安。

    狗卷棘看上去比她镇定不少，问道：

    【现在方便吗？有事想和你谈。】

    注意到她的打扮，顿了下，稍稍目移：

    【我在外面等你。】

    一大清早，他比的手势让她有点头晕，视线自然而然落在他手中拿的几页文件上。

    看清标题后，明日奈一秒清醒。

    “调任申请书？”

    她直接念了出来，有些难以置信，从他手里夺过来，粗略翻了翻，简直眼前一黑。

    明日奈气得发笑：“你想开掉我？”

    辅助监督调任申请，而他作为申请人和搭档，甚至已经签好了名。

    这就是他想商量的事？

    他有留下商量的余地吗？

    “为什么，是因为我擅自调查让你不满，还是因为昨晚？”

    狗卷棘没有料到她会往这个方向想，一时没有回答。他短暂的沉默立刻被明日奈理解为默认，再开口时，明明是旖旎的内容，却没有一丝旖旎的氛围。

    “你觉得昨晚是我冒犯了你，是吗？”

    当然不是。

    何止不是，狗卷棘从她讲第一句话开始就想反驳。但是发声能力欠缺的劣势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明日奈根本没有等他比手势回应的打算，立刻便要关门。他只得先放弃解释，用手去挡门——

    明日奈没有再用力，可是从门缝里看见的她的眼神，似乎满是失望。

    狗卷棘冥冥中意识到，如果放任她将门关上，几乎没有可能通过解释回到从前。

    可是从她的眼神里，他已经看到了一扇关上的门。

    于是他松了手。

    门内，明日奈气得眼泪都要落下来，又不想真的哭出声被他听到，开始仔细看他拿过来的文件转移注意力。

    果然是打算开掉她没错。

    必备的材料都在，只等她签字同意就可以走人。在“原因”之类的地方还写了很多冠冕堂皇的话，明日奈草草扫了两眼，一点都不想多看。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必要思考怎么解释井上和彦的事。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甚至可能很早之前就打定主意将她这个空降搭档请走。

    昨晚，昨晚可能在他眼中只是一场无趣的施舍，就像死刑犯最后的晚餐。

    他竟然希望她走。

    她合作过这样多的人，还是第一次收到如此明确的嫌弃。

    那也不是不可以。

    她一点都不难过。

    没过多久，明日奈拖着来时的行李箱重新打开房门，将材料递还给他，公事公办道：“每一份我都签过了，你可以现在检查。系统上的申请我也已经同步提交，审批会更快些。”

    狗卷棘神色复杂：【你……有看到我写的申请原因吗？】

    “看到了。”明日奈像同他初见时一样冷淡又疏离，只是不想再费心维护那一点礼貌，“重要吗？”

    狗卷棘一时无话可说。

    明日奈拖着箱子到门口，看上去甚至不大有心情同他告别。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接受他的帮助。

    门在眼前打开又合上，屋内恢复一片寂静。

    虽然她说自己“看到了”，但如果真的看到，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狗卷棘从手机上进入系统，发现明日奈提交的那份申请，比他这份简洁一百倍。

    “辅助监督原因”。

    狗卷棘叹气。

    她果然没有细看。

    明明只是……

    想放她去选择一位可以讲笑话给她听的咒术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