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杯”·休息休息
最后,季林越拗不过固执的叶绍瑶。
毕竟她威胁要用法术把他定在那里,然后真找五大三粗的工作人员把他抱去公共休息室。
容翡悉闻他受伤,赶紧迎上来看究竟:“怎么这样了?”
季林越憋着脸不出声,叶绍瑶站出来代为回答:“他把脚扭了。”
“不,”容翡用手指在脸上画出一块并不小的区域,“我是说他脸上。”
叶绍瑶没仔细发现,男孩脸上的红晕已经从两颊蔓延到了耳朵根。
她也懵了:“你脸怎么红红的?”
“因为丢人。”
花滑运动员身上带伤是常有的事,但像他这么大张旗鼓被男性工作人员抱回来的还是第一次见。
至少在他的浅薄认知里,自己是头一个。
他瞥了眼叶绍瑶,抱怨道:“都怪你。”
要不是她坚持让工作人员摁住挣扎的他,才不会沿路吸引那么多人的目光。
好心误事嘛,小姑娘举手认怂:“好嘛,都怪我。”
现在并不适合扯闲篇,工作人员握着冰袋折返,驻扎在场馆里的医疗人员也拎着药箱前来查看。
休息室一时间挤了很多人。
“扭得不严重,先用冰袋敷上一个小时,再每日喷三次云南白药,这两天不要剧烈运动,过两天就消肿了。”
轻微扭伤不是什么大问题,医疗人员在留下药品和医嘱后就被其他选手的教练叫走。
“这两天不能运动,那明天的比赛怎么办?”
这样的比赛并不实行晋级制,凡完成短节目的选手都能进入自由滑的角逐,而明天就是男单自由滑比赛。
叶绍瑶咬着唇角,给他提供最保险的选择:“要不……退赛?”
“我也觉得还是停赛休养比较好。”容翡点头赞同。
季林越像是没事人,换掉冰鞋,自顾自用胶带绑上冰袋,从隔壁一蹦一跳取回了常鞋。
两个姑娘注视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像是赛场上老练的摔跤手,每个步骤都不多余。
容翡低声说:“他不理我们,是不是嫌我们话多?”
“我们话多?”叶绍瑶才不会这么觉得,这可是在为他好呢。
坐在中间的少年不说话,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她用小指碰了碰他的手背:“要不我去告诉温姨吧。”
季林越终于转过脑袋,声音闷闷的,好像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包在嘴里,最后过滤出一句:“你崴脚的时候可没想过休息。”
“是吗?”
叶绍瑶偏着头回想,自从学了滑冰,扭了手脚都是家常便饭,但她似乎确实没仗着生病落下课程。
之后,季林越又扭头反问另一边的容翡:“你也会因为崴了脚退赛吗?”
“肯定不会,”容翡摇头,“就算我脚背肿了老高,冰鞋根本穿不进去,但临时换只鞋也得上场。”
“那为什么我要退赛。”
三个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是执着的小孩。
感受到他语言里的不悦,叶绍瑶撅嘴:“不退就不退嘛,凶什么凶。”
“我才没有凶你,”季林越立即澄清,“只是我明天完全可以上场。”
“你说的可不算。”
叶绍瑶冲他狡黠地吐吐舌头,家里谁在称王,相信一定有人能降住他。
她首先把受伤的消息传达给季家的父母,但手边没有通讯工具,只能用腿跑着去。
观众席很远,够她跑上好一阵。
再次推开休息室的门,她看见季林越和容翡离得老远,像不认识似的。
“你俩吵架啦?”她狐疑。
容翡手臂环住胸脯,满不在意:“他脚肿了还不承认,就跟我倔。”
为了又避免拉开一场无意义的你争我吵,叶绍瑶挑了距离适宜的位置坐下,她现在可是维系友情的重要人物。
“季叔叔说,你想继续滑就继续滑,身体是你自己的,别练废就行;温姨很着急,但被拦在外面进不来。”
容翡摊手认栽,真是古怪的一家人。
“那我们回家吧,我好饿。”
虽然场上的比赛还没有结束,但那些陌生人和他们没有多大关系,走廊上横七竖八的行李少了很多,大家都在为明后天的比赛养精蓄锐。
“我还没吃晚饭,”容翡仿佛醍醐灌顶,在手提袋里翻找,“是减脂餐!”
她夸张的表演吸引了旁边的小朋友们,聚精会神看她能从包里变出什么好东西。
“是salad!”
“sa-la-d?”
“就是沙拉,有苞米棒、黄瓜丝、紫薯球……”她对每样食材如数家珍。
季林越及时劝叶绍瑶收回一脸的向往:“别轻易尝试。”
这是什么话,容翡把餐盒纳入怀里:“想吃还不给你呢。”
今晚的比赛即将进入尾声,后场岗位上的工作人员也少了一半,保洁阿姨拎着水桶走访每个房间,做最后的清洁。
温女士终于盼到了儿子,捧着他左看右看,但季林越已经拆掉冰袋,看上去确实像个没事人。
容翡和叶绍瑶最后被说服,一同在家长面前打掩护:“没事的,不严重。”
“嗯。”季林越谨慎地抬脚,起码走路带来的微小痛感是可以忍住的。
一队大大小小从内场走向大厅,厅堂里的点灯有些昏暗,并不能完全照亮每块地砖。
外面的天色早就黑尽,这里不比城市中心灯火通明,只有行道边的路灯还兢兢业业地亮着。
还有台阶下的几串灯带。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支起的两行露天小摊,就在展扬的旗帜下方,已经有不少摊位收拾打烊。
这是把集市搬来了吗,摊位卖什么的都有,足够吸引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们。
温女士看出他们的心思,放手说:“林越瑶瑶,你们在这里转转,我和老季去车上等。”
有行人路过,无所事事的摊主们重新拾起活碌,象征性地宣传两句:“买手镯,买鸡仔。”
但空着肚子的小孩子们眼里只有吃喝。
“原来外面有吃的呀。”
一个位置偏僻的小摊,用三轮车架起锅炉,但案台上的东西都撤走了,只剩下一块写满价目表的普通招牌。
价格很实惠,就是不凑巧。
“小朋友,来看一看发箍?”旁边的摊主抓住机会吆喝。
“嗯?”
这家小铺还亮堂着,摊主是个很年轻的姐姐,梳着象征活力的蓬蓬头,应该没到工作的年纪。
“这上面是我的名字诶。”不看不知道,容翡就近拿起一柄,才看出发箍的不同。
它背后有粗糙的黑色开关,拔出塑料片,发箍里的灯泡就会放出各色的光。
发箍上的名字是用荧光笔写的,也是亮亮的。
很拉风。
“你是容翡?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摊主就着头顶灯泡的光,敏锐地辨认出鸭舌帽下的脸,和她招牌背面的海报一模一样。
容翡似乎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大方地拿起桌上的笔:“可以呀。”
摊主顾上这边见到名人,也不忘同行的小朋友:“我这里还有很多种,你们随便看。”
叶绍瑶早就摩拳擦掌,对绒面上的小动物发箍一一鉴赏:“这是小熊耳朵吗?”
摊主热心回答:“还有小兔子小猫,我们平时只去演唱会外面卖这个。”
“好可爱。”
叶绍瑶对这些萌物爱不释手,但一连拿起好几个,布面上都写着容翡的名字。
“姐姐是容翡姐姐的粉丝。”她转头向季林越汇报新发现。
虽然她不太认识上面的字,但依稀知道,容翡的名字里有羽毛。
当事人向她展示用荧光笔签好的大名,摇着尾巴故作骄矜:“不明显吗?”
“你们也是参加比赛的选手?”
刚被容翡呛了一声,叶绍瑶不甘示弱,掏出口袋里的选手证,也扬起脑袋:“不明显吗?”
“才不明显,”容翡被她滑稽的样子逗得嘎嘎笑,伸手递来不知何时准备好的相机,“瑶瑶,可以给我的小猫耳朵拍一张照片吗?”
“不可以。”
有个小朋友嘴里说着拒绝,却腾出空手结果相机,自觉找到合适的距离。
光线不太好,定格的相片里,只有一个耳朵发箍在闪闪发光。
“让你拍耳朵,没让你只拍耳朵。”季林越一直在她身边周游,奉上憋了许久的吐槽。
叶绍瑶删除重拍,绝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是相机不好用嘛。”
这个小姑娘嘴巴撅得老高,一时半会怕哄不好。
“姐姐,我可以在这些发箍上写字吗?”
“你随便拿,”收到签名的摊主姐姐心满意足,答应了容翡的要求,“拿几个都行。”
容翡说着谢谢,在空白的耳朵上写下“叶绍瑶”三个字,趁小气包摆弄相机时给她戴上,最后调整了发箍的位置,把她的碎刘海夹上去。
“现在你也有专属小耳朵了。”
叶绍瑶摸了摸头顶长出的毛茸茸,圆圆的,是她刚才最心仪的小熊,当即就让傲娇气烟消云散。
容翡是小猫,自己是小熊,她向旁面的脑袋看过去,就季林越脑袋上空空的。
她慷慨出言:“我给你也写一个。”
还有什么小动物呢?只有小猪和小兔子,没别的可选。
小猪……季林越才不是小猪。
只是徘徊了半秒钟,叶绍瑶就选定了眼前长长的兔耳朵。
“我可不可以不要?”有人默默发出抗议。
她只顾自己写,才不费工夫和他拌嘴,抗议无效。
“哈,可爱吧?”
终于完成手里的大作,她抽掉塑料片,让那双耳朵在季林越的头上散发光芒。
远处的汽车在夜色中披上暗红,发出急不可耐的喇叭声,温女士探出车窗玻璃:“该回家了。”
叶绍瑶挥手想和容翡告别,发现她还在埋头耕耘:“写什么呢?”
“我给张晨旭也带一个。”
摊位上只剩小猪发箍,容翡理所当然的在小猪耳朵后题字。
叶绍瑶抿唇,小声拆台:“我觉得张晨旭哥哥不会接受的。”
“我也觉得。”季林越点头,兔耳朵已经够让他羞赧了。
容翡却不在意,指着小猪耳朵向摊主介绍:“这是我的搭档,以后你一定要来看我们比赛。”
“好,我会去。”
“再见!”
晚上的风吹起来,带起轻飘飘的裙袂,小姑娘哼着不知名的歌调返回车上,今天充实疲惫也让人难忘。
她想回头问季林越也是不是这样想。
“你怎么把兔耳朵摘了!”
“这是女孩子戴的。”
“不喜欢啊,”叶绍瑶把耳朵从他手里夺过来,嫌他不知趣,“那给我。”
她是女孩子,她戴。
她把两柄发箍都夹在脑袋上,拍了拍前座的家长:“温姨,你猜我是什么小动物?”
“小兔子。”
她晃了晃手指:“季林越是小兔子,我是小熊。”
“那小熊想先吃东西还是先回家?”
说到吃东西,她真是饿过了头,只是轻轻拍了拍肚子,它就发出了不满的抗议。
“可以点餐吗?我想吃温姨家的猪肉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