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七
【沈桄是你的女儿，是我和你未来的女儿。】
程雨杉放下手机，手机上是沈耀发给她的亲子鉴定书，报告是保密形式的，原来几天前沈耀在走廊上轻撞她的那一下意在如此。
对面的小女孩留着齐耳的碎刘海短发，可能是饿坏了的缘故，略有些着急地在喝粥，当然喝几口粥的中途还要抬头看着她，长睫毛，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嗯，像是在说妈妈要是不认我，我就哭给她看。
七分像沈耀，三分像她。
“你有疑问的话，”沈耀可以理解程雨杉短暂懵逼的状态，这种体会他在六天前已经体会过了，“可以再验证一遍。”
“你没必要骗我。”十八岁的高三生程雨杉情感上自然是不能接受的，但是理智上她接受，从逻辑和情理上说，沈耀骗她，图什么？
“妈妈，打针痛痛，要抱抱，我已经一二三四五六天没有见到过妈妈了。”竖起耳朵的沈桄听到妈妈承认她了，手上的粥顿时不香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灵活地投入程雨杉的怀抱，近乎贪婪地想要吸吸妈妈的味道。
程雨杉略有僵硬地抚上沈桄额前的碎发，努力挤出自然的笑容：“沈桄，桄桄，你的小辫子呢？”
程雨杉实在不知道和陌生的女儿说什么，她记得第一次看到沈桄的时候，她编了小辫子的。
“不会扎辫子，她来的第二天就带她去剪了头发。”沈耀不自然地轻咳一下，他试图从视频里去学习扎花样非常多的辫子，可实操中沈桄一直喊头皮痛，他顿时不敢动了，在征求了孩子的意见后，沈耀果断地给沈桄剪了头发。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沈耀看了眼对面程雨杉清爽的高马尾，现在的她应该也不会吧。
“我曾经想了一些办法试图把沈桄送回未来，但是没用。程雨杉，我知道你处在人生中很重要的阶段，本来想在更合适的时候告诉你，但是孩子生病了，她很想你。”生病状态下的沈桄看着特别弱小无助可怜，特别是轻声叫着妈妈的时候。
沈耀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离高考还有几个月，还来得及，孩子不是他一个人的，无论沈桄是去是留，该负责和尽义务的不仅是他。
当然说起人生的重大阶段，沈耀总觉得怪怪的，世人公认的人生重要阶段总逃不过考学，结婚，生子。
这个人以后会是他未来的老婆，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女儿，那种时空的割裂感，让沈耀有些许紧张起来，这种紧张直接就反映在心跳上。
程雨杉得知沈桄中午什么都没有吃之后，哄着她多喝几口粥，沈桄晃晃荡荡地撒娇要妈妈喂。
【怎么着，小儿麻痹啊？要不要我喂你？】，顿时程雨杉脑子里闪过这句话，也是她和沈耀成为同校同学几个月来唯一的交集。
在龙海和鸣英合并前，一直有校草加学霸之名的沈耀自然是大名鼎鼎的，家境好，人长得好看，成绩非常好，各种才艺的奖项无数，仿佛是从校园言情小说里的男主人公人设。
男人主公身边从来不缺簇拥着他的人，程雨杉在很早以前就知道，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而有些人出生就是在泥潭中挣扎。
程雨杉也是在几天前从禹洋学长以及李燃的经历中，第一次知道这副清冷面容下的真面目，残忍的，恶劣的，可恶的。
事后，程雨杉想过沈耀以及围绕着他的爪牙们可能会报复她，她在学校处境本就不好，接下来只怕更难了。
当然程雨杉并不后悔。
然后没想到的是沈耀抱着他们的孩子来找她。
沈耀=未来她孩子爸爸？程雨杉还是无法将这个等式成立。
要不是知道四岁半的沈桄来自于2040年，以及能够真切地感受到沈桄是在爱和安全感里长大的孩子，她都要怀疑沈耀对她所采用报复的方式，毕竟那些狗血小说都是这样写的。
“妈妈，明天桄桄还要打针，今晚和桄桄回家睡吗？”沈桄将干净的碗底捧给爸爸妈妈看，“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睡觉，桄桄要睡中间。”
程雨杉点的皮蛋瘦肉粥送上来，她才喝了一口，就被沈桄的“虎狼之词”震惊到，好一会才回过神，开始询问这父女两的生活。
“你把她带回到你家了？”应该没有吧，程雨杉想着，要不然李燃会提一嘴的，“还要谁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目前还有我妈知道，另外找了房子，暂时住那。我还有个弟弟，我妈白天会帮把手，晚上一般不在。”
“所以你请假这几天，是在照顾她吗？”
“对。”
“雨杉，不要意思哈，我们要打烊了，你和你的，小男朋友换个地方约会哈，”整个店只有这一桌客人了，远眺到程雨杉喝的差不多了，粥铺的老板娘朝程雨杉挤眉弄眼，“放心吧，阿姨也曾经年轻过，不会告诉你妈的。”
“俞阿姨，他不是”终究不够问心无愧，程雨杉无法用合适的关系形容她和沈耀的微妙关系。
“知道了，你们不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嘛，阿姨懂！”老板娘听到了清脆的支付宝收款声，笑呵呵地看着程雨杉对面的男生抱起孩子，程雨杉走在他的身边，自然地仿佛是一家三口似的。
这年头的年轻人啊，还要带小孩子做幌子出来约会的，真会玩。
“沈耀，接下来，怎么办啊？”走出粥铺后，两人到了附近的小公园，沈耀给沈桄买了摊子上的夜光萝卜刀，让沈桄耍着玩。
看着沈桄有模有样地玩着萝卜刀的样子，程雨杉不禁跟着笑，血缘关系真的很奇怪，由于自家弟弟比较“熊孩子”，程雨杉平时对孩子无感，唯独对沈桄就是心坎上生出来的喜欢，再幼稚的举动都让她觉得可爱非常。
而沈耀，他似乎一下子就有一个当爸爸的样子，即使这样混乱的事情，几天时间能处理得很好，他看着情绪很稳定的样子。
程雨杉不经意撇到沈耀左手的护腕，这种炎热的天，又不打球，这护腕的位置看着有几分奇怪，他真的情绪很稳定吗？
“所以，我真心邀请你去一趟我和沈桄住的地方。关于接下来的一些想法，我需要征得你的同意，顺便你听着，再查漏补缺下。”沈耀顿了下，接着说，“还有医生说晚上可能还会烧起来，我怕我一个人顾不上来。”
“我，”程雨杉刚想说她不如沈耀自由，能够外出单独住，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棋牌室打烊时间里，家里根本不会有人找她的，不学习的话，她一天的忙碌时间是在上午十点开始。
仿佛知道程雨杉有所顾虑，沈耀说道，“那套房子是三居室，你可以和沈桄睡，也可以单独睡。”
和沈耀就沈桄的问题商量到12点左右，程雨杉洗完澡后，换上睡衣轻手轻脚地打开主卧的门。
“妈妈”，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沈桄滚到程雨杉的身边，顺便自然地亲了一口程雨杉的脸。
再硬的心都要融化了，怕沈桄觉得不舒服才迷迷糊糊醒来的，程雨杉给沈桄量了温度，幸好温度正常。
“爸爸呢？”沈桄心满意足地和妈妈贴贴，“对了，妈妈你为什么说爸爸小儿麻痹啊，小儿麻痹不是一种疾病吗？”
“”所以那天沈桄亲眼目睹了吗，小孩子似乎很介怀的样子，程雨杉开始头脑风暴，适当地美化了双方的行为，模糊概念，“小儿麻痹有时候可以是形容词，主观上没有批评，讽刺，骂的意思，我和沈耀，和你爸爸，咳，平时关系挺和谐，挺友好的。”
井水不认识河水那种。
“我就知道，晓晓阿姨说了你和爸爸从校服到婚纱的，确实爸爸有时候挺懒的，连水果都要妈妈喂着吃，还总是教育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话虽如此，但必要时还是得帮爸爸说上两句好话，沈桄想了想接着说，“爸爸可能和桄桄一样，不舒服才会想要亲亲，抱抱，喂喂。”
还真喂啊！
校服到婚纱，确定？是鸣龙实验的校服到婚纱吗？
沈桄睡着了，程雨杉是睡不着了，她需要时间消化今晚发生的事，关于她，关于她，关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