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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Jung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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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ungle:64

    雪糁像无数星星卷着风坠落,在路灯灯罩的昏黄下,显现出渺小却壮观的动态。

    夜间街道无人,成片的雪白无人践踏,像冬日对枯败土地的一份馈赠。

    巷口安静,雪花不断落在两人的脸颊上,晕开一片片凉,打湿了重逢之时粘连又对峙的对视。

    此番景象,让叶伏秋想起四年前那个分别六个月的重逢之夜。

    也是冬天,也是下雪,也是这样孤僻安静的小道。

    他也是这样,在灯下守株待兔。

    眼见着,祁醒肩膀的雪越落越厚。

    与上次相逢不同的是,祁醒看她的目光不再那么压抑,深沉。

    他一如既往顽劣,看什么都几分随便,与此刻用年岁锻造的锋芒,成熟,浑然融为一体。

    魅力更胜。

    几乎是没有任何女性能拒绝的那种男人。

    他是把尊严放在所有之上的脾气,当初他多少次挽留,几乎把姿态放到了最低,不能再卑微。

    那晚,她说了那么多狠话刺痛了他,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祁醒,连消息都听不到。

    她就好像被剥夺了通往他那个世界的入场券,光是像远远看一眼都痴望。

    啟盛财团表面的注意力全在董事长祁华甄身上,祁醒是在他背后实际征战的爪牙,她搜遍了财经新闻,对他的报道少之又少,更别提照片视频。

    祁醒是真的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每日在碌碌无为的生活中坠入平庸,让她在某个瞬间意识到——自己早就从那个戴着翠羽的女主角,成了背景板凑数用的npc其一。

    她就算拼了命,拼得把身体拖垮,也无法将命运改变分毫。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时间越久,这个结论在她脑海里就越来越清晰。

    时间久到她逐渐放弃借他入睡,从幻梦里醒来,确定自己的生命里再无祁醒。

    决定重新审视,也终于接受自己早已定型的人生。

    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出现了。

    凭什么呢。

    他们当初,甚至连个明确地关系都没有,叶伏秋忍着喉咙一直想咳嗽的痒,笑了下:“祁醒,我算你前任吗?”

    祁醒睨着她,盯着她单薄瘦弱的脸,哪怕上了妆都不能显得她气色好出丝毫。

    他稍稍皱动眉头,没说话。

    “如果算。”叶伏秋已经没有力气了,用另一手去掰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你在这个时候出现,说这些话,是最没礼貌的行为。”

    祁醒不肯放手,任由握着她衣袖的手被冻得发红,压低语气半含笑:“什么叫这个时候?”

    “什么时候?”

    “你打算跟他结婚的时候,是吗?”

    叶伏秋眼底干涩,与他对视,快要被对方的深邃吞没。

    半晌,她艰难吐出一句:“我爸走了快

    两年了,祁醒,我没有东西可以再赔给你了。”

    “你要是还不解气,那我随你折腾,行吗?”

    瞬间,两人之间的氛围被这风雪侵入,降到冰点以下。

    有时候他不知道她说话是随心,还是处心积虑,明知道什么最能往他心上扎,才故意说什么。

    祁醒被这两句噎得没话说,看着她,紧抿的唇线绷得很直。

    就在这时,叶伏秋的手机响了,她后撤一步挣脱开他的手,一看是工作电话,接起来:“喂,组长,有事吗?”

    “对,那个板块后期是我在做,有问题吗?您说……”

    她看了他一眼,不再犹豫地与他擦肩而过,继续往前走。

    她高跟鞋的闷响踩在雪地上,与始终杵在原地挨冻的男人渐行渐远。

    玫瑰花的香味还弥留在风雪之间。

    …………

    经过一趟折腾,到家之后,荣学长送的玫瑰花瓣都快掉光了。

    她靠在玄关墙壁上,看着鞋柜上零落的玫瑰花束,摸了摸又开始热的额头,无奈自嘲。

    所以说,送她花干什么呢,她这么不懂珍惜,根本就不配收。

    明明是周末,好不容易下了班,领导的一通电话打来,她又不得不放下所有事所有心情,坐到电脑前继续加班。

    工作两年,她的手机就从来没有关过机,也没开过静音。

    上次因为手机自动更新系统,错过了一通工作电话,被领导在几百人的工作群里拎出来骂,脸都丢光了。

    就算是这样,她为了一个月的几千块钱,愣是能忍下来继续干。

    出了校园以后,叶伏秋才发现,自己这个全国顶尖985211的本科生学历,在人才市场里,连零头都算不上。

    随处都是985211硕士博士,海外常春藤毕业。

    索性她对工作待遇不挑,骑驴找马,现在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现在工作这么难找,叶伏秋最明白,吃不起饭比丢脸,痛苦多了。

    叶伏秋一边烧水等着吃药,一边打开工程文件,按照领导下达的修改方向改后期制作。

    不知道是不是那玫瑰的香味,惹得她鼻尖更痒,弯着腰又咳嗽好一阵,还打喷嚏。

    就在这时,隔壁墙板又开始剧烈砸动,警告她声音的意思不能再明显。

    叶伏秋无奈,习惯了忍耐,更是懒得跟对方起冲突,只得拿着毛巾捂住口鼻咳嗽,减小噪音,捂得眼泪四溢。

    这对情侣,每次她生病咳嗽,或者有点什么动静,都要一个劲把脾气撒在这墙板上,叫她小点声。

    但一到晚上,他们做那事又喊又叫的,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一墙之隔还有别人要睡觉。

    她租的房子是个两居室,房东将里面的格局,二次改装,把一整个宽敞的大平层做成二个独立带防盗门的单间,分别租出去。

    这周围的老旧小区,基本都是这样干的,离办公区近,又便宜,所以这

    一片小区,都快成了附近大厂和各个公司打工人的宿舍区了。

    工作时时间过得飞快,原本打算晾一会喝的热水也放凉了,她想起来,懒得再去烧第二次水,就直接灌了口凉水把退烧胶囊吞下去。

    药效催眠,她撑着发沉的眼皮,带着堵塞的鼻孔,把最后一点活干完,赶紧导出交到邮箱。

    把所有事都做完,叶伏秋把妆卸掉,就再也没有力气再做其他事了。

    她倒进床里,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在半空飘着似的。

    退烧药作祟,却也只让她云里雾里,叶伏秋浑身越来越热,燥得她哪里都不舒服。

    可她知道这时候又不能着凉,只能闷着热,搂过被子把自己裹好。

    没一会儿,她就随着这股晕乎闭上了眼。

    生病的时候,能入睡才是最幸运的,最痛苦的是睡不着。

    酝酿睡意的半昏厥状态中,她不知怎的,回想到这些年发生的好多事儿。

    那个极度激情又极度残忍的夜晚过去后,她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生活在往好的地方走:爸爸情况稳定,小妹最后一年拼尽全力考上了个二本院校,虽然专业不太好,也算是顺利上了大学。

    她打工的钱一直在补贴家里,生母也没有断过对她们姐妹的补助,还直接负担了小春的学费,奶奶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一切都在变好,一切都在正轨上运行,所有人都很开心。

    只是她再也没有祁醒了。

    她目光笔直地向前行进着,而一颗心,也被岁月逐渐拖得枯败。

    20岁那年,祁家的律师向法院起诉她父亲叶坪,起诉他当年打黑工,以包庇罪,从犯的身份间接参与了祁醒被绑架折磨的恶性事件。

    证据需要进一步收集和确定,需要借助国家公安的力量。

    而介于叶坪那个时候的情况,根本没办法正常参与调查和审讯,他的身体状况不稳定,突然移动或者打扰都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即使证据充分,也无法接受正常的审判,所以经过会商,滨阳警方介入,监护叶坪,并定期派侦查员到他们家里确定叶坪的身体情况。

    奶奶和姑姑都无法相信他居然在外面做了这么危险的事,警察一趟趟的来,奶奶哭着给她打电话,叫她千万别回滨阳来。

    叶伏秋很无奈,如果父亲真的构成刑事犯罪,他们一家人哪里脱得了干系,有父亲的案底,她和小春未来的工作都与公检法,考公考编无缘了。

    那阵子,叶伏秋希望爸爸醒来,又怕他醒来。

    这些后果,她全都知道,即使知道,她也希望祁醒不要手软,做他该做的。

    警方监护持续了一年,爸爸是在她21岁那年突然不行的。

    爸爸成为植物人的第6年,那年夏天他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即使家里人照顾得很周全,却还是不慎引起呼吸道感染,直接恶化成了肺炎。

    送到医院检查后发现,他的各个器官系统也已经走向衰竭。

    情况已然不好,奶奶却还如那年一般执着地让他在医院吊着一口气。

    大二的夏天,她疲于奔波实习和医院,同时打着几份工补贴家里,就算再累也要像个机器一样每日高速运转,在烈烈灼日下消耗着自己的生命。

    然后再在夜晚的医院走廊,为父亲的生死难料恐惧到无声落泪。

    但是全家人拼了全力,最终还是没能留下他的呼吸。

    一个安静温暖的下午,医生站在病床前,宣告了叶坪的死亡时间。

    周围家属都哭得快要昏厥,叶伏秋站在父亲身边,握着他还留有些许温度的手,满脸的麻木。

    耳边嗡嗡嗡得在吵。

    那一瞬间,她身体里的什么好像被掏空了。

    她最爱的爸爸,她梦里反复盼望着他能参加自己在崇大的毕业典礼,盼望他能送着穿婚纱的自己走上台,盼望他还如小时候一样,带着她在麦田里畅想未来。

    可是从下一秒开始,她没有爸爸了。

    共同犯罪中从犯所起的作用,从犯起次要作用的,没有积极参与犯罪,主观上被胁迫,或者在犯罪中起着微乎其微的用处,往往认定为共同犯罪中的从犯。[1]

    对于从犯,应当从轻减轻处罚或者免除处罚。

    介于叶坪在这起恶性犯罪的事件中到底参与了多少,除了祁醒的个人经历以外,没有直接证据可以界定,而现在嫌疑人身亡,按照法律应不追究刑事责任,经过双方协商,祁家方面决定宽恕叶坪,不再追究对被害者构成侧面伤害和心理伤害的责任。

    双方在法院签署谅解书的那天,是叶伏秋跟着奶奶一起去的。

    但是,祁醒却没有出现,只有祁家的两位律师在场,祁醒已经签完了文件,让他们代劳。

    父亲的丧事刚过,祖孙二人都像是瘦脱了一层皮,奶奶也很在乎父亲的身后名声,到了地方,一直在和法官与对方律师道谢,还要鞠躬磕头,却被对方拦下了。

    但叶伏秋看着奶奶哭肿的眼睛,什么都明白。

    奶奶怨恨祁家人。

    在她眼里,是因为祁家人的起诉,让警察一次次到家里,在父亲身边反复提及有关事件的事情,让昏迷中的他听到了,心里郁结,才搞得身体突然就不行了。

    叶伏秋相信科学,父亲身体突然不行是因为很多因素构成,而且植物人到底能不能听到声音,有没有思考能力,她不能确定。

    但是她没有反驳过奶奶在家里的一次次痛恨辱骂。

    奶奶没有文化,有各种不科学的玄学说法正常,而且她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总该有个情绪宣泄的地方。

    祁家当成了一个介质,能让她老人家把痛苦悲伤都发泄出去,不至于憋着把自己再憋坏。

    明白一切的叶伏秋,才是其中最麻木也最痛苦的。

    签了谅解书,叶坪不至于背着罪过去那边。

    叶伏秋拿着各种手续文档,搀着奶奶出来,法院下面的台阶又高又多,晒得

    地面发白。

    她仰头看了眼烤人心肺的太阳,不知怎的,两眼一黑,就倒了下去——再没了意识。

    那日天旋地转的感觉,和现在很像。

    但叶伏秋隐约记得,她倒下去的瞬间,有一双手接住了自己,让她免于从台阶摔下去。

    自己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像苦夏里没预兆的一场爽雨,是悲惨命运里突然的一抹慰藉,叶伏秋努力想要去看,眼皮却像粘起来了一样,怎么都睁不开。

    …………

    生活的色调在父亲去世这里,划下了黑白分界线,从灰色一点点过渡到黑。

    大四的时候,叶伏秋如期待接到了老师带给她关于专业保研的消息,为了这个校内研究生的报送计划,她努力了二年,为研究生第一年攒的学费也有一些了。

    就在叶伏秋准备签署保研同意书的时候,又出了一件事。

    她妹妹叶知春,大二在校生,竟然查出有孕六周。

    因为这件事,她跑回滨阳,看见坐在妇幼医院里脸色慌张的妹妹,气得差点给她一巴掌。

    叶伏秋气得双眼发黑,抓着她憋不住火:“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不会再管你任何事儿!”

    “叶知春,你胆子真大啊!”

    她手指发抖,“跟乱七八糟的人谈恋爱就算了,连措施都敢不做,你也不怕得了x病烂死!!”

    “你懂自爱两个字怎么写吗!?”

    “你还是个学生呢!你这学还想不想上了!?”

    叶知春哭着跪下去,抱着她恳求:“姐!姐我求你了呜呜呜……他跑了,我找不到他,他电话都成了空号,没有家属签字我连人流都做不了……”

    “告诉奶奶我会被打死的,最后一次,你就管我最后一次呜呜呜……”

    姐妹俩在医院里拉扯,被不少人另眼打量。

    叶伏秋被妹妹拽着,就好像有个沉重的铅球,拖着她人生的脚步,让她连走都走不动。

    她抬头,看着天花板,心都凉了。

    这么大的事,叶伏秋没办法不告诉家里人,家长过来之后,奶奶给了叶知春一巴掌,骂一句丢人东西,直接气昏了。

    叶知春也因为这件事,从那之后,一直记恨她。

    家里没钱了,为父亲住院治疗,丧事办理,花光了家底还欠了很多亲戚朋友的债。

    人流的检查,住院,手术,还有药物和保健品,还有后续她给妹妹做的x病排查,艾-滋病,宫颈癌排查等等,几乎花光了叶伏秋的积蓄。

    奶奶一病不起,没办法再出去工作,家里的担子瞬间砸到她一人身上。

    姑姑虽然说会帮忙分担,但她不能让对方这么费心费钱,毕竟姑姑还有自己的家庭。

    半夜,舍友们都睡了,叶伏秋蹲在宿舍走廊,攥着被揉得褶皱的保研同意书,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上面掉。

    她把手指咬出血,都控制不出抽噎的哭腔。

    她原本规划好的,灿

    烂的未来,又这样中途崩殂。

    叶伏秋一直挣扎,希望改变命运,也就是在那一刻,只能无奈放弃的时候才发觉。

    她就是烂命一条。

    没用的,改变不了的。

    就这样,她在大四放弃了保研,毕业找到一个传媒公司入职。

    她跟着一个电商直播间工作,负责幕后,本以为能和本专业相关,结果发现对方根本不给她这个新人上机器的机会。

    直播间房间没日没夜的喧闹嘈杂,主播在镜头前卖力宣传,她蹲在幕后一样样快速打包货物发出,做得双手磨出泡,做得后背酸痛直不起来。

    没有固定休息时间,有时候连饭都不给她时间好好吃。

    因为挣得多,所以无论多苦多累,她都要撑下去,干下去。

    别的同学都留在了首都,在朋友圈晒研究生生活,或者在各个待遇优良的知名企业的工作照。

    她却回到滨阳,藏在这人来人走,吵闹不见天日的地方流汗。

    一边七天全勤朝五晚九的高强度工作,一边还要养家,照顾奶奶。

    有时候可能是病了,或者是哪里不舒服,但她无暇顾及自己。

    她原本好好的身体,就是在这两年间被拖垮的。

    …………

    多少曾经痛苦难耐,长夜漫漫的经历,如今也像小孩子翻故事书一样,一页页读完就翻篇。

    叶伏秋现在相信了,陈私助曾经说的。

    他说,祁醒之所以会记不清父亲的长相,就是因为心理神经的下意识保护,身体让他忘记痛苦的来源,以保证健康。

    她现在已经不太记得,父亲去世的时候,放弃保研的时候有多痛苦了。

    才两二年而已。

    只记得,是心口上,特别深,特别丑的一道疤。

    退烧药的作用开始于身体里工作,剪短了只到肩膀的黑发在床上散开,叶伏秋闭上眼,任由一行生理性不舒服的眼泪从眼角流出,在发烫的脸蛋上滚下。

    周六日两天的休息也只是抑制住了发热的症状,这次寒潮,她怕不是最大受害者。

    新一周周一,她早起照常去电视台上班,果不其然,一到公司,就成了八卦的台风眼,除了她这个中心区域风平浪静没事人一样,其他人都要沸腾了。

    关系好的同事们一抽空就来轰炸她,把她拉去茶水间八卦,问她和荣明学长到底有结果了没,问她到底答应没答应。

    那个周五生日她过得简直无法形容,苦笑两声,说自己生了两天病,又被领导催着线上加班,还没精力处理个人问题。

    大家纷纷嘘她太工作狂,提醒她别让荣明等久了。

    叶伏秋撑在茶水间的岛柜上,用小勺搅拌着刚冲泡的感冒冲剂,盯着杯子里的棕色漩涡,不禁出神。

    她是打算好好考虑荣明学长的,或许,还打算当场答应。

    可是,就因为那个人的出场。

    所有人,所有事,瞬间都

    褪色了。

    叶伏秋不甘心,不甘心他有意出场搅局,她就要乖乖顺着这浪潮乱了自己步调。

    他只是出现,他们依旧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云泥身份。

    她仍然,要好好为自己的之后打算。

    想着,叶伏秋端着杯子把感冒冲剂灌下去。

    这时候,手机屏幕亮起来,她一瞧。

    【领导:小叶~晚上跟着广告组的郑经理去应酬一下,有很多好吃的,隔壁频的荣总监也去,这次可是大事,你千万好好发挥。】

    【领导:重要的事说二遍,这次应酬关系重大,如果表现好,咱们组可都跟着沾光。】

    叶伏秋喝着感冒冲剂都忍不住叹气。

    她领导和隔壁广告组的郑经理正在搞办公室恋情,两人就像资源互通一样,郑经理觉得她漂亮,就把她也当成半个广告组,当公关用。

    都多少次了,这种陪饭局,又不算加班,不给加钱。

    难不成在别人眼里,她真是个任人捏的软柿子么。

    叶伏秋这个卑微的合同工憋着一口怨气,回复对方。

    【叶伏秋rachel:收到~(心)】

    …………

    当天晚上。

    叶伏秋下班去到约定的度假酒庄,和参加饭局的这些同事领导在酒楼门口汇合。

    叶伏秋看见荣明,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认识的,也是唯一一个有交流欲望的,于是为了躲避那些中年领导的“敲打”,特地跑到他身边站着。

    “学长,你来这么早。”叶伏秋还有些尴尬,毕竟上次生日他告白以后,她打马虎眼搪塞过去了,只说还要再认真考虑几天。

    说实话,她还有点怕对方突然有提起这件事呢。

    荣明却一脸坦荡,偷偷从包里掏出一份网红店的豪华二明治,塞给她。

    他俯身歪头过来,偷偷说了句:“趁现在赶紧吃两口,一会儿肯定要喝酒。”

    叶伏秋捧着这二明治,听说这家店的二明治要排队二个小时才能买到,她抬手拨开被风吹乱的鬓发:“我到饭桌上吃一些垫肚子就好了。”

    荣明无奈:“你觉得他们会给你吃菜的时间?”

    “酒局上那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后辈,上去就要敬酒。”

    叶伏秋叹气,点头。

    确实是。

    她可不想喝得胃痛呕吐,所以道了声谢谢就剥开咬了口,她咀嚼着眯起眼笑,对着他,仿佛在说:确实很好吃。

    荣明微笑更深,从包里拿出一瓶鲜橙汁,给她拧开瓶盖:“吃慢点,投资方好像堵在半路了。”

    叶伏秋小心翼翼端过橙汁来,笑着喝。

    荣明喜欢给她带吃的喝的,然后看着她吃完。

    因为他发现,只有在吃喝的时候,过度稳重成熟的她才会露出一些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女俏皮。

    叶伏秋捧着这些吃喝,把这口咽下去,跟他说:“谢

    谢学长,明天我给你带咖啡。”

    荣明摇头,笑着说:“你总是这样,一点都不愿意欠我的。”

    她也摇头,十分礼貌,又带着点朋友间的熟络:“这叫礼尚往来,有送有还~”

    “好,我倒是希望这样。”荣明说:“这样,我们每天都能见上一面,说几句话。”

    叶伏秋一下被对方的“情意”打得措手不及,悻悻偏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荣明看出她羞怯和难为情,主动表达:“周五的事情,你不用急着回复我,我希望这是我们都经过成熟考虑后的结果。”

    “我会一直等你。”

    叶伏秋点头,心里恍然一暖。

    荣明学长,真是给足了她尊重,正如娄琪所说,他是最好的丈夫人选。

    她抬头,刚要和对方说什么,旁边那群人突然引起一阵噪音。

    “来了来了。”

    “都打起精神,这位是大人物。”

    一辆迈巴赫s级酒楼正门面前,光洁的车轮把红毯碾压至深,酒楼的接待人员赶紧上前去帮忙开车门。

    叶伏秋手里还抱着学长给买的二明治,随意一瞥,眼神却怔在风中。

    迈巴赫后座,被人簇拥着下车来的人,她无比熟悉。

    今日傍晚的微风,掀动他黑色衬衫的领口,那规矩束缚的黑色领带,像是这些年他成熟的具象化呈现。

    他以前最不喜欢戴领带。

    祁醒下了车,高大颀长的身子瞬间鹤立于人群中,对一众阿谀奉承的笑脸毫不回应,还是那副目空无人的傲劲。

    剪裁修身的西装,把他锋利又矜贵的气场完美体现,一双腿又长又直,机械腕表在光下折出的微光刺眼。

    他不笑的时候眉眼更凌厉浓郁,喜怒难辨,令奉承他的人步步猜忌。

    这些一句话就能定她“生死”的大领导们,现在围着他赔笑寒暄。

    明明只隔了几米远,叶伏秋却感觉到和他之间仿佛有一道无法逾越的边界,像水与油那样。

    正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远处处于喧嚣中央的人,突然看了过来。

    祁醒偏头,目光坦白又大胆,直截了当地穿过众多繁杂,隔空抓住她。

    叶伏秋眼神晃动,心口倏地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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