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Jung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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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叶伏秋并不难理解祁醒突然恶化癔症的原因。
就像陈私助的说的那样,一定是因为她。
十一岁,正是一个人塑造自己魂魄和三观的时间段,而他却在这么重要的时间段遭遇了非人的虐待,亲身经历残酷人性选择,意识到自己并未被家人坚定选择。
依偎在母亲怀抱的孩童的性本善世界观过早崩塌,让祁醒的宇宙里缺少了顶起生命意义的梁柱。
于是扭曲利己的脾性在淬了毒后新生,仇恨成为唯一支撑他往下走的信仰。
祁醒存活至今,身骨里唯有一个内核,那就是那份仇恨,是看着那些畜生终有恶报才肯畅快的复仇。
十年,这根顶梁柱般的树苗早已成长为松柏之茂,树根盘旋错节,死死地扎根在祁醒心脏深处。
它的存在强悍坚固到甚至祁醒本人都无法撼动。
于是此刻,当他想为了一个人放下那份仇恨的时候,属于亲自否认了这份内核,于是,他走向自毁。
叶伏秋何尝读不懂。
最不能原谅祁醒这个选择的,就是祁醒自己。
于是当他强迫自己,粉碎自己,摒弃自己也不愿与她产生间隙的时候。
就有了有那一行泪。
流泪的,不是她面前的祁醒。
流泪的是那个还困在森林里的男孩。
叶伏秋最能懂他,因为他们是同类。
他们是所有人都另眼相看的漫漫银河里,唯一懂得对方的人。
祁醒在癔症中的那单单一行果决的泪,彻底让叶伏秋决定。
她要做这个率先决断的人,只有她的行动,她的言语,才有药效。
她不能让祁醒放下仇恨,更不能否认自己。
即使心如刀割,即使万般不愿。
但与其看着死亡倒计时去拥有短暂的亡命相爱,她更愿意祁醒好好的,健康地活下去。
哪怕代价是分开,是不相见。
她曾对梅阿姨发誓,她会保护祁醒健康,会帮助他好起来。
即使生来就是人微言轻的存在,但她对自己的承诺,一定说到做到。
…………
市中心医院,小陈从祁醒的vip独立病房出来,带上门,回头就看见了坐在外面走廊的梅若和温莉。
他立刻走了过去,低头尊敬问好:“梅总,上午好。”
“我很好。”梅若一抬眼,漫不经心的凌厉像软刀:“我倒是像知道,你是怎么做这个的私助的,竟能把我儿子送进医院。”
她云淡风轻一句话,瞬间让小陈后背冒了一层汗,他蹙眉,没有责怪任何人:“是我的不对。”
“祁醒当初给我最好的待遇,把后背交给我,我就应该尽全力保护他安全。”
“是我辜负了您二位的信任。”
温莉站在梅若身边,瞥着他,眼神
与她姑姑一样,平淡中带着犀利。
好了,”梅若叹息一口,“我知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些年,你待他跟朋友兄弟一样上心,阿醒身边这些人里,我是最放心你的。”
“他怎么样?”
“医生说已经没事了,打了安定以后醒了一次,然后又睡过去,等所有液袋都输完就能出院。”小陈汇报。
昨天祁醒再次癔症,叶伏秋牢牢护住所有利器,可依旧不能叫醒他,小陈看见手表报警也第一时间赶过来。
脱离癔症的唯一办法就是疼痛,但碍于没有工具,祁醒进入了一种躁郁状态,狂躁地开始用手指和牙齿伤害自己,完全吓到了叶伏秋。
最后没办法,只能叫救护车过来,蛮力控制住他。
在赶往医院的途中,小陈还是给了他一把美工刀。
就这样,他狼狈解脱。
小陈也算没有辜负祁醒的嘱托,没有再让叶伏秋当着他的面见血。
这个剧情走向谁都没有想到,温莉听着,也自责:“当初我应该再多调查一下秋秋的背景。”
如果她能早点知道,不仅是她,连梅总都不会给他们两人认识的机会。
“事后诸葛亮是最没用的。”梅若这时候说话安抚两个人的内疚,“连阿醒都忘了秋秋父亲的长相,你们再调查有什么用?”
她看向小陈:“秋秋是什么态度?”
这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之前还有摇摆,但昨晚见到他那样疯狂的自残行为……”小陈停顿几秒,说:“她愿意,她希望您这边可以配合一下。”
“光是她一个人,估计没办法让祁醒死心。”
梅若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我倒是喜欢那孩子能学着自私一点儿,她的懂事,倒是让我们所有人都少费很多力气。”
“我会和我丈夫通个信,你放心吧。”
小陈得了她的话,转身率先离开了,还要替祁醒办很多事。
走廊只剩下她们姑侄俩,温莉看着梅若眼巴巴盯着紧闭的房门,只觉得自己姑姑像是又老了些,她心里有很多疑惑,于是问:“姑姑,您……是支持他们俩谈恋爱的吗?”
“如果没有这件事。”
虽然姑姑没有明确反对过,但她总觉得,对方的态度还是很暧昧。
她那么喜欢叶伏秋这个女孩,如果真的支持,应该很开心才对。
“支持?我支持还是反对有什么用,”梅若起身,在走廊里散步走动,往尽头的窗子走去,跟身边的侄女说:“我从来都觉得,父母是左右不了孩子的,都说怀胎十月恩重如山,但阿醒又没有求我非得生他,他这二十多年,又有几天是真正快乐的?”
“我本来就对不起他,如果好不容易遇到了喜欢的人,我还要横插一脚,棒打鸳鸯。”她摇头冷笑:“我们的母子情分才是真的要往下走。”
“但你要知道,就算是命中注定的两个人,也要看相
遇相爱的时间合不合适。”梅若就说到这儿。
温莉是她贴身的人,更有亲缘,所以了解她话中意思:“您是觉得哪怕没有外因,他们两个也走不长远?”
梅若说:“至少是现在的阿醒,和现在的秋秋。”
两人走到窗边,窗外有些阴霾,风开始变冷。
现在是台风登陆前最后一点晴朗,阴晴参半的天气预兆着一场骇人的灾难即将席卷这座城市。
温莉似乎懂了姑姑的意思。
现在的祁醒和叶伏秋,哪怕没有身份上阶级上的差距,光是性情和阅历,就保不齐只有激情才能维系关系。
祁醒确实强大,叶伏秋也确实懂事。
但这两个人在某方面来讲,都远远不够成熟。
更何况,以叶伏秋现在的身份和气场,根本就撑不起未来祁家主母的担子。
祁醒更是,只要他还是祁华甄的儿子,他的未来就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未来,很多事情,由不得他任性。
他父亲曾在饭桌上谈及的门当户对的事情,梅若也不是不认同。
她祖上三辈都是书画文学大家,风骨融入了血脉,每一代的婚姻都是门当户对,而且向来看不上铜臭味浑身的经商家庭。
当年他祁华甄踩着父辈的基业,年少有为,却还是被她父亲整整冷落了三年才准许进门见第一面。
即使眼界阶级都差不多,也防不住这些年夫妻关系偶有不对付。
所以门当户对的重要性,她是最清楚的。
这样的两个人,就算有再多的缱绻,也经不住一次次因为距离相隔和认知偏差的争吵。
再好的感情,都会被消磨掉。
到最后,两个人都在彼此心里面目全非,那才是真的遗憾。
所以,梅若才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态度。
以她广袤的见识,一眼就知道这两个孩子在这个时候相爱,爱得这么缠绵,不是好事。
温莉想起叶伏秋那张柔软单纯的小脸,语气往下掉:“我知道了。”
“就是可惜,她估计会挺难受的。”
梅若知道她也喜欢那孩子,这件事不同于小陈只在乎祁醒的安危,温莉更心疼秋秋的心情,她抚着对方的后背:“每个人在感情上都有自己的坎,这是她命里就该面对的,不管最后是合是散,那都是他们的缘分,你也一样。”
温莉点头。
…………
哪怕睡着了,也还是在梦里断断续续哭了一宿,叶伏秋醒来的时候,整个脸肿得像包子。
她做了好多梦,可每个梦的最终都是她眼见着祁醒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样子,血流满地,痛苦至死。
她知道这是梦,却怎么挣扎都醒不过来,只能无助又没用地流泪。
或许陈私助是对的,现在的她,对祁醒的生命安全来说,就是最没用的存在。
她的存在只会继续刺激他的神经,有害无利。
叶伏秋已经做出了
决断,从床上起来。
洗漱后稍许清醒了些,叶伏秋踩着楼梯下楼,上午阳光明媚,家里员工都在各自的岗位忙着,阿姨不在。
她借着窗子,看见了坐在花园里的中年男人。
祁叔叔。
这位叱咤南方商界的叔叔始终让叶伏秋有些忌惮,她犹豫了很久,最后一咬下唇,悄悄走进花圃。
刚走进去,她就听见前面背对着自己修剪花枝的男人开口:“拿把板凳,过来坐吧。”
叶伏秋瞬间吓了一跳,僵在原地:您,怎么知道是我。_[(”
难不成这叔叔背后长眼睛?
祁华甄笑了,对她指了指茶几上的光面不锈钢小桶,正好能反映到后面。
她悻悻干笑一声,搬着板凳找了个礼貌的位置坐下。
叶伏秋看着他戴着手套正在修建那些刚摘下来的新鲜玫瑰,问:“您还会这些?”
“跟花园工匠们学的,我妻子喜欢大马士革玫瑰。”祁华甄缓慢解释:“我以前是不喜欢花香的人,追求她的时候,她说除非我为她养成一整片玫瑰地,就考虑跟我交往。”
他眯起眼笑,“我说好,结果一上来被花粉呛得过敏好几次,最后还是她好脾气,可怜我,就不刁难我了。”
这位叔叔长相温敦,怎么都看不出是狠心到能在权力之争中足足放儿子被虐待一个多月之久的人。
叶伏秋想想,就觉得瘆得慌。
或许这就是高位者之所以能成为上位者的原因,他并非不在乎儿子,而是因为子女在他心里的档次低于权力。
他很能忍,也忍赢了。
他和妻子都还年轻,孩子还可以再生,争权输了,多年来的经营就会满盘皆输。
到时候他,孩子,妻子,还有跟随他的那些心腹,都会失去优越和原本光明的前途。
叶伏秋不禁遐想,不知道祁醒会不会也和祁叔叔是一样的人。
“听说你也喜欢玫瑰,”祁华甄把花瓶推给她:“挑几支摆在你卧室里吧,这种玫瑰的香味最好。”
“谢谢叔叔。”叶伏秋抚摸着粉色玫瑰娇嫩的花瓣,垂眸,打算步入正题:“叔叔,有件事,我想跟您说。”
“嗯,我知道。”祁华甄面不改色,还是认真处理着手里的玫瑰,一剪子下去裁掉了玫瑰无用的枝干。
她恍然顿住,“您……知道?”
“他妈妈刚才跟我通过电话了,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了。”祁华甄没有让小姑娘自己说出那些有些残忍的话,算是对这孩子最后一抹温柔和绅士。
他是最不认同儿子和这样的女孩交往的人,不是因为叶伏秋不好,这孩子品行端正他知道,如果可以,他甚至赞同妻子收她为干女儿。
但是和未来要继承他一切的长子恋爱,结婚。
叶伏秋这样身份的女孩是祁华甄最不会考虑的人选。
所以当妻子打来电话的时候,祁华甄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或许接下来的戏码,没有这女孩的主意,在未来某天,也一样会上演。
两人在花圃聊了很多,最终,叶伏秋起身对祁华甄微微鞠躬:“让您费心了,叔叔。”
“谢谢您,或许祁醒一开始会责怪您,但我相信,他未来一定会理解。”
祁华甄放下剪刀,微微一笑:“你是个很有前途的孩子,未来有任何需要,随时对我们开口。”
“祁家会为你摆平一切困难,护你事业坦荡。”
叶伏秋看着他,莞尔,只是礼貌答应:“谢谢您。”
但她略显落寞的神情已然表达了,她不会再接受祁家任何帮助的决心。
她仰头,望着蓝色一点点被吞没的天空,以及这四起的狂风。
台风要来了。
…………
之后这两天,叶伏秋都在忙于搬离祁家。
梅若的资助按照合同会持续到今年九月份,所以即使双方达成协议,她不在住在祁家,梅若也给她找了新的住处,是离学校很近的一个小区,给她租了一个单身公寓,她下楼步行十分钟就能学校。
听说祁醒一直在医院疗养,正好她赶快趁着他不在的这两天搬走,不要再碰面。
社交平台上的热搜第一被即将登陆的台风“塔罗”(thallo)占据,这次超级台风涉及的省市多达几十个,手机平台上,电视里,都在传播着对台风预警的消息。
这次台风威力几年一遇,各地全都高度警戒,预测会受影响较大的城市都已经停课停工,所有人都在家里等着它到来,再等着它离开。
叶伏秋特地查了一下,塔罗是古希腊神话中代表春天,植物萌芽的女神。
这样被戒严的可怕台风,竟有这么温柔的名字。
傍晚,台风登陆之后,霄粤湾迎来了倾斜倒灌般的巨大暴雨。
雨点像刀子一样在风中往玻璃床上攻击,光是听着这样的呼啸和闷响,都让她心里惶惶不安。
作为北方内陆人,叶伏秋还是第一次经历台风天气。
她转身,继续收拾行李箱。
在这里住了八个月,曾经多少次收拾行李,都没能真正走成,没想到当她真的为离开打开箱子收拾行李的时候,看着这件属于自己的屋子一点点变得空荡的时候。
竟会这么不舍。
自己的东西一样样离开这间卧室,叶伏秋才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一切都是一场美丽的幻梦。
叶伏秋收拾完所有行李,发现自己这儿还有两本没看完的福尔摩斯。
她翻开,抚摸着自己曾经翻阅过的痕迹,她所看过的文字,也曾都是他瞩目过的。
随处都是和他的回忆,她想不去想都好难。
鼻头开始泛酸,在泪腺发作的前一秒,叶伏秋狼狈地合上书,仰头克制。
晚上十点,别墅的灯光一点点暗淡下去,她出了卧室,往书房走去,把这两本书归还原位。
进了书房,叶伏秋用留恋的目光最后环视了一遍这个地方,扫过她随便取用的书架,他专注工作的办公桌,和祁醒无尽缠绵的沙发。
叶伏秋忍下所有苦涩,扭头把书塞进书架,就在她用手指抚摸那些曾经看过的书的时候。
背后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叶伏秋后脊一僵,倏地回头,几乎是同时,落地窗外爆发一道雷鸣——
震耳欲聋的啪嚓声几乎震疼了她的耳膜,接连的电闪瞬间照亮了祁醒那张阴郁的脸。
他浑暗的目光伴着闪电撞进她眼底。
不知是因为他明显不悦的眼神,还是因为电闪雷鸣太应景,还是因为不禁想到他那天对自己撕咬的画面,叶伏秋后背发凉,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正因为她后退的这一细微动作,祁醒眉宇一抖,眼神闪过瞬间的受伤。
她在怕他。
在下一道电闪劈下来的时候,他掀眸,像一只被逼急正待扑食的野兽。
祁醒抬腿,一步步靠近她。
叶伏秋抓紧裙摆,说话磕巴:“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身体没事了?”
祁醒不说话,只是一味地走向她。
他的沉默更让她拿不准对方态度了,“我,我来把书还回去,你早点休息……”
“什么意思。”祁醒突然开口。
她愣住。
什么?
祁醒走到她面前,眉头折得很深,“我在医院躺了三天,你一次都没来过,为什么。”
“叶伏秋,”他自嘲哂笑,“我闻着那恶心消毒水的味儿,等我女朋友等得好苦。”
叶伏秋怔开眼梢,内疚蔓延:“我们,我们不……”
她这半句话彻底激到了他,祁醒拉过她的手腕,猛地扯近,“我们不是什么?”
“在你眼里,我还不配算是你男朋友,是吗?叶伏秋,你到底怎么看我。”
说完,他忽然松了些力度,又垂眸:“我那天吓着你了?”
“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如果吓着你了,我给你道歉。”
祁醒的自卑和示弱,全都踩在她岌岌可危的心上,拧成了八段,快要碎掉。
叶伏秋双眼红了,摇头:“对不起……对不起。”
她确实被他吓到了,因为和别人说好了要离开,所以她不能见他,但其实,也是害怕见他。
只怕一看见他,就会想到那天他自残的可怕画面。
她就是个怯懦的人,是她没用。
事到如今撞上了,也不得不坦白,叶伏秋抬手,一点点强硬把手腕从他掌中挣脱:“祁醒,我们谈谈好么。”
“陈助理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对不起,我没办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没办法心安理得的跟你继续在一块。”
她抬眼,晃动着满框的泪花,声线颤抖:“你就当,是我对不起你。”
“行不行?”
“我会
搬走,我们以后……就别见了。”
她咬着下唇,用痛感逼着自己振作,把最后一句刺痛两人的话道出:“不要为我放下,我不值得。”
“我查过了,我爸爸那个……他算是共犯,是纵容犯罪。”
“你好好收集证据。”
“我和爸爸就在滨阳……等你的起诉。”
咔嚓——!
又一道雷电劈下。
叶伏秋吓得肩膀一哆嗦。
低着头,她却感受到面前人无声却壮烈的崩坏。
叶伏秋的视线盯着他垂在一侧的手,那大手,缓缓地曲动,颤抖,最后绷起青筋。
“叶伏秋。”他这句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语:“你是不要我了么。”
叶伏秋的眼泪瞬间落下。
就在她急切抬头想要否认的时候,面前人的眼神再度变化,变得狠厉偏执。
祁醒捏着她的后颈低头,直接夺走她所有冠冕堂皇的借口。
激烈的吻一触即发,叶伏秋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卷入无尽的缠绵与滚烫之中。
“唔……祁……”她尝到了他口中的酒味,震惊地推搡他:“你怎么能……喝……”
他身上还有伤口呢,怎么可以喝酒!
而她的关心早已说不清楚,他也听不进去,祁醒微醺发昏的脑子里全都是她刚刚那几句残忍冷漠的话,想着这些,他的动作加深了力度,失去疼惜。
亲吻变成了啃咬,铁锈味道在两人交换的津-液中蔓延。
叶伏秋刚刚滑落的眼泪也蹭到了他的脸上,这般泥泞,融化在两人互相摩擦的肌肤纹理中。
湿润因为急切的亲吻从她嘴角沁出,叶伏秋被吻得缺氧,浑身都发软,被他半推着不断后退,直到撞上书架。
他使劲捏着她的颈子,她连头都动不了,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的悲伤,他的愤怒,全都融化在这个吻里,彼此发泄。
他越是吻她,她越舍不得这样的力度和感觉。
叶伏秋发了狠,咬了他嘴唇,直到他疼。
吻骤然结束,叶伏秋一个腿软,往后栽倒,直接摔倒在书房的地毯上。
窗外电闪雷鸣,雨幕倾泄,树木剧烈摇曳,好似无论发生什么,产生什么样的声音,都会被这样浩大可怕的噪音吞没。
叶伏秋抬眼,看着俯视着自己的男人一步步走近,手往西服裤的皮带伸去。
她双-腿-深-处瞬间一软。
叶伏秋目光摇晃着对未知的恐惧,此刻男性对女性天生的压迫感侵袭着她,“祁,祁醒……你。”
“我们真的要好好谈一下……你不要乱来……”
祁醒解开自己的腰带金属扣,清脆一声激得她一哆嗦,他单膝跪在地毯上,直接捏住她的脚腕,倏地把人往前拖。
叶伏秋失声险叫,挣扎不得,怎么后退都拉不开与他的距离。
他俯身,手顺着她脚腕往上抚摸,
目光留恋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几乎病态:“我说过,你穿裙子很漂亮,无论是连衣裙,半身裙,还是睡裙。”
她止不住开始发抖,神经澎湃紧绷。
“你说我不是你男朋友。”祁醒低下身子,嘴唇亲吻在她的小腿和膝盖上,听着小姑娘忍不住溢出的吟,勾唇:“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还不算男女朋友么。”
他抬眸:“还是说,你和谁都能做那种事儿。”
叶伏秋被他故意嘲谑得臊了脸,“祁醒!你别这样行不行!”
“你明知道!”她受不了被这么羞辱,可又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表明感情,难受得染上哭腔:“你真混蛋……”
但凡有两全的办法,我怎么愿意离开你。
祁醒,你到底懂不懂。
我只想你好好的。
叶伏秋洇着眼挣扎,对着他痛骂:“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放开我!我要喊人了!”
“喊吧,你知道的,我最喜欢你的声音。”祁醒强硬地抓住她的手,嗅吻着她手腕的香味,然后以一道蛮力把人压下去。
她躺倒地上,黑发在柔软地毯上铺开,用可怜又愤懑的目光看着他。
这样的身位,这样的表情,让他兴奋。
暴雨远远没有停歇的迹象,这样恶劣极端的天气,仿佛是为他们铺下最完美的前景。
是天然的激烈的背景音乐。
他带着她的小手放到自己半敞开的领口,又一路向下,“教了你那么多,秋秋每次都学得很好。”
祁醒盯着她,勾唇:“再教你做件坏事,好不好?”
男人爆发的侵略性过于猛烈,手上触感太过可怕,叶伏秋心尖猛颤。
……
祁醒这次是真的越过的那道界限,之前擦枪走火的时候,她曾经也有点憋不住的迹象,问他为什么总是在最后停下。
他说,觉得她还小,有点舍不得,所以两人最多也就是帮对方抚慰,仅此而已。
但今天,她一句分开,彻底冲破了他恪守依旧的边界。
即使在情绪不可控的时候,祁醒还是先服侍她,让她尽数放松,准备周全。
地毯上不断徒增温热之物,被她乱踹。
叶伏秋的心情从惴惴不安逐渐变成了兴奋与期待,犹如过山车一样,身心都被他掌控着。
他落下的每一个吻,那些暧昧鼓励的话语,她都好喜欢。
越喜欢,就越贪恋,而她却知道,这些终究是要结束的。
两人各自回到应该的轨道上,数年后,他也会拥有门当户对的妻子,会对另一个女孩付尽温柔和纵容,会和另一个人做尽亲密事……
所以,既然本就不属于她的人,为什么还要拥有呢?
想到这里,原本被对方拱起来的欲-火瞬间熄灭下去。
悲哀酸痛上涌,叶伏秋忽然溢出一声哭,泪水顺势而下。
已然待发的祁醒余光瞥见了她这一行泪,炙
热的目光也逐渐冷静下来,在满室燥热中,他望着她悲伤的泪眼,停手了。
最终,他还是放过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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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醒抬手,粗糙地抹去她的泪,然后将她……并拢,沉着沙哑嗓音。
“好。”
“不会伤你。”
…………
祁醒这一觉睡得很沉,或许是因为身边有人陪着,他很久都没有抱着她入睡了。
即使知道对方不愿意,他却还是强迫她留在身边,抱着背对着他的女孩阖眼。
再睁眼,一看时间已经十点钟。
祁醒一摸身边的床单早就没了温度,他唰地起身,踩着拖鞋跌跌撞撞跑出卧室。
他跑去叶伏秋卧室一开门,却看见人去屋空。
祁醒肉眼可见慌了,以最快速度下了楼,客厅却没有想看见的身影。
就在他套上衣服正要出门的时候,被坐在沙发上始终沉默的祁华甄叫住:“别找了,人已经走了。”
“走都走了,就是不想再见你,你还怎么找。”
祁醒僵在原地,下一刻失了礼貌,对父亲质问:“她搬去哪儿了,学期没结束,她不可能离开这里。”
“是你做的?”他蹙眉,“你到底跟她说过什么。”
祁华甄放下茶杯,回头,睨着他:“瞧瞧你像什么样子。”
“我能做什么,我能逼着她跟你分开不行?”
他转回头,应允与小女孩的约定,说着假话:“我和她谈过了,她愿意和你分开,我也补贴了一笔钱,她已经决定跟你一刀两断了。”
“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有联系。”
祁醒敏锐,怎么可能信,嗤笑:“祁董,下次换个稍微可信的话术成么。”
祁华甄也没觉得自己儿子会相信这一套,叹气,把真实的想法告诉他:“我和你母亲都不赞成你和她在这个阶段纠缠太多。”
“祁醒,我知道你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就是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但你要清楚,你是不怕,你能顾全自己,她能吗?”
“祁醒,你还不够强大,在这个时候,她只会成为你的软肋,你的痛点。”
“分开,未必是坏事。”
祁醒紧紧盯着父亲,腮颊发硬。
对方说的某些东西,他无法否认。
但他不是傻子,叶伏秋的态度,他的态度,除了他以外所有人的态度。
就是要他们永别。
他做不到。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最后,祁醒扭头,一边奔向门口一边打给陈私助,去查她现在的住处。
等待一声剧烈的摔门声,祁华甄默默端起茶杯,看向桌子上摆着的新鲜玫瑰。
眉眼淡定,却也无声叹息。
…………
一早停了雨,叶伏秋就被人送到了新住处。
祁家因为祁醒恶化的
癔症私下早就乱成一套了,也没有什么人给她多余的关注,她也没有脸面再去麻烦他们,就这样自己安安静静消失最好。
还有两个月,她的大一生活就结束了。
再沉默地度过两个月,这一切就结束了。
腿上的皮肤还有些火辣辣的摩擦痛,叶伏秋忍着不适,撸起袖子准备把所有行李一样样摆放好。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剧烈的敲门声。
她手一抖,走去门口,看是不是点的外卖到了,结果门外响起的嗓音,终止了她开门的动作。
“秋秋,是我。”
“开门。”
叶伏秋眼眶瞬间泛红,一转身,背靠着门板,捂住嘴。
隔了一道门,祁醒的嗓音更闷,更低。
含着示弱,服软,甚至是恳求。
“我们再好好说说,行么。”
“秋秋,你相信我,我真的可以放下。”
“只有你在,我才能好好过下去,你懂吗?”
叶伏秋掉下泪珠,无声摇头。
不对,祁醒,你根本就不了解自己。
你的身体都那样警告你了,你还要嘴硬吗?
下一刻,门板传来一声闷闷磕碰。
像是他把额头抵在了门板上。
下一句,声音就显得更近了些。
“别不要我,好不好。”
叶伏秋终于憋不住了,喊:“祁醒!!”
她持着酸透的哭腔,说尽狠话:“别放下!!不是说了要把他们全都亲手了结吗!”
“做你该做的,如果我爸爸醒不了,我会代他出庭!如果他能醒来,我会亲自送他入狱!!”
“你如果真的在这儿放手,我才看不起你呢!”
“祁醒!别让我觉得你也不过如此!你是个窝囊废!”
外面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只留下一句话:“我等你见我。”
就走了。
叶伏秋缓缓蹲下,抱头,把所有对命运的愤恨全都用痛哭发泄出来。
一整天,她都没敢下楼,而借着窗口往下看时,发现楼下的车子也从未离开过。
他就在楼下,一步不离。
注定难眠,于是叶伏秋就靠着窗边,就那样看着他那辆车孤独地停在那里。
希望他离开,又怕他离开。
守着守着,自己就睡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地板上睡了一整天。
连续两天断断续续的暴雨终于停歇,虽然天气预报说下午还会继续下,但很多人都趁着这个空档跑了出去。
叶伏秋爬起来,肚子饿得乱叫。
原来只是哭,都这样费精力。
她简单洗漱以后,看见楼下的车还在,无奈又心疼,终于打算亲自下楼。
把人赶走。
下到一楼,叶伏秋刚走出电梯,就听见门廊之外的单元楼门口,爆发了一声短暂的玻璃破碎声音,极其瘆人。
紧接着下一秒,传来陌生人尖叫的声音。
“啊!”
“快来人啊!!有人自杀!有人自杀!!”
叶伏秋大脑宕机,浑身血液瞬间倒流般,彻底失去了理智。
发了疯一样飞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