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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Jung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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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ungle:60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回神后的躯体化耳鸣症状,把祁醒又一次从深不见五指的混沌地狱拉回了人间。

    他踉跄两步,撑着柜台站稳,窒息许久后爆发出一声忍疼的粗喘。

    这么多年过去,他对疼痛的敏感度早就比正常人低太多,却还是能被伤口疼得浑身发抖。

    祁醒红着眼睛回头,只瞧见了双手发颤正在给他止血的小陈。

    小陈手上沾满了他的血,随身携带止血的药包,正拼命捂着他胳膊上的伤口,“祁醒!醒了没!”

    祁醒扯了几张棉巾,单手缠上伤口,与对方合力止血。

    疼痛惹得脾胃都在倒灌,他缓了一两分钟,才能说话:“……她。”

    “没下来呢吧。”

    小陈不忍,撒了谎:“是,没看见她。”

    “快帮我。”祁醒一手按到他的药包上,手背绷着青筋,腮颊发硬,话都难以说全:“……我还要,带她吃饭。”

    “你。”小陈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差点发火:“你都这样了还想着!”

    “祁醒,我真是对你没话说了。”

    祁醒没说话,冒着冷汗,盯着伤口的眼神恨不得希望伤口立刻愈合。

    “待会儿l把你外套脱给我。”

    小陈叹气,没说不给,但还是补了句:“……你瞒不住的。”

    祁醒回想刚刚在楼上,趴在自己身上把眼睛笑得甘露似的女孩,想起她最近被快乐包围的那般模样。

    他忍疼,捏紧伤口,“能瞒一天,是一天。”

    …………

    陈私助把厨房的门关上之后,叶伏秋丧魂失魄地上了楼,为了遮盖自己难看的脸色,特地花了个淡妆,算着时间下了楼。

    他们二人心有灵犀地没有让祁醒察觉。

    叶伏秋都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演戏,或者漏洞百出,只是对方没追问。

    祁醒生日的第二天,叶伏秋把陈私助约了出来。

    咖啡店靠边的位置,整片落地窗承接着阳光。

    明明是个明媚温暖的下午,她坐在原地却像置身冰窖。

    眼神从震惊,动摇,不敢相信到暗淡。

    小陈的陈述不带任何粉饰色彩,只是将过去祁醒身上的经历的,和她父亲有关的部分,再到他得知后最近的病情变化一一告知。

    如何判断,如何抉择,全看她自己。

    叶伏秋目光空然,使劲摇头,极力辩驳:“不可能!我爸爸,我爸爸是个好人,守规守矩,还很善良。”

    她染上哭腔,“你不知道,在过去,我家邻居都很喜欢他,他,特别热心肠,而且很勇敢,他……”

    小陈无奈,开口打断:“叶小姐,我从没有说你父亲是不法分子,可有时候故意为之和迫不得已导致的结果,是一样的。”

    “或许他是个勇敢的人,但把柄捏在罪犯手里,他没有办法。”

    说完,他转而再变了话锋:“即使这样,他的行为施加在祁醒心理上的创伤,也是真的。”

    “祁醒,是最纯粹的受害者,他没有任何不对。”

    “我认为,受害者没有道理反过来去理解施害者的难处,你说是不是?”

    叶伏秋的心瞬间扭成了曲痛的形状。

    “那时候叶小姐年纪还太小,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十四年前的冬天,在十二月二十六日到第二年的二月初这期间,你父亲是外出打工的对吧,而与之前外地工作状态不同的是,这期间他拒接有关家里的一切来电和短信。”小陈根据调查的情况说:“是因为那团伙的人不许他对外联络,估计连手机也都没收走了。”

    “如果是正常的工作,又怎么会两个月不和家人通信呢,如果你不确定,可以问问你的母亲,当时是不是这个情况。”

    叶伏秋动摇了,虽然那时候才五六岁不记事。

    但是,这件事,在很多年之后父母吵架的时候,被母亲提起过,所以。

    是真的。

    那时候母亲怀疑他装失踪,实际上是在外地逍遥快活,生怕家人发现。

    她责怪父亲根本不顾一家老小,没有责任心。

    原来父亲是被迫切断了对外的联系,正处于担惊受怕的威胁中。

    “祁醒这件事结束以后,叶坪先生以最快速度逃回了滨阳,”小陈翻看着手机里的档案,说:“但很快,就又离家了。”

    “是因为他是这件事里唯一一个让祁醒看见过脸的人,他害怕祁家或者是犯罪团伙顺着他的踪迹找上他的家人报复,于是之后多年,他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工作踪迹遍布全国。”

    小陈看着面前撑着额头不肯接受这一切的女孩,心里不禁想:

    当初野山,悬崖边的那次救援,实际上毁的是两个人——毁了积极看待世界的祁醒,也毁了从来坦荡良善的叶坪。

    这件事,错的不是叶坪。

    但扎在祁醒身上最深的那一刀,却也是叶坪的。

    叶伏秋扶着额头,刷地掉了两串泪,她颤着手指迅速抹去。

    父亲那些年颠沛流离,最后在家的那阵子,也是抽烟,酗酒,夜不归宿。

    她回想他坐在餐桌沉默抽烟的背影。

    原来,爸爸一直在被自责,恐惧,愧疚折磨着。

    可是,可是。

    就在几个月之前,她还抱着祁醒,叫他一定要报仇,让那些所有伤害过他的人血债血偿。

    然而此刻,她却发现这把该发出去报仇夺命的箭,也有自己父亲一份。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像脚下礁石粉碎,像靠山坍塌,像在最幸福的时候突然被人给了一耳光。

    恐惧与悲哀袭来,让她在事实面前看清楚,原来祁醒的怀抱……

    自己是最不配得到的那个人。

    “叶小姐,如果祁醒没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不会

    成为这个多嘴破坏你们之间的人。”小陈是祁醒的朋友,是祁醒半个负责医生,他没有道理对叶伏秋这个此刻害处大于益处的人产生同情。

    他说:“过年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在国外这阵子,他癔症的恶化速度快于过去十年每个时刻。”

    “我目睹了两个月的每一次癔症,最严重的时候,他往自己身上刺了三刀。”

    叶伏秋鼻尖骤然酸涩,吓得脚都软了。

    怎么会。

    他每次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正常的很。

    她看向左腕戴着的健康手表,又看向陈私助,“我的手表……”

    “是的。”陈私助确定她的猜想,“是另一个人的心率,祁醒得知消息后立刻换了你手表的绑定。”

    他给她看自己的腕表,“这两月以来,监控他心率的人是我,但我没办法叫醒他,我只能拦住他不对致命的地方挥刀。”

    叶伏秋沉默了。

    昨天他生日,晚上他拉着自己接吻的时候,两人情到正浓的时候,他埋在自己颈窝喘息的时候,她手表上显示的心率平稳得无比诡异。

    这之前她竟从没有怀疑过什么,真是傻。

    祁醒,竟然这样“骗”了自己两个月。

    她还觉得他健康无虞。

    “叶小姐,你也发现了。”小陈将残忍的故事发展揭开:“你已经叫不醒他了。”

    “因为你是叶坪的女儿l。”

    叶伏秋哽咽,没忍住溢出一声哭腔,把头埋得很低,像做错事的孩子。

    就是说,她已经不是祁醒的救赎了,是吗?

    在祁醒的潜意识里,她已经被驱逐出局了,是吗?

    她双手揪紧裙子,直到关节泛白也不知痛。

    这两个多月以来,他究竟多少次的,看着她的脸,想起她的父亲,想起那段绝望的经历。

    他是否又看着她的脸,无数次地压下生理性的厌恶和痛苦,坚持对她心理性的偏爱。

    “即使是这样,”小陈说:“他还是不愿意让你知道。”

    他皱眉,带了些情绪,“叶小姐,祁醒打算为了你,放下过去,放下那次惨痛的经历。”

    “可是这不代表心里的伤疤就会愈合,他明知道,却也任由它去腐烂。”

    “因为他不想让你难过,也不能离开你。”

    小陈重复,“他在恶化,是因为他在强迫潜意识的自己去放下仇恨,可那是他一日复一日刻画了十年的仇恨。”

    “现在他的频率三天两次,五天三次,你没有发现是因为他刚回霄粤湾,以我观察的规律,他今晚大概率还会复发。”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自残过度导致自杀,而你拦不住。”

    “叶小姐,没有你,没有刺激神经的源头,他或许还能缓和一些,我和陈容医生会尽全力托住他的癔症。”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

    傍晚,叶伏秋失神落魄地回到祁家。

    这会儿l家里没人,偌大的客厅只有铺撒的落日阳光,把房间里照得暖暖的,她弱小一抹身影站在中间。

    叶伏秋环视四周,在这里生活的每一幕幡然而至。

    她抬头,就这么呆呆地看向楼上。

    客厅钟表的摆动机械声,吞没了她微弱的呼吸,把她最后存在的痕迹都盖去。

    半晌,叶伏秋抬腿,登上楼梯,前往他的书房。

    脚步踩在向上的楼梯上,每一步,都让她沉重无比。

    料想不到,给她无穷安全感的书房,曾经载着她日日夜夜阅读的书房,就藏着他痛苦的根源。

    叶伏秋推开书房的门,娇小的影子投到地毯上,像水撒湿了,留下的一片暗色痕迹。

    她按照陈私助说的,走向他的办公桌,办公桌背靠的这一面书架墙,是空的。

    叶伏秋看向书架,默念:第六排,第三本书后面……

    她伸手过去,果然摸到了一个类似按钮开关的东西,按下去的瞬间,电动机械的声音响起,这面墙竟对外缓缓敞开。

    明知如此,但她还是惊到了。

    踏进去之前,叶伏秋停在门口,犹豫了很久。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里面的东西。

    踌躇数十秒,她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暗室没有窗子,只有常年点亮的昏黄灯光,偌大的空间没有任何摆设,只有一面贴满了画像和各种信息的墙。

    叶伏秋站在高墙之下,被压迫着,仰视着这些,动摇的目光随情绪一点点发生裂变。

    是她的爸爸。

    是他。

    叶伏秋的眼泪决堤而出。

    祁醒提笔的时候已经忘了她爸爸的长相,所以这些画像的五官并不是很相仿,但是。

    眼神。

    他只画对了眼神。

    叶伏秋猛地捂住嘴,任由眼泪雨下,浑身都在发抖。

    这样敦厚又透彻的眼神,只有爸爸才有。

    陈私助讲述给她的,关于祁醒在山里完整的经历,此刻如雷贯耳般再次响起,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声不断的,疯狂地乱撞着,吵得她头痛欲裂。

    【告诉我你的梦里都有什么,这样以后,我就能跟你一起疼。】

    过去对祁醒说的话,此刻灵验。

    叶伏秋捂着肿胀的太阳穴缓缓蹲下,膝盖磕在地面,喉管剧烈收紧,喘不上气。

    祁醒告诉她的不过是皮毛,真正重要,也真正绝望的部分,她从不知晓。

    叶伏秋哽咽到最后难以控制地哭出了声音,像失去了语言功能的悲恸病人,各种复杂的情绪在身体里对撞。

    她与祁醒的经历共同疼痛。

    也无奈可悲于父亲与他,难以磨灭的纠葛。

    一侧是火海,一侧是冰川,冰火两重死亡困题向她同时压来。

    她找不到出路。

    就在这时。

    “秋秋。”

    叶伏秋心尖一颤,猛地偏头。

    对上暗室门口♀♀[,祁醒的满眼意外。

    她通红的眼眶与抽噎的嗓音,瞬间告诉了他所有。

    祁醒立刻反应过来,大步走进去,到墙边蛮力地扯掉一张张画像与信息,那些曾经被他认真对待的纸张此刻以一声清脆的撕裂告终。

    他略显仓促的背影,彻底击溃了叶伏秋的心底最后一丝不舍。

    叶伏秋哭着爬起来,去拦截他的动作:“别撕了,别撕了!”

    她眼泪朦胧,抢着他怀里的那些烂纸,心碎得千百片。

    祁醒放弃争执,抓住她的手腕,严厉告诫:“叶伏秋,什么都别听,什么都别信。”

    他故意的凶劲早已被叶伏秋识破,她簌簌落了泪,抬头看他,嗓音委屈又悲哀:“祁醒……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你看看。”叶伏秋撸起他的袖口,让那些被他藏住的新旧伤痕全都公之于众,“你看看!你还要伤害自己到什么时候?!”

    祁醒眼神暗深,喉结下压,绷着几欲崩溃的情绪。

    “对不起。”叶伏秋在昏黄灯光下滑落的泪珠,像下坠的星星,“我替他跟你说对不起……”

    祁醒咬重语气:“叶伏秋!”

    “谁让你说这些了!?”

    “对不起,我爸爸,他。”指腹感受着他刚刚新生的结痂,那么粗糙,那么脆弱,她每一句话都像浸透了苦水:“他已经成了植物人,他的报应,已经来过了……”

    听见她这么形容她最喜欢的父亲,祁醒不忍,把她拉到身前,语气低轻:“别说了,秋秋,别再说。”

    “他已经不能站起来弥补你什么了,”叶伏秋恳求他:“你有什么气,有什么恨,就撒在我身上吧,行不行?”

    “他随时都可能会走,所以,我替他,行不行。”

    祁醒能感知到她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一种洇湿的恐惧袭来,他拉过她来紧紧抱住。

    两人在这残酷又瘆人的肖像墙下拥抱,像一个正在坠落却不愿顺遂命运碎掉的瓷器。

    他的嗓音也变了味道,很低,尾音有些不稳,贴在她耳畔。

    “秋秋,这没什么可纠结的,本来就是我和别人的事儿l。”

    “一切交给我,忘了这些,好么。”

    “我有你,其他的都无所谓了,我什么都可以放下。”祁醒搂着她不肯放松半分,怜惜到卑微:“别离开我。”

    “我只要你。”

    叶伏秋抚着他瘦了好多的背,淌着无声的泪,小幅度地摇头。

    祁醒,别这样。

    顺遂你的本心,别再因为我伤害自己了。

    “祁醒……”她哽咽着,话语却不曾犹豫,抱着他,却说着推开他的话:“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你放下仇恨。”

    “不要忘记,不要接受,不要放下……”

    “只

    有你自己,能拯救你自己,不是吗?”

    她哭腔再度扩大,想起那些珍贵的回忆,和他的过往,痛恨这又美妙又残忍的宿命。

    “不是你教我的吗……恨什么,才能靠什么活下去……”

    “祁醒,”叶伏秋剧烈呼吸着,哭得眼睛都快干涸,肝肠寸断:“我想你活下去啊!”

    最后一句,犹如翠鸟的悲鸣。

    它希望着,那只鹰,终有一日能飞出森林。

    不再受困。

    祁醒抱着她,扣着她腰肢的手用力到冒出青筋。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红了眼角。

    …………

    不知道睡了多久,叶伏秋哭得太辛苦,都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艰难睁眼的时候,正好望见卧室窗外的月光。

    叶伏秋想起什么瞬间从床上弹起来,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半。

    她习惯性地去看手表,才发现手表上的心率早就不属于他了。

    像垂了耳朵的小动物,叶伏秋顿然心酸。

    即使这样,她还是趿拉着拖鞋爬起来,忍着痛哭后的头疼,开门下了楼。

    楼下寂静一片,叶伏秋特地跑去厨房,看见里面没有人影空空如也松了口气。

    她记得,陈私助说他今晚有可能还要复发,于是提前和他说,自己今晚会在楼下守住一整夜。

    虽然陈私助为了保护祁醒特地搬到了附近,但她,还是那个能第一时间控制住祁醒的人。

    叶伏秋浑身疲乏,用凉水泼了把脸,回到沙发坐着,就等着。

    等了一轮又一轮,时钟时针走了一格又一格,就在她第无数次打瞌睡,马上就要撑不住的时候。

    凌晨一点,楼上传出动静。

    叶伏秋瞬间立起了浑身汗毛,紧紧盯着楼梯,过了几秒,果然,祁醒出现在那儿l。

    他穿着睡衣,柔软黑发贴在额前,垂着空洞的丹凤眼一步步下楼来。

    叶伏秋站起来去迎他,努力呼唤:“祁醒,祁醒,你看看我。”

    “祁醒,别睡了,你在做梦,梦醒了就都好了。”

    “那些早就已经是过去了!以后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了!”

    “祁醒,”叶伏秋哭腔又涌上来,拽着始终往前走的男人:“你是不是真的恨我,你还是恨我爸爸,你其实根本放不下对不对。”

    “不然我为什么叫不醒你了。”

    他力气太大,哪怕她抱住对方也会被推着走,于是叶伏秋转念一想,转身率先跑进了厨房。

    她匆忙进去,把墙上挂着的剪刀,削皮刀,拉开抽屉把所有的刀具都扔进垃圾筐里,努力回想所有尖锐的东西平时厨师都放在哪儿l。

    这是,癔症中的祁醒后面一步进来。

    他持着木楞的视线扫视,没有找到刀具,停在了原地。

    然后下一秒,他看向了她。

    叶伏秋死死抱住装着刀具的垃圾桶,有点害怕他这样灵魂出窍的神情,一点点后退。

    最后退到水池边,她热着双眼恳求他:“你醒醒,好不好,你别吓我……”

    祁醒根本就没有把她的存在放在眼里,只是盯准了她怀里的刀具。

    下一刻,他伸手过去。

    叶伏秋确定自己对他的癔症真的不再有作用,彻底崩溃,扔下垃圾桶,在剧烈的噪音中双手握住他的大手。

    不管对方如何挣扎,她都不撒手。

    下一瞬,叶伏秋的视线缓缓愣住。

    祁醒在月光下的瘦脸苍白脆弱,直直目视前方,一行孤独又决然的湿痕,正从脸颊往下绵延。

    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停止在,她目睹他木滞着落泪的这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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