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变
“草草草!要死了要死了!”
彭晨连哭带嚎,用尽吃奶的力气手脚并用地往后疯狂退了几步,才堪堪躲过了这尾巴的致命一击。这一尾巴下来,整个人恐怕就直接被贯穿了吧,而且是从…彭晨看了一眼自己的□□,后怕得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尧天墨单臂横在武枣枣的肩膀前,把武枣枣护在身后,脸色森然地望着面前这一切。
那白尾上缠着无数的黑发,黑发里又缠着无数白尾,诡异地交织在一起,像是本来就是一体的。
接着它又是往横一扫,几个四处逃窜的人被狐鞭击中,瞬间被鞭得皮开肉绽,肠子流了一地。
有一个人甚至脑门直接来了个过穿堂,血水就从他的太阳穴里慢慢淌出。
狐面男得了狐女的指令在轻轨内无差别乱杀,出手凶残,杀这些凡人如同碾死一只虫子那般容易。他有些嫌恶杀这些虫子,他们的血液让他感到恶心。但他仍是遵从命令行事,他所走过的每一节车厢都是一片惨叫,断臂横飞。
过了一会儿,地上那些个鲜活的残肢内脏从死去人的身体里跑出来,在地面上茫然地拖出一段长长的血痕,四处碰撞寻找着它的主人。
它们惊喜地找到了几个新的主人,可那几个主人皆是惨叫连连地喊着快走开!快走开!
这些残肢内脏还有器官们并没有放弃,而是拖拽着他们旧的尸体,一点一点将自己的皮肉重新粘连了上去。
仿佛这就是它们这些残肢的新的主人。
而“主人们”却是哇哇乱叫,四处逃窜,拼命捶打撞击着玻璃、车臂或是一切坚硬的物体,甚至是拿着玻璃碎片,要将那些多余的肢体切割下来。
他们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真正的肢体,哪些又是自己多余的肢体,只是慌乱地在身体上不断地切割,切割,一直切割。
一直到他们头破血流,身上的血肉也被刮了好几层皮下来,身体也被自己肢解成了一块一块的,这些器官们才最终认命地偃旗息鼓下来。
然后那些冒着泡泡的黑影们才一个个地从这些残破的尸体上退了出来,转而又去寻找新的鲜活肉身。接着,四处又会再次响起惨叫声、碰撞声、击打声。接着,就是一片死寂、森然。
整个轻轨,车窗上、铁柱上、座位上全然被猩红所覆盖,透着阴森的鬼气,而轻轨飞快行驶着,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狐男眯着狭长双眼,在轻轨内搜寻着可能的活物,不知道他使了什么妖法,有些人仅仅只是看他一眼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世间最恐怖的事物一般,举臂在自己胸前乱挥,陷入疯狂。
狐男的手臂瞬间过胸而入,取出活蹦乱跳的心脏。不用一兵一卒,不费吹灰之力。
而无毛赤狐则是扑上去撕咬啃噬他们的骨肉,胸脯上的两只鬼眼诡异地闪着光,发出咀嚼的碎骨声。
而有着幽绿色眼睛的黑影则是最后清扫内脏杂碎的碎尸机器。
轻轨内凡是能被找到的活人几乎都惨遭他们的毒手,武枣枣躲在尧天墨的身后看着这人间惨剧,身体微微发颤,却不见掉泪。
尧天墨本来很担心武枣枣会失声痛哭,反而对她现在表现得极为沉稳冷静感到很惊讶。
躲在一节车厢最角落位置的男子手里握着一块铁片,浑身不住地发抖。突然,有个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落在他的头顶上然后慢慢地滑落下来。他颤着手去取下来,那是一颗眼珠子,带着半边的眼部组织,血淋淋的,有着丝丝的腥臭味。
男子张了张嘴哑然地说不出话,泪水不自禁地从他的眼眶里流了下来。他颤巍巍地握紧手里的铁片,铁片的尖锐斜口已经深深扎进了他的手掌心他浑然不觉。终于,他放弃了挣扎,握紧铁片噗呲一声狠狠插入自己的后脑勺。然而诡异的是,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来临。狐面男诡怪的脸在他的瞳仁中陡地放大,他将铁片连着他流着鲜血的头颅提了起来。
“你没有自杀的权利!”狐面男怪笑着。接着,男子倒在了血泊中,死前眼神惊惧,浑身弯折扭曲成了一团没有骨头的蠕虫,没人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场面惨绝人寰,鲜血的颜色彻底模糊了车窗本来的底色。
尧天墨一面护着武枣枣一面四处寻找突破口,满目望去,整个车厢内的血液都已经淌成了小溪。
途经下一个车厢,刚才打游戏的男子,现在正直挺挺地坐在列车上,脸上仍是刚才毫无知觉的表情,只是心脏处有一个巨大的血窟窿,里面的血液连着一大把墨黑的头发争先恐后地往下淌,像药汁一般流淌了一地。
地面上已经分不清是猩红的血液还是汇聚成山的玫瑰花,残肢、肉块、头颅、内脏、肠子流得遍地都是。
转眼间,整个轻轨就成了人间炼狱。
尧天墨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有点发紧。
武枣枣看着尧天墨拿出个黑盒子在上面胡乱点了一会儿,然后又叹息着把黑盒子放回了裤兜里去。
尧天墨有些绝望:“手机还是没得信号,向院里求救这条路是彻底没得指望了!”
武枣枣敏锐地抓着一个词:“手机?是个什么玩意儿?”
尧天墨没有听见她说的话,而是自顾自地重复着,手机没信号了,向院里求救的机会彻底破灭了。
尧天墨胸口闷闷的,这种憋闷在他心里越放越大。
他颤抖着蒙住双眼,默念着:早该猜到了,早该猜到了!如果早点向院里通报,兴许就不会这么惨烈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了!我真该死!他们真该死啊!
武枣枣看着尧天墨双眼通红,拉了拉他的衣角,询问道:“尧老师,你这是啷开了?猜到啥子?”
尧天墨转过头看着她:“你该死!”他猩红的双眼一闪,神情有些癫狂。
武枣枣心头一跳:“尧老师,你咋了这是?”
尧天墨仍是沉浸在自己的魔怔里:“该死,真该死!我救不了任何人,救不了他们,也救不了自己!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尧天墨半跪在地上,眼睛赤红,嘴里念念有词,反复重复着:“该死,他们该死…该死,他们该死…”
武枣枣捏着他的手臂一通狂摇,面上带着疑虑:“尧老师,你咋了这是?尧老师?”
怎么和刚才彭晨一样,也是这么副癫狂的表情?那我也要给他一巴掌吗?武枣枣注视他发狂的表情有些郁闷地想着。
正当武枣枣有些为难的时候,尧天墨眼神清明了几分,正看着她:“枣枣?”
“对我是枣枣我是你的学生枣枣啊”武枣枣狂点头,如释重负。毕竟尊师重道在她心里还是个顶重要的事情。
“我的学生?”
尧天墨看着武枣枣,又看着附近彭晨、还有一名男子以及那个带着孩子的女子几人还活着,摇了摇发蒙的脑袋。
是啊!活着,他们还活着啊,我的学生也还活着啊!
该死的是他们!是眼前这群不人不鬼的东西!
但绝望很快又袭了过来,他飞快盘算了一下眼前的胜面,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但他绝望地发现,今晚,是个死局。
他一个人或许能够奋力一搏,逃出生天。但如果列车上的人通通都死了,而他一个人却还好好活着。他实在办不到啊!
“前方到站,s大学,请前往s大学的乘客依次准备下车…the passenger…”
呵,又到站了,列车长都死了,而列车还飞速地开着呢。尧天墨惨然一笑。
活着的几人不自觉抱团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幸存者的小团体。
戴假面的女子哼了哼:“通通杀了!”
狐面男轻声漠然回答:“是。”
尧天墨严阵以待,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他垂着的右手臂上暴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上面的皮肉被完全掀开,白骨森森的手骨从腕骨处一直连到他大臂的血肉上,那里的肱二头肌、肱三头肌,静脉、毛细血管甚至连淋巴组织都清晰可见。
看上去,那是一只标准的皮肉被剥开以后的解剖组织,但诡异的是,皮肉下所有的组织都好似有生命一般,能自由地移动、伸展!
接着,五节手指骨连着手掌从桡骨处断开,脱离尧天墨的手臂飞到废墟里胡乱找了一会儿,又胡乱抓了几处尸体再次飞回到他的手臂上。
手骨上的静脉血管缓缓伸长,如针线般将这些残肢废铁迅速拼接缝合在了一起,逐渐高大,诡异,那些肉身废铁将各种钢管、碎片、眼珠、手臂等糅杂在一起,形成一座畸形的钢铁肉山,缓缓地膨大,直直粘连住车顶蓬,横立在他们中间。
狐面女子侧目看了看尧天墨手臂,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
“咦,小白原是死在你这儿。”她低低笑了一声:“那就更不该留着了。”
狐面男得令而动,向着他们极速冲过来,两个脑袋反复不停地旋转着,但没人知道这是个妖法。
尧天墨手指从胸膛里捻出几个物件,嘴里念了几句咒语,将身上仅有的几道保命黄符刷刷丢了出去。
他看着丢出去的黄符一路炸裂出了好几个火球,狐男的动作在他们一米远的地方堪堪停了下来。
尧天墨松了口气,看来这骗子老道长给的东西多少还是能发挥点作用的。
风声在武枣枣的耳边擦过,女妖的尾巴啪得一声甩在了武枣枣的腰上。随着惯性,她顿时被甩出了好几米远。
然后她就重重摔在了椅背上,一阵刺痛袭来,但奇怪的是她的伤势并不严重,也没有像刚才那些乘客那样瞬间肠子乱流。
武枣枣疑惑地摸了摸腰部,有摩擦的纸屑触感。她摸出这个物什一看,是刚才她看过的那本“新娘日记”。
她还来不及细想,又一道声音尾随而至。武枣枣将日记本举了起来,只听到“吭——”的一声,狐鞭被挡开了。
“哇,这东西真的可以!”武枣枣一面惊喜,一面看着日记本奇道:“怪东西。”
一旁的女子看武枣枣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来防御,只觉得这个方法挺好的,于是,也从旁边已经被砸得稀碎的列车里扒拉出了一块门板,全当防具用。
众人见状,也纷纷从废墟里挑挑拣拣了些东西出来当武器用。
眼前的局势,
不仅有三怪正面攻击,还有一双双绿眼隐藏在暗处,对他们虎视眈眈。
而列车的四周暗角,无数的人头鬼魅眼睛赤红地看着他们,潜藏在列车周围,爪子摩擦在车壁上,发出金属的滋滋声。只等他们一一人头落地后进来开启一番饕餮大餐。
此处简直是群魔乱舞,人头手臂在空中乱飞,怕是地灵间的封魔之井碎裂也不过如此了!
彭晨早已经吓得晕死在地上了。武枣枣一路拖着他的腿将他扔进了座椅下面。
列车疾驰不停,发出嗡嗡的沉闷声。列车会带我们去哪?
不管它开往哪,尧天墨都很肯定今天列车上的所有人的小命都要交待在这儿了。
只可惜见不到自己幺儿最后一面了,尧天墨内心一声叹息。
武枣枣扯了扯尧天墨的衣角,然后又指了指戴着假面的女子。那女子的脸隐在狐面之下看不清表情,浑身闪烁着猩红的血芒,头发张扬地四处飞舞,如同修罗恶鬼。
尧天墨疑惑地看着武枣枣,不明就里。
实际上尧天墨虽然具有一定异能,但实战经验几乎为零。大概也是因为整个世界比较太平,邪祟甚少,他已经是极为罕见的异能者了。
武枣枣继续小声地说道:“尧老师,看到没得,那个戴面具的女娃子脑壳上有三颗宝珠,就是她面具上面的,应该就是她的元神、阴神还有阳神。”
武枣枣继续说道:“刚才报过几次站,都是我们这条轻轨路线正常该到的站,但是从来也没有停下来过。只有刚才报的站不是这条线本来该有的站。”
尧天墨捋出一点门路:“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站很有可能就是这趟列车真正会到的站?”
武枣枣点点头:“有这个可能,虽然我们不晓得那个站到底是去哪里,但是我想总比现在好。”
尧天墨停顿片刻:“但是我们跑不出去,这么几个人我护不住,而且我也没得把握一定能打得过他们。”
武枣枣指了指窗外的喧嚣:“那些个黑影子明显没法直接动手,只能搞偷袭。”
“那个狐男你刚才跟他交手感觉怎么样?”
尧天墨掂量了一下:“他那两种面目应该分别会释放两种不同的情感音波,被击中的人心神会瞬间被击溃,陷入幻境。如果正面硬刚的话,他应该打不过我。”
“那那只没毛的狐狸呢?”
尧天墨鄙夷:“小菜一碟。”
“那个戴假面的女娃子呢?”
“她实力我看不透,应该比我厉害。”
武枣枣若有所思。
武枣枣又指了指戴假面的女子:“我刚刚看了很久,她三神的灵力还比较淡,这个妖怪女娃子有可能是刚修成人形不久,大多时候都是那个狐面男或者没毛狐狸动手,或者稍微动两下等那些个黑影子来下手,你觉得是啥子原因。”
尧天墨一喜:“她动手的时候比较少,有可能是不大愿意耗费自己太多心神。”他有点明白过来:“你是说如果我们能撑到下一个站,有可能就还有活着的机会?”
武枣枣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嘛。”
尧天墨内心为之一振,干起架来也更加有干劲了,一时也并没觉出为什么一个高中生会知道这些。
戴假面的女子看着几人只守不攻的态度,渐渐察觉出什么,她眯了眯眼睛,思索着新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