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能和哥哥一起读书了
宫学里接收的学生,以宗室皇族为首,其余达官贵族以被选中读书为殊荣。世家大族有自己的书舍,在其中的人多半是被选为伴读出身。
能在幼时和皇子们一同读书,长大后情分肯定今非昔比。
就算是公主们那里的伴读名额,一样供不应求。
苏韫瑜启蒙被萳帝特意获批去读书,可以和公主们一样选几个伴读陪伴。公主可以有四个伴读,皇兄喜欢自己女儿。
临安长公主心里清楚也明白不能太过失去分寸僭越。
最多和其他宗室郡主一同选择两个伴读,不高不低的摆正心态。
“阿娘,我能和哥哥一起读书了。”
苏韫瑜高兴的在临安长公主身边转着圈,像只花蝴蝶不断飞舞着显示自己的好心情。
“真不知道,我的小韫瑜。怎么这么爱读书?就这般舍得阿娘留在府里吗?”
临安长公主颇觉惆怅的揉着女儿的小脸,眉目间神情忧愁。
花朝节是苏韫瑜的生辰,她在家启蒙一年过后,算起来以是第五年的花朝节。记忆里,她刚出生小小的一团慢慢长大,又会软乎乎叫自己阿娘。
如今一转眼,从个小婴儿长成了能独立的小姑娘。
这怕不是一转眼,又要嫁出去了。
不行。
临安长公主越想越难受,连忙把杂乱的想法从脑子里摒弃掉。
离她及笄还有十年,时间长着呢。
大不了定下亲事,晚几年出嫁。
“渺渺舍不得阿娘。”
苏韫瑜不知道短短一会自己阿娘的深思已经百转千回,依恋的将头枕在她的膝头。
“不过,等渺渺认字多了。不就可以给阿娘念话本子了?”
阿娘喜欢看话本子,看的时间长觉得眼睛疼,时常吩咐云栽念给她听。养在临安长公主身边,苏韫瑜看在眼里,就在心中记下来。
“好呀,果然是阿娘的贴心小棉袄。”
临安长公主将苏韫瑜搂在怀中,眼角感动到微微湿润。对比,成日里惹是生非的苏韫州需要她跟在后面“擦屁股”的,苏韫瑜简直太贴心了。
“小棉袄?对,韫瑜最暖和了。”
“贫嘴。”
宫学里男女是分开教授,外加课程不同。
苏韫瑜去后才发现,比如宋庚晔和苏韫州他们有策论、骑射、算法、史书、诗文典籍等,侧重于文武朝堂治理;而公主们偏向诗文典籍、音律等规范礼教陶演琴操和规范礼教之术。
为此她专门问过阿娘,得到的是当今局势不允许女子干政,朝中大臣为避免先祖时公主摄政之祸,而限制的规定。
“那为什么男子可以,女子就不行?”
她眼眸天真,临安长公主思索好一阵心里柔软的开口。
她是公主也是女子,世间女子被限制居多,她是公主才能凌驾于众多女子严苛规矩礼教之上。
要上她去打破这一切,扪心而问。
很难。
“渺渺,这不是可以不以的问题。其中纠葛甚多,朝臣史册、前人传下来的规矩礼教都将女子束缚在后院。确实有几位出色的女子,勇于踏出困窘。”
“可纵观史书,你会发现困住女子的还有“女子”。一个人的努力,拯救不了所有人;众多人一起努力,才能改变思想”
苏韫瑜虽听的迷迷糊糊,却暗自在心中记下。
“女儿知道了。”
“阿娘选的是谁陪我一起读书?
知道要选伴读,苏韫瑜平日接触的是公主,其他官员和旁支的女儿莫说接触,连见面都甚少。
她没接触过多少人,但是据上学后对着几位公主伴读的观察明白伴读以后能成为自己的闺阁好友。
苏韫瑜想要和自己性情相似,说话投机的好友很上心。
见女儿眼珠子转着,装着乖巧实际是朝自己打听。
临安长公主不卖关子,直言道。
“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长女苏念茵,她父亲苏律是晋阳苏氏旁支年前政绩突出被陛下提拔进京任职;还有你父亲手下副将傅则庆的嫡次女,傅缨。”
“在她们面前你不用拘束,阿娘打点好了。伴读的出身低一些,你说话什么不用计较得失。作为本宫的女儿,不用奉承迁就别人。”
当初不就是伴读没选好,差点被人暗害。临安长公主对于这件事,是慎之又慎。
选的人都是和她们家关系很深的,苏韫瑜听的分明。
阿娘的打算是不让自己被伴读压制,伴读从家族那边选自然站在她的身边不会轻易亲信他人暗害于她。
这样待她如珠似宝的阿娘,苏韫瑜品出心意来看她像发着光感动的红着眼眶。
“阿娘是天底下对渺渺最好的人。”
“傻渺渺,你是阿娘千辛万苦生下的。有阿娘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经过上次苏韫瑜失踪的事情,临安长公主给女儿身边换了一批人,生怕别人不尽心派过去心腹侍女培养的春花来照顾女儿。
她想叫女儿心机手段,可现在女儿年幼,有她防着事情不大,孩童保持天真灿烂挺好的。
母女正温情着,苏越揭开珠帘进来看见这一幕,疑惑着。
“我家闺女这是读书又不是上战场,闻溪你们整的眼泪汪汪的做什么”
“你个男人,懂什么?”
这和自己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苏越不明所以,仍旧选择拿出帕子轻轻擦着临安长公主激动流出的眼泪,温声说道。
“前日里不说眼睛疼吗?我的小公主,别哭了,要是让云栽她们看见了以为我欺负你。”
“没我发话,谁敢乱说?我还没问你,昨日当值后你没回家去哪了?我发现你总有几日这样,是不是背着我做一些?”
见他安慰自己,临安长公主接过帕子擦完后搁置在桌上,抬头紧盯着面前的人。
“还有,你一个大男人哪里来的帕子?!”
苏越摸着鼻子,正想着怎么开口,临安长公主冷不丁这样连续一问,让他怔愣片刻。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见他一直不回答,眼神飘忽的样子,临安长公主刚才和女儿聊着女子人生,不由得心里起着疑惑。这家伙,不会真瞒着自己什么吧?
苏韫瑜乖巧的站在一边,对阿爹看自己求助的眼神默默看天,选择视而不见。
谁让他一进屋,眼里只看得见阿娘,只给阿娘擦眼泪。
苏韫瑜觉得自己要记仇一点,这次先不帮他了。
下次再帮。
眼见苏越回答不出露出拘谨的样子,临安长公主的视线从质疑转为不可置信又带着意外不解和冷冷的杀意。
“你不会在外面养”
“我没有,闻溪,我对天发誓。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苏越见她越想越离谱,赶忙打住交代个清楚。
“你可以问问我身边跟着的人,我想给你个惊喜来着。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我的小公主配得上世上最好的东西,不得好好准备?”
“至于帕子,你仔细瞧瞧。”
多年夫妻,苏越的性格她清楚不过简单试探几句罢了。见人被自己几句话一吓,交代干净,颇觉有趣。
“我当然信任你。”
那帕子仔细看有料子都旧了,帕上的青竹还是苏韫州出生后绣的,这事临安长公主记得清楚。
谁让她别的不会,就能绣个青竹。
苏越里衣、袖边均是她绣得青竹,倒是难为他这么多年没提过意见。想着他如今还留当初的帕子,临安长公主眼里满含笑意和柔情。
“生辰礼当日告诉你如何?”
“好。”
算得上老夫老妻了,她们依旧蜜里调油。
京中谁人不知道靖安候世子和临安长公主恩爱非常。
“女儿今日的描红大字还未写完,先告退了。”
苏韫瑜眼见阿爹阿娘两人的气氛里,容不下旁人立刻有眼色的离开。
“春花,把庚晔哥哥交给我的描红拿出来。”
她自去宫学读书后,从临安长公主的主院搬出来获得一个独立的院子,上边的名字是阿爹亲笔提的字——“如意苑”。
寓意她一生如意顺遂。
在小书房里,摆着描红和宣纸。苏韫瑜的目标是自描红,转为能亲手运用自如写出如宋庚晔那样的字体。
不能去打扰阿爹阿娘,她不能去打扰宋庚晔吗?
至于找到弯弓射箭、骑马爱好的苏韫州和年纪尚小的苏韫瑞,被她排除在外。
她在临安长公主生辰那天,见到宋庚晔就迫不及待展示自己习字的成果。
“庚晔哥哥,你看看好不好?”
临安长公主的生辰在公主府布置,众人会在公主府道贺。苏韫瑜出发时特意让春花去小书房,把整理好的册子拿着。趁着宋庚晔替陛下出宫祝贺,给他看。
“有几分我字体的感觉。”
苏韫瑜听到他的话喜滋滋的说。
“我练了许久,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小姑娘得意洋洋的傲娇模样,像只小天鹅。让宋庚晔忍不住手痒想要揉她的发顶,好容易才定下心神。
“庚晔哥哥,你看昙花吗?我阿爹给阿娘准备的生辰礼,被他差人送到公主府里,现在就在花棚。”
“好大一个,据说是特意找的比平常昙花稀有的红色。”
要祝寿他本来没有带多少人,更是留下佐安他们在前面单独一人陪着苏蕴瑜。苏韫瑜拉着宋庚晔在府里转着陆续走过几个走廊,才到花棚。
守花棚的是几个宫里出来的粗使婆子,见到小主子过来就要行礼。苏韫瑜挥着手,让春花带她们下去。
带着宋庚晔就往里面去,她对这个昙花很好奇。说起来她比阿娘先知道昙花的事情,可阿爹藏着不让她和哥哥去看。等到今天,她光明正大带着庚晔哥哥去看。
宋庚晔没有拒绝,春花离去时却十分犹豫。
往常是殿下想看花,是吩咐人搬花去前面或者侯府。
花棚里多少会脏乱一点,小县主带太子殿下去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