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的惊喜
他最近总是频繁出入赫克兰最大的剧院。赫克兰剧院是现今最棒的剧院之一,傍晚时分,剧院的路上全是慕名来看戏剧的人和停放在路边的车子。在这个电影兴盛的时代,这座剧院依然能有这样的吸引力。
剧院旁边满是各个奢华酒店的霓虹灯招牌和卖百事可乐,汽水,香烟,蜜饯的小店;这里每家花店都用了大块的透明玻璃,行人就可以从玻璃外看到里面琳琅美丽的鲜花,推开店门,买一束花送给同行的女伴,这里的花店都会提供送花的服务,这条街上包括剧院的包厢里,常见花店的伙计抱着精致的花篮穿梭其中,为某个美丽的女士送花。
理发店和美容院也临列其中,每当夜幕降临时,这种店的生意就会特别好,里面穿着洁白罩衣的理发师会为上了年纪的男士修剪胡子,脸上擦上粉,甚至还会抹上口红;还有学徒在一边为男士擦亮皮鞋。打扮完毕后,理发师一边撤下顾客身上的罩布,一边用谦恭的态度说道:“先生现在可以去见自己喜欢的人啦。”
女士的化妆间则隐蔽性非常好,花上50块钱,每一位从化妆间出来的女性都非常美丽,她们打着扇子遮住大半张脸,拉着自己的女友或者是男伴,迈着优雅的步子,去蜜饯铺子买点蜜饯吃。(这里不是电影院,她们是不会买可乐和爆米花边吃边看的)
走进剧院,映入眼前的是一个很大的舞厅,舞厅的每块地板都是用特制的瓷砖铺砌成一整幅《创世纪》油画的模样,踩着这画样穿过舞厅来到售票处,售票处前挂着三幅招贴画海报,画报上面用油彩印着男女主角的名字。今天这场话剧的门票是六十五块钱,拿了票,继续往前走,眼前的大门后就是放映室,这个剧院有三千个座位,面积非常大,每隔一段距离,会有一位带着黑色蝴蝶领结的引座员帮你找到你的座位,你只需坐在位置上等待好戏开场。
如果你肯花四百元要了包厢,那么请上二楼,会有一位穿着立领衬衫,双排扣黑色马甲,还佩戴着金色怀表的侍者把你引到你的包厢。花的钱越多,包厢的位置越好。
理查为蕾贝卡和斯嘉丽定了一个包厢,她们这个包厢的位置特别好,引座员把她们引到座位上去,为她们拉开包厢的帷幕,此时,话剧才刚刚开演。
表演的戏剧是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舞台上冒起一阵白色的烟雾,这烟雾是用干冰做的。她们在上面的包厢上看,白雾渐渐吞没下面的观众。角色们也纷纷登场,演员的脚步在舞台上咔嚓作响,一束束聚光灯射到演员身上。
观众间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蕾贝卡记得以前理查带她来过几次,她很喜欢看话剧,舞台上的漂亮演员,后台的道具对她有着很大的吸引力。她总是缠着理查带她来,而她最爱的话剧是《理查三世》。蕾贝卡把小臂搭在鎏金的扶手上,懒懒地转过半个身子,道:“你最近喜欢上看戏剧了?”
基斯安静地坐在扶手椅里,一只手撑着脸,望着台上的女主角“我看上的是她。”
饰演戏剧里的女主角赫米亚的女孩,高挑的个子,金发,在舞台上魅力十足。
基斯最近迷上了饰演赫米亚的女演员安妮塔,这几天他总是往剧院跑。今天,他们三个人都仔细打扮了一番,一起坐着出租车来到剧院:蕾贝卡穿着一条青色连衣裙,小皮鞋,还用一根香槟色的缎带在脑后扎了一个蝴蝶结,打扮的像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基斯向来没有多少衣服,平时只穿牛仔裤皮衣夹克和脏得包浆的衬衫,今天却穿了定制的黑色西装,甚至还打了白色的领结;斯嘉丽穿着设计感十足的白色复古套装,还戴了一副新买的名牌耳环。
包厢里进来了一个侍者,“蕾贝卡小姐,有位先生请你到隔壁房间去。”
隔壁的包厢是理查和他生意上的朋友,这个包厢更大,装饰华美:暗紫色的沙发,胡桃木的黑色桌子上摆着一只圆鼓鼓的古董花瓶,里插满了红玫瑰;门口摆了一架日本屏风遮挡视线,漂亮的波斯地毯;还有一个宽阔的阳台,能看到外面大街上的夜幕景色。
他们穿着考究的西装便服,翻领还插着一朵鲜花。他们喝着酒,抽着雪茄。那个坐在沙发上抽雪茄的是卢西安诺马布里齐奥,此人有一个大脑袋大脸盘,头发稀疏因为他脑子里面全是钱。他掌管剧院附近的酒店,商铺,赌场的生意;人脉广,认识不少法院和政府的官员。
坐在小沙发里喝酒的人是维吉尔,经营赫克兰的酒水生意和药品生意。他个子不高,有一双狡诈的细长的眼睛,那双眼睛总咕噜来咕噜去地打量着蕾贝卡,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
那个靠在阳台边上,既不喝酒也不抽烟的男人是放高利贷的阔佬利奥波德。他深褐色的眼睛总是幽幽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蕾贝卡走过去,卢西安诺先亲了她的脸。她倒是挺有礼貌地说:“很荣幸和您见面,先生。”她依次和这些人见面,有钱佬利奥波德不太高兴,他不太高兴有个丫头加入他们的谈话,即使她是理查德米勒的养女。理查冲她使了个眼色,蕾贝卡退出了房间。
维吉尔眯着眼睛,一脸狡诈地看着蕾贝卡离开的方向,随后他又把目光转向理查,故意挖苦地说道:“就是这个小姑娘,前几个月闯了好大的祸呢。”
理查一脸要杀人的表情,他冷冷地盯着维吉尔。卢西安诺见状打了个圆场:“并没有证据说河堤镇死的那几个人就是小姑娘做的呀!维吉尔,你不要空口无凭的污蔑人家。还是让我们继续来讨论刚才谈论的话题吧,钱!”
一谈到钱,大家的语气都缓和了不少。这些人都知道理查手下有一支乐队赚了不少钱。发条橙子的股份现在是理查20%,蕾贝卡20%,基斯 15%,斯嘉丽15%,乔15%,莫琳15%。
卢西安诺打趣的说:“今年是三百万,1980年会是一千万,1990年就会是两千五百万,直到千禧年,就会上亿!就像滚雪球一样,这份财产只会随着时间变得更加值钱!”
维吉尔:“理查,我们帮你把河堤镇的事情压下去废了不少力气。我们不是贪心的人,如果你把每个人的股份抽出百分之五送给我和卢西安诺……”
理查怒气冲冲地冲过来揪着维吉尔的领子,:“你想要我的乐队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少做大梦吧混蛋!你既然说,你替我压下了我女儿在河堤镇杀人放火的事,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本人没受过多少教育,是从社会底层白手粘着死人的血起家的,就算我女儿真的杀了人那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你们还敢派人偷偷跟踪她抓她的把柄?现在,我就让你自己看看你是怎么自找苦吃的!”
理查揪着维吉尔六要把他摔下阳台,卢西安诺壮着胆子想要阻拦,理查一个巴掌过去,卢西安诺半边脸几乎被这巴掌打碎,他痛苦地吐出一口血,那滩血里还混着六七颗牙。卢西安诺感觉自己那半张脸肯定是骨折了,维吉尔也没好到哪去,他被理查掐的脸色铁青,晕了过去。
利奥波德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一言不发。
理查不想在剧院弄出人命,就暂时放过了这两个家伙。理查离开包厢,坐上车子离开剧院。
包厢里那两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原本想通过利奥波德得到些钱,好买通政府的高官为他们当保护伞,毕竟利奥波德的起家不是那么光彩;再通过要挟的方式得到发条橙子乐队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却没想到理查最讨厌被人威胁,反而自己被理查揍了个半死。
旁边的包厢却一片平和,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夜里十二点,话剧结束。蕾贝卡他们又乘坐出租车离开了剧院,车子行驶在赫克兰的大街小巷,停在了一家俱乐部门口。他们进了俱乐部,看到刚才饰演赫米娜的安妮塔也在那里。安妮塔已脱下戏服,换上了现在最流行的时装。安妮塔有一个和斯嘉丽差不多高的高挑个子,穿着带着亮片的迷你裙,眼皮上涂着现下流行的蓝色眼影(故事背景是七十年代),她脸上的皮肤并不像面霜广告里的女郎那样光滑细腻,上面还有一层细细的小绒毛。但她就是风情万种,十分迷人。
她的衣服带着闪闪发光的亮片,她喜欢迷你裙和休闲长裤,繁复夸张的装扮,身上总是佩戴人造的钻石首饰。
基斯冲着她的方向喊道:“安妮塔!”
安妮塔给了基斯一个很大的拥抱,然后看向蕾贝卡和斯嘉丽,问道:“哦,她们是谁?”
基斯:“蕾贝卡和斯嘉丽。”
安妮塔转身张开双臂把她俩搂进怀里,回头对侍者说:“我们要香槟!”
侍者把他们引到卡座,他们有说有笑地度过了一个美好的晚上。俱乐部里的男男女女一边嘻嘻哈哈一边吞云吐雾,有人嗨大了不停地满嘴说胡话,聒噪的喧闹声混在播放的流行唱片里。斯嘉丽被身旁香烟燃烧的白色的烟雾包裹,这烟雾里有酒的气味,还有人们高谈阔论的声音,她最近有点睡眠不足,舒服地窝在这自己的座位上,一边听着身边谈话的声音一边昏昏欲睡。
基斯和安妮塔两个人总是拌嘴,他们两个不知道又因为什么吵起来了。
基斯:“我脾气差?好像别人脾气都好似的!妈的。”
安妮塔伸着她漂亮的长脖子,冲基斯喊到:“闭嘴,基斯,我讨厌你说的那个词!”她转身搂又着斯嘉丽的肩膀,兴致勃勃说道:“斯嘉丽,你想不想当舞台剧演员?”
斯嘉丽迟钝地反应过来:“唔,我很想试试。”虽然她很忙很累,但是她就是喜欢不知疲倦地体验任何新的东西。
从香槟俱乐部出来的那晚后,基斯开着新买的车子带着安妮塔去了赫克兰所有的唱片店,乐队演出过的所有俱乐部,还去了赫克兰公园;他们去高档的百货商店购物,感情升温的速度比火箭还快。
斯嘉丽最近天天去剧院。她要在《仲夏夜之梦》里扮演仙后,这场戏将在两个星期后的平安夜正式演出。
斯嘉丽读着剧本:“我从没演过戏,只在中学的时候学过这个话剧。”
安妮塔:“不用紧张,想怎么演全凭自己的想法。”
凭自己的想法啊……斯嘉丽不由自主地想到她第一次唱歌时的情形……她浑身紧绷地站在麦克风前,不知干什么好。有人扔给她一张曲谱让她唱,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蕾贝卡在她身后说:“不论你唱的如何,你得先唱出来。”
她轻轻地唱着那首小歌,渐渐地,她学会了用清澈的声音和内心的感情演唱。她明白了无论是唱歌还是演戏都需要用自己的方式。
平安夜那天。
早上七点就有人守在剧院门前排队购买晚上七点的票。排队的人慢慢变多,所有的售票口都排起了长龙,所有的人都想亲眼目睹那位名声大噪的女演员的风采。傍晚六点,天上飘起了小小的雪花,人群叽叽喳喳地挤在一起。今晚的霓虹灯比平时还要亮,耀眼温暖的灯光让人感到温馨又快乐。
每个售票窗口里,售票员手里的印戳一刻不停地按在一张张戏票上,然后从透明的小窗□□到人们手中。
剧院观众席里人声鼎沸;剧院后台,安妮塔一边忙着试穿戏服一边笑着和斯嘉丽打趣说:“你听到了吗?这场戏有一个摇滚乐明星,一个舞台剧明星,观众都非常期待呢。”
有人敲了敲化妆间的门,一个黑皮肤的小侍者抱着一个大花篮走进来,他说:“有位先生送花给安妮塔小姐。”是安妮塔摆了摆手,示意助理把花篮拿近些,上面插着的卡片写着基斯的名字。
化妆室的门又被推开了。莫琳,乔,蕾贝卡和基斯全都来了。蕾贝卡说:“我刚才收到了黛波拉从酒店的电话,她说她放了假,早上坐了十点的火车来赫克兰,下午就到了酒店,她也会来看今晚的演出。”
门被敲了几下,来的人正是黛波拉。脸蛋被冻的红彤彤的,帽子和围巾上粘着点点雪花。她兴奋地说:“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人排队!街上,马路上全是人!”
过了二十分钟,威尔和路易也来了。在这样一个人多的节日里,威尔自然打扮的光鲜亮丽,他在街角的花店买了一小束铃兰送给斯嘉丽。蕾贝卡看到他那副样子就想到被他花光的珠宝,差点气得当场抽过去。她默默在心里盘算着演出结束后怎么去和威尔发脾气。
安妮塔提前一星期就为他们留了好位置,就在第三排的中心位置。离话剧开场还有5分钟,后勤部的员工正在做最后的检查,检查舞台的脚灯,聚光灯,幕布的侧翼和布景。舞台的层层幕布是用暗红色,宝蓝色,墨绿色,金黄色的天鹅绒制作的。随着最外面的暗红色幕布被缓缓拉开,演出正式开始!
舞台上,演员们穿着色彩缤纷的华美服纷纷出场,连饰演精灵的演员的背后也装着小小的翅膀。
斯嘉丽穿着一袭轻纱薄裙,透过轻盈的布料,能隐约看到她美妙的身姿,衣裙布满金丝刺绣。她头戴金色的冠饰,红发轻盈地披散在肩后。她像水中的奥菲莉亚,像油画里的莎乐美。此时,她正躲在层层的帷幕后面,第二幕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她轻步地走上舞台中央,说出了第一句台词:“ 嘿,嫉妒的奥布朗!小仙们,快快走开,我已经发誓不和他同游共寝了。”
剧院包厢里的利奥波德先生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他看到斯嘉丽五彩缤纷地走来,她如同彩虹般绚丽,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的味道,风儿卷起她红色的发丝,她洁白的面容好似一页白帆,美丽优雅的像古代的王后。
他看着舞台上的人,斯嘉丽在舞台上走的每一步都走在了他的心里,看啊!她每一个动作都将他吸引,他看她的眼神变得灼热。他是一个43岁的中年男人,他的心里有一个哈姆莱特。直到他看到舞台那个上灵动的漂亮女人,让他那颗沉闷的,压抑心活了过来。
演出结束,所有的演员一齐在舞台上进行了最后的致谢,台下观众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各种颜色的彩色纸片如雪花般从房顶洒落。
安妮塔今晚的表现很好,斯嘉丽今晚也玩的很开心。报纸破天荒地给了这两位女演员不错的评价:安妮塔是一个有天赋的演员,而斯嘉丽既不是一流的演员,也不是一流的歌手,但是她就是有独特的魅力,是一个特殊的流行文化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