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踏长乐区
太阳躲进云层之中,凉风在开始燥热的时节肆意吹拂。
明明是没有雨水和强光炙烤的凉风天,操场上窝在器械一角的几个人却忍不住抖了两下。
“所以下个月林玉圆就能来上课了?”
陈衍文紧紧盯着着篮球场上打地热烈的两方,有些心不在焉。
路清涟点头:“我们轮着给她送笔记过去,学校也答应了林叔叔会让老师过去单独上课。”
顾海棠把接来的热水递给她:“有风,喝点热的。”
林笙看着两人十分和谐的一幕,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在这留太久。
于是她起身拉着陈衍文去球场加入那些人的队伍,走之前还留了一句:
“圆圆赶不上月底的辩论赛了,我们可得加把劲拿个冠军给她看。”
路清涟这才想起之前她们几个还加入了个辩论社团,开学这几天没什么活动,她倒是因为上课忙得都快忘了。
原本是她们五个人一个小组,四人上场,一人替补或是后勤。
当时加入社团的方式十分简单粗暴。
以一个年级为单位,辩论社团只招三支队伍。
五人一小组开始比赛,哪个小组赢了那么以后就可以代表本年级参加校内外举办的各种比赛。
那会路清涟根本就没想过参加什么社团,日常上课已经让她快变成之前苦哈哈的社畜了,再给自己找事做属于是想越过人类寿命论直接羽化登仙。
但每年辩论社的大小赛事都会得到学校颁发的奖金和奖品,那会圆圆想要参加但又找不到同伴,就找了林笙和路清涟。
顾海棠一听路清涟去了辩论社,也跟着加入小组。但还差了个人,林笙干脆去隔壁班抓了陈衍文过来。
陈衍文一听,没讴个半死。
他拼尽全力拿到年级第三只是为了让他爸脸上有光,而不是真的热爱学习!
他才不要去参加什么辩论赛浪费时间!
说是这么说,比赛当天他一个人凭借一张嘴把对面呛得面红耳赤,对面甚至想无视比赛规则越过长桌过来揍他。
其实不只是他,对面觉得这整个小队都有问题,根本就没一个正常人!
林笙辩论总是以“哦,嗯,啊?”开头,以“以我为准”“你有论据吗?”直言直语结尾。
他们以为路清涟笑眯眯地应该好说话一些,没想到她更可怕。
她会先假装同意对方的观点,等反方放松下来之后暴露出自己的语言漏洞,她就会直指要害打对面一个猝不及防,最后以温和的洗脑包模式结尾。
在前两位黑白脸都过了一遍之后,反方已经对三辩顾海棠有了戒备之心。
但顾海棠根本不管他们在想什么,直接例举案例简明迅速地反驳前几轮的论点,语言逻辑严谨地让人找不到任何漏洞。
甚至有时在听到反方回答之后给出一句“请对方辩友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进行一个智商层面的侮辱。
最后,身心俱疲的反方在陈衍文阴阳怪气下成功气出内伤,内心咆哮今天就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然后在裁判的制裁下结束了比赛。
台下看了全场的老师和其他想要进入社团的同学:……
这件事其实没花费他们多少时间,收集资料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
倒是顾海棠的发挥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林笙甚至摆出了惊讶脸:“原来你不是结巴啊?”
之前她听顾海棠说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冒,还以为他是为了掩盖自己结巴呢。
陈衍文在旁边哈哈大笑。
“说回正事。”
放学后的自习室内,路清涟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月底那场辩论赛的主题出了吗?”
林笙点头:“迟到的正义还能不能是正义。”
陈衍文:“好抽象。”
路清涟附和:“确实。”
“是校内赛?”
顾海棠摇头:“校外。”
陈衍文趴在桌子上哀嚎:“那社长怎么这次不打算管我们了?”
大手一挥,走得那叫个潇洒。
“社长都高三了。”林笙无奈:“她最近很忙,黑眼圈都快盖不住了。”
路清涟好笑地现在黑板前,写上那几个字:“打起精神来吧,多大的人了还要别人管。”
“社长跟我说了,这次如果赢了,她自己掏钱请我们吃饭。”
这话一出,下面几个人瞬间动力满满。
谁不知道社长超级抠门啊?平常社团活动的经费都要算个百八十变,自己掏钱请她们吃饭是想都不敢想的。
“那现在我们先整理一下吧。”
路清涟拿起粉笔开始画思维导图。
他们这次抽到的是反方立场。
她们首先分了两派开始讨论反对点。得到辩驳关键词之后,路清涟给几人安排了不同的收集任务。
社团里打印资料更方便一点,几个人也抱着学习的心去找社长聊了这次的辩论赛。
难得当舍长,一心只想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来回拉扯了几个回合,最后以社长抱着书遁走结束。
等离开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
“我待会还要上课,你先回去吧。”
听到这话的顾海棠没有多想,他接过路清涟递来的水杯,应声:“晚上我会在店里帮忙,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最近这段时间不知怎么的,顾海棠家的早餐店客流量越来越大,有时候早上根本就忙不过来,前几天顾海棠还差点迟到。
最后还是顾妈妈决定提前一天晚上准备好食材,这样能节省很多时间。顾海棠也能够早早去学校。
两人互相告别,在公交车站的岔口分开。
但没一会儿,路清涟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公交站台,目送公交车离开直行道。
她今天根本就没打算去仲大上课,也跟成毅请了假,顺道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晚点回家。
所有的准备只为了等下要做的事情。
路清涟打开手机,上面发来的短信只简单写了一个位置。
长乐区49号。
……
再次踏入长乐区,路清涟的心要比小熊那会儿复杂。
她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为什么清清会出现在长乐区。
难道顾海棠来过长乐区吗?
不过也是,顾海棠之前也跟大家说过在长乐区看到了几天没来上学的圆圆。
那他来这里干嘛呢?这个地方明显和一个无权无势的学生没有任何关联。
当然这也不好问,她总不能自曝说自己能变成晚上谁在你旁边的小熊吧?
会被请去警察局喝茶的。
路清涟一路观察长乐区,发现这里不是网吧酒吧,就是各种洗脚城汤池。
来往的人有种隔绝世外的疯狂,如果说白天的长乐区像荒芜的末日之都,那晚上就是丧尸出行。
大家都有种病态的宣泄欲望。
零二零三年这会治安还不算好,帮派混乱或是违法犯罪行为层出不穷,路清涟不是笨蛋,不可能只身踏入危险的地方,所以让管家给她带了两个保镖。
但即使身后跟着两个扎眼的保镖,周围依然时不时会有不怀好意的视线投注过来。
“带路。”
她没有理会那些目光——毕竟和应酬桌上没什么区别。
“是。”
保镖走到路清涟身前,给她挡了大半的目光,随后带着她拐入一旁的小巷。
耳边的喧闹逐渐被看不见的隔阂屏蔽。
连着走过几个岔路口,等嘈杂再次喧嚣时,路清涟停下来脚步。
到了。
小巷出口的地方是一条通往长乐区外的大路,与路清涟想象的不同,对面那栋热闹的建筑修筑地大方得体,丝毫看不出里面在做违法的地下勾当。
“小姐,要我直接进入把人抓出来吗?”保镖问。
路清涟正要开口,就发现对面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两个身体壮硕的马仔架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出来,随意把他丢在大路上。
男人鼻青脸肿,但依然不妨碍路清涟认出他。
被丢出来的人不甘心,从地上爬起来又要进去:“再来一把!再来一把我肯定可以翻盘!那些钱我会…啊!”
男人被马仔一脚踢出了很远,他趴在地上疼得再也爬不起来。
“这不就出来了吗。”路清涟冷嗤一声。
去年再见顾海棠那会她就发现一件事情。
无论冷暖,顾海棠总是穿着长袖校服。
陈衍文喜欢揽着他的肩膀时,顾海棠总是露出不适不适。
尽管这种不适被他隐藏的很好,但路清涟还是看见了。
一开始她只以为这是顾海棠不习惯别人的靠近,但后来发现顾海棠并不排斥陈衍文的靠近并,但依然会紧皱眉头。
这件事在她心里留下了疑问。直到前几天班里大扫除的时候,顾海棠下意识的要把衣袖往上撩,露出了手上的红痕,还有几道没有消下去的疤。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留的。
所以她向管家要了两个保镖,专门来长乐区找她早就想收拾的罪魁祸首。
看着那个在地上疼的哀嚎的男人,路清涟面无表情拿出一张卡:
“抽一半丢进去。”
卡里的钱都是齐永骏的,她用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保镖应下,拿着卡就要往男人那边走。
“等等。”路清涟叫住他,眼睛看向大路对面的树林阴影处。
一个女人站在树干和建筑的交界处,往日的温和,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和恨意,他藏在阴影之下,如果不认真看的话完全不会被发现。
那不是顾海棠的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