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喜欢你不需要
十分钟过去了，路清涟还没等到陈意口中那个来接他们的人，只好向路过遛弯的学生情侣问第三教学楼的位置。
等踏入教室的时候，就只剩下第一排的空位了。
路清涟倒是不介意坐哪，毕竟她上大学的听课准则就是：
要么做第一排接受老师的一对一教学，要么坐最后一排偷摸着干别的活。
刚坐下没多久，熟悉的身影跟铃声一起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她还没看清来人，就听见后面的学长学姐小声叭叭：
“诶，你输了，待会请我吃驴打滚，北门那边的。”
“可恶啊，方老师之前不是都迟到吗？今天怎么这么准时！”
“拜托，一个月就四节他的课……”
路清涟收回听小话的心思，正要转头跟顾海棠调侃两句，没想到正好对上这节课老师锐利的目光。
她心中掠过一抹不妙。
这不是先前那位疑似被陈意抛弃的爱哭鬼男人吗？
“你们是哪个院的？都快期末了才来上课。”
方颂的记忆力向来很好，每个学生他都能对上号。
所以在看见新来的两个陌生面容，还很嚣张地坐在第一排，下意识就觉得是一直不来上课的调皮学生：
“我平时虽然不点名，但平时分都是我根据每个人的课上表现给的，没让我眼熟的人一律挂科。”
没有人会在意公选课的分数，但方颂的课最变态的地方就是不能补考，只能重修。
大家都不想跟自己的学弟学妹挤一个教室，毕竟这多少有点丢人。
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在第一排，从来没有被这种强烈的目光注视的顾海棠只觉得后背生风，那种被大剌剌放在阳光下的透明感将他包裹起来。
路清涟不紧不慢地拧开保温杯，用盖子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清脆地声音在寂静的班里回响：
“老师，我们是紫荆一中的学生，听说您的课在仲大独树一帜，才趁着假期过来旁听。”
这好赖话说得谁都爱听，教室隐隐响起抽气的声音：
“紫荆？羊城最好的那个高中吗？”
“对，啧啧啧，要不说里面的孩子都是学神呢，还来听大学的课。”
“得了吧，这选修课有什么听的必要吗？”
“所以说你挂科呢……”
紫荆一中？
方颂看着台下笑呵呵的女孩，后知后觉自己因为先前的欢欣冲昏了头脑，把接小孩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这下好了，到时还不知道陈意会怎么骂他呢。
方颂假意咳了两下缓解尴尬，还生硬地夸了起来：
“哦这样啊，挺好的，还能让班里那些老学长学姐向你们多多学习。”
老学长学姐们：？多少有些冒犯了。
“你们放学先别走啊，我还有话问你们。”
路清涟点头应下。
“没关系吗？”
顾海棠有些不安，他见过很多莫名的恶意，也跟这个老师并不熟，怕是刚才的对话让他觉得下不来台，想把他们留下来口头批评什么的。
“没事，他就是陈老师喊过来接我们的那个老师。”路清涟道：
“而且我之前来听课的时候就见过他了，不是什么坏人。”
像个倒霉蛋还差不多。
不得不说，陈意确实给她推荐了一个很有趣的课程。
方颂虽然平日看着就像个不靠谱的大人，但讲起课来生动诙谐，很多时候路清涟都被他的例句和类比逗笑，一些晦涩难懂的史记在他的嘴中变得生动形象。
很快，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怎么样？”路清涟问。
顾海棠收好两人的东西，伸手抓了抓后脑勺的小辫子，想要隔绝别人投来的目光：
“嗯，很有意思。”
“那我们下次还来。”路清涟满意地点点头。
这件事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但她在家教期间见过很多不同类型的小孩，被父母打压，整天被困在家里学这学那，最后性格变得越来越内向敏感。
所以顾海棠这样的性格一定有家庭原因。
但他的妈妈并不像坏人，所以问题应该在他爸爸身上。
虽然知道他爸以后都会被人送进去吃大锅饭，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尽量分散他的注意力，白天少回家待着，省得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两人还在商量着待会中午去哪个饭堂吃饭，路清涟想着转头问问教室里的学长学姐，哪知道方颂三步并作两步直直站定在两人面前：
“走，我请客。”
路清涟、顾海棠：？
“老师，我们自己吃吧，您就别破费了。”路清涟有些不忍心地开口。
被陈意抛弃，完了以后又被人使唤来干活，这下还善心大发请他们两个大胃口的好好少年吃饭。
他果然是抖m吧？
“想什么呢。”
方颂觉得这个漂亮小孩眼里的怜悯让他后背生风，“之前陈意让我来接你们我给忘了，就当补偿了。”
说完之后还犹豫了一会，眼睛瞟向别的地方，心虚地又补了一句话：
“记得在她面前多说我几句好话。”
好了，是一个无事献殷勤的主。
不过吃饭确实是个问题，跟着方颂说不定还能带着顾海棠吃到别的好东西：
“好，不过吃完之后老师可以顺道把我们送回家吗？”
“回家？”方颂挑眉：
“下午还有陈意的讲座，你不是她在校外的学生吗？不去听一下？”
路清涟双眼一亮：“那就麻烦方老师了。”
一开始路清涟以为方颂会带他们去学校饭堂吃饭。
哪知道这家伙握住方向盘之后，开着车飞快蹿到了市中心的某座公寓小区车库。
“走，上我家吃，今天我爸做的饭。”
路清涟有些无奈。
她不是小孩，这样不打招呼就贸然去别人家会给别人带来很多困扰：
“那个，要不我们还是自己找个地方……”
“放心，我报备了。”
方颂皱着眉，转过身弯着腰打量路清涟：“要不说你是她学生呢，性格都大差不差。”
“我为人比较和善。”路清涟认真提醒：
“那我们也不能空手去，这样吧，你先找位置把车停了等一会，我们去买点东西。”
空手去别人家做客像什么话。
没等他发表意见，路清涟就拉着顾海棠走了。
“街口左转有家水果店。”顾海棠小声提醒。
路清涟比了个大拇哥：“你心真细，比那家伙好多了。”
马马虎虎的，实在没有大人的样子，怪不得陈意对他避之不及，想来是被闹得烦了。
市中心的公寓赶上了最近的装修潮流，大多数都是一梯一户的新建房，内里是个纯正社畜的路清涟眼里闪着羡慕的光点。
这房子就是放到十多二十年以后她也买不起的。
站在她身旁的顾海棠时刻都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表情不对，便稍稍歪着头靠过来轻声问：“怎么了？”
路清涟回过神，悄悄跟他咬耳朵：“这套公寓很好看，我以后也要自己买一套。”
顾海棠看着她把眼睛完成月牙儿，像打着算盘的小狐狸，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小区背后的集团跟朝露小学合作了，算得上是半个学区房了。”
听见两人对话的方颂道：“有钱也不好买，不过你们要是真喜欢，我也能帮忙。”
“帮忙付钱？”路清涟双眼放光。
“是帮忙要个名额！”方颂没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这丫头看着白白净净，怎么一天天胡话连篇的，还做起春秋大梦来了。”
“疼疼。”路清涟捂着自己的脑门，撇嘴：
“让你在小孩面前充大款，真是活该你……”
“活该什么？”方颂语气上扬。
“到了，老师。”顾海棠挡在路清涟身前，眼神示意他身后：“该下电梯了。”
方颂对上他的双眼，抚了一把手臂上泛起的毛毛，心里道着奇怪：
现在的小孩都吃什么大的，怎么一个比一个怪？
离开电梯就是一扇古朴的木制大门，路清涟瞥了一眼，心道再过几年就该换成密码锁的门了。
“疼吗？”顾海棠伸手盖在她的手背上，虚虚探着额头。
路清涟眨眨眼，凑到他耳边：“不疼，我骗他的。”
突然的靠近总是让人猝不及防，他忍着后退的冲动，在她退开后才抿着嘴捏了捏自己开始发烫的耳骨。
带上一大袋子水果，两个半大的小孩跟着一个不靠谱的大人敲响了挂着小黑板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妇女。
“怎么今天想着过来？哟，还带了两个小豆丁，你学生？”
方颂先一步走进玄关换鞋，从鞋柜里找出两双新的拖鞋：
“这几天老爸不是在家吗，我回来蹭饭，顺道给这俩孩子吃点好的。”
“像什么样子。”方妈妈瞪了他一眼，随即笑着招呼两人进门：
“快点进来吧，看这模样，还没上大学吧？”
“阿姨好。”路清涟把手中的水果递给她：
“我们是紫荆一中的学生，突然拜访真的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方妈妈接过水果：“他经常这样，上学的时候也会突然带一些同学回来吃饭。”
路清涟：哇哦，原来是惯犯。
菜早已经摆好在桌面上，路清涟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顿饭下来夸个不停，把方爸夸得心花怒放，直言下次要吃饭就直接过来，不用带着方颂。
一旁的方颂翻了个白眼。
“对了，你们怎么想着去仲大听他的课？”方爸问。
还没等路清涟回答，方颂就先一步放下碗筷：
“他们是陈意带的学生。”
话落，饭桌上的碰撞生就像半夜被拉了静音的电子喇叭。
刺耳的尖锐在沉默中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