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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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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山殿。

    虞长生坐于内室喝茶,放下杯盏时,瓷器与桌案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彰显着她不平的心绪。

    她做到了……更改书中的情节,要秦微雨付出代价,却没被系统限制……

    她想笑,眼中却浮起一层水雾。

    良久,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这时,木子来禀:“吴大人来了。”

    虞长生让木子将他请进来。

    吴良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对她行礼。

    当日她见秦微雨被虞见末送出宫,便通报给吴止,让他盯着那行人。

    虞长生心中清楚,以容亭的身份,秦微雨断然不会让其在上京久留。

    但,她并不着急。

    她要抓住秦微雨,逼容亭自投罗网,要他主动再踏入皇宫之中。

    “现在外头的情况如何?秦微雨入了金陵卫的监牢?”

    金陵卫是直属于皇帝的机构,替皇帝办事,任何人不得干涉。

    朝廷上下,无论官职如何,在金陵卫前面,皆一视同仁。

    容亭刺杀先帝,秦微雨包庇凶手,此案应当发配给金陵卫审理。

    吴良对着虞长生略一摇头。

    她不解:“难道秦微雨被关入了刑部大牢?”

    “不,”吴良再度否认,“她被关在了后宫,禁止出入。”

    “后宫?!”虞长生失声惊道。

    要么在刑部大牢,要么在金陵卫的监牢,关在后宫算是怎么回事?

    冷宫妃嫔?这个念头掠过脑海时,虞长生几乎要气笑了。

    “皇上认为,此事只有一名金陵卫人证,缺乏物证,刺杀先帝一事非同小可,而秦微雨身份尊荣,不可妄断发落。”

    “但也不可令其行动自由,关在后宫最好。”

    虞长生愣愣着说不出话,一颗心沉入谷底。

    她没料到,秦微雨在此境地之下,还有殊荣可念。

    她掐住手心,令自己冷静下来。

    那处宅子非坐落于郊外无人之地,只要查问四周的邻舍,总能找出蛛丝马迹。

    “秦微雨被关在何处?”

    吴良道出一处宫殿,虞长生与他分别,带着木子前往粹诗轩。

    殿门紧闭,四周围着侍卫,虞长生上前,却被拦住。

    “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虞长生蹙眉,这般严防死守,也不知究竟是在防人、还是守人。

    不得入内,虞长生也只能打道回府。

    她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虽然确无物证,只有人证,但金陵卫素以冷血铁面、忠心耿耿而著称,新帝登基,不当对金陵卫的证词置若罔闻,令这个专属机构离心。

    刺杀帝王,兹事体大,即便只有人证,也能掀起一番风雨,不会让秦微雨轻易逃脱。

    是以,她当初对吴良那边探查到的事,颇有信心。

    只是当下,事情与她所想有些偏差。

    她以为,自己把吕非离支走以后,阻碍只会来自远安侯府与陆行止。

    正思忖着,冷不防身后传来一道呼唤。

    “长生。”

    虞长生愣住,声音有些陌生,听着十分不惯,不是虞镇那种苍老中带着些微爱护的语气,也不是吕非离那般对她直呼“虞长生”三字。

    她回过身,那人着一身明黄龙炮,面容年轻,是虞见末。

    看样子,恰好从粹诗轩出来。

    虞长生压下心中疑惑,对新帝行礼。

    二人实在说不上熟络,掠过各自头脑的,大约只有大殿上的那些误会与争执——虞见末错将虞长生当作图谋不轨之人,于她心口上踹了一脚;灵堂上,他又打了神智不清的她一掌。

    “你来此地,作何?”虞见末问道。

    “听闻皇上将秦微雨发落在粹诗轩,特意来看看,想从她口中问出容亭下落。”虞长生随口说道。

    虞见末缓步走向她,目光说不上恶意,却并不令她觉得和善温暖,至她身前还有些距离时停住:“你怎知容亭在那处宅子里?”

    此问乍听之下平平无奇,虞长生心中却如开了雷达似的,猛然吊起心神。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

    “我曾让金陵卫跟踪她,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料到真有所发现。”虞长生低眉垂首,敛起面上任何能激怒他的神色,眼中露出明黄衣摆与勾金线的鞋履。

    “你何时与金陵卫有过交集?”

    果然,金陵卫素来只忠诚于皇帝,却被她使唤来跟踪秦微雨。

    “父皇曾欲让金陵卫护送我离开上京,我身边尽是宫女内侍,无人可跟踪秦微雨,便舔着脸去寻金陵卫,好在他们顾念先帝之情,帮衬我一把。”

    不是她使唤了金陵卫,而是先帝之命驱使他们。如此一来,不算她僭越,也可略微打消虞见末的心头刺。

    “父皇对你的爱护,回报在了自己身上,也算幸事。”虞见末叹息一声,似不作过多追究,引得虞长生抬头望他一眼,不妨对上他的目光。

    “只是,你为何怀疑秦微雨?”

    虞长生心中一凛,从方才至现在,她刻意没有道出派人跟踪的时机。

    那日秦微雨撑着病体来宫中吊唁虞镇,又乘马车离去,却不愿被搜查,恰逢吕非离带来虞见末,推波助澜一番,将秦微雨送出了宫。

    但凡动点脑子,有些疑心,便知其中必然有古怪。

    只是她不能这么说,因为——是虞见末“放”走了刺客容亭。

    “得知秦微雨与容亭是好友后,我心中看人难免带刺,便想一试。若是她没什么,不恰好佐证了她别无二心,若她有事,也可追查到容亭的线索,这般做,想来不亏不损。”

    她狡辩一番。

    实际上,她不是怀疑秦微雨,而是认定秦微雨,至于原因,却无法道出口——因为她有剧本。

    虞见末对此不置可否,不知是否相信她的说辞。

    “还有一事。”

    虞长生微不可见地蹙眉,袖中手指动了动,恭敬道:“皇上请说。”

    “当日父皇遇刺,你言说那刺客易了容,却又笃定是容亭,”虞见末顿住,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仿若审视,“朕记得,长生自小于深宫中休养,并未见太多外人,且早早离宫去了淮州,再度回上京时,容亭已成了人人追捕的钦犯,那么——”

    “你是如何认出那人是容亭?或者说,你记得他身上的特征,从而将他认了出来?”

    虞长生犹如坠入陷阱,前后左右皆是尖锐的竖刺,行差踏错一步,便鲜血淋漓。

    她当时只想着揪出容亭,从未想过这处疏漏。

    她为何能认出容亭,要说也只是儿时见过几面,再回京,更加不可能“见过”容亭,若是见过却不报,便是欺君瞒上!

    虞见末是如此敏锐的人吗?

    还是说,有人在背后教了他……

    余光微微越过他的肩,落在门楣上“粹诗轩”三字。

    这漫长煎熬的时刻,实际不过须臾,虞见末还在等着她的答复。

    虞长生眨了一下眼,目露悲戚,嘴角向下,话中带上三分怨恨,哽咽道:“那歹人在桎梏住我与父皇时,口中一直重复着‘还我丞相府一甘人等的命来’,然后父皇便道出他的姓名。”

    她一面说,一面直视着虞见末,令其接收到自己的所有悲愤,却在道出丞相府时,无意中捕捉到虞见末神色一僵。

    虞见末掩饰那抹僵硬,同样面露悲苦,双手扶住她的臂膀,郑重道:“父皇惨死,朕必定要将凶手捉弄归案,还要多谢长生此举,提供新的线索。”

    虞长生继续演戏,抬袖抹了抹眼角:“皇上客气了,这是皇室之事,每人皆当尽力。”

    二人寒暄一番,便散去。

    回宫路上,寒风迎面吹来,虞长生激得打了个冷颤。

    适才二人的机锋之下,她已渗出一身冷汗。

    在扳倒容亭与秦微雨之前,她可不能提前出局。

    虽然虞见末将秦微雨放在粹诗轩,但没有禁止金陵卫将她召去监牢问询,只是不能关押。

    秦微雨誓死不认,整个金陵卫便只能依照先前那名上报之人提供的消息,去勘察线索。

    万般无奈之下,虞长生只得静静等候。

    某日,天气晴好时,她想起了那小皇子,虞致。

    离先帝逝世,已过一月有余,不知虞致过得如何,他曾说皇室诸人待他并不好。

    思及此,虞长生便动身去往他居住的离索宫。

    离索宫前,有内侍与宫人鱼贯而入,虞长生心中生奇,入内一瞧,便见虞致站在庭院一角,身后有一妇人,似喜极而泣。

    想来是母凭子贵的那位宫中侍女,虞致的母妃。

    虞致一眼便发现了虞长生,立马跑到她身前,开心唤道:“皇姐!”

    虞长生将他牵到一旁,蹲下身子问:“他们在做什么?”

    虞致四顾一圈,解释道:“他们说,是皇上命人来送些用度,换掉那些旧物。”

    虞长生惊疑,那人作太子时,不是便对虞致冷眼相待,如今虞镇不在,为何忽然对他好了起来?

    虞致人小鬼大,看她神色便知对方心中所想,小手捂嘴,靠近她耳边,悄声道:“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我母妃先前还担心我们日子要更加艰难……”

    怪不得,虞长生抬眸看向那妇人,以为虞见末对他们母子高抬贵手,所以才开心得要哭了么?

    书中对于虞见末与虞致的斗争,并未着墨,只说吕非离暗杀虞见末,扶持虞致,让他做了个听话傀儡。

    虞长生拧起眉头,心中不解,难道是帝位稳固,不屑与虞致一介稚童相斗,且后者无母族背景,不若好生对待这位手足,博个名声?

    她这般想着,第二日,宫中便起了谣传,说皇帝怀疑离索宫暗藏线索,但顾念皇室天威,便找了个替换用度的借口去搜索。

    渐渐的,谣传变成疯言疯语,没了前半截,只剩“离索宫私藏容亭”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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