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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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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虞长生起了个大早。

    每年的今日,皇帝皆要率后宫与大臣前往陶然观祈福。

    陶然观为皇家道观,皇帝多般祈国愿与家愿。

    往年她不在上京,今年即可同行,早膳方摆上桌,外头传来内侍的通报——虞镇来了。

    虞长生换好衣裳,自上回山海殿一闹,两人许久未见,不知今日虞镇为何来得这般早。

    宫女簇拥着她踏出寝殿,迎接圣驾。

    虞镇一身明黄龙袍,满头华发,未及她行礼问安,便下令屏退众人。

    “跪下。”

    闻得虞镇厚重严肃的音调,虞长生顺从地跪拜在地,知晓了他的来意。

    “假传圣旨,你可知此乃重罪?”

    虞长生伏在地上,看不见虞镇的面目神态,但从话中可以听出他动了怒。

    他从未这般对她说话。

    “儿臣知罪,请父皇责罚。”虞长生的态度可谓温顺,不作挣扎不作辩解。

    虞镇目光一刺,从心底涌起一阵深深的恼火与无奈。

    “谁教你如此行事?”

    “没人教我,全是我的主意。”

    “放肆!”虞镇重重呵斥,“你今日敢假传口谕,他日难道要矫诏?!”

    这顶帽子扣得太大,但也不怪虞镇多想,她昨日行事实在出格。

    吕非离说得自不错,她有恃宠而骄之意,且她不怕侍卫狱卒为提防验证而去虞镇跟前问询。只消余人一禀,虞镇便能猜到来龙去脉,除了忍下,还能如何。若是不认,遭罪的只能是南山公主。

    “儿臣不敢。”

    她此番行为,说白了,有些逼迫皇帝的意思。

    为表达歉意,虞长生直起身,行了个大礼,头磕在地上,恭恭敬敬。

    “你有何不敢?抬起头来!”

    虞长生听从他的话,略微仰起头看他,面目端正,诚恳聆训。

    观她面色,实在不像个正值芳华的妙龄女子,虞镇心头又是一堵,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何苦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他可领情?”

    “朝堂议亲之时,他还曾拿你来类比,你可知此话若被有心人听去,会出什么乱子!”

    “他领情与否,与我何干。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虞长生正色道。

    “你们的争执,我略有耳闻……”

    虞长生住了口,于此事上,她其实能领会到秦微雨与吕非离的心情和立场。秦微雨既是个穿越女的设定,定然比真实的古代人,更不能接受所谓的指腹为婚和政治婚姻。他人决定命运和自主决定命运的矛盾,往往是穿越小说的主题。同理,爱着秦微雨的人,绝对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迫不得已地远嫁。

    只是,这事偏不是纯粹的儿女私情,陷入政局中,有几人不是身不由己的状态。

    “总之,事已至此,是儿臣仗着父皇的疼爱,为所欲为,”虞长生认错态度十分良好,“父皇责罚我吧。”

    “你……是不是觉得朕对不起将军府一家,你也对不起他们?”

    虞长生愣住,没有言语。

    见她拧眉一言不发,虞镇便明她心中所想,眉宇的怒气如一阵被风吹散的沙,面上留下难以言喻的无可奈何。

    “你若想不开,不愿放过自己,偏要自苦,谁也奈何不得你。”

    他落下一句隐晦的话,教虞长生听不明白。

    “朕罚你禁足此地,待年节一过,便回淮州。”

    虞长生再度跪拜伏地:“谢过父皇。”

    在虞镇转身离去时,虞长生喊住他:“父皇,是女儿不好。别为我置气。”

    闻得一声叹息,虞长生目送他消失于南山殿门口。

    看来,今年又不能陪他去祈福……

    说是禁足,实则与以往的日子并无二致。

    虞长生整日整日地抄写经书,中途给韩芷去了封信,言说吕非离在狱中的情状,当然,把他的伤势说得比较轻微。

    做完这桩事,她便劝诫自己把南山殿外的事全部抛诸脑后。

    那些人的本事个个比她大,何须她来操心,还是安心养病好。

    安生日子过了几天后,某日深夜,虞长生的窗户忽的被风吹开。

    屋外的斜雨打进来,秋风几欲将宫灯吹灭,长发糊在脸上,不慎扫过她的眼睛,刺得双目一痛。

    “木子,快些关窗。”

    无须她多说,木子立即扑上去关紧窗户,将风雨隔在外头。

    虞长生眯眼眨了眨,眼底泛上水光,将刺痛消除几分。

    只是凉风一灌,她喉头一痒,又咳嗽起来。

    木子端来煮好的雪梨,让她压一压。

    虞长生喝了几口,温热入喉,肚腹留下些许的热意,让她身子稍缓。

    “殿下,明日让御医换个方子罢,咳嗽总不见好。”木子不无担忧道。

    虞长生点点头,曲张五指复收拢,夏日手脚冰凉还好,现下冷手冷脚的,不大舒服。

    木子见状,替她铺好被褥:“夜深了,殿下歇息吧。”

    虞长生放好汤盅,要换身衣裳,南山殿的门被人敲响。

    两人对视一眼,谁会在这种时候来找她?

    不一会儿,外头的宫人已开了门,虞长生披上保暖的披风,穿过寝屋,在大堂里见到了许如常,以及一位生面孔。

    “许公公,深夜来此,可是父皇有事?”虞长生蹙眉。

    许如常笑上三分,安抚虞长生:“是皇上命老奴来此,送殿下回淮州。”

    “现在?”

    虞长生诧异地望着外头黑黝黝的天色,耳边回荡着风雨相和的声音。

    “从上京去淮州,往后的日子天气都不太好,现下出发,能避开一段时日的坏天气。”许如常笑道,语气柔和亲切,听来让人只觉他真心实意为她打算。

    但虞长生仍觉突兀奇怪,指着外头交加的风雨:“只是外头正刮风下雨,且天黑了。等明日天亮雨停再走,不是更好?”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且殿下坐于马车中,不用受风雨之过。”

    许如常仍是笑着。

    虞长生眉头一皱:“父皇可是又生我气了,不在他眼前碍着,也烦我了?”

    “殿下说哪儿的话,我等有目共睹,皇上最是疼爱您,如何会厌殿下?”

    “那……”虞长生顿了顿,望向从头至尾一言不发的生面孔,“这位是?”

    许如常将那位俊朗高大的男子往前一引:“这是皇上派来护送殿下回淮州的人。”

    “你是将士?父皇半夜找你来,必是十分信任你?”

    男子朝她行礼:“回殿下,属下并非将士,只是领命护送殿下去淮州。”

    “殿下,您可信他,路上一应事物皆可拜托于他。”

    听徐如常的意思,并不欲告知她对方的真实身份,只随意搪塞一个可用之人的名目。

    “马车已停在外头,您可上路了。”

    虞产生一惊,宫中不得驭马,多数以轿辇出行,可他们竟把马车停在了她殿门口。

    又是这般天气行路,像是被何人追着,要赶紧逃命似的。

    木子听出许如常温言中的催促之意,忙收拾行装,却听他说不用收拾任何东西,人上马车便可。

    若非许如常常年侍立在虞镇身侧,虞长生禁不住要猜,他受了何人的命令,要把她骗走去威胁皇帝。

    只是,虞长生掠过男子的面孔,视线缓缓上移,停在虚浮的人物出场介绍上——

    吴良,金陵侍,天字号。

    目前,她见过拥有出场介绍的,秦微雨、陆行止、吕非离、容亭,只有以上四人,不,还有空雀和虞镇。

    而此人,也有出场介绍。

    有人物介绍,即意味着有一定重要戏份,是个角色。

    让这样的人物送她,本身便意味着不同凡响。

    “既然要走,也应当同父皇告别,我去见他一面再走。”虞长生笑着道。

    许如常面不改色:“自当同皇上见一面,只他白日政务繁忙,已是歇下了,皇上这几日都睡不大好,您还想再去吗?”

    一定有事,虞长生笃定,说话间,见吴良朝她靠近,她立即喝止对方:“宫中有令,外男不得随意入后宫,你既护送,烦请外头候着。”

    吴良止步,望向许如常。

    两人一番眼神交换,虞长生同吴良拉开距离,朝许如常问道:“许公公,你们有何事瞒着我,总不至于你要易主吧?”

    许如常一听,吓得目瞪口等:“我的祖宗,此话可不能乱说我,我心日月可鉴。只是皇上命我等,今晚务必送殿下出城。”

    “殿下便听皇上的话,跟我等走吧。”

    “父皇出了何事?”虞长生忙问道。

    许如常又闭口不言,只微微点头,是个许可的意思。

    觉出风向不对,虞长生一声令下:“拦住他们!”

    她匆匆跑出寝殿,外头黑茫茫一片,大门外果然停着一辆马车。

    风雨扑面而来,淬雨的冷意灌入衣袖,将她冻了个激灵,身后是许如常的惊呼。

    “殿下!殿下!”

    还混杂着南山殿宫人们摸不着头脑的高声询问,其间尚能听见木子一声“殿下,伞!伞”,混乱至极。

    可虞长生心中的不安愈来愈烈,只是连前院都没跑出,身后便传来木子的一声惊呼。

    “殿下!当心!”

    话音方落,她便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擒住。

    虞长生顿时拧起眉头,一股火腾地冒起。

    为何她手无缚鸡之力。

    为何人人都可制服她。

    虞长生转过身,面容带怒,却见吴良手中撑着一把伞。

    “属下送您,去见皇上。”

    “吴良!”许如常大喝一声。

    虞长生愣在原地,见吴良偏头对许如常道:“公公,方才您与殿下一番拉扯,当知她不会轻易随我们前去。”

    “难不成一路上,我都要随时提防殿下逃跑么?万一出了事 ,谁都担待不起。”

    漆黑的夜幕忽然闪过一道惊雷,风雨钻入伞下,扑了她一脸。

    “宫中出什么事了?”

    吴良转过头,波澜不惊,平淡道:“宫中无事。”

    “殿下有事。”

    “我?我又何事。”虞长生不解。

    “现今,议亲的人选变成了南山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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