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叫知知
乐知恩趴了一晚上桌,第二天醒来时腰酸腿软脖子疼。她眯着眼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外头阳光正盛,橘色阳光照射进来被切割成斜方块状。
忽然发觉不对——
捞起手机一看,已经8点多了。这是很不对啊!
“我草,蓝怀玉你是不是关了我的闹钟!”乐知恩猛地摇了一把蓝怀玉的肩,却见对方风雨不动地皱起了眉头,半天才“嗯”了一声,睡得还相当香。
“8点多了,快起来!起来!”乐知恩凑在他耳边喊。
蓝怀玉这才懒懒地打开眼睛。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眼里的迷蒙还未完全消散,眸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透亮如琥珀。
他揉了揉脸看向乐知恩,“8点了?”
“大哥,8点15分了呀我去!现在赶过去第一节课都上完了。”
蓝怀玉反而笑了,更加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诶呀,都迟到了,就跟老师请半天假吧,下午再回学校去。”
“大哥,我们这种没请假旷课的情况叫逃课呀我天。而且要跟老师说咱俩一块请假么?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乐知恩现在的脾气就跟她的头发一样毛躁。
“一块请假有什么问题,咱俩又不是偷情。”蓝怀玉毫不在意道。
乐知恩看着他沉吟几秒,“也是。”
蓝怀玉忽然语重心长地说:“而且睡眠是很重要的好吧,睡不好就学不好,你说是不是啊乐知恩同学?”
乐知恩更怒了,“妈的你一个夜猫子加掐我闹钟的人还有脸说?”
蓝怀玉:“你看你现在多生龙活虎的,比之前那僵尸样好多了不是?我敢说你现在学肯定比之前效率高,再说,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啊。”
“……”
乐知恩竟无言反驳。
附中和一中都是省重点,不同的是附中重理,一中重文。乐知恩早听说过附中学生多放荡不羁爱自由,现在见到蓝怀玉才真切地体会到了。
“行吧,课是一起逃的,你得对我负责!”乐知恩说着,在手机里翻出孙莉的号码打了过去。
蓝怀玉同学慢悠悠地应了个“负”。
乐知恩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跟孙莉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起来。
孙莉听了个糊涂,语气却明显炸了:“你和蓝怀玉同学一起请假!我没听错吧班长?”
“老师我们不是那个……诶呀是因为我妈跟他爸在一起了,所以我们两个最近住到一块去了,所以我才申请住宿的呀老师!”乐知恩说得十分无奈。
好在孙莉是真性情的人,作为a班班主任兼连校长都敢怼的人,最后被她卖的一手好惨说服,终于松了口,“行吧,那我给你们俩记请假了,下午你们可得赶回学校,否则就是我的失责了!”
“谢谢老师!”
蓝怀玉凑在旁边听她们俩的对话,听见挂线了才说:“怎么当班长还有这种特权,早知道我也混个班长了。”
乐知恩无情拆穿,“同学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像你这样除非是当成反面教材,不然永远也轮不到你当班长的。”
蓝怀玉啧地一声,然后很豪气地对她抱了个拳,“谢了兄弟!”
乐知恩看着他一副脸皮贼厚的模样,对他竖起拳头说:“我想打人。”
蓝怀玉盯着她那截长得不能再长的袖管,没忍住笑了一下。
乐知恩用另一只手扯了两下才把拳头露了出来,“看见没,拳头!”
蓝怀玉笑得更欢了,跟鹅叫似的,笑够了才说:“不是我说你这小胳膊,我一只手都能掐断。”
“但你抓不到我。”乐知恩说。
蓝怀玉不信,他看着她眼睫微微仰起时露出的棕色小痣,顿了一下,下一秒便飞快抄手过去——
然而抓了个空。
“我就不信了,再来一次!”蓝怀玉有些挫败地说。
乐知恩不想理他,拎起桌上的书包要走。
蓝怀玉也背了包跟着起身,“去哪啊乐知恩?”
“吃早餐。”
“噢。”
两分钟后,乐知恩戴上老板他媳妇儿的皮卡丘头盔上了蓝怀玉的“贼”车,头发被呼啸的风吹得向后飞起。
“蓝怀玉你未成年开什么摩托!”乐知恩两条胳膊死死地抱住前面人的腰,发现这人是真的有点瘦。
“你那么大声是想给交警听见吗?”蓝怀玉还有理了。
“我只是还不想死!”
“我记得你几个钟前才说过你想死的!”
“妈的我说你又信!”
8点多正是交警值班的高峰期,蓝怀玉同学凭借他极好的视力和敏锐的洞察力成功过躲过交警,最后把车开进一条十分犄角旮旯的小巷里。
乐知恩脚底发软地下了车,把头盔摘了塞给他,捂着胸口干呕了几下,另一只手扶在车头上说;“蓝怀玉我真是信了你的邪,看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真的,跟你混多了真的会倒霉。”
蓝怀玉笑了一声,“我把倒霉传给你,你把感冒传给我,咱俩扯平了。”
“你信不信我呕到你衣服上?”乐知恩抬起眼看他。巷子虽然狭窄逼仄,但仍有阳光爬过墙头洒进来,又在少年人的笑意里变得越发晃眼。
乐知恩忽然觉得他脖子上的那条疤还挺好看,就离谱。
“反正你都穿大半天了,今天就借给你穿,你想呕就呕呗。”蓝怀玉蔫坏地说。
乐知恩干笑一声,这人为了呛她也是够不择手段的。
“不过为什么你好像很少穿外套,你不是挺怕冷的么?”蓝怀玉又问。
乐知恩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两点都被他发现了。除了林贝贝,这是第二个这样问她的人。
所以他外表那些大大咧咧的行事作风,都只是为了让她好受一些么?
那么昨晚跑去网吧通宵是为了不吵她睡觉?数学卷子也是故意夹错让她看到答案的?
乐知恩飞快眨了下眼,撇开视线说:“我……不爱穿外套不行么?”
“这什么理由?”蓝怀玉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便下了车把车挺好,往前面的一家早餐店走去,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问。
早餐店店面很小,他们在墙边坐下,蓝怀玉开口朝里面一个大叔说:“老板要一个干炒牛河,一个皮蛋瘦肉粥,一份蒸饺,还要一个枸杞瘦肉汤。”
“好嘞!”
蓝怀玉点完菜看乐知恩,“你还要吃什么?”
乐知恩被他整得目瞪口呆,“不是,你怎么吃这么多?”
蓝怀玉不高兴了,说:“谁说我一个人吃了,咱俩一块吃啊!”
“噢,那不用了,我吃很少的。”乐知恩说。
蓝怀玉:“你吃这么少所以才容易犯困的,大脑是最耗能的,你不知道?”
“知道。”
“姐姐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急得我想死!”
“噢。”
蓝怀玉看了她一眼,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刷,过一会儿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发现这人无动于衷得有点可怕,心想也就楚天那种不要脸的才能跟她交上朋友吧。
老板手脚很麻利,很快就上齐了菜。
蓝怀玉抽了双一次性筷子,撕了塑胶套,两只筷子还搓了搓才大口吃起来。
看得出他对这里挺熟门熟路,乐知恩压根儿没来过这片地方,但最后捺着好奇,什么也没问。
她吃没几口就说饱了,蓝怀玉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目光看她,说:“你是能光合作用啊?吃这么少?再吃点,这顿算我的。”
“吃不下。”乐知恩犟头犟脑地说。
蓝怀玉说:“乐知恩同学,学习两大宝:吃好睡好,就你这样还能进a班简直是奇迹。”
奇迹?
那确实是有点的。
陈艾薇女士从小大没少逼她吃饭,吃得她得十分厌食,吃多点就想吐。边哭边吃是她时不时上演的人生噩梦。
反正蓝怀玉不可能逼她,她自然也用不着逼自己。
蓝怀玉吃到一半又说:“不是我说,乐知恩同学你的问题比我严重多了,我就是打打游戏,你是吃不好睡不好,长这么大不容易。”
谁说不是?
乐知恩:“但是吃得少也有好处。”
“比如?”
“方便跑。”
蓝怀玉听到这话一下噎到了,灌了大几口水食管才通畅,“跑跑跑,你以为你是跑跑卡丁车啊?”
别说,这话在几分钟后竟一语成谶。
当时他们听到外面一阵追赶的声音,便走出去看,结果看见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人手一个酒瓶追着一个女生跑,女生就边跑边喊“救命”。
眼看乐知恩一个箭步冲出去,蓝怀玉伸手去抓她手腕,居然又失了手,只好朝她大喊:“乐知恩你干嘛?快回来!你打得过么?”
“不然你吃得这么饱你来打吗?”乐知恩也喊,声音很快就追上了那高喊救命的女生。
女生被逼到墙角,眼看一个男生就要把瓶子砸下去——
乐知恩直接一个后踢把男生打趴了。
瓶子飞出几米远,咣地碎了一地。另外两个男生见状纷纷去扶人,并朝乐知恩行跪拜礼地哀求道:“大姐饶命!大姐饶命!”
两人饶了一会儿,忽然其中一个黄毛看着她的脸激动起来:“姐!是我啊!我是南瓜啊!”
乐知恩懵几秒,说:“我认识你么?”
这时蓝怀玉也赶过来了,他看着乐知恩像在博物馆参观一件文物似的,“乐知恩你居然真的会打架?”
乐知恩看了他一眼:“……”
蓝怀玉转头去拿那几个男生开腔,“乱认什么亲戚呢!”看清几人后又笑了,“怎么又是你们几个?”
黄毛又朝他行跪拜礼:“哥!我草,蓝哥,我们错了!”
“把话说清楚,你认识她?”蓝怀玉下巴往乐知恩那儿抬了一下。
“认识啊,是知知啊!知知你不记得我啦!”看黄毛的样子像是要哭了。
乐知恩现在一听到“知知”这个名字就脑干缺失地选择性遗忘,自然不记得这个黄毛了。更何况,这人长得还没什么特点。
乐知恩沉默了大概有半个世纪那么久:“…………不准叫知知!”
蓝怀玉也跟着凑热闹:“不准叫知知!”
乐知恩转头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