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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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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瑾瞧着面冷,但的确是个热心肠,几乎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

    “开网店是个好想法呀。”回程途中,她替姜韫宜抱着猫,两人一起慢悠悠地行过山间小道,“不过,我看你这几天忙着收拾店里,是打算两边同时进行吗?”

    姜韫宜扶正挂在车筐边的竹篓,摇摇头:“网店不急,我想先等一等线下店上新的反响,另外确定展示图还需要一些时间,拍摄成衣图的模特和摄影师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忙活呢。”

    “这不都是现成的吗?”贺瑾指了指自己,又侧眸扫了眼身旁的姑娘,“我就是摄影师啊,而且你和发财一起拍嘛,肯定很搭。”

    “喵~”这话我爱听,很搭的意思,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很般配嘛。

    贺旻章团在贺女士臂弯,歪头看向一侧的姜韫宜,眼神中充满期待。

    姜韫宜“啊”了一声,不知道是先惊讶贺瑾居然是摄影师,还是先拒绝当模特,她犹豫问道:“我不太行吧,我一对着镜头就表情僵硬。”

    “这有什么。”贺瑾挠了挠小猫下巴,“你照常陪着发财玩,剩下的交给我。”

    -

    回到布坊后,姜韫宜留贺瑾吃了顿午饭,而后大家各自回屋休息,约定下午两点见面。

    她拘着发财在二楼睡了半个多小时,醒来直接换上了发财同款团花直裰。

    但姜韫宜此前没接触过这些,慢吞吞穿好衣服,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不会打理发型。

    贺旻章懒懒地趴在房门前,抠了抠地板上的缝隙,说:“西林路上有家汉服店,你忘啦。”

    他指的是先前来订做床品的李阿姨提起过的那家,由她闺女经营的汉服店。

    姜韫宜闻言,眉梢轻挑:“聪明呀发财。”

    说着,她直接在直裰外披了件毛呢大衣,一阵风似的飘出了门,贺旻章咻一下爬起来,跟了出去。

    正午阳光灿烂,街上人影稀疏,姜韫宜按照李阿姨留下的信息,在裴桢的宠物医院附近看见了汉服店的门头。

    推开小木门时,檐下的风铃卷起一阵叮铃脆响,袅袅檀香袭来,薄雾轻纱般隔断室外寂寂人语。

    姜韫宜没在前台寻到目标,于是探身朝内喊了一声:“有人吗?”

    空气短暂地静默数息,而后响起一道拖长尾调的语句:“来了——”

    从里间转出来一个穿鹅黄大袖衫的女生,用一根襻膊将大袖系住,长发松松垮垮挽在脑后,她额顶架着眼镜,边朝外走边眯起眼睛打量着店内忽然出现的一人一猫。

    “你好,是来买汉服吗?”她绕着姜韫宜转了一圈,随后宛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将眼镜架回鼻梁上,赞叹道,“你很适合曲裾诶。”

    姜韫宜被她的热情惊住,尤其当她注意到对方看到发财时眼前一亮,不由下意识退后半步。

    季月篱浑然不觉,上前两步,弯腰凑近问:“它的衣服和你是同款吗?看起来像是鸢尾花,很好看的团花直裰诶。”

    “谢、谢谢。”姜韫宜终于退无可退,干脆按住同步往回缩的发财,让季月篱顺利摸到了猫猫头。

    事已至此,先出卖猫猫吧。

    不过,为了防止小猫英年秃顶,姜韫宜指了指店外的招牌,表明来意:“其实我是来做汉服妆造的。”

    店内开了空调,她脱下大衣,露出内里花纹精致的蓝印花布团花直裰。

    季月篱上上下下看了看她的衣裳,伸手捻了捻她的袖口:“你这身衣服是哪里来的?”

    姜韫宜瞥了眼衣摆:“请人做的。”

    “我是说布料。”季月篱把人按到梳妆镜前,翻出篦子边唠嗑边打理着她的头发。

    提起这个,姜韫宜颇有些自豪:“我染的。”

    “喔,你是姜家布坊的新老板吧,前几天听我妈提起过你。”季月篱啧声,“我哥新婚纳征的那套床品挺不错。”

    姜韫宜弯唇:“谢谢?”

    她透过镜子打量起身后一排衣架:“李阿姨也和我提起过你,听说你店里的汉服都是自己设计的,有没有兴趣和我搭个伙,我出布料,你出衣服的设计稿?”

    “你想做蓝印花布新中式呀。”季月篱不愧是专业出身,一点即通。

    姜韫宜“嗯”了一声:“这事不急,过两天店里开业,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看看。”

    季月篱接受了她的邀请,手里动作也没停下。

    姜韫宜属于很典型的浓颜系长相,轮廓分明而略带英气的骨相使得她较好地驾驭了男子的服饰,因此,季月篱只用一根发簪在她脑后较低的位置松松挽起长发。

    直裰最初本就是接近道袍的样式,辅以碧蓝细簪,衬着姜韫宜淡漠的眉眼,陡然多出几分仙风道骨、清逸出尘之感。

    连带着暹罗猫也不似寻常家宠,仿佛沾染了深山的木香,倏地变成了某位道长娇养的灵物。

    至于妆容方面,季月篱保留了她原本的五官线条,只以修容色微微调整了部分细节,强化了眼型与下颌。

    “是要拍照吗?”她抖了抖粉扑,补上最后的定妆粉。

    “对,打算试着和小猫一起拍商品展示图。”姜韫宜偏过头问,“你要来看看吗?”

    季月篱遗憾地摆摆手:“我下午有两个预约单要做,等开业那天吧,一定给姜老板捧场。”

    姜韫宜的发型妆饰相对简单,加之她抱着交朋友的心态,就没收这单妆造的费用,况且姜韫宜本身底子好,再繁复的造型也难掩容色姝丽。

    季月篱满意地拍拍手:“我妈说,你给吉祥做了几件衣服,就当是我替小狗回礼吧。”

    姜韫宜承了她的美意,两人交换过联系方式,捎上等困了的发财离开了汉服店。

    十来分钟后,一人一猫恰与扛着三脚架的贺瑾在布坊门前相遇。

    “这是哪里来的小道长呢。”贺瑾打趣她道,“比我们家旻章帅多啦。”

    “贺姨,贺老师要是听了您这话,立马就该从床上爬起来了。”姜韫宜唇角微微翘起,放下猫,帮着贺瑾把相机架布置好。

    “喵。”就是说,怎么当着正主本人的面议论纷纷呢!

    暹罗猫姿态慵懒地窝在猫爬架上,垂着尾巴推了一下贺瑾的肩膀。

    贺瑾却误会了他的意思,直言道:“管他做什么?你看,发财也很赞同呢。”

    姜韫宜促狭地看了眼小猫,从他龇牙咧嘴的表情里可看不出认可,反倒有几分炸毛的既视感。

    不过话说回来,贺老师和她确实是两种相貌风格。

    非要冠以某个形容词的话,贺旻章反而更漂亮些,没错,是漂亮。

    大约是那双幽蓝色的眼睛给了她这样的错觉,好似贺旻章整个人都如同一汪安然无波的水,眉骨唇角都浸润着平和温柔。

    遑论发财和他有着一双极其相似的眼瞳。

    姜韫宜没有接触过成年后的贺旻章,但总控制不住地将幼时邻居家的那个小男孩,和喜欢撒娇卖乖、说话黏黏糊糊的暹罗猫联系起来。

    毋庸置疑,小猫是很漂亮的,它毛发柔顺光滑,色泽明亮。

    因此,贺旻章也是漂亮的。

    幸而某猫听不到她的心声,否则早该气呼呼地蓬成一朵蒲公英了,但也不尽然,兴许某人愿意为了心上人让步,直视自身的美貌也说不定。

    -

    事实证明,贺瑾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

    简单收拾完后,她将第一个拍摄场景定在了布坊的堂屋。

    屋内用来上体验课的几溜矮几摆放整齐,姜韫宜身穿蓝底白纹团花直裰,跪伏在桌边镂刻花版,而小猫穿着缩小版同款,趴在她手边歪头看画。

    细白手指攥住银柄刻刀,袖口被她翻折至手肘,露出的一截小臂纤瘦却并不羸弱,反倒因为手腕用力而绷出几道紧实的肌肉线条。

    柔美与锋利顿时在同一个人的身上糅杂并存,刻刀与拓印花版的纸张是坚硬的,布料与花纹却十分柔软。

    青花瓷般行云流水的线条绘作寓意吉祥的团花,覆染在蓝白之间,画面定格的瞬间,流动的形态也被捕捉进了取景器,衣服上的褶皱于是在固化的照片中保持了动态的美感。

    刮浆时,发财被贺瑾撺掇着参与进来。

    姜韫宜起初担心小猫露馅,谁知贺旻章装猫已经得心应手,伸爪挖防染浆的瞬间带着她回到了初次在工作间对着一张白布描摹缠枝花的时候。

    他在布料上落下一个接一个的梅花印,仗着奶白色浆糊并不明显,悄咪咪挨着姜韫宜的发财树,糊出了一只耳朵尖尖的小猫。

    第二处取景地在后院。

    姜韫宜微踮起脚,将浸了桐油的版子和刷过防染浆的布料撑晾到竹竿上。

    阳光将她修长的身形在地面上拉出一道狭窄的黑影,小猫蹲在阴影中,仰面看向饲主。

    存放染缸的小屋光线正好,姜韫宜学着季月篱的方式,用襻膊将袖口固定住,而后取了未曾过水的布料套在染架上,现场展示了一番蓝印花布出入水时蓝绿交错的色泽变化。

    晾布时,染料不出意外地又落在了四处乱窜的小猫前额。

    贺瑾拦住姜韫宜拿帕子的手:“哎,别擦,就这样刚好,傻乎乎的挺可爱。”

    “喵。”这真是亲妈。

    贺旻章于是顶着一撮蓝猫,光荣出镜,并获得了贺女士的怼脸特写十连拍。

    或许您还记得,自己是来拍商品图的咩?姜家布坊不卖小猫呐!

    傍晚时分,两人一猫再次来到小归山。

    贺瑾依旧对早上抓拍的那个角度念念不忘,而朝日初升与暮色四合的光线走势大相径庭,因此,相机里的图片一张明媚,另一张光晕朦胧,形容缱绻。

    收工时,四下已然暗下来,山道上暗戳戳地刮起凉风。

    姜韫宜裹着大衣,抱紧了小猫当暖手宝,为了保证直裰的合身度,她穿着单衣在外头折腾了大半天,走两步路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今天辛苦贺姨了。”她揉揉鼻子,憋着鼻音向贺瑾道谢。

    “对摄影师而言,拍照可不算什么辛苦事。”贺瑾摸了摸她的宝贝相机,偏头看姜韫宜,“别是吹了风冻着凉了,晚上到我那儿吃饭吧,省得你再回去忙活,正好叫新来的阿姨给你煮点姜汤。”

    姜韫宜点了点头。

    饭后,贺瑾又按着她吃了一顿感冒药:“要不你今晚搬过来住呢?”

    姜韫宜捧着杯子,无奈地笑了笑:“我没事,贺姨,您还是上楼看着贺老师吧。”

    见她仍旧不大放心,姜韫宜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放在饭桌上:“这样,我把大门钥匙给您留一串,要是我有什么不舒服的,立刻就叫发财过去喊您。”

    “你也学会忽悠人了。”贺瑾狐疑地看了眼猫,又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确认没有发烧后,把人放回去,“行吧,钥匙我留着,晚上有事给我打电话啊,不舒服别强撑着。”

    姜韫宜提溜着发财,冲身后挥手:“好嘞,我一定不跟您客气。”

    吹点小风才不会发烧呢,她摸摸鼻子没放在心上,只当安慰贺瑾的好意。

    想当年,小姜总读书时,曾经连夜赶due,紧接着连跑几个城市参加学术比赛和会议,红眼航班直接睡在机场都没冻着她一点,这点小喷嚏根本不能撂倒她。

    然而,flag这种东西,立了就是等着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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