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人在世上, 能掌控自己生死的除了权力、力量和金钱之外，还有一点——
那就是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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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渡住在一颗无名的垃圾星上，这种垃圾星在联邦版图上数不胜数, 很多小到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人们居住的地方比较集中, 在中心处还有一大联排帐篷, 是些旅行商人贩卖杂货交易场所。其中有一顶暗红菱格与黑、金线交错的帐篷格外醒目, 争渡推开门帘而入, 熟练的走到中间的横桌旁。
“我替你接了新工作。”老板是个黑皮肤女人，她脖子上挂着三个夸张的大圆环金饰, 她将光脑打开投屏。
这颗星球的地图以全息投影出现在了争渡面前，她纤长的手指落在其中一个垃圾投放点上。
老板：“还是你的老本行，挖尸体。把地下竞技场昨晚丢到这里的尸体从垃圾堆里扒出来，客户已经提前支付了定金, 确认尸体完好无损后剩下的款会打到你账户上, 尸体的信息我已经发到了你的账号上, 记得看看。”
“我很想纠正你一下我的老本行可不是‘帮人捡尸体’。”争渡打开光脑, 开始记下等会要找的尸体的面部和身体特征。
“没差啦。你在我这里接的活不是捡尸体就是捡垃圾和寻物。”老板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走吧，我要睡午觉了。”
争渡跳下椅子，走到门帘前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老板, 你真的不缺保镖吗？我做这个绝对比扒垃圾更好——！”
回答他的是老板冷淡的：“——滚。”
争渡：“……啧。”
争渡从帐篷堆中心离开，加快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这颗星球气候特殊，白天温度宜人，只有入夜之后才会露出它风雪的爪牙。如今接近傍晚, 不适合在外游荡。
他到屋前先惯例检查了供暖系统, 确保今夜不会因为突发情况而冻成冰棍后, 才推门而入。
“我回来了！”他将帽子往旁边一甩, 径直走进卧室。
黑发的中年男人窝在床上，将枕头垫得高高的，手里捧着电子阅读器。他身上的绒毛睡衣看起来温暖又惬意，就像冬日窝在壁炉旁喝着牛奶烤火的老人家，浑身散发着慵懒的宁静。
听到脚步声后，中年人第一时间朝争渡看了过去，还俏皮的挥了挥手：“今天怎么样？顺带一说，我今天过得挺不错的，找到本非常有意思的小说，现在都快看到结局了。”
“讲什么的小说？”争渡随口问了句。
中年人：“讲一个小伙子被退婚后捡到了一个随身老爷爷的故事……”
说着，就扶着床沿想要起来。
争渡哪敢让他动身：“我来我来，你别动了。”
他说着就上前将人扶起，又抓起旁边的枕头往他背后垫了几层——显然是经常这么做。
中年人是争渡的师父，说是师父，但他俩谁的关系比起师徒更像是相依为命的父子。
争渡无父无母，是被师父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用他的话说就是“老子再晚去几分钟，你小子怕是真的要呛死在垃圾山里”。那之后，争渡就跟着师父学些古武。
“这年头，古武落寞，还愿意稳扎稳打学习古武的人实在太少。”师父也经常向小争渡说自己的无奈，“你嘛，我也不求你成什么绝世高手，能强身健体，出门在外让自己别被人打了就行。”
争渡虽然不服气，但也隐隐感受到了师父话中的些许伤感，很识趣的没有再问。
等他长大些了才知道这种无奈究竟来源何处——
哪怕是个不谙世事的婴儿，手中有把枪就能将人毙命。
更别提还有各种各样的新式武器，甚至就算是毫无武术素养和基础的普通人，在换上了机械义肢后也能全靠其硬度取胜。
而古武者，哪怕将肉身锤炼到极致又如何？
能抗子弹还是能抗激光？
这种无奈直到他的师兄也离开，并且还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他去□□拳赚钱了。
老头气得要死，但又拿徒弟没办法，他不过是个教古武的，哪能左右别人的人生？争渡就看着师兄和他们渐行渐远。
头两年他还会来回访，直到第三年，争渡像往常一样去垃圾堆翻东西时，发现了师兄的尸体。
争渡想起交易所的老板曾经告诉他：“那些地下竞技场会将死在擂台上的失败者扔到垃圾堆，还会用无人机拍下他们被投放到垃圾深处被掩埋时的画面，作为他们的‘退出仪式’。”
师兄和他一样是孤儿，没有家人，到头来死了也是孤身一人。
在那一刻，争渡切实体会到了师父口中的无奈。
他默默将师兄的尸体收敛了。
然后像没事人那般回到了师父身边。
争渡的世界很简单：他、师兄、师父，就是家。
师兄的死让他明白了——家其实可以很脆弱，因为组成家的“人”本身就是脆弱的，所以必须要万分用心的去呵护和保护家人，才能让自己永远有容身之所。
只可惜好景不长，师兄的仇家找上了门来。
虽然师兄在地下竞技场没有用真实身份登记，但他每次回来拜访师父时没有做掩饰，想要查到并不是什么难事。
几十个手持武器的汉子，师徒二人难以敌众，到后来争渡是被师父用身体压在身下。
那群人为了泄愤，到后来竟是直接将热武器当做钝器来使用，一次次重重的捶打着师父的身体，争渡感受到保护着自己的那身躯不断的发出闷响，直到再也发不出声。
为首的人对师徒二人的硬骨头相当不满意，于是祭出更阴损的招来，他拿出地下竞技场拿来暗算别人的药丢给了争渡的师父：“老头，把这个喝了，我饶你们不死。”
争渡看到他师父长满老茧的手在地上摩挲着，摸到了那人扔到地上的药粉。
“不、不要……”他伸手攥着师父胸前的衣服，请求他别喝。
他知道那药，一旦服下后身体就会不受控制，宛如一个废人！
师父只是看着那人，问他：“——你保证不会动我徒弟？”
“我保证！”
“那我喝。”说着，他就扒开了那药粉，一口吞下。
“好！”那给药的人放声大笑起来，“你倒是个豪爽的！我也遵守约定，放过你们二人。”说完就命令自己的手下收兵。
争渡被师父压在身下，双手不停的挥舞着想要抢下他手中的药，然而师父比他动作还要更快，他竟是半点都没拦住！
他面前的地被师父吐出的血染成赤红，他眼中烙印的只有这一片赤红的大地、和仇人得意离去的背影……
自从被那个神秘游戏选中以来，争渡就在想尽一切办法给自己的师父兑换能治疗的药。
他不是没想过那款游戏是不是什么神明或者恶魔用来捉弄人类的骗局，但他别无他选。
当年师父在服毒之后，又因为多重打击导致精神力也变得紊乱，身体千疮百孔。
争渡已经失去了师兄，他不想再失去师父这个至亲了。
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将师父治好，让他像以前那样能跑能跳还能给自己来两拳。
争渡先前的攒下的点数被他换了恢复剂，总算将师父身体里的余毒清理得干干净净了，但治疗精神力失控的药剂他还没换到。
快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的自己已经越来越强大了，甚至还学会了一个瞬移技能，以后也能保护师父。
“争渡？”中年人枕上垫子，见自己的小徒弟发呆，喊了声。
争渡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他一屁股在中年人床边坐下，打开抽屉摸了颗橘子就开始剥皮，边剥皮边叨叨：“师父，我上次跟你说的精神安抚剂已经有消息了，我这边排上预定名单了，最迟这个月月底我就能给你弄到一支，你再看看效果怎么样……哎，这橘子不错，你网上买的？”
中年人看他把橘子塞进自己嘴里，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是剥给我吃的呢。争渡，药的事你不用太急，你师父我都当了这么多年的残废了，先前你弄来的药已经让我的身体好了大半，我已经很知足了。”
说着，他把争渡手里最后一瓣橘子抢了过来塞进嘴里：“哎哟，好酸！”
中年人皱着一张脸，说道：“精神力这东西反正也不是天天用到的，我年纪大了，左右不急那么一两天。比起这些，我倒是比较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我又不是毛头小子了。”争渡笑着说。
中年人摇了摇头：“这些药可不好得，大多数时候都有价无市……你小子有几个积蓄，当老子的我还不知道？”
最后，他话锋一转：“你小子，真的没有背着我去地下竞技场□□拳吧？”
争渡连忙打哈哈：“哪能呢？你也知道我这人最怕吃苦了，以前就是怕吃苦，雇佣兵都不肯干……”
□□拳他当然是没有。
但在游戏里打别人两拳他还是干过的。
说完，还自己主动把衣服撩起来给中年人看：“看，我这身上半点伤都没有，像是去□□拳的样子吗？”
他知道自己师父对“地下竞技场□□拳”已经有点ptsd了，当然不会明知故犯。
“……不是就好。”中年人语重心长的说，“我是怕你因为我去受苦，你挨打换来的药我用着也良心不安，哪有儿子挨打老子享福的道理？”
“我说了不是就不是。”
争渡无语的穿上衣服。
他觉得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对方又要追问了，于是连忙起身往厨房走：“行了行了，别提这事了，晚上想吃什么，我先去做晚餐。”
中年人：“你看着办咯，老头子不挑食。”
争渡边做饭边说：“对了，我今天接了活去帮人收尸，明天中午我就不回来吃饭了。”
……
……
翌日，争渡就按照老板发的信息去垃圾场翻尸体了，烈日当空，他戴着面罩在垃圾山外围寻找落点。
直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他下意识的往后看去——
就看见了一只受伤的虫族。
他立刻后跳拉开距离，争渡捏着匕首的那只手渗出细汗，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面前随时会对他造成性命威胁的敌人。
心里却在大喊各种脏话。
没想到自己只是普普通通接了个收尸的工作，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他也要变成一具尸体了啊！！
那只落单的虫族长须及地，侧部的外壳骨骼有一道长长的切口，能看到里面鼓动的内部皮肤，暗绿色的血迹滴落在它的下肢附近，他腹腔鼓动时，血液就垂落下来几滴，让他显得更加虚弱。
它可能是因为受伤而无法跟上大部队的迁移速度，被迫落在了此地。
也可能是和虫群分散后受的伤……
它的触足以同样防御的姿势面对着争渡，显然他也对面前的人类报以十二分分的警惕。
冷静。
争渡在心中告诉自己。
找到它身上薄弱的地方，然后……以最狠的力道进行击破。
他小指发抖，却不敢乱瞄，死死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并且在脑中计算距离。
他的技能【瞬移】的发动距离限制在15m，准确说是最远移动距离为15m。
争渡微微躬身，计算自己和那只虫族的腰部伤口的距离。
二十米？
他盯着对方，然后向侧前方缓缓拉近距离。
十九米……
十八米……
虫子发出怪声，也将触须往前合拢，试图捕捉靠近它的一切生物。
它口中：“■&■——”的发出争渡听不懂的声音。
十七米……
十六米……
争渡感觉自己右臂的刺青正在发烫，那是他在游乐场里选择开启技能功能时抵押的代价——他的右臂。
如今上面的锁扣模样的刺青仿佛活了过来，惊人的灼热让他忽地涌现出一股磅礴的力量。
就好像他可以……无所不能。
——十五米！
是时候了！
他立刻发动了【瞬移】，出现在怪物侧腹伤口旁，那匕首被他用周身的力气死死刺入那只虫族的伤口处。
本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则，争渡将匕首往伤口深处钉入！
凄厉的惨叫声在他耳旁响起：“——■&！！&■！！”
眼看着它的触足开始捕捉敌人，争渡奋力将匕首拔出！
飞溅的绿色血液染了一地，从侧腹的伤口处喷溅成而出，将地上染成杂乱的绿色。
虫族浑身抽搐着瘫软坠地，再无力的挤出几声惨叫后，终于还是丧失了生机。
“……哈、哈……”
争渡也退后了半步，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迹。
好几秒后，他才瘫坐在地：“我……活下来了。”
……
……
戚言无表情的看着监控窗口。
她看完了争渡是如何解决那只落单的、虚弱的虫族的过程。
几乎是在那虫族的生机消失的一瞬间，她先前那种不适感就消失了，可见她的不适完全源自于虫族。
而在虫族被消灭之后，她隐隐有种“我得到了什么东西”的感觉，就好像她从虫族那里收走了什么，又像是从这个世界身上得到了正反馈……
遇事不决就看自己的后台，戚言立刻调出面板。
发现自己的【技能·编辑】的经验竟然涨了！而且还涨了不少！
除此之外，造物者等级里的经验也涨了。
她基本可以确定了，除掉虫族会给她带来好事，除开面板里这些明面上能看到的增长之外，她隐约之间感受到的反馈还需要更多的案例去证实。
要是手里有技能的玩家能多杀几个虫族就好了……
戚言沉默的开始思考有什么办法能狩猎一些虫族。
“可惜虫族几乎很少落单，都是根据虫皇的指示来行动。”
想着想着，她还真想起一条途径来：
“……当虫皇下达的命令是觅食或者收集资源时，虫族可能会分散进行收集，这种时候一定会有落单，或者只有一两只虫族同行的情况，这种情况就是狩猎虫族的绝佳机会。”
戚言又想到：“可是要怎么调动玩家的积极性去狩猎虫族？”
能让大家活跃起来的东西无非两样，一是能带回现实世界的道具、二是能带回现实世界的技能。
戚言还是决定从这两样入手。
她将技能的练级条件进行了修改，在使用对象是虫族时，技能的升级经验将会以一点五倍计算。
其次是打算增加一个功勋商店，只对已经开启了技能功能的玩家开放，能自动记录玩家们狩猎虫族的情况，并且将点数转化为功勋……
不过这一点具体要怎么设置奖励，她还得好好想想，尤其是现在学习技能的玩家人数实在太少了，就算开了功勋商店也没什么人用。
想到这里，戚言又打开玩家手册，想看看还有哪些玩家是有了技能书还没开始学习技能的。
“我看看……”
她手指落在泛黄的玩家手册纸业上，刚翻了两页，就听到系统传来了警告。
【警告、警告、警告。】
她还是头一次听系统传来这种紧急的提示音，她问：“怎么了？”
【警告——】
【玩家：约修亚（游戏名：幽灵），异化度达到：993，已高度异化，是否清除？】
戚言：“……？？？”
异化度100？？？
这是要干嘛？是要变身哥斯拉还是魔法少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