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格雷，自认为在垃圾星独自生活这些年让他拥有了非同往常的阅历，并且接触过各式各样的奇葩客户后，他的内心早已不会再有波动，但面对齐桓这种上一秒还和他剑拔弩张，下一秒就自己暂停的骚操作，他也有点说不出话来。
他很想说——
你以为这是竞技比赛吗？还允许你中场吹哨暂停的？
然而齐桓身上找不到丝毫尴尬，他竟是就这么站在格雷家门口，专心致志的以最快的速度浏览“71老师”的新文章。
末了，格雷看到他脸上浮现出满足的表情。
期间，齐桓还不忘端水，安抚格雷道：“等等，我马上就看完了，看完了我们继续商量刚才的事！”
格雷：“……”
他妈的，有完没完。
就在他已经打算反手关门不理深陷自己世界的齐桓时，对方察觉到他的不耐烦，才关掉光脑，但脸上满满写着“还没看完，我好急”几个大字。
齐桓轻咳一声，挺直了背。
他一改方才激进的态度，换了自认为更柔和的措辞：
“我听我爸说了，他是对你非常信任才愿意将机械臂交给你的，照理说我不应该不给我老爸面子……但我本身也是机械科专业出身的，现在就在藤庭高等学院的机械科就职，我想对于机械知识我算是略有所知。”
齐桓扫了眼格雷，道：“这方面的人才行情……我也心里有数。”
“——说真的，你认为一个能完好无损的拆解出机械臂中灰晶水平的人，去哪里赚钱不好，留在垃圾星？”
格雷已经听出来了，以上这段话翻译一下就是——
“我，科班出身，对这行太了解了，你们骗人骗到我头上，是你们倒霉，我今天就来打假！”
“我相信她。”格雷说。
齐桓心想这人还是个孩子，估计面子上抹不开，于是主动把火引到那个负责动手的技师身上，给格雷一个台阶下。
他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也只是个做旧货回收生意的，不亲自动手拆装，可你背后那个负责技术工作的人真的可信吗？他不会骗了你吧？要知道机械师的假证黑市上都一大堆呢。”
“她没有假证。”格雷说，“但是她水平的确很高。”
和戚言认识到现在，对方手里就没有救不回来，只要是和机械沾个边她好像都能救活，恨不得让人给她发个妙手回春的锦旗。
格雷已经习惯戚言做什么都成功了，他根本就没考虑过齐桓口中这种可能性。
他只相信他自己看到的，至少迄今为止他都赌对了。
“我说真的，小伙子。”齐桓见他也一副不开窍的样子，诱导道：“真要被骗了，我们都是受害者，没必要替他藏着掖着，说出来我们一起去找他理论就是了……”
最后一字音刚落地，就格雷的光脑就发出了提示音。
“来自特别关注好友【71】给你发来的消息。”
格雷只扫了一眼，本来准备反驳齐桓的话重新乖巧的钻回了肚子里。
【71：拆好了[图片]，你看下货。】
【71：红毛怪没有眼泪，你钱还没转我。】
格雷默默的将光脑的界面调出来给齐桓看。
不知道他为何忽然给自己看图片，齐桓莫名其妙的将视线移了过去——
那是一整块灰晶，冷冽银灰色金属在照片中透出它原本的光泽，宛如凛冬城墙中最基础、却又不可忽视的称重砖。
它被放置在一个小的秤上，计重显示的数值证明它被取出时没有一丁点的损毁，就连边边角角上的擦痕都没有一丝。
“……完美。”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不自觉的吐露出了赞美。
格雷把画面关闭，就这么笑眯眯的和齐桓四目相对。
格雷：“谢谢你的赞美——我会转告她的。”
接下来的场景只能用这么几个字来形容——
此时无声胜有声。
……
……
齐桓没想到这短短五分钟内他的心情会波动这么多次，他感觉就是尴尬，太尴尬了。
虽然他觉得自己最初的确是好心吧，但人家是有真材实料的，不是自己口中说的骗子，那他就丢人丢大发了。
一颗小小的灰晶虽然无法代表这个人的全部水平，但拆解物完好的模样就在他面前，技师水平可见一斑，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齐桓只好安慰自己：万一的确有那么个想隐居在垃圾星的机械师呢？
“……我们可以现在就去提货。”格雷也不想为这点小事纠缠，反正戚言那里离他很近，过去也就不到十分钟。
他问呆立在门口的齐桓：“——走？”
齐桓：“……走。”
那模样，别提多纠结了。
这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中，他更是一直在自己做心里安慰。
几分钟后，他的心态就已经变成了：
——自己丢脸，总比自己老爸真被骗了好，是吧？
——再说了，对方是有真才实学行业从业者，搞不好还能一起交流交流经验嘛。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格雷带他去到那人家门口时，他还颇为认真的分析了一番。
这人院子风格简洁，再加上刚才和格雷的聊天记录也是不废话，一看就是性子不纠结、说不定作风还很冷酷的那种，很符合大众对机械师的印象。
还有院子里堆放的废弃机器人和碎零件，哎，不愧是机械师，装饰院子都不用花花草草用机械零件的……太有风格了。
他脑子里已经有了轮廓：一个作风冷酷、隐居、性格沉稳的机械师。
一切幻想就在屋主人推门而出时，戛然而止。
那是个看起来不会超过十八岁的年轻女性，他猜也就十六岁上下。
黑发黑眼，身形偏瘦，除了容貌清秀外，和垃圾星常见的营养不良的小孩没什么区别。
齐桓第一反应：……她应该是屋主人的亲戚或者孩子吧？
那女孩问格雷：“——喏，东西在这里，你带了保存用的容器吗？”
“都准备好了，钱我刚才转你了，收到了？”
“收到了。”她说。
格雷不动声色的抛出诱饵：“这可是机械臂，你第一次拆吧，感觉怎么样？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没错，他就是故意说给齐桓听的。
“……还好？”那女孩语气轻松，“这个拆起来还挺快的，效率比修家电要高不少，要是还有这种工作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话里话外都在表示“活少，钱多，速来”。
齐桓觉得自己今晚的心跳过山车之旅简直太刺激了。
以为对方是骗子，结果对方是真有实力的。
接着以为对方是个隐居的酷佬，其实对方还是个孩子。
齐桓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句：“……请问，这个机械臂是你拆的吗？”
“你是？”黑发女孩看向他。
齐桓急着知道答案，一股脑的交代了自己是机械臂主人儿子的身份。
然后黑发女孩点了点头，说：“是我拆的。”
格雷眼睁睁的看着齐桓脸上的表情从皱眉开始，变得纠结，复杂，就当他以为对方要扭头离开时，齐桓竟然换了副面孔——
齐桓：“那个……你好，我听这位小伙子说他的伙伴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没想到你年纪这么轻就能独自拆解机械臂，听说你还能承担各类机械维护工作，真的很优秀，我看你年纪不大，我斗胆猜一下你是不是还没有入学？”
女孩点头。
“我看你昵称也叫71，难不成你也是71老师的粉丝？”齐桓先套了个近乎。
女孩没回他，显然是对陌生人保持就戒备。
齐桓并不介意，反而掏出了自己的电子名片。
他能在机械科任职，脑子也不是真的是浆糊做的。
对方的能力要是真的，而且又有报考机械科的意向，入学后肯定不是无名之辈。
这种时候，当然要改变策略，提前给对方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不然怎么能拉到优秀生源？
齐桓：“——是这样的，我在藤庭高等学院的机械科就职，你看要不要考虑一下来我们学校？”
格雷看着齐桓态度如同冰火两级反转，满头都是问号。
——这又是什么情况？？？这人又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