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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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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多年的两厢平和,柴雪终于再一次摸到了少爷的小脾气。

    她没有慌乱,堪称平静地对红毛孩儿的身世,给教父进行了第三次复述。

    教父也未全然信了自己儿子的鬼话,耐心地听柴雪解释。

    “我大概清楚了。”池慎走过来打量了下这个孩子,点点金角翼龙,唤出一个女佣把孩子抱了过去,“没别的法子就先留下吧,我会派人去找这个孩子的父母。”

    近一年来,教父的脾性好得不像话。

    柴雪正要道谢,就听见教父下一句话说道:“他最好是有父母,别只有个父。”

    阴恻恻的语气刺得佘文想去挠自己的半丸子头,忍了半天没动手。

    少爷在一旁开口:“庄园就那么几间房,住不下,不如送去福利院。孩子父母找到了,再送过去也不迟。”

    庄园上上下下几十个房间,除去佣人、厨师,以及一些负责保护池慎的下属居住的房间,还余出不少。

    池言同池慎的关系如同亲父子。

    在这庄园里,既像上下级,又像兄弟,说话没什么忌讳。

    能读懂他现在的心思的人,就只有池慎和佘文。

    池慎不同普通父母亲,会教育孩子莫要争风吃醋,他只会这么告知自己带大的孩子,“忍得一时苦,方为人上人。”

    池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被女佣抱过去的红毛小儿,既饿又舍不得柴雪,分出了只爪子抓着柴雪的头发不放。

    素来珍爱自己又黑又多的长发的柴雪,此时也没呵斥他,反而在轻哄,叫他吃完饭再来找她玩儿。

    池言长大了,倒是忘记柴雪是个爱小崽子的性子。

    红毛孩子被哄走后,花园里安静不少。

    耳膜少了刺激的池言,脾气也就下去了,记着池慎的话,邀请柴雪,“我今日无课业,母亲要来我房间里小酌几杯吗?近日得了瓶金格拉。”

    哪有大清早喝酒的,柴雪正要推脱出去。

    池慎便道:“我有事同你母亲讲,她就不去你房间了。另外,下面的人礼送早了,离成人式还有段时间,你喝不了酒,金格拉便叫人送到我这里来。”

    人没骗过去活络感情,还白搭一瓶好酒。

    孝敬的池言多说不了一句,只能看着父亲把人带走。

    柴雪乖乖跟着教父走了,佘文也不敢同低气压的少爷多待,匆匆行礼后,顶着他的鹰眼跑了。

    独自留在花园里的池言没离开,又坐回了椅子上。

    清冷的空气吸进鼻腔里,洗干净了他的脑子,让他想起了不少从前的事。

    把柴雪当母亲,有些年头了。

    柴雪十八岁生日那天,父亲告诉他,日后要将她看作母亲,叫出口倒不必,但要像那样去敬重。

    彼时把柴雪当姐姐的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去接受这种转变。

    到了柴雪二十岁,父亲又告诉他,可以改口叫母亲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能接受了。

    池言想,记性太好,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亲生父母都是红隼,猛禽类的兽人理应过得很好,只可惜他们都是畸形,没有帮派接纳。

    父母带着他讨不了正常生活,只得飞回森林里做农家的活计。

    不顺利的事永远在发生,他们被仇视兽人的纯人一箭射了下来,以兽型的姿态喂给了他的猎狗。

    一只普普通通,叫起来唾沫横飞的猎狗。

    他摔在了森林的一棵树上,树枝刺破了他的翅膀。

    疼又不能出声。

    也许是隐性表达,他没有同父母一样长成畸形,能正常化形,身体和正常兽人一样强健。

    不过这次受伤,让他没办法恢复人形。

    他就是这样遇上的教父,那时父亲的身边已经跟了一只名为柴雪的雪豹。

    雪豹多栖息在高原,那座山的海拔还让他好一会儿恍惚,自己是快死了,才会以为看见了雪豹。

    醒过来后的池言就成了教父的儿子。

    池慎适应身份的速度很快。

    出森林的路上,既照顾到了雪豹,又很好的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教会池言不少野外生存的知识。

    那是池言得到拥抱最多的一段时间。

    行动不便,哪怕后期伤好化形了,教父也常抱着他趟过河水。

    而他的亲生父母,因为畸形的身体没法抱他。

    池言靠在椅背上,想起刚才那个在柴雪怀里撒娇的孩子,不愿承认自己在嫉妒。

    他和柴雪的关系更复杂,回忆起以前,现在的感情说不好,像是隔了层纱。

    柴雪同他一起回的庄园,却比他早一段时间认识池慎,同教父的相处要自然许多。

    他更多的是畏手畏脚。

    柴雪发现这一点后,常把他带在身边,有表现的机会,就将他推到父亲面前混个脸。

    护崽子的老实雪豹总是忘记,他是以继承人的身份跟着池慎回来的。

    混脸完全没有必要。

    池言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把期望值满满的柴雪,当成了长姐敬重。

    比起池慎,当初的他更亲近柴雪。

    毕竟被仇恨和报复填满的池言,那时候不少被池慎教育。

    初为人父,作为一个父亲,池慎完全够格了。多数情况下,甚至做得比他原生父亲还要好。

    那时的他不好教育,池慎才动了几次手。

    动手后又会在夜里来看他的伤势,每次看到的都是柴雪替他打理后的样子。

    长姐如母。

    池言不确定当时有没有把十六岁的柴雪当母亲,但他确定柴雪自己把自己放到了母亲的位置上。

    爱化原型的柴雪,用雪豹的样子给他舔羽毛是常有的事。

    他恨过池慎教育他忘记仇恨,又是柴雪劝他回来。

    可以说,柴雪完全承担了一个母亲的角色。

    不过是一个没有抱过他的母亲。

    他把柴雪当姐姐,而姐姐是需要照顾的,他的尊严不允许自己让柴雪抱。

    后来即便是闹脾气,池慎也不能抱他了。

    该说是姐姐,还是母亲,这很难分辨。

    不论无何,柴雪都是他的亲人。

    现如今为数不多的亲人,要被一个红毛小儿占去,他怎会乐意?

    这不是嫉妒的问题,而是关乎一个家庭的完整与否。

    万一那孩子真就只有一个“父”呢?

    把自己的心情想明白的少爷,终于想起了洗澡的事,从椅子上起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还未用早餐,柴雪跟着教父来了餐厅。

    池慎绅士地替柴雪拉开了椅子,让她坐下。

    庄园里,下属和教父一起用餐的情况不多,却也不少,柴雪完全能适应。

    今日的早餐偏西式,她用刀切开溏心蛋,浸了面包,“教父要同我说何事?”

    “先吃饭,吃过了再说。”池言见她爱吃溏心蛋,便把自己盘子里的,匀给了她。

    他这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只怕柴雪听过了吃不好饭。

    这种做法没起到作用。

    柴雪直觉不会是好消息,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光低头扒盘子里的面包了,根本没注意教父把自己盘子里的肉类,全都匀给了她。

    擦过嘴后,也未换场地,将就这么个安静的地方开始谈。

    上一批去鹰家探消息的人,去了不过几日,应当不会怎么快传消息出来。

    “出了什么事?”柴雪直觉不对。

    池慎道:“暗中监视人员安全的兽人,在昨夜打碎了警报器。”

    警报器同庄园里的相连,一旦其中一个打碎,另一个就会发出红光和报警声。

    此事知晓的下属不多,多半是安在了教父房内,她昨晚才未听见吵闹。

    池慎:“派去的支援后来也未见到坚守的兽人,只看见留下的消息,叫我们的支援快离开。”

    事情能危急到叫支援快走,柴雪很难想象鹰家究竟藏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可有什么我能做的?”柴雪问。

    她的样子有些难以遮掩的着急,池慎能看出来。

    柴雪性子活络,跟帮派里上上下下的兽人都相处得不错。派出去的兽人无论与她熟识,还是不熟识,提及姓名,她都能够把那个人的身平说个七七八八。

    为出去的人担心,再正常不过了。

    但这种状态出任务,危险性会大很多。

    “下周一,我需要你出去一趟。”池慎敲着金角翼龙,盘算着两边时间,“最近动作太大,鹰家的人已经察觉了,这个星期我们暂且按兵不动。”

    左不过还有人在外面层层包围地盯着,有他们的人逃出来,立刻就能得到救援。

    柴雪轻轻缓了口气,恢复镇定后,应下了教父的安排。

    一周的时间太长了,出去的兽人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他们都不清楚。

    但池慎的考量为的是整个翼龙帮,听他的话总是没错的。

    日子太平了段时间,她的心境浮躁了不少,现下要重新操练回以前波澜不惊的态度才行。

    “妈妈。”

    正在思索日程安排的柴雪,被小孩儿唤了回来。

    柴雪低头,“怎么了?”

    “妹妹呢?”吃饱饭后的孩子想要个玩伴。

    柴雪回应道:“妹妹要做功课。”

    “那我能去教她吗?”小鹦鹉大言不惭道。

    他们是交流自如,一旁看报的池慎却没听明白,“这个妹妹又是谁?”

    “鹦孩儿学舌,把池言叫做了妹妹。”柴雪向他解释。

    从烦心事里暂时脱身的池慎来了点儿兴致,收起报纸,蹲在小孩儿身边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红毛孩儿上午抓着柴雪的头发不放手时,刚被池慎吓脱手过。

    现下对这个突然温柔下来的男人有些陌生,犹豫了半晌,才试探性地开口:“爸爸?”

    养一个孩子是养,两个孩子也是养。

    兽人掌管的世界也早费了计划生育的政策。

    得到满意答案的池慎笑了,蹲在地上扬首问柴雪:“要不孩子的父母就不找了?我们也养得起。”

    柴雪没注意他的“我们”,直接道:“教父胡闹什么。”

    这孩子父母是能说不找就不找的吗?

    谁能探到金角翼龙庄园的消息?他们不主动找,别人父母不得急疯了。

    池慎伸出大掌揉了揉红红的杂乱红毛,深深叹了口气,颇为可惜地站起身来。

    入秋的一天过去得快。

    天渐渐黑下来,用过晚饭的佘文刚想去找柴雪喝酒,就被女佣叫了过去。

    占用他大部分休息时间的孙子发烧了,他得去看看人烧死了没。

    去的路上碰上了穆十陵。

    “一个纯人还没搞定?”

    他判断出了,这狗东西就是来找茬的。

    佘文反唇相讥,“你要闲着没事干,就去教父那儿坐一坐。”

    教父跟柴雪和那毛孩子待了一天,办公都是在那儿。

    谁过去就是等于坐牢,还时不时要遭受教父的眼刀子。

    “我不用,倒是你要去教父那儿坐坐了。”穆十陵扔给他一份文件。

    佘文简单翻了翻,脸色变了,“要不你去?”

    穆十陵一笑,单镜片的链条在笑旁轻晃,“你管的人属的是你的名字,我做不了主。”

    他就是回来路上,顺路把名单给他带回来。

    “邰鄂的事情交给我,你先去向教父解释清楚得好。”

    这要怎么解释?

    他管的人多是走暗路,说白了,培养的都是刺客、间谍。

    结果下面呈上来的一份名单告诉他,你派去出任务的刺客擅自行动,走明路给人当活靶子去了。

    这该受的罚,可是他来承担。

    “妈的!”佘文骂了句,一鼓作气地转身去面对现实了。

    等那帮臭小子回来,他要罚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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