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三道四
兰若心底一凉,她竟以为郡主为人豪气,待友真诚,没想到是有所图,有所求。
难道人与人相处,只剩下利益了吗?
兰若原是敞开的笑容顿时都僵了,还是很敬业地戴好微笑面具:“当然当然!”
“这街也逛了!妳就自个儿回去吧!”李允娘看天色已晚,懒得陪这个丫头杀时间。
兰若一愣,刚才两人不是还好好的,怎么郡主突然变得这么冷淡?
就算是利益相交,至少场面话也演一下,兰若反问:“妳不怕我故意不回去,老爷怪罪妳吗?”
“脚是长在妳身上,妳爱去哪本郡主管得着吗?他要因此怪本郡主就是牵强!”
“妳……”
“怎么?还要本郡主护送妳回去吗?妳当自己是谁啊?”
简直莫名其妙,一下热络一下冷漠,兰若将衣服往李允娘手上搁,“郡主的东西兰若无福消受,告辞!”
她讲得简洁有力,一个转身潇洒离开。
“喂……”李允娘气得跳脚,“好妳个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仗着一方先生给妳撑腰,就目中无人了!喂……”
“切!翻脸比翻书还快!”
兰若独自散步在街上,往水榭的方向走回去,小脑袋不断转动着,很忙碌。
老奶奶中了邪祟执念,要怎么向老爷借兮风之音……不如用偷得比较快……
可他戒心这么高,要从他身上偷一根头发都比登天还难,要怎么偷……
用抢?别傻了!我看妳连他的衣角都摸不着边!
她简单的脑袋实在想不出什么点子。
灌醉?他又不喝酒……还是下药?倒是不错的方法!哈哈哈我兰若实在太聪明了!就在他的茶水里下药!
她两边嘴角不自觉高高挂起,不时发出嘻嘻的气声,一旁行人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她,像在说着这人真有病!还是犯痴了?
她到药房买了些迷神散,谎称是要给失眠症的老母亲安眠用。
“天要黑了!赶紧回去了!”
兰若大口吃着一颗刚顺手买来的糖葫芦。
“若儿姑娘且慢!”
当她正要咬下第二颗,忽被一声叫住,张开开的嘴巴定在空中。
来者是两个男子,一人粗硕一人文弱,叫住她的是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那个。
“你们……认识我?”
兰若硬生生把快到嘴里的糖葫芦还回去。
“若儿姑娘,你家老爷在郡外青山林已等候许久,我俩是奉他的意思来接姑娘过去!”文青型的男子面容清秀,看起来很无害。
“我家老爷?”
兰若心想,他早就知道我偷溜出门了?
“正是你家老爷,渡槐衣。”文青男子笃道。
老爷很少透露他的真实名字,他们既然知道老爷叫什么,不像是来讹人的……但老爷怎会突然约我在外面……
虽是蹊跷,可又没有怀疑的理由。
“老爷在哪?他有说是为什么事情吗?”
“这可是老爷精心安排,若儿姑娘一会便知晓了!先随我来吧!”文青男子轻轻笑了笑,卖了个关子。
“那有劳二位大哥了!”
她默默将糖葫芦一口接一口吃完,不然老爷见到又要念自己不识礼节了。
兰若跟着他们逐渐远离市集人群,行人越趋稀疏,来到青山林,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只只归心似箭的青鸟惊起林中树叶的磨沙声,夕阳只余一丝残喘。
这么晚老爷约我在林里,难道要约我一起看萤火虫吗?
她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便开始兴奋期待起来!
老爷倒是懂浪漫嘛!
兰若失守的嘴角正指数上扬。
“姑娘,在笑什么呢?”
“啊?没啊?我哪有笑!”她故作镇定,“还要走多久?”
“就在前方的惜字亭。”
兰若遥遥望去,有五个人,其中一人一袭绛衣,长发飘逸的背影在微弱的光影中,更显得孤高绝然,这种熟悉的感觉百分之百就是那尊石像老爷!
“老爷!”
兰若兴奋奔过去,简直风雨无阻。
“老爷……你不气若儿偷跑出来吗?还这么费心约若儿来这……我就知道老爷对若儿……也是有那么一点意思……”
她羞涩起来,抿着桃唇,“让老爷见笑了!我在胡说些什么呢……”
绛衣背影缓缓转过身,兰若笑瞇的双眼竟逐渐紧缩成一对圆润的大贝珠,舒展的黛眉往印堂靠拢,皱出一双并行线。
“妈呀!你谁呀?干嘛假扮我家老爷?就你这张人妖脸,跟我那俊美无双的老爷差太多了……”
红衣男子眉如月牙,眼神妖艳像个狐媚子,忿忿一笑道:“就凭妳这脑袋,我是高估妳了!看来我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也能把妳骗过来!”
“骗我过来?想干嘛?”
兰若上下打量着每个人,各个狐头鼠目像个小混混,“不会想劫财吧?我刚才买了糖葫芦,身上就只剩这些了!都给你!”
她抖了抖钱袋,将仅存的五枚铜钱塞给他,“哪!钱都给你了!我走啰!”
转身正要离开,可两个彪形大汉就像块大石头,一动也不动。
兰若瞄了大汉一眼,看来是不让的意思了!
“不给走?不是想劫财?”
兰若歪着头瞪大双眼,“不会是……想劫色吧?”
她换了张艳阳高照的笑容,回过身面向红衣男子,瞇着眼陪笑道:“这位俊美的大哥哥……我家境贫苦,时常有一餐没一餐,所以发育特别不好,你看我身子娇小长不高,也没什么曲线就像个笔筒,脸圆得跟团肉包子一样,横看竖看就是个劣质品,要卖也卖不到好价钱,不如就放了我吧?”
红衣男子终于冷冷开口了:“妳是不值钱,但可以钓到更大尾的鱼!来人!给我带走!”
不会吧?是勒索!
“喂……放开我……喂……”
林中的归鸟都被她尖锐的叫喊惊飞,除此之外,此处偏僻到鸦雀无声。
渡槐衣回到筑香水榭,不寻常的安静已让他上了戒心。
“不现身是要本爷相请吗?”
语一落,一个身影压破屋瓦,结实地摔在地上。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先生手下留情!”小厮趴跪在地上求饶,“先生要是杀了我,就不知道兰姑娘的下落了!”
“你就算现在死了,本爷也知道她人在哪,留你何用?”渡槐衣眼神微动,小厮被一道无形绳索勒住喉咙。
“你……你知道她在哪……?”
“你鞋底泥泞未干,不是从林里来的还能从哪里来?青山林位于郡外五里,依你伏在檐上的轻功能力,不需花费多久功夫,鞋底青土并没有因为正常走路被抹干,有谁会大老远的行轻功而来,不是刺客就是盗贼。”
“先生果然聪明!死在你手里,做鬼也值得!”
小厮不再抵抗,他知道在这尊阎王面前,几斤的技俩对他来说都是雕虫小技,任何心思都显露无遗。
“你要是比本爷先到青山林放了兰若,本爷可以考虑放过你。”
语毕,渡槐衣身形转瞬消失。
“你这一溜烟就不见了,连个影子都没有,怎么可能比你先到!”小厮拔腿狂奔,至少能逃多远就多远。
兰若被扔进一座荒废的土地公庙。
“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死变态……快放了我……”
兰若双手被绑住像条缺氧的鱼在地上拼命蠕动。
红子男子在她身旁蹲下,挥了辉手,几个大汉关上门守在门外。
“妳说本公子不男不女?”他扳起她的下巴。
“你……你想干嘛……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我命格带衰,连鬼都不喜欢靠近……”
“妳不是说我不男不女吗?本公子就让妳验身一下,看看我究竟是男还是女?”
红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衣衫,露出白皙的胸脯。
“等等……我信……我信……”兰若猛力闭上眼睛,他说什么都对,心里却暗道:“不只变态……还是自恋狂……”
“这样就信了?多敷衍!不亲身试试怎知货是真的还是假的?”
红衣男子抽开她的衣衿。
“慢——”
她急忙阻止,一脸慌张又勉强冷静道:“大帅哥……你绑了我真的没用!你有所不知,我家那位老爷不是你想得那样……”
兰若一心想劝退他,却没发现渡槐衣已悄然现身在她身后,红衣男子一惊,正想动作出声即被渡槐衣定住身体,连喉咙也发不出声音。
“他虽然有钱有颜值,但度量比我一根小拇指还小,不只小气吝啬,还斤斤计较,他是绝对不可能舍得花半毛钱来赎我这个小丫头的,况且无奸不商,无利不图,他这个人鸡肠鸟肚,目光如豆,一毛不拔,他……”
“还有呢?”渡槐衣淡道。
兰若一怔,这声音……不会是……
完了完了……骂得这么惨……这下绝对死定了……
她转过头循去,狠狠地倒抽一口气,挤出迎接殿下的微笑,“老…老爷……您……您来了……”
她特意用上敬语,盼渡槐衣能不能消消气,哪怕是一咪咪降降温也好。
“看来本爷是白来了。”
渡槐衣冷冷语落,红衣男子飞了出去,将整扇门撞开,恰巧为他开了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