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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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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老爷跟大予哥在做什么?”

    她蹑手蹑脚来到屋外,抬起头却见他们二人在桃花树上,分坐东西犹如王不见王。

    渡槐衣倚干而栖,一膝曲起冥然兀坐,下垂的长袖飘扬得很恣意,穷目之处正是月起东方。

    玄澄予一身平卧,双臂为枕,落英为伴,双眼半阖听闻西风中的声声呢喃。

    兰若悄悄来到树下,桃花瓣飘零成毯,在层层花迭中轻眠,与衣衫融为牡丹一色,彷佛谪落凡间的花仙子,唯美如画,远方的北极星暧暧含光。

    一矗桃花交织起三个人的因果。

    执手,是为千年前的执着。

    当阳光再次拂过面容。

    在告别这场梦前,用微笑轻描而过。

    三人搭着一辆马车往西而行,渡槐衣坐在车内,玄澄予跟兰若则在外头驾车,一路有说有笑,东南西北聊不完,渡槐衣静静听着消磨时间,竟也听到上了心。

    太阳落下前,他们终于赶到方圆百里内唯一一间驿站,也因为僧多粥少,就算有钱付得起三间房,也没这么多空房!

    “客官……您就别为难小的了,我们真的只剩一间房,不是不给您三间啊!”

    掌柜解释得很无奈。

    玄澄予桌面一拍,“老子出双倍价,你让其他人并房,给老子空两间出来!”

    兰若扯了扯他袖子,“大予哥你别为难人家了……没事儿!咱们三人并房……”

    他自然不同意,大嚷道:“妳一个女孩家跟两个大男人并房,这传出去妳还要不要嫁人?”

    玄澄予嗓音不小,在座所有人都往三人身上投射目光。

    兰若白眼一翻,“原本还没人知道,这回你满意了吧?”

    一旁很努力低调的渡槐衣,只想遮住脸说我不认识这两个蠢货。

    三人上楼来到一间夹在中间位置的客房,坪数不大,设备也很粗陋,澡浴间跟房间只有简单用帘子隔开,一张床跟一组桌椅,店家给了三套带着霉味的被褥,说这里并房很常见,附近没有寺庙或民宅,这一路山贼很多,钱不露白注意安全。

    兰若没好气道:“大予哥你刚才这一招摇,整间店都知道咱们这房住了谁,要是被土匪盯上,我可掏不出半毛钱,你这不是害惨老爷了?”

    他却不以为意,一脚踩在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惹到妳家老爷,那是吃不完兜着走,妳担心什么?”他转过身瞇眼瞧着她,邪道:“妳该担心妳自己,土匪最爱抢的不是钱财,而是像妳这种……可人的小娃儿……”

    兰若身子一抖,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妳放心,我刚才那样一嚷,大家都知道妳身旁有两个门神,不会有人敢打若儿妹妹的主意!”

    “原来你是故意这么做的?我就知道大予哥聪明机灵!”她天真笑道。

    “这种哄小孩的话也只有她会信了。”渡槐衣听不下去道。

    “渡兄给我留点面子不行?”

    “好你个大予哥居然骗我!”兰若用力踹他的椅子,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不服又吃醋道:“妳怎都信他不信我?这太偏心了!”

    “谁让你是流氓!”

    两人追打起来,把狭小的房间蹧蹋得一团乱,渡槐衣用力闭上双眼,为什么自己要带这两个人同行?

    “出去。”他忍不住令道。

    玄澄予也玩累了,想下楼蹭蹭酒,“房间太挤了,我睡屋顶去了!”

    兰若见渡槐衣好像在生气,不敢继续待着,抱起自己那份被褥跑到玄澄予旁边,“我……我也睡屋顶……”

    “啊?”这话可把玄澄予愣得塞口,低声说:“我是给妳制造机会!放下被子去跟老爷道歉!”

    兰若这才意识到他的深意,正转身向渡槐衣撒娇,可她方才无心的一句话已惹火渡槐衣。

    “都出去。”他冷道。

    玄澄予赶紧圆场,摸了摸她的头真把她当小孩似,“我是要去喝酒寻乐,若儿妳跟着我不方便,就待着吧!”

    “寻乐?”兰若眼睛亮了起来,她以为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不带上自己。

    他痞笑,“我是要去找女人,妳起什么劲儿?”抛了抛油滑的眉眼,关上门离去。

    兰若眨眨眼喃道:“找女人?大予哥这里有认识的朋友?”

    她捧着被褥瞅了瞅,选了一个离渡槐衣最远的位置准备坐下。

    “出去。”

    “啊?”她一愣,屁股差点坐上去,立马缩回来站挺身子,“我……我很安静的……绝对不会打扰到老爷休息!”

    “本爷不习惯跟人共处一室。”他仍闭眼淡道。

    她结巴着,“可外面……有山贼……”

    “出去!”

    “是是是……”

    她抱着被褥颓然走出来,像被爹娘赶出家门的小孩。

    “绝对是全天下最吝啬的老爷……上辈子公鸡投胎的吗?”

    她想起还有一辆豪华的马车,眸光一烁,“我知道今晚要睡哪了!”振步往马厩走去。

    到了深夜,产业道路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兰若吵醒。

    “快!全搜了!穿绸缎的绑起来,好面孔的抓过来!手脚麻利些!”

    一人吆喝道。

    兰若这下全醒了,她折起窗帘,见一群人冲进驿站,“完了完了!山贼真来了!穿绸缎又好面孔的……不就老爷吗?他们要抓老爷!”

    她心里一慌,正踌躇要不冲出去拚了?可自己手无寸铁,断不是山贼对手。

    “管不了这么多了……救老爷要紧……”

    她才跳下马车,便又见那群山贼从驿站冲出来,各个鼻青脸肿,有的连滚带爬。

    “这么快就抢完了?”

    她正纳闷,焦急的目光不断找寻老爷身影,这时一群人往自己这边看来,她一惊赶紧绕到马车后躲起来,不慎踩进一坨烂泥跌倒。

    “那辆马车看起来价值不菲,把它牵了!”一人唆道。

    兰若一听,连忙跳出来大嚷:“不能牵!”

    山贼听这声音俏皮好听,心想肯定是个漂亮丫头,正好一并带回去,将火把挪到她面前想看清楚女孩的脸,却见一个满脸粪泥的小不点迸出来,吓了山贼一跳,摀住鼻子嫌道:“哪来的乞丐?滚!臭死了!”拽起马车拖走。

    “喂……掉进马粪坑里你以为我愿意吗?马车还我啊……”兰若呼嚷着。

    没多久前,驿站内,二楼一间客房房门大敞,渡槐衣冷坐在榻上,门外跪着几个山贼头儿。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这就滚出去……”

    那几个山贼伏着地,一个个从二楼阶梯滚下。

    随后房门碰了声掩上,一夜清宁。

    一早,玄澄予才姗姗回来,整夜不知上哪遛达了一晚,他这人没有敲门习惯,可又想这么撞进去万一见到什么不该看的似乎失礼,便叩了几声门。

    “进来。”

    是渡槐衣的声音。

    “我真要进去了?衣服都穿好了?”

    忽然门自动打开,渡槐衣正在喝茶。

    他瞅了瞅,绕了房间一圈,彷佛在搜查什么要犯,“若儿呢?”

    玄澄予这句提问,却让渡槐衣暗自一惊,“她没去找你吗?”

    “若儿不是跟你在一块?”他咦了声,以为自己作了一颗好球,这回不是该生米煮成熟饭了?

    渡槐衣放下茶杯面色凝重。

    玄澄予见他神色不对,怪责道:“你这人怎么带娃的带到人不见?没带过娃吗?”

    渡槐衣冷了他一眼,径自下楼去。

    两人来到驿站外。

    “我们的马车不见了?昨晚来贼了?”玄澄予诧道,这下有些棘手,“若儿不会被抓走了?”

    “你昨夜去哪?”

    “你管我去哪?”他抱胸不客气道:“我把人交给你,你怎么反质问起我了?”

    这时马厩中传出阵阵鼾声。

    “这马厩里还养猪?”

    玄澄予转身望去,却见一个满身污泞的娇小身影缩在角落睡觉,不禁失笑一声。

    兰若也悠悠醒来,看见他们二人,便开心跑过去,“老爷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一阵异味扑鼻而来,两人皆不约而同后退一步。

    “若儿,妳先止步,别激动……”玄澄予两臂打直阻道。

    “对不起老爷……那个马车……昨晚被牵走了……是我没顾好……”

    她见渡槐衣脸色凝肃,以为他发现马车不见很生气,垂下头哭啼啼道。

    她不知道渡槐衣深锁的眉间,是诧异她即便沾满一身污秽睡在马厩里,仍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上去清洁干净。”他尽量用一个比较没那么严肃的语调说出。

    简单梳洗后,她想起自己的包袱还在马车里,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她的衣服还有发饰都没了,在穷乡僻壤的驿站就别奢求会有什么女人的衣服,大都是些男人的粗麻破衣,她只好找了件看起来最完整的,摊开的时候还有一股酸汗味,过长的袖口打结起来,把头发塞进一条褐色头巾里就赶紧下楼去了。

    渡槐衣跟玄澄予正在吃早膳,一个衣衫破旧的乞丐蹭到桌旁,玄澄予随口唤道:“这里不够吃,你别处要去!”

    过了一会,那人仍杵在桌旁不动,居然还伸手抓起自己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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