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今早，宿醉过后醒来整个人脑里都一片空白。
裴郁磊靠在床头，眯着眼回了回神，刚拿过卫衣准备往头上套，突然想到什么，把衣服往下一拉拽，扔到一旁，他回过神骂了句。
五分钟后，他才从卧室走出，打开客厅的灯才发现——
哦，这里还有一具“死尸”。
裴郁磊上前，在杨毅面前站了会儿。最后轻叹一口气，把一旁的窗帘拉开，阳光透了进来。
这人翻了个身，继续睡。
裴郁磊法儿都使了，结果没效。他彻底失去耐心，抬脚轻轻踢了踢对方脚踝的位置：“醒醒，吃夜宵了。”
话音刚落，对方梦中惊醒：“卧槽。”
裴郁磊斜睨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去倒了杯水：“还有劲儿使啊。”
杨毅这才注意到自己发涩的声音，他朝裴郁磊那边看过去，刚想说“兄弟谢了啊”，谁知一个“兄弟”刚说出口，眼前这位“大兄弟”就把水往自己嘴里倒了，动作流利顺畅，一口没留。
杨毅瞪大了眼睛，还没开口却没想到对方先开口了。
“跟做梦一样。”
似乎有些怅然。
裴郁磊又问他：“有烟没？”
“你不是戒了吗？”
“有点儿痒了。”裴郁磊把水杯放在桌面上，“算了，跟你说件事儿。”
杨毅刚拿出手机，还计划着点个外卖当早餐，下一秒手机差点再次拿不稳。
“我表白了。”
“靠。”杨毅忍不住骂了声，“哥们儿，以后这种事能不能来个十秒倒计时，前方高能什么的。”
“要再配合你来一遍吗？”
“算了。”杨毅摆摆手，手机给放一边，从包里掏了半天，什么电费账单，钥匙啊都掏出来的。
裴郁磊余光扫了眼，这包还真够大的。
“陪一根。”最后，杨毅拿了包烟盒，从里面抽了根，“输人不输势，咱现在把话撂出去了，就不带怂的。”
“你以为是你高中约架啊？”裴郁磊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喜欢这种事情哪儿来的输赢，再者，是他先捅破的，什么结果，他都一概收入。
“那你想干嘛？”杨毅问他。
他？他想干嘛。还没想清楚，想了一晚上也没弄清楚这个问题。不过现在，裴郁磊走到阳台处，用手支撑着栏杆，抬眸看着今天天气不错，把杨毅给叫了过来：“今天天气不错。”
杨毅不知道他怎么把话题扯这来了，误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句：“什么？”
裴郁磊眼里似有若无带着笑意：“我想跟她说的。”
我想跟她说的，是今天天气不错。
我想说的，是今天路上吹过的风，天上看到的云，甚至于哪怕喝过的水，都想分享给你。
午间休息时间，原瓷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便回到办公室小睡。
睡醒后，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五分钟。她边拿起水杯去接水，边点开手机，上面提醒半小时前有一条消息。
裴郁磊这人，在中午一点半左右，给她发了条信息但提示已经撤回。
原瓷敲了个问号发过去。
过了会儿，她看着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和“裴郁磊”这几个字反反复复出现，最后对方发来一张照片。
是一张很漂亮的火烧云，天空的尽头是粉色，与大地相连。
原瓷忍不住点了保存，又返回聊天界面。
【原瓷：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大早上拍的。】
【裴郁磊：翻相册翻到的，好久之前的照片了。】
【原瓷：怎么想的发这个？】
这句话刚发出，上班时间到了，在门外久等的病人卡着点进来。原瓷不得不放下手机，开始认真工作。
原瓷把手机放在最边上，等第一位客人离开的间隙，她才快速拿起手机查看。
十分钟前，对方整整撤回了三条信息，最后一条信息呈现在屏幕上——是裴郁磊想告诉她的。
【裴郁磊：我想分享给你看看，也想找你说说话。】
原瓷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等反应过来，是第二位病人轻敲门，她把手机放在桌上：“请进。”
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裴郁磊才把那条消息发出去，但这条信息吧……不但没让他缓口气，反而看着还没被回复的信息，心里那块石头压的他更憋了。
裴郁磊想，是不是又把人吓到了？他想撤回，但发现已经过了时间。
杨毅已经见他在短短五分钟，有七次拿起手机查看又关上，已经彻底无语了。
裴郁磊这人，做事向来直来直往。可面对原瓷，他却多少有些犹豫。这一份犹豫不是出自于他本身，而是对原瓷。
他怕的是把人吓到了，以后再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这一份犹豫不是因为胆小怯懦，而是因为弥足珍贵。
裴郁磊望着已经黑屏的手机眨了眨眼，刚打算把手机揣兜里的时候，屏幕亮了。
【原瓷：很好看。】
【原瓷：我之前拍到的彩虹。】
然后，几秒过后。
杨毅看着刚才还乌云满天似的裴郁磊，猜到是什么情况了：“裴郁磊，你这人能不能有点出息？”
裴郁磊看向他的时候，眼底笑意尽失：“二八八到账没有？”
杨毅：“………”敢情这人还没忘呢。
杨毅乐呵了两声：“其实是一人二八八。”
裴郁磊：“…………”
“但后来姚雪反水，咱俩约着平分了。”杨毅补充道，“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裴郁磊：“………………”
原瓷在下班的路上收到几张许英发来的照片，她点进去看，性别都为男。
她看着那些信息，有一瞬的凝固。反应过来后，她刚想回复，谁料一个电话直接飞了过来。
许英那边是嘈杂的麻将声：“我发给你的微信看没有？”
原瓷勉强回忆起那几张照片：“你这是干什么？”
“我打牌这里，来了个开婚姻介绍所的，我就让他帮忙挑了几个人，我看那些都挺不错的。”
原瓷忍不住扶额：“那您就留着自己慢慢欣赏啊。”
“你别在这儿跟我浑啊。”许英空隙间还喊了句“碰了”，接着徐徐跟原瓷对话，“圆圆，妈妈生你生的晚，我高中同学在你上大学就已经抱孙子了。我现在头发都白了，你看的都是我前几个月去染黑的。有生之年，我希望你领回来一个给我和你爸瞧瞧。”
原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这人吧，感觉至上。您喜欢的那几个，我这儿是真的出不了什么感情，这不是耽搁人家吗？”
原瓷听着那边的许英也挺不容易的，打麻将都忙得不可开交了，还要抽空听她讲话回复她。
“看你现在也不容易，忙得很，这事儿先放着，我挂了您慢慢忙。”说完，原瓷把电话挂断，耳边终于清净下来了。
许英那边因为打麻将下不了桌，干脆也就直接给出了不回家吃饭的信号。原瓷回去的时候，家里也只有原正行一个人，还有他那剩余的一只鸟。
钥匙插进门，门被她拉开，那只鸟吓得一边扑翅膀一边喊叫。
这只鸟胆子小。
原瓷没敢再大动作招惹它，小心翼翼从门关过去。
厨房的油烟机是开着的，原正行在里面忙活。
原瓷走到厨房门口：“有没有要帮忙的。”
原正行头也没抬：“你去把电视打开。”
原瓷：“…………”
她老实听原正行的话，走到客厅将电视打开。电视旁挂着许英买的日历，今天她人没在还没撕下一页。
原瓷把遥控器放在沙发上，然后走到日历上，伸手撕下一页。她边把手上那团纸揉了揉扔在垃圾桶，边抬眸看着下一天的日历。
她喃喃自语了一遍日期，手中的动作滞了滞，心里估算着数字。
厨房门再次被拉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原瓷循声望去，只见原正行端着一盆快满出来的番茄蛋汤往这桌边走。
原瓷上前帮忙，摆好碗筷盛饭。
一顿饭下来，她和原正行基本没什么交流，显得整个房子都很安静。但还好提前打开了电视，里面传来打打杀杀的声音，让这个太过安静显得压根没人的房间不会显得太尴尬。
原瓷倒了杯水放在饭桌上，她吃饭时是很喜欢喝水的：“一会儿我洗碗。”
原瓷说这句话的时候，余光瞥见对方夹菜的动作顿了下，也没回应她。
饭后，原瓷按照刚才约定的收拾碗筷洗碗，而原正行进了卧室，没一会儿传出斗地主的游戏声。
原正行“退休”这几年，除了养鸟和斗地主，没什么别的爱好。
原瓷收拾完后，也本准备进卧室休息。注意到电视还没关，她走到沙发旁拿起遥控器，刚按下按钮，不知怎的，她抬眸朝鸟笼那个方向看去。
那只鸟现在在低头喝水，也许注意到一股强烈视线，它朝原瓷这边看了眼，很快又跳着躲到角落。
原瓷：“…………”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掏出手机，在上面搜索了几个关键字，心里下定了主意。做完这一切，她又抬头看见那只鸟再次跑到水盆那里，伸长脖子小心翼翼地喝水。
原瓷笑了下，胆小鸟。她想了想，这鸟原本就胆小，另一只没了，现在胆子就更小了。
傍晚七点半的时候，周窈给裴郁磊发了条信息，大意是他爸出差回来了，正好一家三口有时间凑一起吃顿饭。
裴郁磊恍惚了下，回了个好字回去。
周窈常说，裴郁磊这德行跟他爸年轻时候挺像。一样的倔强和不服输，一个劲儿地认死理。
所以裴郁磊从来不回头看，也没后悔走过脚下的路。
这几年，他和裴利州的关系不咸不淡。周窈也会像现在这样，偶尔过段时间让他回去吃顿饭。
裴郁磊把手头工作做完，再把剩下的事儿交给杨毅后，在街上随手招了辆车。
上车后，他坐在前座上。等报完地址，师傅道：“等我先把这人送在前两个路口右转放下，再送送你。”
裴郁磊习惯性点了下头，消化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往后视镜瞄了一眼，这时候才发现这车后座还有一人。
那人坐在后座角落，抱着个粉红色的兔子娃娃，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
裴郁磊：“…………”
正巧逢一个红灯，司机转过头冲他对对口型：“失恋了。”
没想到在这安静的车厢内，司机还是难免发出了些声音，放在平时不大的声音却落入后座那人耳里。
“师傅，您别说了，我这不是失恋………是表白被拒………”那男人越说哭得越大声，“我压根没机会跟人在一起过，我连失恋都配不上………”
司机冲裴郁磊摇了摇头。
裴郁磊配合着从前面给他递过去张纸。
“谢谢。”那人边说边吸了吸鼻子。
“兄弟，别哭了，真的。”裴郁磊用贫瘠的语言安慰道，“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事儿发生的。欸，你知不知道有个电影里有那么一句话，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儿的。你现在觉得失——表白被拒这件事很大，但是你过段时间再往回看，可能就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吧？”
这安慰技巧，让司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男的摸了摸眼泪：“谢谢你啊兄弟，只不过咱俩不是沦落人，你体会不到那份直击心灵的痛啊。我给她表白以后，她连这个花了五十块钓起来的玩偶也不要了………”
裴郁磊：“…………”
司机：“哎哟，这五十块钓起来的娃娃这么小一个哦，亏了亏了。”
男生：“……………”
裴郁磊深叹一口气：“其实吧，我们两个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就在昨天也一时冲动跟人表白了，我事后也心慌慌啊。”
听完裴郁磊的发言，男生十分大气从包里掏出一摞纸巾，眼神坚定：“哥们儿，别客气。”
裴郁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