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楚园戏外识秦舒翠金湖畔赏睡莲
夜里下了一场绵绵秋雨,次日清晨空气凉爽清新。因郡主府离的不远,宇文家只有女眷们共乘一辆华棚彩幔车出行,龙九和几位少爷都陪着楚琤安步当车,一行人悠悠逛逛,穿街踱巷,两刻钟也到了楚府门口。早有小厮跑进去通传,楚瑾夫妇已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龙四爷笑道:“还是他外甥面子大,一出马就能请到舅老爷全家赏光,我们每次想请来一两位也不容易呢!”
楚琤最爱嘲弄他这位堂姐夫:“孩子们若不在家,单和你个老白毛枯坐,能有什么意趣儿?”
景元龙泽亦笑道:“正是这话,我们巴巴的摆酒请戏,就是为了让孩子们过来热闹一天,难道为了你们几个老家伙?”
宇文紫菁笑道:“姐夫既然这么厌弃我们,那我还是有点眼色,赶紧回家吧!”
楚瑾拉住她的手笑道:“他说的是几个老的,你又不老,瞧妹妹这气色,倒比前几年还滋润了许多。”
龙四又在一旁调侃道:“她人是不老,就是辈分老,这如今在小九那论,不是长了我们一辈?”
菁夫人啐了一口道:“呸!真是个老不着调的,你今儿当众人的面唤我一声婶娘,我立马给你封个大红包。”
大家一边说笑已走到厅上就座,荣姑姑带丫头们摆上茶果。楚瑾因问道:“本以为老太太是个爱热闹的,能过来走窜走窜,却不肯赏脸。”
宇文凤忙道:“昨晚可不是打算过来的?因睡前与雁妹妹她们分了几口蜜瓜吃,夜里便腹泻了两次,早起也不大有精神了。”
楚泊寒又问云姐夫可是忙着出诊去了?萱夫人道:“前两天亲家母想见外孙女,你姐夫带冉冉回云家小住几天,不然我也不得这份清闲自在。”
宇文雁猴窜到楚瑾身边询问:“姑姑今日请的是哪家戏班子?听闻梨花巷秦班主手下,有个当红小生唱功极好,我却没听过他的戏呢。”
楚瑾用手指戳着她的额头道:“有戏看才能把你引出来,平时也想不起我这个姑姑。上次就听你念叨过要听秦舒的戏,今儿特意给你请来了秦家班。”又对楚泊寒说道:“三郎带你妹妹和几位小公子去后园子里玩吧,你那几位师兄妹也在那呢,给他们引见一下。年轻人在一起情趣相投,活泼一些,和我们老的拘坐在一块岂不闷得慌?”
宇文雁一听楚泊寒的师兄妹在后花园,激动的一阵风似的跑去了,东方墨、沈明玉和宇文鸿也躬身施礼后方告退出来,与楚泊寒来到沁芳园和他的几位同门厮见。那三位师兄已近弱冠之龄,皆有习武之人的蜂腰猿背,矫健身姿和蓬勃朝气;那小师妹名唤莲心,比宇文雁大一岁,是昆元掌门的独女,长的也是露荷迎风般亭亭玉立,甜美芳馨。因她从小没了母亲,被父亲娇惯着长大。整日和一众师兄们比武练剑,养成了争强好胜的性子。莲心五年来与楚泊寒在昆山朝夕相处,一起练武嬉戏,早就对这位家世不凡,才貌过人的师兄暗生情愫,却听闻他从小定了娃娃亲,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她还以为那宇文雁是怎样的高贵文雅,貌若天仙,今日一见,却是个呆憨无状的莽丫头,不禁有些暗自得意。
而宇文雁见了他们就像喜逢传说中的神侠现身一样,也不像平日那样屈膝行礼,而是学着江湖外传中描述的那般抱拳执礼,还不时的故作惊叹道:“久仰久仰,失敬失敬,今日得见几位大侠的真容,的确是豪情万丈,虎虎生威,名不虚传啊!我宇文某真是三生有幸。”如此等等说着一些不伦不类的话。
那几位师兄皆被逗笑,感叹道:“宇文姑娘娇憨可爱,和咱们的小师妹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楚泊寒笑道:“舍妹顽劣,让师兄们见笑了。”
东方墨见不惯宇文雁那副崇洋媚外的姿态,讽刺道:“你好歹是我东方墨的高徒,火影枪的传人,至于这么谄媚其他门派中人吗?”
宇文雁不屑的撇嘴道:“你算哪门子师父,还没传我一招半式,就被我打的头破血流。”
东方墨遇见同道中人也难免技痒,便和昆元派的几位少侠拱手笑道:“墨竹不才,要向各位讨教几招,让我这个没骨气的劣徒长长见识。”
那位大师兄抱拳回敬道:“原来是东方一族的少将军,东方将门英才辈出,枪法绝伦,皆为保家卫国的忠义勇士,我等无名之辈岂敢较量?何况你我尚在客中,在此舞刀弄枪的怕惊扰了府中长辈。”
楚泊寒笑道:“既然墨竹兄不吝赐教,大师兄也不必过谦,江湖中人本不拘小节。只是这个园子不够宽绰,施展不开。蔽府在西郊有一处庄园,那里地势敞亮。咱们明日一同去郊外狩猎游湖,一边烤肉喝酒,一边切磋武艺,岂不快哉?”众人皆称道。
于是几位公子在园中或观花赏鱼,或下棋逗鸟,或谈笑风声。宇文雁跟在莲心身后,一直对江湖门派中的奇闻异事刨根问底,莲心不耐烦理她又甩不掉。直到午宴开席,他们才复到厅上,彼此谦让一番分宾主落座。龙四,龙九和楚琤坐上面一席,东方墨,沈明玉和宇文鸿坐左面一席,楚泊寒和三位师兄坐右面一席,楚瑾带着女眷们坐在珠帘内的小花厅里。
景元龙泽先把酒致敬:“诸位皆是我夫妇二人至亲,犬子挚友,能来此欢聚一堂,真是柴门有庆,令蔽舍蓬荜生辉啊!人生得意之事莫过于此,这一杯我先干为敬,愿我们和乐常往来,情如一家亲。”饮尽杯中酒后又道:“年轻人不必拘礼,尽可开怀畅饮,方显热闹有趣。”
于是小辈们纷纷起身向长辈敬酒,东方墨生来豪爽旷放,又遇上落拓不羁的楚泊寒,席上自然不会冷场。没过一会儿,便猜拳行令,飞觥献斝,笑语喧哗起来。楚瑾在里间桌上也频频劝酒:“自家亲戚骨肉本就该多走窜,不然外人看着也不像,看这些孩子们在一块多亲香啊!你们娘们也多吃几杯,回头趁你们醉迷糊了,咱们抹骨牌我好多赢几个子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便撤下席面。众人又踱步到后园赏花亭中,摆上香茶细果,准备听戏。对面一溜粉墙上挂满薜荔藤萝,两处墙角有几株参天古树,借着树枝搭起一座彩棚,棚内已搭好戏台。秦班主捧过戏单来,几位女眷挑众人爱看的点了几出。随后听闻台上箫管悠扬,笙笛并发,第一出戏《被贬鹰愁涧》已拉开帷幕,秦舒率先登场,身着银白金丝戏袍,头戴二龙戏珠玉冠,粉面朱唇,双眸熠熠生辉,把小白龙扮演的活灵活现。几句唱词响起更显真功夫,嗓音清亮,唱腔圆润,铿锵顿挫,余音绕梁,已引得宇文雁跳起来喝彩。沈明玉坐在她身边劝道:“安静些吧,什么没看过的好戏,值得你这么卖力捧场。”
龙九忽然笑道:“或许是台上的这个小生,正合了三妹妹的眼缘,那秦舒这样扮起来倒活像一个人。”
众人细看一下都明白像谁了,只是怕犯忌讳不肯多言,只有东方墨心直口快笑道:“大有几分沈表弟的神态。”说完却被身后的宇文雁从桌子底下蹬了一脚,忙又引开了话题。
又看了几出戏,几位夫人便熬不住,宇文凤陪她们回室内斗牌去了,两位老爷也不耐烦听戏,自去品茶下棋了。几位小爷坐在台下也只顾谈古论今,畅所欲言。只有宇文雁津津有味的依旧看戏,并配合台上的悲欢离合而如痴如醉。直到戏已散场,她还追到后院去看戏班的人卸行头,收道具。秦班主戏谑道:“三姑娘贵脚踏贱地,可是要加入我们的戏班子?正缺一名当家小花旦呢!你要是和我学上几嗓子往台上一站,保证红透半边天。”
宇文雁喜欢看戏却不通音律,简单的小曲儿也唱不到调上,于是自嘲道:“我要是在贵班学戏,也就能跑个龙套,演花旦的话还不把您的招牌给砸了。”说着又挤到秦舒身后去帮他卸妆,并赞他今日的戏唱的如何精彩,见他洗去粉墨后依旧面如冠玉,天然自带一种风流,真如贬下凡间的龙太子一般神韵飘逸。宇文雁不由心生敬仰,渴慕结交,便将他拉到屋外无人之处,摘下腰间的碧玉九龙佩相赠:“微物不堪,聊表倾盖如故之谊。”
秦舒刚才见她在台下看戏痴迷投入,对自己的戏子身份也不见丝毫芥蒂与侮慢,不似一般耽于声色的轻浮贵女,便在心中认作她是一个知音,也解下了颈间佩戴的一个玉麒麟回赠:“谢姑娘抬爱,投桃自当报李,这是南山寺开过光的,能保佑姑娘与良人白首偕老。”
二人又漫步花丛,谈词说戏,越聊越投机,眼见日已偏西,宇文雁犹感叹着:“为君把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秦舒与她相约道:“你有空就去梨花巷找我,师父不准我们出来闲逛,咱们可以一起循曲调添新词,你刚才的构思新奇,见解独特,若编几出杂剧来唱,定能赢得满堂彩。”
宇文府众人正在厅上辞行,却找不到宇文雁。楚瑾道:“她从小在这院子里长大,还能丢了不成?不如让她今晚就住这儿吧!反正明天三郎还要领他们去庄子上游玩。”
萱夫人面带犹豫道:“你这客人多,恐有不便,还是让她明日再同玉儿他们过来吧!”
楚泊寒心下猜到舅母不愿让宇文雁与自己私下相处过密,便笑道:“我这就去把她找回来,”
沈明玉道:“我知道她去了哪。”于是和楚泊寒一起出来,并告诉他直接去招待戏班的院子里找,果然在那里擒回了宇文雁。回到宇文府,大家都回各自院中不提,只有宇文雁和墨、玉两位哥哥顺路来老太太房中定省,并回禀明日还要去楚家庄子上游湖捕猎。沈明玉并不想去,欲借口推辞,老太太则鼓励外孙出去广泛交游:“好容易放几天假,整日闷在家里做什么?多个朋友多条路,这读书,写文章只是做学问的一部分,要想仕途亨通,那人情世故,礼尚往来都要练达才是。”沈明玉应道:“外祖母教诲,孙儿紧记。”
而后三人同回后院休息,宇文雁跟在沈明玉后面,一直走到东厢门口,终于忍不住问道:“从楚家出来,你就一路上对我冷着脸,我又没拿秦舒的相貌比你,因何偏偏恼我?”
沈明玉道:“你还用比?你没比,比人家比了的还厉害呢!你为什么又在桌子底下踢东方墨,难道他是将门公子,与我这个平民百姓开玩笑就自轻自贱了?这也罢了,你竟然还和一个戏子私相授受,把我平时劝你的话都当耳旁风,又如此捉贱我的心意,把我送你的九龙佩给了人家。也难怪,你现在又有东方表哥,又有楚家三哥的,当然不把我这个外四六的哥哥放在心上了。”
宇文雁这才想起那个九龙玉佩,是沈明玉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知道自己彻底惹恼了这个敏感的哥哥。忙赔礼告罪:“你说这话是咒我死了也不得超生,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你送的东西转赠别人的,我只是一时糊涂忘记了。再说楚家三哥是堂表亲,东方表哥更远了两层,怎么能比得上你我的兄妹关系亲近呢?好哥哥,你就念我是初犯,原谅我一次吧!下次我一定把你送的东西都保存好。”说着又摘下秦舒赠的玉麒麟要送给他,沈明玉道:“什么乌七八糟的人送你的,我不要!”便甩上门回屋里了。
宇文雁悻悻而归,却见东方墨吊儿郎当的倚在她的房门口,一把夺走她手中的玉麒麟道:“他不稀罕就送我吧!没见过你这么没骨气的,整日跟在他后头陪小心,不吃顿排头就难受。爷们家小器易盈的,反倒让个女孩子去哄他,真不懂你们一个个都迷恋他什么。”
宇文雁没好气的说道:“要你管?把麒麟还给我,你当天底下的人都跟你一样粗枝大叶吗?”
“就能和我抖威风,一见到你的明玉哥哥只会低声下气的,唉!谁让我这个表哥远了两层呢?你自然更不会把我放在心上了。”说着已揣起那个玉麒麟三两步窜回西厢去了。
宇文雁怄的干瞪眼,决定以后再也不与他们亲近了,赌气回房后写了几句偈语:
碌碌因何悲愁喜?纷纷说甚亲疏密?
回头试想真无趣,不如独自凭来去。
次日早上起来,宇文雁也不想去楚家了。只穿着家常对襟雪缎褂子,青绸撒花散腿裤,披散着头发斜倚在床头发呆。墨、玉二人在院内左等右等不见她出来,便去房中询问。萤萤把宇文雁昨晚写的那几句话拿给他们看,二人皆笑道:“莫非已经悟道成佛了?”于是一起走进里间,一人执起她的一只手把她拉下床来,一个替她梳头挽发,一个帮她着装穿鞋,一个软语央告,一个巧言戏逗,总算把个倔丫头哄上了大门口的马车。因龙九的铺子生意忙乱,宇文鸿无暇去楚庄游玩,只有他们兄妹三人相伴前往了。
青阳郡主虽不是名公巨卿到底是皇亲国戚,楚瑾的封地虽在边塞小城,比起一般的官宦人家还是富裕的多,万顷牧场,千顷碧湖,百顷良田,草肥水美牛羊壮,鱼米满仓,就这几项一年的收益也够普通农家百姓吃穿一辈子了。这儿的田产有一部分是楚琤的陪嫁,宇文雁作为楚琤现在唯一的女儿,自然也是庄上的半个小主子。
庄园里的桃花坞是她和楚泊寒儿时的游乐场。宇文雁夏季来此避暑时常居此处,现在却被楚泊寒重新布置了一番,墙上挂满了刀弓剑戟各色兵器,博古架上的玩具都清空了,现只陈列着包罗万象的书籍,什么山川游记,江湖轶闻,朝堂秘史,诗词乐曲,典籍策论,兵法剑谱,六韬三略等等。沈明玉一进来便迷上了这些书籍,东方墨与昆山几位少侠则挑选着那些兵器,准备过会儿一决高下。
宇文雁在里间床下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东西也没找见,对楚泊寒嚷嚷道:“三哥,你把我的那些小玩意都弄哪去了?这桃花坞的地盘有我一半,凭什么你都私自占领了?”
沈明玉听了这些孩子气的话无奈的摇了摇头,东方墨打趣道:“难道你们以前共居此室?”
楚泊寒也不觉得难为情,坦坦荡荡的说道:“小时候的确如此,还一起在那张床上午睡,差点被她一泼童女尿给淹死。”
宇文雁听见他竟如此当众羞辱自己,不禁气炸了肺,满屋追着楚泊寒乱跑,非要撕烂他的嘴:“楚招妹儿,你给我站住!姑姑白给你取了这么好听的名字,你一个妹妹没招来,还有脸编排我?”
众人都笑着上前解救楚泊寒,莲心在一旁看了不由酸倒了牙齿。正闹得不可开交,管家老林进来说道:“外面马匹已经配好鞍鞯,几位爷现在就去打猎还是等会儿再去?”
众人都道现在就去,便各执一副弓箭出了房间,几位哥哥皆不放心宇文雁骑马,沈明玉知道那几个人要比试箭法,虽然他在书院也学过骑射,到底不如他们练家子身手敏捷,便带着宇文雁共乘一骑,尾随在后面信马由缰地赏玩秋景。而莲心则巾帼不让须眉,与几位师兄风驰电掣般骑马冲向丛林射猎去了。几人不到一个时辰便满载而归,把打来的猎物堆了一地,狍子、獐子、野兔、野猪、野鸡、鹿等等。老林带着小厮们扒了一只鹿和几只野鸡,荣姑姑带着丫头们把肉切成小块腌好用铁丝串起来,又在湖边支起炭炉,摆好铁网。丫头小厮们都像一群馋猫似的陪着主子们边烤边吃。
大家赏着湖光秋色,吃着山肴野味,喝着新熟佳酿,一边嬉戏玩闹,一边放歌纵酒。沈明玉酒醉愁浓,看着满湖衰荷凌乱,不禁想起江南水乡之景,勾起思乡惆怅,叹这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而自己却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东方墨酒后却兴致高涨,又和楚泊寒在湖边比武论剑起来:两人皆身似狡兔,虎步生风,一阵刀光剑影如冰河倒泻,溅起湖中三叠浪,东方墨一招长空落雁,击退楚泊寒的一招丹凤朝阳,一个沉肘擒拿,避实击虚,一个撤身倒踩七星步,却忽如蛟龙腾空,倒翻一招大鹏展翅,随即两人刀剑相击,乒乓几声脆响,迸起一串火花。黑白两道身影如闪电般交错游移,看的人眼花缭乱。内行看门道,知道他二人势均力敌,平分秋色。宇文雁这个外行只会看热闹,她只当人生漫途尽如今日这般开怀惬意,却不料有一天,比武的这对惺惺相惜的好兄弟,会为了她反目成仇,展开了一番真正的殊死搏斗。
闲言少叙,且说今日几人都痛痛快快的比试了一场,便坐在湖边或休息或垂钓,宇文雁非要带着莲心去湖中采莲藕,荣姑姑让船娘撑过一叶小舟来,因这个季节荷花都已开败,湖中植有一片耐寒的睡莲还欣欣向荣,宇文雁便摘了好多放在舟中赏玩,却因刚才贪了几杯酒,被小船一晃涌上困意来,就枕着那些莲朵睡着了,待移舟上岸后,莲心却怎么也叫不醒她。楚泊寒等人笑道:“真是胡闹,湖水这么凉,不怕受潮睡出病来?”于是一同走到舟边来叫她。
却见那宇文雁头枕数朵睡莲,醉脸白里透红,睡颜娇憨甜美,正似: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梨涡浅笑绽樱唇,斜飞鸦髻衬香腮。荡在这船动湖光,秋波潋滟中,不禁令岸上的那三位青梅竹马都分不清:是“人如莲花舟中睡”还是“舟中睡莲惹人醉”了。
沈明玉想到的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东方墨没那么矫情,只想“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楚泊寒体会到几人的情愫,又想到自己和云邈先后与她的婚约,心下默叹:“小荷才露尖尖角,几家蜻蜓立上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