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贪心不足蛇吞象
蜃鬼被擒幻象破灭，柳府中安睡的几人神情放松下来，终于不再被噩梦所困。
三楼于姥姥房内，二人一直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就听一阵打斗后二楼安静下来，半天没了声响。
“娘，要不我出去看看？”于聪旭小声问道。
于姥姥一口回绝道：“不行！外面那脏东西不是我们能掌控的，虽然和那人合作但我信不过他，等着吧，天亮就自见分晓。”
于聪旭一听连连点头深以为然，他不像他老娘胆子大，虽说富贵迷人眼，但性命价更高，反正明天结果就出来了，也不急这一时之快。
商量一番明天将要预见的好事后，二人就收拾了一下就睡下了。
第二天天色刚亮，二楼就慌乱成一片，哭喊声隐隐传来，将三楼于家母子惊醒。
于聪旭惊喜道：“娘，莫非成了？！”
于姥姥也难掩喜色，她深呼吸一口气，镇定道：“先别急着高兴，我们出去看看情况。”言罢，二人穿戴好衣裳，连梳洗都不及就赶去二楼主卧。
二楼几个仆人来来往往，拿着工具打扫凌乱的走廊和房间，于姥姥随手拦下一个眼角带着泪痕的仆人，低声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副哭哭丧丧的模样？”
仆人吓了一跳，用力抹了一下眼角，道：“于管家，老、老爷……没气了！”他没忍住一下哭出来，柳意云对待他们向来宽厚，他们这些人都在柳家干了十来年，留在这里一为钱二为感情，如今柳家这一代家主没了，还没有留下任何嫡亲传人，以后会是如何光景谁也不知道。
于姥姥眉头一挑差点喜形于色，但她很快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带点悲切地道：“怎么会如此，那你们又在做什么，还不去通知人回来看望老爷最后一眼。”
仆人道：“大少爷让我们都出来了，先把外面收拾干净。”
于姥姥脸上闪过一丝厌烦，她冷笑一声道：“什么大少爷，不过就是外姓表少爷，以后别让我听到谁叫他大少爷，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
“走，都跟我进去看看！”
主卧的门被推开，与想象中的昏暗不同，主卧的窗户大开，晨曦透窗而入，整个房间耀耀生辉，轻纱飞舞，清风徐来。
玄袍道人随性坐于窗下紫檀木雕花皇宫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弄着指间玉扳指，他瞥了推门而入的几人一眼，嘴角似笑非笑，那洞若观火的目光似乎将他们的心思看得一目了然，无端让于姥姥心头一紧，脸上有些发热。
于姥姥眉头一皱，走向床边道：“老爷如何了，有人喊医生来看看吗？别是让某些别具用心的人挡住了吧。”
她还未走近，一把刀瞬息飞了插在她脚下，于姥姥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两步，她气急道：“你！你想杀人不成？”
丢刀的李玄元一脸淡漠，淡声道：“谁也不准靠近床边，不然刀子可不长眼。”
主卧大床是紫檀月洞门架子床，六尺宽的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麒麟飞龙，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单从外面看进去，根本就看不清楚里面躺着的人是何模样，至于有气没气，谁也不知道。
于姥姥额上青筋微起，她昨晚一直没睡着，心里惦记着这件筹谋多年的事情，现在脑子既清醒又闷疼，顿时就沉不住气了，她咬牙道：“你如此心虚，莫非是对老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闻言李玄元悠然一笑，朗声道：“什么叫做见不得人，谁心里不是门儿清吗？倒是要告诉于奶奶一件事——”
“舅舅早已立下遗嘱，他走后柳家一切皆为我所有。”
“自今日起，我李玄元便为柳家家主。”
“我不允许！”于姥姥怒喝着打断李玄元的话，“你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被李家遗弃的小杂种！凭你还妄想染指柳家的东西，我于家第一个不同意！”
于聪旭也跳出来骂道：“小杂种你害了你亲舅舅还想谋夺柳家财产，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就等着吃官司吧，后半辈子不让你在牢里过劳资跟你姓！”
李玄元不怒反笑，虽是坐着目光却像居高临下睥睨着二人，他道：“你于家有何资格反对，当初柳家太爷放于家所有人离去，可是你于慧心亲口立誓愿世代为柳家效力，做柳家的看门狗，一字一句皆书写在案，不过区区家奴，也敢议主家之事！”
“你，也配？”
一段话说得于姥姥面红耳赤，这些话她确实说过。当初世道更替，柳家太爷审时度势直接放了所有下人，并且给了众人不菲的补偿。但当时年仅十六岁的她觉得与其出去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还不如继续在柳家呆着，而且其他人走了，她趁着现在表忠心，绝对能得柳家主看重，从而一步登天。
也确实如她所想，自那以后她在柳家舒舒服服活到现在，柳家人待她亲如家人尊敬爱护，但随着年龄增长，柳家上一代人离去，于姥姥压抑的野心日渐膨胀。她兢兢业业为柳家做了这么多，凭什么柳家没有她的一份，现任柳家主也不过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子，就应该对她言听计从。
于姥姥从没觉得有如此好的机会，柳家家主死于非命，下一代无嫡亲传人，而她身为柳家亲信，合该她来担此大任，柳家家主之位也该她坐一坐了。
于姥姥怒上心头脸上却冷静下来，她扬起下巴混浊的眼睛俯视着李玄元，冷冷道：“当初柳爷离世后留下遗书，若柳家再无一嫡亲传人，则将柳家全数托付我于家手中。”
“李玄元，你姓李可不姓柳啊。”
于姥姥盯着窗边淡定的道人，冷冷一笑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李玄元淡淡一笑，他站起身来走上前两步到于姥姥等人身前，高大的身量给了他们极大的压迫感，他伸出手道：“遗书呢？”
于姥姥早有准备，从袖中摸索出一张特殊材质的纸张，她轻笑一声放到李玄元手中，眼眸中透着傲慢和胜券在握。
李玄元打开纸张，他并未看前面写的东西，只瞥向最后的私印。
他笑了一下，缓缓道：“果然是姥爷私印，当初姥爷走后私印就不翼而飞，原来在于奶奶手中啊。”
于姥姥脸色微变，但她依旧镇定，道：“此是柳爷赠予我的，这遗书上的字迹也是柳爷亲书，任谁看了也说不得错处，李玄元，自今日起我于慧心才是柳家之主，而你不过就是谋害柳意云意图夺取柳家家产的凶手！”
“来人，给我押下他！”
话音一起，于聪旭已掏出袖珍手枪对准李玄元，脸上是得意洋洋的狂笑，“李玄元，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个头，爷我考虑考虑放过你一命。”
被枪指着的李玄元神情冰冷下来，若说有什么能激怒他，那就是威胁他的性命——
于聪旭还未来得及收回脸上的表情，人已经被踢飞出去，他倒在墙角一连吐出几口鲜血，一脸难以置信指着冷漠的道人，想要按手中的枪才发现右手手指全断了。
“你怎么敢！”于姥姥一声怒喝道，她扬起手掌就欲扇下却被同样飞出去。
一瞬间两个理应站得上风的人被离奇拍飞墙角，期间无人看到李玄元怎么动的手，只见他神色冷漠长身玉立，手拿遗书负手看着狼狈的于家母子，杀机一触即发。
这时，一直安静的床纱被如玉的手指挑开，柳意云坐于床边静静看着他们，他脸色红润气息悠长，之前的细纹苍老已消失不见，如此鲜活健康的模样怎么也和仆人口中的断气没有丝毫联系，瞬间于家母子就知自己被骗了。
于姥姥一时又哭又笑，竟失控了。
“十年了，我筹谋十年，竟棋差一招毁于一旦，老天爷你没眼啊！”
房门再次被推开，却是龙道长师徒，龙道长冷笑道：“老天爷有眼才叫你这毒妇不能得逞，身为家奴蓄意谋夺主家性命家产，纵容恶鬼伤人天理不容！你将我师徒三人请来也不过是替你行事做掩护，我徒儿之死你于家难辞其咎，我龙浅溪定不与你罢休！”
柳意云亦道：“于姨，我本不欲与您翻脸，这么多年感情才会对您倚老卖老再三忍让，可您实在不该贪心柳家家产，这些年我身体每况愈下，可吃喝从来都是您亲自经手，有些事说破了就太过难堪。”
他淡笑一下，神情冷淡下来道：“家奴终究只是家奴，罢了，既然您不念旧情，也就不要怪意云不仁。”
“玄元，将他们押下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留情。”
李玄元一笑，拱手应道：“玄元明白。”
于姥姥脸色灰败，但她依旧不甘心，喝道：“你们敢对我们母子动手，我女儿可是拜在尚环仙子门下！你们要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女儿绝不会放过你们，你们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