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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寒月星奴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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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刚一说完,身后的普陀山弟子便抬了一个大木箱放到三姑身前。

    众人不约而同的探头望去,均想看看是何等大礼这般贵重?

    大小左收殓了溪辞尸体,与清羽灵南山避在师父三姑身后,彼此对望几眼,心头隐隐感到不安。

    风水爻和莫少言也是凝神屏息,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唯有莫子枫依然是神不守舍的发着呆,好似所有事都于己无关一样。

    三姑看着众人嘿嘿一笑,以杖头在箱盖上敲了三下,然不见任何动静。

    倏地脸色一沉,破口大骂道:“贱人,丑八怪,狐狸精……想装死么……”

    三姑每骂一句便向木箱踹上一脚,众人无不骇然,见她如此恼羞成怒大失仪态,不少人俱已猜到了箱中之物。

    那木箱并未上锁,在三姑这一阵发怒后,箱盖“呀”的一声徐徐打开。

    可率先出现的并非是手,而是以头将那盖板给顶开。

    只听箱盖“砰”的一声,翻倒一边,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呼。

    云游想那风小白本该是位绝色美人,不论谁见了都会发出赞叹,那也不奇。

    岂料惊呼声中多是恐惧,所有人都面色凝重,有的更直呼:“鬼……鬼啊……”

    云游拨开人群一瞧,但见箱中一颗脑袋在半空中东游西荡,长长的黑发直垂在地上,远远看去便如是一颗头悬浮在空中一般,显得极是诡异。

    那头乌黑的发丝下依稀可见到脸上疤痕交错,左眼黑乎乎的,竟是被剜目后留下的疮口。

    双手软垂,埋在发中,是以看去便好像是没有身体,只有头一般可怖。

    云游心中一惊,想她生前遭受了何等非人折磨才会成了今天这番模样?

    哪还有半分那玉女神像的面貌,可见皮相终是皮相,经受不住任何苦难,稍加用刑便易相而屈。

    大小左和清羽灵都不禁退了一步,惊恐的手捂了嘴巴,不敢发声。

    快书语和莫少言侍在莫子枫两侧,同时抬头相望。

    三姑纵声一笑:“没错,这便是那倾国倾城的魔教妖女,风小白……”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顿时骚动起来。

    大小左和清羽灵这才彻底相信风水爻所说是真,只是见她这样丑陋的模样,除了害怕,更多了几分同情。

    莫少言蹲着身子,半晌不语,莫子枫则摇着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小白死了,小白早死了……”

    三姑哈哈大笑道:“疯子,这便是你为之神魂颠倒的小仙女啊,怎么,变成了丑八怪便不敢认了么?哈哈哈……曾经的山盟海誓便这么不堪一击么?你们男人的臭嘴可把我们女人骗的好苦。”

    云游一凛,原来这莫疯子年少时,也唤风小白为小仙女,可不知他见了风小白如今这番模样是否会反悔变心?

    若然这人是小仙女清羽灵,我是否也会始终待她如一?

    云游这念头一闪而过,只觉得可怕之极,倒不是为她的外貌所怕,而是不敢想象她这样柔弱的身子如何能承受得住这样沉重的痛苦?

    这种事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它发生的,哪怕是让自己来背负这世间所有的罪孽,亦不忍让她受半分委屈。

    此前清羽灵在为风水爻所毁容貌时,云游心中便只有无限的怜惜和痛心,绝无退怯之念,当下更坚了此心。

    不觉伸手摸了摸自己右脸的剑痕,心中暗暗苦笑道:“幕云游啊幕云游,你自己也是个丑八怪,却又来怜惜谁了?谁又来怜惜你了?小仙女和南山才是金童玉女,他们早已订有婚约,你可别再自作多情,害了人家一生。”

    想到此处,云游心中一阵绞痛,落寞伤神,闷哼一声,嘴角竟溢出了一口鲜血。

    那坐在木箱中的女子,左右四顾,忽地望着莫子枫和莫少言发呆,张口未语,泪已先流。

    快书语悲愤难当,指着三姑大骂道:“你……你这老贼尼好歹毒的心肠,疯子纵使不要你,也怨不得旁人,何以下此毒手。”

    木思烟亦激愤道:“枉你为名门正派人物,手段这样残忍,与妖邪何异?”

    岂料三姑仰天一笑,理直气壮说:“我手段残忍?好,那我便叫你们看看到底是谁更残忍?今天这笔帐,咱们从头再算算,让在场诸位英雄来做个评断。”

    说罢三姑将木杖往地上重重一顿,“咚”的一响,青砖碎裂,义正言辞说道:“很久以前有一个四口之家,他们世代为商,家境殷实,本过得幸福美满。

    不料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飞来横祸,一位妖魔凶神恶煞的将他们父母连同仆人数十几口尽数屠杀干净。

    只剩下两个孤苦的小孩躲在床底,并亲眼目睹着这一切发生,你说这妖魔手段如何?是否残忍?”

    群雄听来,连连点头称是。

    木思烟奇问道:“你所说的妖魔是何人?他又为何要滥杀无辜,凡事总有缘由。”

    三姑忿忿说道:“当然,他的目的是为了一柄扇子,一件号称天下第一扇的神兵。”

    群雄登时哗然,想天下第一扇乃是“寒月星奴扇”,众所周知那是魔教之物,何时出现在了外人手里?

    心下均有疑惑,然听快书语大为不平道:“你撒谎,那寒月奴星扇本是圣殿之物,你这么说是有意将那妖魔诬陷是我……是魔教中人,这是栽赃陷害。”

    三姑瞥了她一眼,木思烟则关心道:“那最后两个孩子呢?可算安全逃出了那妖人的魔爪?”

    三姑长叹一声说:“那妖人一进门便气焰嚣张的杀了两个门童。他们藏于床底,而后便眼睁睁看着一家被人所杀。”

    木思烟奇道:“既然那妖人是冲着寒月星奴扇而来,何不给了他,便也不会有此灾祸。”

    众人均作此想,那寒月星奴扇虽是稀世珍品,可也不及自己性命珍贵。

    武人爱绝世武学和神兵利器原也无可厚非,可他们家世代为商,何以还执着不放?

    然听三姑叹道:“那两个孩子也是最后才知,那人是在逼问那寒月星奴扇的下落。他们父母不是不想给,而是找不到,弄丢了。

    那妖人一怒之下便将他们父母也给杀了。”

    “这么说来,那扇子并不在他们手中?”

    三姑摇头道:“那日恰是妹妹五岁生日,她哥哥见了那寒月星奴扇,觉得大非寻常,便偷藏起来,想以此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妹妹,不意惹下大祸。

    眼见那妖人东翻西找,快要寻到两个孩子的藏身之所时,她哥哥突然抢站出来,将那扇子交到了妖人手中。”

    清羽灵和大小左一直在默默静听,都不禁替那两个孩子担忧:“师父,那妖人得了扇子想必该如意离开,不会再为难他们了吧?”

    三姑神情悲苦,摇头苦笑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岂料那些妖人拿到东西后,狞笑一声,反手一指便戳向她哥哥后脑,想是斩草除根,不能将此事传扬出去。

    这么个五岁孩儿,哪还有命,你们说这妖人手段如何?该不该杀?”

    说完,群情激愤,直斥这妖人毫无人性,连一个五岁小孩也不放过。

    清羽灵和大小左同时点头道:“这妖人这么恶毒,确实是罪无可恕。”

    三姑一声苦笑,接着说道:“她哥哥在出去之前便给妹妹交待好了,她永远不会忘了哥哥的话:妹妹你要好好活着,记住这些人的样子,将来长大了,一定要为父母和我报仇。”

    她说这几句话时,眼神如刀如剑,便是身临其境一般,手握杖头一扭,格格作响。

    清羽灵不禁关切道:“师父,那最后的小女孩呢?她后来怎样了?”

    众人都听得聚精会神,谁也不来打断,只听三姑恨恨说道:“那妖人得了扇子后,并不罢休,纵起一把大火将她家也给烧了干净。”

    清羽灵一声惊呼:“啊……那……那小女孩岂不是要被烧死了?”

    三姑蓦地仰天长笑一声说:“总算是老天开了眼,就在大火快要烧到她时,忽然降了一场暴雨。最后被普陀山的掌门清鸿子所收养,赐名清三,这就是天意,命中注定让她来背负这复仇大任。”

    说罢众人又是一阵骚动,原来这小女孩便正是三姑自己。

    大小左南山清羽灵都是大吃一惊,想师父却有过这么一段悲惨的遭遇,倒从未听她在自己面前说起过。

    清羽灵想到师父她老人家那时还只是一个五岁孩儿,要何等坚强才能忍下这灭门之痛,承受她那个年纪不该有的苦难,心中难受,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然在云游听来却是晴空霹雳一样,这场景莫名熟悉,是三姑重复了自己,还是自己在重复三姑?

    霎那间,云游便想到了庄周梦蝶,分不清我是谁,谁是我,仿佛天空突然又是雷声隆隆。

    大雨倾盆,他变成了一个五岁孩儿孤零零的置身在暴雨之中,脚泡在血海里。

    府院中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尸体,小云游强忍悲痛,默默告诉自己,自己是男子汉,决计不能哭。

    即便是老天爷要这样安排,我也绝不低头认输。

    他就这样倔强的直挺挺的立在雨中,任由风吹雨打,双手紧拽着小拳头,岿然不动,似乎在与老天暗暗较劲。

    小云游心中无数次企盼着内心的那位神仙前来搭救自己,可等了许久,神仙也没有出现,终于他的小身板抵受不住,摇摇晃晃的昏倒在了血泊中。

    睡梦中他如愿的等来了心中的神仙,神仙将他救了下来,神仙教他放下仇恨,放过自己,神仙有时很唠叨,神仙又有时嘴角含笑,慈眉善目,好似天下间便没有所谓苦难二字。

    云游这才明白,心中的神仙便正是这世上最为纯朴无私的奶奶。

    正是奶奶搭救了自己性命,使自己放下仇恨,才能拥有一颗至善至美的灵魂。

    可奶奶已经不在了,这世上也没有了神仙,有如梦碎一般,让他难以接受。

    人总是这样,在拥有时不珍惜,在失去时才怀念,总觉得怀念更美,殊不知我们每一刻都是正在怀念着过去。

    云游思到伤心处,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又扑簌簌滑落,暗想自己怎么变得这般没出息,动不动就哭鼻子,双手一抹,不让人看见。

    三姑忽而朗声喝道:“不错,我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清三,那妖人便正是现在的魔教魔头风千千。”

    众人一惊,木思烟叹声说:“罪过,这一切的源头皆是那寒月星奴扇,人心的欲念才是最大元凶。”

    三姑瞪视他一眼,怒道:“什么元凶,那魔教打着为公除欲的名头,为的却是谋私而已,里面没一个好东西,统统该死。”

    快书语突然接口道:“你胡说,那寒月星奴扇明明就是……就是魔教之物……我想起来了,那富商以前是不是做兵器买卖的?

    当年是他们贪得无厌以假乱真,从那魔头手里将扇子骗了过去,那叫物归原主,活该遭报应。

    即便是魔教不来找他们,武林中人得知这扇子在他们手里,也迟早会生出祸患。

    说不定为了争夺这寒月星奴扇,死伤更多,以他们一家十几口换来武林大和平,也算得上是一份功德。怎能怨魔教?怪只怪他们自己行止不端,心存不良在先。”

    三姑横了她一眼,杖头一顿,只听“啾”的一响,“快书语”的脸颊便被划出一条血痕,谁也没看清怎么回事。

    莫子枫依然痴痴呆呆的盯着前方,只云游看得清楚。

    适才三姑杖头一落地,南山手指夹了一片树叶,内力传到,直如刀片,功夫之高,让人匪夷所思。

    如不是她仰头向后躲了数寸,这一叶伤到脖子,可是有取人性命之危的。

    “快书语”脸上只觉热辣辣的疼,捂住伤口便要发作。

    却听三姑嘿嘿冷笑说:“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快书语”哼了一声:“我听……听我外公讲的,你倘若不认那也无妨,反正那扇子终在魔教手里。”

    三姑哈哈一笑:“你和那魔教到底什么关系?怎么处处向着他们?

    即是我父亲居了不良之心,调换了扇子,那也容不得那魔头下这样的狠手,孰是孰非,在场英雄自有公论。”

    群豪议论开来,一致斥责那魔头手段残忍,虽是满口的仁义道德,然各人心中均想,若然那寒月星奴扇落在一个商人手里,难免不会招人惦记,只是这话想想就好,绝不能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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