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堆雪人

    大雪在梦回关下了一天一夜，完全没有要停止的迹象。营帐之内，白天的风波丝毫没有影响夜晚将士们的熟睡。

    除了少部分站岗放哨，防止对面的胡厥蛮人前来探查的哨兵之外，大部分的将士也都早早钻进被子，偃旗息鼓。

    毕竟南境突降大雪，好多人甚至连御寒的棉衣都还没拿出来。王狸老头也是在抽了一袋烟后，早早躺下。

    “大远啊，没什么事就早点休息吧”

    和其他人不同的是，此时的秦弈并未下榻，甚至连外衣都还穿在身上，紧了紧绑腿。和王老头说自己要出门溜一圈马匹，说最近草料喂得有点好，马儿们消化不太好。

    蹩脚的理由也并未让王狸上心，只是对着秦弈说了声“小心”，便倒头睡了过去。

    深夜，大雪依旧漫天飞舞，将本来残垣断壁的梦回关打造的银装素裹。秦弈牵着一匹高头大马，黑色鬃毛，健壮身躯，一看就是一匹战马。

    黑马名叫满弓，是整个马厩中最桀骜不驯，最难驯化的烈马。自打秦弈到来之后，对于它的照看费劲了心思，只不过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这匹马儿朝着秦弈低下了头颅。

    一人一马在这纷飞鹅毛的南境边线上走了好远，直到军营在视野中只剩点点火光。

    望着星光点点的夜空，看着雪花落在地上，秦弈思绪向着东方飘去。

    “辽东雪大，日后请公子去看雪。”

    离开皇城已经半年有余，与自己情投意合的知微姑娘现在身处何处，是否已经安全返回辽东；还有那强装公子的苏靖申，身负长刀的荒铎，愣头愣脑的剑客法无禁，神神秘秘的安之道士；

    还有自己的大师父，福成小师侄，慧法师叔，慧正方丈，这些人都怎么样了？是否还过着平静的生活。

    想到此处，秦弈不禁悲从中来，看着自己这一身的军旅打扮，似笑非笑地走向满弓。

    从行囊内拿出一个白玉剑柄，微微运转起功法，“噌”的一声，一柄湛蓝长剑出现在秦弈手中，正是半年前从晏烈手中夺来的宝剑夜琉璃。

    看着手中长剑吞吐着剑气，许久未出招的秦弈眼神逐渐凌厉，看着满天的大雪，一剑祭出，一招云破月来。

    慧能大师父教给秦弈的第一招，也是开启他江湖人生的第一步，长剑剑尖快速刺出，点在一片飘落的雪花之上。

    随后招式接连变幻，每招每式都带动起一阵威势，裹挟着大雪而去。不同于半年前的出剑，是那般的凌厉，那般的狠辣。

    今晚的出剑，剑招剑式中带着一种不甘与悔恨，每次长剑递出都无比精准，可在即将到达目标时，又突然收招。

    没有了以往的盛气凌人，秦弈如今的手中剑，剑气剑意依旧是锐利无比，一往无前。只不过较之前，少了些稚气与骄纵，多的是稳重与成熟。

    夜琉璃在秦弈手中上下翻飞，带起的大雪也跟着剑招剑式在空中飞舞。一剑刺出，便是一记大雪掠过；再一剑劈砍，大雪逆流而上飞向高空。

    剑身颜色也是不断变化，由湛蓝转为青冥，由青冥再度转为赤红，最后竟化作为无形。

    一套丛云剑法运转完毕之后，夜琉璃剑身不断吞吐剑气，异常兴奋。

    秦弈站在原地不动，闭着眼睛，思考着方才所用剑招，有所感悟。体内那种隐隐突破的感觉，此时再度出现。

    突然，秦弈猛地睁开双眼，长剑剑身再度伸长一倍不止，再度出剑。这一次，长剑剑尖每次出招皆是点在一片雪花之上，推着雪花向前飞去，一剑跟一剑，一剑复一剑。

    直到眼前的雪花开始累积成型，直到天蒙蒙亮时，秦弈手中剑气终于消散，体内真气再也无法支撑夜琉璃剑身，化作白玉剑柄握在手中。

    秦弈抬起头，向前方看了看，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牵马，回到了军帐。

    这一日的清晨，有士卒外出探查，在昨晚秦弈练剑的地方，看到一处怪异情景。

    昨晚的大雪按说应是盖地三尺有余，可在那一片空地上竟看不到一片雪花，仿佛昨晚的大雪刻意规避了那片天地。

    而在落雪不沾的空地前方，不知是谁有如此雅兴，竟然堆出了一个比人还要高出半头的硕大雪人，站在那里，眼看着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