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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义庄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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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的城东义庄,黑暗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孤寂与偌大的屋子一同包裹束缚。因是停放死人的地方,一般人多少都有些忌讳,故而义庄附近的街道鲜少有人居住,更别提有谁会深更半夜在这里走动了。

    入冬已有些时日,绥都也于昨日迎来了第一场雪。皑皑白雪积了一地,让本就没有人气的义庄显得更加阴森寒冷。

    此刻,这里就好像是一座海中孤岛,昏暗阴冷,被世人所遗忘。

    大门被缓缓推开,一道月光顺着门缝钻入屋中,为原本漆黑的屋子带来一抹银辉。

    伴随着月光一同进入屋内的还有一名身穿黑色衣袍的男子。男子无关英挺俊美,可一双眸子里却带着生人勿进近的冷傲和淡漠,颈间还戴着一块圆盘形状的吊坠项链。

    黑袍男子走到屋子正中央,面朝着七口棺材站定,冷冷问道:“都在这里了?”

    沉默半晌,原本静谧无声的空间里陡然响起一道奇怪的声音,不男不女,既有孩童的软糯,又有老人的沙哑。

    “不错,总共七具尸体,全都存放在了这间义庄里。”

    而更诡异的是,这声音乃是从男子身上传来。严格来说,应该是从他颈间的那块项链里发出来的!

    殷棂眉头微微一皱:“不是死了八个吗?”

    话音刚落,圆盘吊坠竟睁开一只眼睛来,乌黑的眼珠子盯着面前的七口棺材,咕溜溜不停转悠,似乎很是兴奋。

    ‘眼睛’回答道:“还有一个是在祭天大典上被烧死的国师,人都已经烧成了灰,骨头渣都不剩了,还要什么棺材呀?”

    殷棂默不作声,只抬手轻轻一甩,一道劲风自袖中呼出,七块棺木如同纸片般被轻而易举地一同掀开,而后又轻轻落地,露出里面的尸身。

    殷棂不紧不慢地走到最右边的第一口棺才旁,微微低头瞥了一眼。

    ‘眼睛’的声音再度传来:“绥都城的命案目前为止一共死了八人,且死法各不相同。第一名死者是一名无良状师,尸体被倒挂在府衙门口,死因乃是被人拔了整根舌头,失血致死。”

    ‘眼睛’耐心地为殷棂一一介绍凶手‘别具风格’的杀人手法。

    殷棂低头查看。棺内的尸体有被人剪去手指的,有被牛粪堵住口鼻闷死的,还有被热油烫死的,死法果然是五花八门

    ‘眼睛’咕噜噜转动了几下,继续道:“如今‘冥府天罚’的传闻在翊国传得沸沸扬扬。你说这些人是不是蠢的?要真是上天有意惩罚有罪之人,那该死的可太多了!”

    殷棂嘴角扬起一道带着嘲弄的弧度:“又是冥府又是天界的,倒是一个也跑不了。难怪那笑面虎如此看重此案,非要我前来调查,原来还打着拍天界马屁的心思。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出现两道忽明忽暗的光线,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大半夜的谁会来义庄?

    殷棂赶忙隐去身形气息,旋身躲到一旁,探头查看。

    不一会儿,大门再度被推开,随之走进来两名男子。走在前头的男子身形挺拔,半张脸隐在黑暗中,仅能看见一双眸子在黑暗中闪着清冷的光。男子一身暗蓝色衣袍,步履间满是淡然从容。

    在他身后站着另外一名黑衣男子,一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哆哆嗦嗦拿着剑。二人虽然年纪看上去相似,但论气度和胆量黑衣男子远不及身旁的另一位。

    “殿殿下,大晚上的咱们来这里做什么?”黑衣男子结巴道,眼睛一刻不停地打量周围,仿佛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

    蓝衣男子面色肃然道:“要想查清此案,还是得从死者身上下手。”

    “啊?殿下您真的要那么做?”身旁的男子一惊,险些把手里的剑给扔了出去。

    蓝衣男子只淡淡看了一眼,并未言语。

    殷棂望着蓝衣男子,眉头不自觉地微蹙,暗自传音道:“查一查他是谁。”

    ‘眼睛’收到指令后只应答了一声,随即眼珠子一翻,原本不安分的黑色圆球消失不见,露出一片骇人的白色,片刻之后才重新恢复原样。

    “此人名为沈泽渊,翊帝的第三个儿子。”

    殷棂暗自奇怪:翊国皇子?来绥国做什么?

    不过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目光凝在沈泽渊身上,继续查看。

    沈泽渊似乎是感到了身边人的惧意,转头淡淡吩咐了一句:“赵逸,把灯笼放在东南角。”

    被唤作赵逸的男子踌躇许久,一下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更是百般哀嚎。

    这位三殿下简直就不是个正常人。整日里吊儿郎当的,既不爱权势,也不爱美人,就喜欢招魂作法,经常和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打交道。哪里有怪事,他就往哪里跑,宫里的下人们没一个管得住他,翊帝忙于政务也懒得管他。

    这不,三殿下一听隔壁的绥国出了事,便立马毛遂自荐跑来这里凑热闹。只是苦了他一个跟班随从,没一天能睡个囫囵觉。

    其实一开始三殿下还没有这么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的现在这副样子。整日里吊儿郎当,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可到了晚上,三皇子就会变得格外安静,常常盯着某一处发呆,眼里还透着浓到化不开的哀伤。

    有一次三殿下生辰喝多了酒,拉着他一顿哭,嘴里还反反复复喊着一个叫‘阿棂’名字。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三殿下哭,从前不论宫里的其他皇子或婆子怎么欺负,三皇子都没有哭过。可那一晚,他真的觉得殿下心里似乎藏着巨大的苦痛。

    沈泽渊大概是感受到了对方的害怕,只道:“你去外头守着吧。”

    赵逸有些不放心地睨了沈泽渊两眼,他也不想放三殿下一个人留在这阴森恐怖的地方,可一想到若是留在这里接下来不知道会看到什么恐怖的场景,他的双腿就止不住地打颤。最后赵逸还是认怂地转身离开了去,只留下一盏灯笼静置在屋子一角。

    这时,沈泽渊已经走到棺材旁,低头看了眼里头的尸体,眼中无半分惧色。而后,他拿出腰间的一枚锦囊,将之倒放在手上,随即一枚圆溜溜的银色物体静至于掌间。

    沈泽渊两指轻轻捏住圆球的两端,指腹一下下拂过上头的纹路,原本清冷的眸子里闪现出让人无法忽视的温柔和疼惜。

    借着冷白的月色,殷棂能清晰的看见沈泽渊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枚银色的铃铛,表面还有些许裂纹,应该是曾经被人大力摔打所造成的。

    须臾,沈泽渊收回目光,用手中的银铃轻轻敲击棺材边缘。

    “咚”

    他只敲了一声,便走向第二口棺材。

    又是“咚”的一声,然后是第三口,第四口…

    待七口棺材全部敲打完毕后,他又重新转身走回屋子中央,背对棺木负手而立。

    “都起来吧!”

    沈泽渊的声音虽然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似乎是在给棺材里的尸体们下着什么命令。

    霎时,屋内无端卷起一阵阴风,连带着灯笼里的火光也恍惚了一下。

    下一刻,屋中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声响,听着叫人头皮发麻。

    伴随着异响声的出现,原本躺在棺材中的尸体们忽然坐了起来,开始踉踉跄跄开始往棺材外头爬。

    若换作是旁人,见到如此场面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哭爹喊娘地往外逃了。可沈泽渊却仍是异常平静地看着这些‘死而复生‘的尸体,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儿高兴。

    “咦?”‘眼睛’疑惑地喊了一声,“一个皇子,怎么会这些招阴之术?”

    殷棂只是眸垂了垂,什么都没有说。

    ‘活了’的尸体们个个面色死白,没有瞳孔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某一处,模样极为骇人。虽然样子可怕,可这些尸体的行为却是乖巧得很,纷纷低垂着脑袋,好像一只只听话的小狗,等待着主人的下一个命令。

    沈泽渊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他们,问道:“谁能告诉我,你们死之前都看到了什么?”

    不多时,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猛地上前一步,瞪着满是眼白的眸子,厉声道:“我死得冤枉!我不过就是想帮那个死男人多分一点儿家产,想让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一些,我有什么错?凭什么只杀我一个?凭什么那个没良心的死鬼还活得好好的!”

    听妇人这番话,殷棂胸前的‘眼睛’吊坠立马反应了过来,低声说道:“这是范王氏,因怂恿丈夫与家里分家,被人用铁钉活活钉死在树上。”

    沈泽渊并未理会妇人的埋怨,只直接问道:“你可还记得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妇人撩开遮住半张脸的长发,露出骇然的空洞双目,喃喃道:“那天我正在家中坐着,忽然觉得身子一僵,倒地后便再也动不了了。就在这时,我听见有人进了屋,一步一步向我靠近,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再后来我就死了”

    沈泽渊追问道:“可有看到来人的样貌?”

    范王氏缓缓摇头,双目虽无瞳孔,可眼下却给人一种伤心的错觉。他道:“当时我身子动不得,根本无法抬头去看来人,只能看到对方的一双脚。看那鞋码,应该是一双男人的脚。”

    男人?

    范王氏又道:“而且此人身份尊贵,非寻常百姓。”

    沈泽渊眉梢微挑:“哦?何出此言?”

    妇人高高扬起下颚,颇为骄傲地说道:“我家是做绸缎庄生意的,没有能逃过我眼睛的布料。那日的凶手无论是外衫下摆还是靴子,布料和绣工皆属上上品,绝非普通百姓之物。所以我才说此人身份非富即贵。”

    男人?衣着华贵?

    虽然没人看清凶手的真正样貌,但有这两个重要线索,倒也不算全无收获。最后沈泽渊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大手一挥,让尸体们重新‘睡’回棺材里。

    沈泽渊捡起地上的灯笼转身就要离开。正在这时,腰间的银铃忽然发出一声脆响,清晰可闻。

    沈泽渊陡然身子一震。

    多少年了,自从那人消失后,他的铃铛就再也没有发出过声响。他猛地转身,可身后除了几口棺材之外什么都没有。

    沈泽渊朝着空荡荡的屋子小心翼翼地喊道:“阿棂!是你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沈泽渊却好似不死心地似的,又喊了几句。

    可周围仍是什么都没有

    燃起的火苗正一点一点缩小,直至彻底熄灭。沈泽渊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

    心脏的位置仿佛缺失了一块,痛得他嘴唇轻颤,这么多年来怎么填都填不满。

    离开前,沈泽渊垂眸微顿,一道沙哑的嗓音自喉间流出:“阿棂,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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