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摆正位置
景阳的伤口很深。
凌烟来找他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
看门的看见生人，拦住凌烟去路，问道“小姐是要找谁？”
“我是凌烟，找你家公子。”凌烟自报姓名。
门人听是凌烟，眼睛发亮暗暗瞧了一个仔细，真是名不虚传的美人。他们都晓得凌烟与公子的传闻，一个门子接口说道，“公子在家养病，您可有帖子，我传到里面。”
凌烟第一次拜访大户，不晓得这些规矩，面露难色正欲转身明日再来的时候，一个面容威严身穿官服的人从轿中下来，门人见了无不行礼。
他问凌烟找公子何事，凌烟看了一眼旁人不愿意说，他把凌烟请到屋内。
“姑娘有事，和我说是一样的。”
“我是凌烟。”
景明不明所以，他出外亲督税赋征收，回来后便带着折子进宫面圣，刚来到府门便看见凌烟在门前。他对景阳的女儿债知之甚少，但看见凌烟也猜中二分。
“姑娘请说。”他吩咐下人换一壶好茶。
只见这女子用手帕抹了额上的眉毛，伸手扯下假发，一个别样面孔出现在眼前，与刚才娉婷袅袅、桃羞杏让的姑娘判若两人。
她的五官依然精致，但是没有眉毛和头发，眼睛以上开始连着头，像个大额怪物，看见的人无不嗟叹。
景明猜测其中必有委曲，也不消亲问，凌烟已经兀自交代了。
从与景阳相识约定成亲到昨夜蒙面女子用妖术定住自己剃了眉毛和头发，她说的时候音声凄凄梨花带雨，景明听了无不心惊。
她把金钗拿出，“这是我与公子的信物。”
景明知晓来意，心里暗下思量，该如何处置。他叫人找来景阳，墨文代替公子前来，与景明详说了公子病情，看见凌烟点过头又下去照顾景阳去了。
“此事应该报官，我与刑部大人是同年，待我写一封书简给他，这事他一定会帮姑娘讨回公道的。”景明摆出官腔。
景阳知道凌烟上门来找父亲，觉得她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让手下的人悄悄解决她。
这几天，凌烟推说身体不舒服并不出房门，每日坐在铜镜前，也不戴假发不画眉毛，就怔怔的看自己，头上剩余的参差不齐的头发已被整理干净，现在头上一片光洁。即便如此她还是漂亮，如果就此去尼姑庵做尼姑兴许也会遇见落第才子潘必正，但这次的经历让她想起一个事实：她终究会变丑的。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肆无忌惮倚仗美貌的日子会过去，男人的花言巧语也靠不住，如果不抓住机会，她可能就要变成过季的花朵，失去踏马游春的人孤独的活在夏秋冬三季。
红颜易老，她要为自己留下希翼未来的花种。
但是，送命的毒水已经端上，景阳不会留她到那时。
如果她不上门找景明，或许景阳不会动杀心。
老鸨在门外，敲了两下凌烟房门，说知道凌烟来月事的时候手脚容易冷肚子也比旁人疼的厉害，特意让厨房煮了姜水给凌烟端一碗剩下的分给馆里其他姑娘们喝，养好身体是最紧要的。
“还热着呢，我放在门口，你记得喝。”老鸨把碗放在门口，特地制造出走远的脚步声，然后悄悄的躲进隔壁屋子，观察凌烟动静。
之前来月事的时候，凌烟也是喝姜茶的，但都是她自己吩咐婢女去厨房煮的，老鸨子一心只想赚钱并不将姑娘们的月事放在心上，况且姑娘众多她想记也记不住。
新画上眉毛，带上假发，开门端进来的时候碗口还是烫的。一年四季，凌烟都是用热水洗脸，茶水也是要烫嘴的那种，她端着碗走到屋子中间的桌子处坐定，搅着汤勺嘘嘘吹了几口气，碗口挨到嘴边正要喝的时候，姜水突然打翻在地。
地上铺着厚地毯，碗与汤勺完好无损，姜水被吸进地毯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老鸨子听见开门的声音，知道凌烟已经端进房中，自以为事情已经办的稳妥，就等第二天早上给凌烟收尸，她没想到姜水会打翻。
凌烟表现的淡定，碗懒懒的放在地上，肚子疼的仿佛被人从里面拽住，她躺在床上休息，睡着之后就感觉不到痛了。
朗月大人施法将汤碗打翻，救了凌烟一命。柏余在一旁虽然不乐意，但是朗月大人的决定他不敢反驳。
刚才老鸨下药的时候，两个人在房顶看见了。
“朗月大人为什么要救她？”柏余问。
“替你积阴德。”
听朗月大人这样说，柏余突然害怕起来，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还有这种说法。”
“这件事是你不对。”朗月大人说。
“谁叫她不安分。”柏余与景阳有仇，凌烟是景阳的相好，当然帐也要算在她头上。
“听说阴世王在阴世是掷果盈车的美男子，真想见见他。”柏余挑着眉毛逗弄朗月大人。
“不想活了？我现在就送你去。”
“别，我只是说说而已。”
几日之后凌烟宣布自己要出嫁的消息，并不是景阳，景阳听后倒也改变了注意，毕竟他与凌烟也是有过欢乐的日子，并派人送了一箱金子给凌烟。
自此凌烟好像消失了，再也没见过她。
柏余混进一个戏班。
街上多了些官兵，柏余每走在街上总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想到可能是景阳派来报复的，于是在看到戏班招人时果断混了进去。
她不会唱戏，就跟在戏班里打杂，只为图个新鲜还能混口饭吃。
这天班主兴冲冲的进来，因为激动而通红的脸上还挂着汗珠，嘴上忙不迭的告诉大家，乘府的老爷过寿请戏班去唱戏。这下戏班能大赚一笔，几个月不用为生计发愁。
柏余也跟着大家一起高兴，可心里也犯嘀咕，乘府难道就是乘羽府上？
过寿当日，后台忙乱没有柏余插得上手的地方，她便偷偷溜了出来，想到席面上看看。
朗月虽然没有现身，但一直跟着柏余，见她溜出于是飞身将其带到了屋顶。
远远就能闻见厨房飘来的香气，小厮们排长队一个个端着芙蓉蛋、凤尾鱼翅、梅花包子、燕窝鸡丝汤依次到正厅上菜，朗月瞧到几个花样好看香味浓厚的记在心里，偷偷念了一个移物咒，地上石头变作菜肴飞到小厮们的端盘里，菜肴也换下来飞到他跟前，他又施法将梅花包子、燕窝鸡丝汤飞到柏余跟前让他尝鲜，自己留下糟蒸鲥鱼、凤尾鱼翅和一盘鲜果。
乘羽正一本正经的招呼宾客，那日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扫而空。柏余在屋顶瞧见，低声骂了句，“人模狗样。”
朗月听见问柏余在说谁，柏余遂将乘羽指给朗月看。
“他是谁？”
“我的买主。”柏余说。
“景阳把你送给他？”
朗月声带探问，他心中却已经确定，“长得挺俊俏的，也不委屈你。”
柏余不悦，直接噘嘴不理他。
这几日一直住在房顶，朗月觉得身上又潮又腻。他想去洗个澡。
“小心底下的男人，别让他看见你。”柏余煞有介事的说。
他确定朗月是乘羽喜欢的那种人。
“该小心的不是你嘛。”朗月戏谑道，“别让他看见，又把你掳了去。我可不想从他床上救你。”
说完便飞的无影无踪，徒留柏余一人在原地有气无处出。
朗月大人不在她也闲的无事可做，底下红飞翠舞好不热闹，柏余正打算乔装成丫鬟到里面去玩耍，但从屋顶上看见远处一个身影越看越熟悉，定睛细看正是墨文，柏余才想到这么大的宴会，景阳当然也会来，她当即改了主意想会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