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南杨篇】复生在校园
话梅和我是在南杨镇认识的，人长得白白净净，不知道怎么就跟我们这帮糙汉混在一起。
话梅21岁，高中学历，娃娃脸。至于为什么外号叫话梅，好像是因为他喜欢吃陈皮糖，身上总有股话梅味。
话梅白天要去书店打杂，晚上才和我们在一块。书店在南杨小学旁边，每天下午都有一大帮小学生叽叽喳喳聚在里头看漫画书。
我接了给市中心超市运货的活，一天三趟。下午走完货有时候会随手摸几瓶临期酸奶，我就跑到话梅打工的书店给他带一瓶。
后来就养成习惯，下午送完总会去他书店那边坐坐，等他七点半下班，我们再一起去和那帮狐朋狗友碰头。
刚开始是夏天，我搬完货后一身臭汗，书店女主人不让我进来，我就站在门口朝里面的话梅招招手，他问我怎么来了，我说顺路，然后把冰的酸奶塞给他。
他接过去，问我是买的吗，我就嬉皮笑脸地咬着吸管说顺的。这时候女主人催他去干活，我就和他摆手说晚上见，然后随便乱逛，等着小孩放学，看看能不能收点保护费啥的。
有次在学校旁边一个小胡同里看见俩高年级混混欺负一个眼镜仔。那眼镜仔是个小怂包，被推倒在地上后就不敢起来了，眼巴巴地看着那俩逼货把他书包抖散，作业纸撒一地，从里面的小隔袋里掏零钱。
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过去插一脚，站在胡同口那说，你们干什么呢。他们抬头扫了一眼，看我也不像家长，那高个子的就翻个白眼说，看什么看，关你屁事。
我那时候刚出来混，年轻气盛的，一听就火了，过去就给了他们两脚。那高个子的摔了个屁股墩儿，矮的重心低没倒，恼了，扑上来就咬，把我胳膊咬掉层皮。
我一巴掌扇他脸上骂，你个小狗崽子他妈的想死啊，直接给他扇出鼻血了，他又一抹，弄得整个脸怪吓人的，手上都是血，吓得坐地上不起来了。
那高个的个子比我还高一点，被我揍得想跑，给我一脚踢回去，跌地上跟那矮子排排坐。
难得跩一把，我抬腿脚踩墙，低着头笑嘻嘻地看着这俩小混混。我说，多大了？高个的还是翻白眼，我指着他脑门说你再敢翻一个试试？他就偏过头不吭声。
我给了矮子一巴掌，又问了他一遍，他看了高个一眼才吭哧吭哧说他们是旁边七中高二的，今天是第一次干，就被我逮着了。
我就咧嘴笑着说，我看你俩挺熟练的，真第一次？矮子就点头说真第一次。我朝旁边捡书的眼镜仔勾勾手，他走过来，我揪着这俩混子的耳朵问他，这两个之前欺负过你吗？眼镜仔想说，被高个儿狠瞪了一眼，不敢说了。我就一脚踹在高个的肚子上，连踹了两三脚，他跪在旁边吐。
眼镜仔估计给吓着了，脸白得要死，竟然还给他俩求情让我别打了，我说你咋恁软骨头呢，大小伙子挨点揍不正常吗。说完又给了高个几脚，然后我摸了他俩口袋，把里面的杂票子硬币全拿了，看眼镜仔可怜，给了他几个子儿，笑嘻嘻地说剩下的是我收你的保护费，以后你我罩着了。
他能怎么办，接过钱跟我连连说了几句谢谢，迟疑着不知道干嘛。我说你还愣着干啥，走啊。他就连忙背起书包要走，临走前被我拉住问他叫什么，他支支吾吾憋出个小名，叫阿明。
后来每天下午我就到这边逛，又打跑几个乱收保护费的，他们边跑边挨我几脚，我在后头笑着骂，就这点猫抓的本事还收别人钱，丢你妈的逼脸啊。
阿明和其他几个小孩就给我上供，穷的带点酥糖果冻啥的，有钱的就给钱。然后我去找话梅，把糖给他吃，结果他每次都不吃陈皮糖，我觉得奇怪，他就告诉我好吃的要留到最后吃，这样嘴里留的就是陈皮糖的味儿了。
后来我又去初高中那边晃，现在小孩营养好了，个个跟打激素长大似的，我背个书包就能混进去。
有的学校直接开放操场，我没事就去那边拉单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再长个几厘米。不过野鸡学校里也都不是什么好苗，搁天台喝酒的，走廊抽烟的，楼道打架的，小树林泡妞的。坏种打群架我在旁边蹲着看，围观的也有，还给我递根烟。红双喜，我也不嫌弃，就叼着抽。
他问我哪个班的，我说22，他说你高一新生啊，我就咧着嘴笑着点头说是。然后里面有人跳起来一个飞踢，他看得激动起身鼓掌喊牛逼。
我指指那人问他是谁，他说这你不认识？我们学校的战神凡哥！我跟你讲吧，人凡哥虽然才高一，一二三四五六中都给打了个遍，就没输过！
我说，这么牛逼？
他眼睛一瞪说可不是嘛，街上混混见了都得喊声凡哥好，走哪都有一大帮弟兄跟着，简直叱咤风云，请客都是他的，家里有钱的很！
我就笑嘻嘻地说，听得我都想当他小弟了。他特不屑地撇撇嘴说，想跟凡哥混，你还不够格呢。
我说咋了，还有考核不成？他说，凡哥兄弟固定十三人，你想当他小弟，得把一个打下去才行。
我说，我靠，还他妈比武招人啊。他摆出一脸嫌我见识短的样子，问我哪个初中来的，我特老实地说四十五，他冷哼一声好学生啊，就不睬我只顾着抽烟了。
我出了校门去找话梅，跟他唠嗑说现在小孩玩挺野的，还搞帮派，后生可畏啊。他问我怎么去学校玩了，我说闲。他问我钱够花吗，我说就没够过。
他把糖咽下去说，那你怎么不去再打份工，反正时间多。我就笑着说我这不是在求职嘛，他被逗乐了，弯着腰咳嗽，我给他拍背，结果越拍越咳。
第二天我又去七中玩，往人群那边瞅，凡哥果然坐中央，旁边小弟又是递可乐的又是递香烟的，再往周围一看，十来个人坐台阶上，边上都有小弟伺候。我上学的时候哪见过这场面，跟他妈皇族子弟似的，气派。
昨天跟我唠嗑的那人也在，不过看样子连凡哥手下的马屁也拍不到，搁外围站着，还得踮脚尖去看，不知道的以为是哪哪大明星来了呢。
我朝他招手，他看见了，示意我过去，我就跑过去，说昨天忘记问他叫啥了，他说他绰号叉烧，反过来问我，我说喊我阿孝就行。
叉烧说看我样子不像是高一仔，我说我小学留了两年级，初中生病停了一年课。现在虽然高一，已经成年了，牛逼吧。他嗤笑着说，傻逼。然后又补了一句，凡哥也成年了，不过人家是打架停的课，这才叫牛逼。
结果我俩聊天被旁边哪个断章取义了，有人吵吵，成年了又咋样，好意思跟凡哥比，不用凡哥出马，老子就能揍得你满地找牙。我回嘴说，哪个死了妈的搁这欠揍呢？我他妈抽死你丫——
话没说完被叉烧捂上了，他苦着脸小声说，那是凡哥手底下的兄弟！我一听那应该惹不得，不出声了。
结果那人估计是没挨过骂，破防了，直接发了火，跳起来就问是哪个挨千刀的敢骂他，旁边一干人都指我，叉烧就赔着笑脸说我新来的，屁事不懂。那人就给了叉烧一巴掌让他滚，叉烧走了几步，回头想拉我走，看我坐地上没动，他一脸的欲哭无泪。
那人往我腿上踢了一脚，冷笑着问，你小子骂的？我抬头打量了一下，瘦猴似的，穿个黑短袖，上面印个骷髅头，打着耳钉耳洞，活脱脱一精神小伙。
我说，你谁啊。旁边人都开始笑，有一个尖着嗓子说，你瞎了狗眼了，这是凡哥兄弟，六指！瘦子还刻意摆了摆他的手，果然有六个指头，看上去好几把恶心。
有人扇我后脑勺，拿脚尖踢我后背，我就拍拍屁股站起来，一下子显得比他壮了一倍，周围起哄声顿时小了不少。
我笑嘻嘻地说，听说当凡哥小弟管饭，我来应个聘，面试官手下留情哈。旁边有人发出嘘声，凡哥那边也看过来了，前面挡事的都自动让开，形成个大包围圈，把我们几个都包在里面。
旁边没人了，我乱说话不会被群殴，很爽。我朝六指勾勾手说，瘦子，你先出招，耍点功夫，别弄得太丢脸。
他恼了，冲上来就连出几拳，围观的一片叫好，不过都给我躲开了。他一路紧逼，我边挡边退。最近没怎么打过架了，经常来这练练也挺好，反正对付学生仔绰绰有余，爽的。
这种小青年打架没什么章法，乱得很，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也不好预判。他打到一半出手越来越快，有时候还真能挠到我几下。不过我之前挨过不少打了，身子骨挺抗揍，一点事没有。打到后来把他弄急了，从口袋摸出刀子就乱舞，旁边发出一阵惊呼，我怕闹太大，直接一脚踹他肚子上结束战斗。
怎么说呢，我向来是很喜欢乘胜追击的，所以给这躺地上的又来了几脚，也没人敢上来拦，踹得凡哥看不下去了，让我停脚，我就乖乖站好，朝痛得满脸狰狞的六指微微笑。
凡哥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阿孝。他又问我多大，我说我新来的高一仔啦，也是跟你一样大。他眯了眯眼问我哪个班的，我说22班。
他扬扬眉毛，顿了顿说，你把六指打倒了，顶了他位置，他排行第九。我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今天下午把那排行第一的也干了得了。
这下一片安静了，叉烧跑过来扇我脑袋小声说你活腻啦，第一那是凡哥啊！我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以为就是小弟排名啦，凡哥冒犯了啊哈哈。叉烧拉我走，没拉动，我站原地说，那老二是谁，来玩玩。
野鸡学校欢乐多，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可没这么多乐子，这可不得好好玩个够。
叉烧跑了，临走前骂我傻逼别连累他。我说别啊，还等着你给我收尸呢。他没回头，我知道他肯定不会走，后来跟那老二打的时候一抬头，看见他站在二楼特紧张地看。
那老二比我高一个头，壮得跟头熊似的。我寻思这几人里面体格差距也忒大了吧，能不能来点正常的。
打起来以后发现，老二的一拳那气力可就足了，根本抵不住，我只能掏他腰子喉咙啥的，再勾勾脚，就直接撂地上了。学生就是学生，还是能不到哪去。
这下真没人敢招惹我了，叉烧大喊大叫地跑下来抱我，看戏的就他一个兴高采烈。后来不知道哪个打了小报告，把老师招来了，一群人就散了。
我出了校门朝书店那边走，没走几步就被人拍了肩膀，我回头，看见是凡哥。还没说话，他就皮笑肉不笑地说，他就是22班的。
旁边没人，我倒是无所谓，耸耸肩说我在外面混不出名堂，就是来玩玩。他说无论怎样，我现在是他那边的老二了，以后好处少不了。我就咧嘴笑着说，就等您这句话呢。
我再去学校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双眼睛往这边瞅了，男的女的都有，弄得我总不大舒服。现在我往那一坐，慢慢的也开始有人来巴结了，烤肠啊，芬达啊，华子啊。
定睛一看，有俩还挺熟儿，这不之前欺负阿明那俩逼货吗，搁这抢着给我点烟呢。叉烧没再给我递红双喜了，他还站在外围，踮着脚往里看。我就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把东西往他怀里塞一半。他一脸感动，我笑嘻嘻地说这是中介费。
晚上这几人约着出去耍，说是庆祝新兄弟加入，定好时间就先散了。我去拿包，发现好像被动过，拉开一看，里面塞了十来封又香又粉的信。
我操，我□□□□操。
然后叉烧坏笑着要我把情书也给他分一半，我给了他老颈把子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