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拉练
为期一个月的军训终于进入最后环节-拉练。
“同学们，昨天的会操表演圆满结束，大家表现很棒，我们很欣慰。但是我们的军训，还未结束，今天是检验大家实战能力的重要一课,尽管往后的四天，会有更多的同学叫苦叫累，但你们要知道，生活，学习，远远比这更辛苦，更困难，只有你们克服当前……”
领导正在台上致辞，这些套路慕曦芸从小都快听出茧子了，只期待什么时候开始正式拉练，比起苦，山上新颖的实际操作环节更吸引她，只要有意思，她并不在意苦不苦。
为期四天的拉练中，他们将经过落石区，雷区，河流泥泞区，火灾区，污染区，敌占区，敌袭区，学校所有军训生总共分为四个连队，分别从四条路线行进，每条路线可能出现3-5种区域，所以每个连的人在行进在就如买彩票一样，不知道会遇到哪种情况，全体必须精神高度集中，随时做好准备迎接“意外”。
刚出发半个小时，慕曦芸由衷地感叹学校真是看得起他们，这样的拉练，居然要四天，整整四天，她低估了学校，又高估了自己。
休息时间结束，全体还没前进，她前面的那个男生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往后撤退，拿着抢的手往后一甩，枪尾正巧不巧打在她的鼻子上，熟悉的痛感从鼻尖传到神经，痛得她有那么几秒钟不想说话，一种冰冰凉的感觉从鼻子传来。
慕曦芸迅速仰着头，用自己的鼻孔对着一旁的林晨西，“啊，你快看看，我是不是流鼻血，好疼。”
十二三岁的少女在昏暗的丛林中，仰头问站她对面的男生同样的问题，声音比此时软萌甜美许多。
林晨西扳着她的脸仔细观察，“没，只是有点红。”
“啊！那为什么这么痛。”
林晨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因为你刚被人撞了。”
“因为你刚被我撞了。”
李恩一的声音出现在慕曦芸的脑海中，和林晨西说话的语气不要太一样。
“蛇，有蛇！这里有蛇！”
刚才突然反应这么大的男生，被吓得坐在地上，屁股带着身体不停后退。
他的尖叫传到前后队伍之中，不明所以的学生们混乱地四处逃窜。“不要惊慌，不要太分散，大家不要去触碰蛇。”各排教官仍在不放弃地控制现场。
慕曦芸从头到尾没有见到蛇在哪里，被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乔楠拉着退了好一段距离，但仍旧是离“案发现场”最近的人。教官走近寻找蛇的影子。
“蛇呢？”慕曦芸用脚碰了一下仍然在地上坐着，此刻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的队友。男生缓缓抬起颤抖的双手，指尖指着地上的一根朽烂不堪，与其说是形似蛇，不如说是形似麻绳的木头，“那里。”
大家看着地上的人，无奈地叹气，众人纷纷开始抱怨他大惊小怪，教练上前将他拽起，“这里是野外，确实会有蛇，大家不要惊慌，看清东西再害怕。”
队伍中传来阵阵笑声，男生的脸迅速红得像个猴屁股，垂下头躲在朋友身后。
“这是冬天，山里只有十几度呢，蛇还在冬眠。”
明明还是夏天，这个时节也正是有蛇出没的季节，这句话此刻却反复出现在脑海中。这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对话，李恩一，对面的人就是李恩一，她就是去过某个山里，爸爸说的城岭山，德铭家的小儿子，哥哥不讲，李恩一为什么也不告诉她。
慕曦芸被淹没在众人欢笑与抱怨声中，想要想起更多，大家的声音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大脑，好像要炸裂一般，令她昏昏欲睡，眼前的视野逐渐变得模糊，又这样，为什么又这样，为什么一去想那段时间的事就这么难受，她不停地叫自己不要睡，眼前一片黑暗，几欲晕倒，忽然掉入一个柔软而有力地怀抱。
“曦儿。”
“哥，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哥一直在你身后。”
慕曦芸正沉侵在有哥真好的感动中，随行的队医走过来看了她两秒，一句话将她拉回现实，“低血糖，应该是没吃早饭的原因。”
郑尚雨的脸色从方才的温润如玉瞬间变得铁青，“！！！谁早上跟我讲她吃了。”
慕曦芸挣脱郑尚雨的怀抱，趴在地上不停的干咳，明明是伪装，却被呛得难受，好半天才停下来。她回头可怜兮兮地看着郑尚雨，“早上吃了个包子，头晕，没吃完。”
“我现在才是头晕。”他摘下帽子，凭感觉精确地找到自己头上唯二两根白头发，指着它，“看到这个了吗，你们兄妹俩造的，我现在才是脑瓜疼。”
十八年来，慕曦芸太知道怎么拿捏郑尚雨，她乖乖地低下头，几乎只有了两秒，眼泪夺眶而出，委屈巴巴的模样让人心痛不已，双手放在肚子前，手指不停打结，“对不起。”
“你先休息一下，补充点能量。自己觉得刺激，说身体扛得住写保证书申请要来的，今天这一趟，你必须给我走完。”
她三下两下抹掉眼泪，抬起右手，真诚发誓，“知道了，我保证今天肯定务必完成任务。”
今天保证了，明天会不会临阵脱逃就不知道了，郑尚雨不想拆穿她，休息片刻后，拖着她跟着大部队继续前进。
慕曦芸不知道今天这条路线会经过哪些区域，郑尚雨却格外清楚，眼前的路逐渐变得潮湿，空气中还能闻到青苔的草腥味，前端传来不算清晰的流水声。三排本在前面，慕曦芸因为休息现在走在队伍的最末端，场地教官正在前方迎接她们的到来。
郑尚雨逐渐挪不动脚步，藏不住脸上的担心，“要不，今天这里我们就不去了，你身体不舒服，可以中途放弃。”
“你说的，我自己写保证书要来的，我没事儿，你放心，待会儿你牵着我走就行了。”
“不行，我还是不太放心。”
“哥，相信我，我想再试一次。”
她看着郑尚雨，眼神坚定，发出微笑进攻对方，对方纠结再三后答应了她。
“是不是要过桥，我们待会儿用跑的，肯定没问题。”
走在泥泞小路，慕曦芸还能勉强说说笑笑，前方的水声侵扰着她的心神，神色恍惚，令她无法快速地移动步伐，更别说加快速度跑起来。过桥时郑尚雨紧紧拽着她，一点一点地慢慢向前移动，有那么几步，完全是郑尚雨拖着她在朝前面走。本只有几米的桥，她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
深深的窒息感从脚传到心脏，令她无法呼吸，她低头看了眼脚下的河流，仅那么一眼，眼前世界变成白茫茫一片，恍惚间，她看见水一瞬间变成的血红色。
“曦儿！”
只差一两步，眼看就要走过桥，慕曦芸腿一软，向前倒，郑尚雨差点误以为她要跳入河中，眼疾手快将她拽回，一声惊呼，把现场的教官吓得不轻，全部聚过来，一同把她牵到另一边。
好像闻到了血腥味，脑海里一直是血红色的水，无法抹去，这是她第一次有这样的画面。慕曦芸胃里顿时翻江倒海，一股不可控制的力量从下往上涌，趴在地上吐出一滩黄水，额头布满汗珠，脸上的苍白许久不见恢复血色。
惨白的脸勉强挤出微笑，抬头有气无力地对着郑尚雨，“我真没用，这都不行。”然后被郑尚雨搀扶起来，对着现场的教官深深鞠躬，“对不起，我影响到大家了。”
几个教官提前收到消息说有个叫慕曦芸的身体情况特殊，请大家多加留意，郑尚雨和慕泽阳也提前见过这几个教官，只是开始没有人放在心上有，真正身体特殊之人不会来参加拉练，况且郑尚雨带着她到现场时并无异样，精气神十足。此时看见慕曦芸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都快无法站立，反倒可怜兮兮的给他们道歉，虽不知是何缘故，却弄得大家都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一路念着要放弃，哼哼唧唧，仍旧在每一次放弃的边缘死活不肯放弃，最终还是在郑尚雨的陪伴下，完成了第一天的拉练，没完全拖大家后腿。
下山后一天的行程便全部结束，学生可自由活动，罗鸣悦和李恩一都在饭店等着她们。
“你这买彩票吗，第一天就中奖。”罗鸣悦不自觉为她捏一把汗，具体细节不清楚，还是从郑尚雨那里了解个大概。
“后面三天别去了。”
“去。不是说只有这条路河吗，其他的并没有，那就不影响。”
“我觉得你不仅是在折磨你自己，也是在折磨尚雨哥。”
郑尚雨拉着罗鸣悦入怀，紧紧抱着他，差点没把罗鸣悦勒死。“小悦悦，只有你懂我了。”
“哪有这么夸张，除了那个泥泞河流区，其他地方都没有什么意外好的吧。”
“对对对，今天低血糖晕倒的人不叫慕曦芸，叫臭不要脸。”
慕曦芸想到休息时脑海里出现的那些画面，盯着李恩一看了许久，几次欲讲话还是忍住了。
李恩一察觉到，指着自己疑惑地问，“怎么了？”
她连连摇头，“没怎么，就是看看。”说着又露出那人畜无害的笑脸，“长得还挺好看。”
“哇哦~”
大家脸上露出意味深长地笑容，李恩一自己也收不住脸上的笑，郑尚雨重咳一声示意大家他还在场。
最后三天算是得到老天眷顾，山上拉练一切都很顺利，一点小插曲都没发生，慕曦芸终于结束了这苦逼的军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