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红流
锈针不见踪影，桌子地面哪儿都没有。
找人唯一的信物丢失，再想找人是不可能的了。夏桔想起自己的待办任务，瞬间急得心里冒汗。
“靠边站，别在这碍事。”章闻司声音不露喜色，就是冷冰冰。
桌上那瓶不知名的红色液体，翻倒后全部洒了出来。原本印着名单的白纸，被红液浸泡，导致整张纸的底色全部变化。
叠放在最上面的名单，沾染程度尤为严重。只是令人惊讶的是，那纸瞬间将红液吸干，最后不露一点潮湿痕迹。
从远处看，宛如一张血色人名单。
“我掉东西了，学长你——”夏桔看着被浸透的血色清单，神色变得更加严峻，“这是怎么回事，自己风干了？”
“让开。”章闻司再一次说。
章闻司用极快的速度将那张纸折成长条，塞进原先那个液体罐中。
液体罐还有残余汁液，那张名单在完全装入罐中，触碰残汁的刹那，又瞬间化作一滩稠液。
但液体容量似乎比原来还要多，稠液在急速上涨，还有即将漫出的征兆。
“找个瓶子过来。”章闻司将罐子托起来，厉声吩咐道。
夏桔听后，看了眼周围的容器罐，逮住一个顺手的就赶紧拿了过来，放在章闻司托灌的下方，正好接住漫出来的稠液。
这样持续的片刻，稠液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外冒，速度却比刚才放缓很多。
章闻司说：“再去拿一个过来。”
夏桔一手托着容器，另一只手去够旁边桌子上的杯子。那桌子理她的距离，不算很远，但是要弯着身子朝前够。
“小心点。”章闻司说，“这东西不能泼。”
液体怪异，夏桔见状难得露出认真的神色，不敢再随便惹祸添乱，“我够不到，学长你往旁边挪一点。”
两人各自托着容器慢慢往旁边移，很快，夏桔就拿到空白杯，做好续接的准备。
这时她注意到，章闻司两手托着容器，有一些液体流到她的手上，却没有停留，又直接滑落到容器里。
她心想，原来是个防水手套。
那稠液慢慢停止增长，夏桔待最后一滴落下，略等了片刻才放回桌子上。她看着章闻司小心地往旁边挪，问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
章闻司说完，转身又回到刚才的桌前，看着面前的场景，不禁深深地皱了皱眉。
夏桔也注意到眼前的情景，诧异地问道：“这刚才不是还没这么多么？”
表面上被染最严重的纸，刚刚已经被处理掉，其他也只是零零散散地溅了几滴上去。然而却想不到就在刚才两人接液的过程中，纸上滴液已经扩散，快要浸满整张纸了！
夏桔大致数了下，被染单名差不多还有个十几张。看着眼前的情况，夏桔猜想，这好像只染纸质物品，其她东西倒是都没怎么受影响。
两人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极有默契，将附近的罐装容器全部收集过来，并立即开始收拾残局。
章闻司负责那些被浸染严重大的，夏桔则负责那些刚被沾染的其她纸质文件。
偌大个办公室，老师们恰巧全都不在，只有夏桔和章闻司在这里。两人集中注意力收拾残局，丝毫没有发现门框拐角处的一双眼睛，正盯着办公室里的一举一动。
“快完了吧，感觉杯子都不够用了。”
夏桔一边折手上的白纸，一边扫视着附近周围其她可利用容器，眼看着纸条快要折好，她下意识地“啊”了一声，被手上的刺痛感吸引低头。
纸张边线，有时绵软，有时却锋利无比，夏桔的手指不小心被划出个口子，还挺深。
一开始，那口子没什么反应，待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始向外滋血珠。
“怎么了？”章闻司看过来，问夏桔。
“没事，”夏桔见血珠冒出来，也不知怎么想的，就放在嘴边吸了两下，“就划了个小口子。”
说完她又继续折刚才没折完的纸。
只这么一小会儿，那扩散的面积就已经超过一半了。
“手别碰那！”章闻司看着夏桔的动作，突然说道。
只是这声提醒却为时已晚，夏桔食指已经粘上白纸，恰好在新血珠滋出来的瞬间。
章闻司：“……”
在夏桔的血液与被染部分相碰的瞬间，迅速融汇在一起。
夏桔感觉在那一瞬间，手指就像是又什么怪物在吸食她的血一样，被狠蛰了一下，她条件反射似的松了手，任那纸掉落在地。
随后发生的一切，就都不在章闻司的预料与控制之中了。
被染白纸吸食了夏桔的鲜血，在极短的时间迅速蔓延。夏桔肉眼可见在它掉落的刹那，已经有少许开始溢出来，滴落在地上。
那白纸装不住稠液，在落地的瞬间红液已经开始流淌，并形成一小汪红流。
“这……”夏桔面露难色，看着章闻司，“现在该怎么办？”
章闻司无语片刻，却也不好发火，他强忍着心中怒火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那稠液原就是用作血液匹配的重要材料。之前离校学生的血液，都被收集在容器里，虽然汇在一起，却不相融。
做名单匹配的工作是个精细活儿，因为要绝对把控好匹配量度，否则就容易出现极不可控的突发事件。
而现在鲜血沾染，这属于突发事件中的突发事件。
没辙。
“欸，学长你别走啊。”夏桔踩在“血地”上，鞋底都被染了红，她追着章闻司说，“现在怎么办啊？”
章闻司低头自己咕哝了两句，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迅速返身，拿起自己的手杖。
夏桔见他闷着不吭声，也不知道他刚才咕哝是不是在跟人联系，还想再继续问的时候，迎面就扑过来一张薄膜。
“把它穿上。”章闻司命令道。
夏桔看着手里的东西，猜想：保鲜膜——衣？
夏桔似乎太能招事儿了，学业还没开始，任务也没触发几个，就接二连三地触碰死亡按钮。
“你这毛手毛脚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章闻司叹了口气，忽然说。
“什么？”
夏桔知道章闻司是在说自己莽撞，但是听他的语气，却像是很早就知道她毛躁的小毛病一样。
“没什么。”章闻司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情绪，在刹那间又重新藏好，“抓紧吧。”
办公室的门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现在正间办公室已经成了一个封闭式的浅水池。此时红流已经没过小腿，还有继续上涨的架势。
如果不想办法处理掉，他俩一定会淹死在这。
夏桔还在自己分解，她见章闻司已经走到另外一边，便追上去问：“上次我就想问你了，我们原来是不是认识？”
莫名其妙、没有印象的印象。
章闻司看着面前场景猛地停下，夏桔一个没注意，就跟他装了个正着，“血泊”瞬间被激得血花四溅。
“别碍事。”章闻司言简意赅。
办公室里桌椅板凳，尽数泡在红流里，有些重量轻的已经漂在液面上，来回浮荡。红流还在继续上涨，章闻司在办公室的四周来回寻找，敲敲碰碰。
夏桔见状，只好暂时将心里的疑问压回去，她也学着章闻司的样子在墙敲碰，只是不知道这样做的缘由到底是什么。
红流以无法目测的速度在急速上涨，这会儿已经抵达夏桔的胸口处了。她忍不住急声问：“学长到底在找什么？”
这事不能靠一个人的力量，两个人找起来总会比一个人快很多。这红流疯了一般肆虐起来，得抓紧时间了！
“找阀口。”章闻司说。
夏桔的手指已经被特殊照顾过了，身上除了这里，其她地方即便是触碰了也没什么关系，她决定一试。
章闻司比她高一点，这会儿液面刚刚抵达腹部，他伸手在墙上下敲碰之余，低头看着夏桔。
夏桔深吸了一口气，下决定似的将整个身子沉下去，在里面寻找出水阀口。
还好这红流的颜色不是特别深，勉强能让人看清液面下墙面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夏桔拍了拍章闻司的小腿，示意他下来看。
两人身上被衣膜从头包到脚，但是进入水里就会被彻底包裹，说话呼吸十分艰难。
夏桔说不了话，又拍了拍章闻司的腿。
章闻司将自己身上的衣膜整理好，确定不露一点细缝，便拿着手杖向红流下方沉。
之后他用手杖指指不远处的一个地方：示意：阀口堵住了。
红流此刻越积越高，夏桔被憋的透不过气，她向上翻去。头部堪堪露出水面，可她还是呼吸不了。
章闻司此刻也翻上来，将膜链撕开一个小口，至少能让两人呼吸一下。
“我看那堵住了，要怎么办？”
“找东西捅开。”
随后他俩又重新拉上膜链，又沉下去了。
章闻司用手杖从侧面使劲戳了戳，试图将堵住的杂物戳走。
这衣膜只能起到一会儿保护的作用，如果再不清理干净，一旦衣膜破损，淹死是必定的。而且，衣膜泡水，会不断的贴近人体肌肤，时间长了就会造成人体呼吸不通畅，没有新鲜的氧气灌输进来，人呆在里面时间长了，也依然是个死。
章闻司和夏桔清理掉最外侧的东西，却发现那阀口，还是个死口。
因为阀口上面，那细小的孔眼儿已经全部被堵死了！章闻司手上的手杖太粗根本捅不进去，更别说疏散了。
正当两人无解准备另寻它物的时候，夏桔突然瞥见前方不远处的角落器，躺着一枚针。
就是她刚掉落的那枚锈针！
夏桔来不及多想，捡起针就重新回到阀口开始疏散堵塞物。
那孔眼像是与锈针量身定做一样，尺寸大小完全吻合，而那些挡在孔眼处的堵塞物此时已经全部被清理掉。
随后他们便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伴随这声音的，是那红流正以迅疾的速度开始飞快下降。
没过多久，整间办公室的红流就被迅速被清理，就像是被人用抽水机急速抽走一样。
此时此刻，整间办公室一片狼藉，当然，还有更狼藉的，是坐在地上的夏桔。
她浑身血色，头发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章闻司给她的那件衣膜破了。
章闻司看着她，想关心地问一句，最后瞥见她手里的东西，问了个其他不相关的问题。
“这针怎么在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