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秘密
章闻司是在校研究生，但与夏桔这些普通学生又不同。他游离在老师和学生之前，有时候也起着一个连带枢纽的的作用。
只是这样的人存在于学校里面，以夏桔的认知来说，却想不到其他第二种可能。
他一定是校学生会的干部。
自从有了这个认知后，似乎一切都能理清楚了。与学校老师都熟识、参与校迎新工作、知道参加校职工大会的途径……
而且从入学第一天射出来的那根针开始，就已经显示章闻司与周围学生是略有不同的。
夏桔想起银彩针拥抱的画面，可以确定那银针是章闻司的没错。
起初怀疑章闻司当时的做法动机是要射死自己。直到后来看到学校简介视频，夏桔隐约感觉到，那根针或许是救，不是杀。
复印品那晚的所见所闻所动所感，都是“夏桔”本人的，而不归属夏桔。
所以对于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夏桔始终一头雾水。
而章闻司为什么会跟着老师莫名其妙在扫描室找到她，并救了她，就又成了第二个迷。
为什么要救两次？
或许是两人曾经认识，之间有什么渊源？
夏桔承认，第一次见面是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她苦思半天，也不记得自己有个喜欢戴手套，没事还拿着个手杖的怪胎朋友。
夏桔最怕热，一热就要出汗，光是想到手套这两个字，她手心就能立马浸出汗来。
而且后来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章闻司避而不答的样子，再一次让夏桔觉得，他肯定知道这学校的内情。
夏桔想，章闻司一定知道如何毕业，怎么从这里去。
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章闻司入学比自己早，大概率毕业也会比她早。如果他能带自己跳级毕业，那就最好不过了。
夏桔现在一门心思想毕业，萌生起想跟章闻司牵线搭桥的小心思来。
跳级这回事，正经学校实现不了，难道在这也实现不了？
夏桔拿着块抹布，在走道上装模作样的擦来擦去，一块抹布，从西擦到东，愣是一点儿灰都没沾。
“清洁生这帽子，想戴好，就要上心费劲干。要是不好好戴，我这也不差你这么个三无学生。”
这是陈老师昨天对夏桔说的话。
所谓三无学生，是指无院系归属、无直属班主任、无同班同学。
夏桔心想，合着我自己费半天劲，到头来还成了个三无产品？
她悲从中来，励志要发愤图强，做一个能修满学分，提早毕业的合格大学生！
只见她拿着抹布，奋力地在墙上挥来扫去，碰见陈年顽固的老黑点，还会卯上吃奶的劲儿来回扣擦，最后以致于用力过猛，直接把墙捅了个窟窿。
一个四四方方的，类似门形大窟窿。
这怎么擦个墙，还擦出个秘密来？
这墙是空心的。
严格地说，应该是这面墙里，有一个暗间。
墙内怪异的气味铺面而来。墙体灰尘的腐朽味道里，夹杂着些许潮湿的黏腻感。
夏桔揉了揉鼻子，感绝有点刺鼻。
除此之外，她好像还闻见了一丝不明朗的腥味。
正当夏桔准备探步往前的时候，一道白绳突然从里面呼之欲出，电光火石之间，就将夏桔整个人绕了个七七八八，最后形似绑架一般，带进了隔间。
“砰！”
隔间的门重重地关上了。
七教综合楼，平常是没有学生来这里上课的，而老师们大多数都待在五楼办公区。
此刻综合二楼整层楼安安静静，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即刻被这诡异的安静淹没，就连回声也被吞没的丁点不剩。
人消失在走道里，根本不会被察觉。
像夏桔这样普通的学生有很多，在瞬间被抹去了印记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或许一开始会有人不适应，但久而久之，也就见怪不怪了。
夏桔被勒住脖子，窒息感瞬间溢上心头。她挥舞着胳膊，想要抓住什么着力点，却是扑了个空。
空荡荡的一间暗房，什么也没有。
“呃——”
声音连不成线，被白绳勒断，碎成七八节。零散的尾音伏在夏桔的耳边，她脑子里最后一丝清明，也彻底泯灭。
这是她自己的呼救声。
“救——命——”
意识逐渐消退，夏桔忍不住在心里想：我这是快要死了吧？
然而下一刻，白绳突然从脖子上抽掉，腐朽黏潮的空气瞬间扑进胸腔，在肺部快要炸裂的一瞬间，夏桔剧烈地咳嗽起来。
只是像这样往复吸吐，徘徊在胸腔内的，始终是这里令人刺鼻作呕的空气。
或许是黏潮的氧气刺激进入大脑，让夏桔脑子空白了片刻。
这是哪儿？刚才又是谁勒住了自己？
夏桔费力地凝神思考，直到最后她听见一道虚力的残声。
有人！
“你，是，谁？”嘶到不能再哑的声音，慢悠悠地飘进夏桔的耳朵里。
刚才的窒息感没有过去，嗓子里的刺痛感也依旧在，夏桔没有贸然回答，也不敢贸然前进。
她忍着发痒的喉咙，打量着不远处的声音。
那人见夏桔不搭话，便开始窸窸窣窣地行动起来。
不远处的动静传过来，起先是一连串摩擦的声音，随后又是一道闷哼，紧接传来的，便是一阵粗重的喘气声。
那人好像自己坐了起来。
如此简单的一套动作，伴随着时钟针脚点过的声音，都已经滴滴答答过去很久了。
“你过来。”那人缓了缓又说。
夏桔趁着揉嗓的间隙，往边上瞥了一眼。
整面暗墙一片漆黑，一丝光线都没有，周围什么都看不见。
随后，她试探着往那声音的方向，挪了挪步。
两道声音，交错起伏着。一声落下，恰接令一声又起，呼吸连绵，永不间断。
不多时，“啪”的一声轻响，夹杂在两人承接的呼吸点上。
慢慢地，暗室慢慢地亮了一些，却也只有一些，勉强能让人看清。
夏桔在渐起的光源中一点一点适应，随后瞳孔中隐约被刻入了一道虚影。
直到光亮停止扩散，夏桔才勉强看了面前的人。
那人形态羸弱，浑身遍布补丁，正无力地瘫靠在墙上。
他病态的脸上，血色全无，只有那一双矍铄的鹰眼，泛着金光，像是比周围的光源还亮似的，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夏桔，仿佛要从她身上剜出一个洞来。
“你，是这的学生？”他看清夏桔的校服问。
“……是。”
“哪个院的？”
夏桔到现在都没有院系归属，这问题，她答不上来。
那人说话不太敞亮，嗓子像是被灌满了黏液一样，堵着发不了声。
夏桔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听见他自己接着说了句“明白了。”
夏桔想问问他都明白了什么，等话到嘴边时，却问了句：“你是这里的老师？”
那人含含糊糊地“恩”了声，随后又说：“挪近点。”
夏桔听着声，又往前挪了一步，这位置不近不远，刚好能看清彼此。
当一靠近，夏桔才发现那人身上并不是什么补丁，而是被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纸片。那纸片吸附在人身上，连边儿都不翘。
“看着是块好料子。”那人轻咳了一声，嗓子呼呼噜噜的，转而又问：“楼里现在谁当事儿？”
夏桔起初没明白这个“当事儿”的概念，直到那人疑问的语调说了句“小丁”后，她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综合楼现在谁是负责人。
“是丁老师。”
“哼，不成气候的东西！”
也不知怎的，那人在听说主事是丁老师后，情绪一下就激动上来。他扯着自己半废的嗓子，一边咳嗽，一边竭力地发声。
“变了，变了啊——”
夏桔不解地问：“什么变了？”
伴随着身体的震动，夏桔注意到，轻起涟漪似的风，掀起了一些那人身上“补丁”，只是这“补丁”却不等风落，就又重新贴了上去。
“全都变了……”
震咳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停止，那人却一直都没有回答夏桔的话，目光停在她身上，思绪却已经飞了很远。
在这安静的片刻中，夏桔才注意到，这暗间里的光源从何而来。
四条光缝平行而列，正均匀地分布在两侧。那是从外面射进来的光。
“老师——”
夏桔脑子瞬间又是一片空白，发生的事情就在顷刻之间，那条白绳又重新缠住她。
脖子、手腕、脚腕。
只不过这次被勒住，却不想刚才那样窒息，反而又一种正常服装穿戴的轻松感。
但只有夏桔自己知道，因为被紧勒而导致的充血，使她整只手都变得又肿又涨。
“呃——”
现在就连声音也出不了。
在这紧缚的过程中，除了嗓音与手掌有肿胀的感觉以外，夏桔还感觉到自己身体好像越来越沉，像是被灌进了什么东西一样。
这被灌进身体里的重量不至于让人站不起身，但却让人无力提步。
这感觉——犹如灌铅。
就在夏桔不知道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多久的时候，白绳又倏地自行撤掉。
只是在那白绳撤掉的一瞬间，夏桔身体所有怪异的体征，在瞬间全部恢复如常。
“滴滴——”
任务卡突然出声，在这诡静的暗间里尤为明显。
夏桔下意识地掏出任务卡，在那屏幕刺眼地照射下，她看清了自己任务卡上的最新动态。
【任务二：新老交替
时间：十天】
与此同时，那陌生却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姑娘，你去给我找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