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碎纸
综合楼四楼，是学校的废品处理站。
所有关于学校的废旧物品，最后全都会被送到这里。
整个四楼被切分制成大小不同，功能各异的独立房间。
夏桔等人被分成两队，另一队被安排去了另外一间房，剩下的人停在原地，站在废品回收站的第一间房门口。
碎纸室。
碎纸室是用落地玻璃搭建围成，站在外面的人可以对里面的情形一览无遗。再往里走，碎纸室的里面有一道暗门，暗门打开，里面黑压压的一片，借着外面透进来的日光，才勉强看清这里堆积着一些陈年旧纸，有些还沾些黄渍。
“你们的任务，是先将隔间里面的废纸处理掉。”处理站的喇叭响起来，传来学姐纪岚的声音。
夏桔回身看看，这里已经没有章闻司和纪岚的身影了。
章闻司和纪岚他俩自从进入四楼后，就直接走进处理站的监控室，观察着这群新生的一举一动，顺便录一份视频资料给学校老师，以供后期各院领导可以按照自己喜好挑选学生。
“碎纸机就在外间右侧，也就是你们身后那台大机器。”纪岚继续对着喇叭说。
吕崇江睁着一只独眼，站在隔间门口，看看里面的废纸，又看看外面的碎纸机，最后看看碎纸室的大门。
“你们说这学校是不是有病。”吕崇江伸手模拟着废品的搬运路线，“他们先将这些废纸从门口搬到里屋，然后在让我们从里屋搬出来碎掉，那他们中间经过这机器的时候怎么不直接处理掉，非要搬进去然后再搬出来？”
众人沿着路线模拟了一遍，废纸从碎纸室大门进，经过碎纸机被搬进暗室，然后再搬出来外间处理掉……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也有人觉得里面隔间或许有其他通道搬运废纸，然而那里面除了顶部的一个破烂换气扇，其余什么隐藏渠道也没有。
大家看了半天，最后得出同一个结论：这烂学校就是要折腾人！
夏桔又从兜里掏出刚发的任务卡，翻来覆去地看，可惜还是什么都没有。
刚才章闻司说，任务卡会显示正在进行任务，然而现在她这任务卡上连个毛都没有，狗屁的任务。
这搞不好就是拉她们过来当免费劳动力的，扯什么任务完不成会丧命。
碎个纸能丧什么命？难不成那碎纸机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夏桔喝了口水，白了墙角的摄像头一眼。
处理站的广播又响起来了，只是这次不是纪岚的声音，而是章闻司的，十分简短的一句话。
“哼。”
冷笑。
夏桔知道她是看见自己的白眼了，随即抛了个媚眼过去，然后又甩了个中指给他。这一套动作，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讨好还是鄙视，反正夏桔自己心里爽了。
夏桔突然觉得自己跟这个学长好像不怎么对付。
要不是看你长得帅，我才懒得理你，夏桔心想。
“妹子，你哪儿找的水，给哥也拿一瓶。”吕崇江拍了拍夏桔的肩膀说。
“我自己带的。”
夏桔想起自己散在楼下的那堆“救命药”，顿时有点心痛。心说一会儿回寝室，得记得下楼把剩下的都装起来。
另外就是那箱子其实也挺贵的。
外面的天渐渐开始黑了，校园里的路灯陆续点亮，散进隔间里的暗光被换气扇切成碎片，零零散散地打在地面上，慢慢被黑暗吞噬。
有人将房间里的灯打开了，灯光印着大家的人影进进出出。
大家抱着废纸在里外间来回穿梭，擦肩而过全是陌生的新同学。除了少数几个是提前认识的，剩下也总会有那么几个不说话，不吭声，没什么存在感。
感觉周围的人谁也不认识他们。
夏桔蹲在地上，捡角落里的废纸，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可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是她第三次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了。
恐怖片的经验告诉她，这肯定不对劲。
夏桔蹲在原地，看着面前的这些人。
周围来来回回的，都是抱着废纸往外走的新生，大家满头大汗，都专注地干自己的事情，好像谁也没空播出点空隙去偷瞄她。
夏桔觉得自己过于紧张，现在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也可能真的事情都没有。
“沙沙——”
废纸相互摩擦的声音不断，并且越来越大。
但是，此刻在隔间里的人都喘着气在原地休息，剩下几张废纸都零零散散地飘散在四周，没有重叠。
到底哪里来的沙沙声？
“落落，你怎么了？”旁边有个女同学突然小声地问。
隔间静暗，一丁点声音都能听得十分清楚，这声疑问，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此时大家都闻声而望。
之间那个叫落落的女同学，浑身颤抖，双臂不自然地打开，从袖口露出来的指尖在空中快速飞舞，像是在钢琴上旋转的精灵。
落落抖动的右手越来越快，直到众人看见露出来的——一条尾巴！
刚站在旁边的女孩立马尖叫出来，旁边的人也都大惊失色，以为是什么蛇类条状物。
幸好现场个有不怕蛇的男孩，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它继续向衣服里逃窜的尾巴。
男孩拽着尾巴使劲往外拉，谁知那头卷着落落的胳膊不松劲，反而越绕越紧。
落落被吓得哭出声。
突然男孩低吼出声，瞬间撤了手上的劲，只见一道巨型的裂口在他手掌心炸开。
随着男孩松手的瞬间，落落身体开始向下滑落，而刹那间闪过的，是从她袖口窜出来的那条黑蛇。
隔间里的动静，惊动了在外面碎纸的同学。他们听见动静跑进来，恰好看见这一幕。
“我……我没看错吧。”那人惊恐地咽了咽口水，像是极难说出口，“那是条——”
“是一串字？”夏桔站出来，不确定地问。
刚才看清“黑蛇”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眼花了。
就在此时，男生骤然大叫。
只见字串沿着男生手掌裂口开始往里挤，原本不宽的口子迅速被撑大，字串闯得凶猛急速，瞬间就埋进去大半。
就在它整条埋进去的末尾，夏桔看清了割伤男孩手掌的那把利器。
灵。
灵字最后一笔捺，就是一把锋利的尖刀！
夏桔蹲在男孩旁边去推他，想让他坚持住，却发现男孩又反推着她不让碰。
其实不是男孩不让夏桔碰他，而是他身体里的方块般的异物抵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人根本无法移动。
不动是只是剌肉般的微痛，动一下却是撕心裂肺的巨疼。
一横一竖，一撇一捺，组成起来的刀，就是隐藏在男孩体内最深处，杀人不眨眼的利器。
夏桔缩回手，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眼睁睁地看着字串在男孩身体里移动，而时不时凸起来，呈现在皮表的字样，让在场的所有人，既恐惧又疑惑。
人、疒、木、口……
“这是什么意思？”吕崇江自居大佬，可大佬从未经历过这些，他降低自己的身份，问她才认不久，胆大的小妹。
不都说女孩心细吗？
夏桔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男孩疼得满脸狰狞，浑身爆起来的血管又粗又长。然而这却是极好的养料，滋养着他体内的字串。
只见男孩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消瘦下去，很快就变成了一副干巴巴的皮囊。
皮囊之下，众人再一次看清了整个字迹形状。
可口，美味。
“它它它，它进化了？”
吕大佬被吓得都结巴了，刚才什么“人、疒、木、口”全没了，只剩个可口美味是什么意思，然而最伤人的，是竟然还出现了一串英文。
delicious（美味）。
吕崇江：“……”（……想欺负劳资不懂英文就直说。）
“快看，它出来了！”又有人惊呼。
现场全场焦点都在这字串的身上，它拖着自己那“可口美味、delicious”的庞大身躯从男孩体内窜出来，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对象。
这东西，不怕它出来，就怕它不出来。
既然出来了，还能让你跑了？
夏桔看着面前的场景，突然对周围的人说：好可爱啊。”
众人一口气别的胸口差点没厥过去，这姑娘心真大啊。
吕崇江不忍放弃这个刚认的妹妹，劝诫地说：“好妹子，你别——”
吕崇江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夏桔伸手，朝那串字虫，弹了个“脑瓜崩”。
吕崇江：“卧槽，还能这样？”
字虫吃的大饱口福，却还不满足，正当它准备找下一个食物对象的时候，转眼就被人弹了个晕头转向。
夏桔刚发现端倪，现在玩得不亦乐乎，逮住字虫使劲蹂/躏。
众人站在周围围成一圈，弓着身子看夏桔在地上徒手逗字虫玩。
左一下，右一下，甚至还将字虫末尾的s和可字上的竖勾，最后勾在了一起。
吕崇江：“……”（这妹子是个虎妞啊。）
现在字串头尾相连，宛如一个动态圆圈。
那字串自己头勾着脚，在原地扑腾，有点生气了。就在它挣开的那一刻，冲着夏桔手指就冲过来。
旁边众人惊呼，以为下一个罹难者就是夏桔的时候，一瓶水随即便泼了出来。
泼水方向，正对字虫。
于是大家就看见原本还是字虫的符串瞬间变成一滩黑水。
融了黑墨的白水，瞬间变作漆黑一滩。
夏桔搓搓自己的手指，试图将上面的墨迹擦掉，可那陈年老墨宛如一块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夏桔的手指怎么也擦不掉。
最后还是夏桔用矿泉水瓶里仅剩的一点水，给冲洗掉了。
夏桔站起身，对着刚才那个男同学鞠了一躬，想表达一下自己心里丧友之情的时候。随后便发现，刚才那人已经变成薄形纸人。
夏桔：……
她问：“这是咱们班的人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人才反应过来数了数现场的人数。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正好十个人，跟刚才分队前的人数一样。
那个落落还没回魂，嘚嘚瑟瑟地不知说了句什么，吓得彻底晕倒过去。
夏桔在脑子里捋线索。
也就是说，几张纸，合成了一个人，然后纸人身上的字跑出来，吃了纸？
夏桔看着地上那个纸人，揉了揉脑门。
不过这也没吃成啊。
“哎呀哎呀，不想了，想多了脑仁疼。”夏桔脑子炸掉，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想多了伤神！
此时，处理站的广播重新响起。
“都玩够了吗？”章闻司的电流声音滋滋啦啦地传过来。
现场的人听见声音，都老实地站在原地。只有夏桔小姑娘无所谓似的，改蹲为坐，兜里的任务卡随之掉出来，她看了一眼，也没去捡。
她心想：哼，还用你说，当然没玩够！
“玩够了，就——”章闻司听不见夏桔的心里活动，略停顿了，继续说，“任务开始。”
话毕，夏桔瞥见自己那任务卡，原本普普通通的一张，瞬间变成一张电子屏，屏幕闪了两下，亮出几个字。
【任务一：废品处理
时间：一小时】
与此同时，夏桔身后也响起一道声音，她坐在地上，扭头望过去，听见另一个人说。
“同学，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