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学
一扫前面死寂状态，窃窃私语声立即装满整间教室。
这样一条标语出来，无论是谁，心里都咯噔一下。
然而现场只有三个人最安静。
一个是站在讲台的大嗓门老师，傲视全场。
另一个是坐在第一排，看似与老师关系十分要好的姓章男人，只是到现在为止，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学生还是老师。
而全场最后一个安静的人，就是夏桔，一个自带bgm出场的小可爱，现在已经被在场同学不约而同地排斥在外。
坐在前排的那个同学，早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换位置跑了。夏桔身上自带的隔离圈，促使周围的人下意识地与她保持安全距离。
夏桔坐在位置上，叹了口气，感慨自己这悲凉的学习命运。
第一天入学，就被周围的同学屏蔽在外，对于爱玩，喜欢热闹的她来说，未免有些难受。
“咚咚——”
又是两声敲黑板的声音。
场下学生瞬间安静，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个大嗓门老师。
“我姓陈，是你们的教管老师。在你们被各自学院老师领走前，你们统一全部归我管理。”陈老师双手叉腰，手指头刚沾的那点粉笔灰，现在全部蹭在裤腰上，格外醒目。
“我们这所学校，属于封闭式管理。你们什么时候毕业，就什么时候出校门，不然就一直在这待着。也不是我吓唬你们，在这儿，我见过半年就能毕业的，也见过留级十几年还在这浪的。”
陈老师略微停顿了下，将全场的学生又扫了一遍，然后将语调降下去几个分贝，略显阴沉。
他说：“当然，我也遇见过永远毕不了业的。”
陈老师说出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整个教室异常安静。底下的学生不约而同都保持着一股紧张感。
话里的意思，大家基本都听明白了。
经历过入学考试，再加上黑板上的醒目标语，想不知道都难。
永远毕不了业的，意思就是永远埋在这所学校里，再也出不去了，就像刚才的薛铜和那个女孩一样。
学校录取是一回事，能不能入学是一回事，最后能不能毕业又是另外一回事。
现场有人开始小声哭泣，大家都不在抱有任何美好幻想。
这不是游戏、不是所谓的“真人体验”，就是实实在在的进校学习，升学毕业。只是配加了一个严肃的前提条件，要活着。
“毙噩学院，不是传统意义上温良的培养学校，我们旨在激发学生潜在能力，提高学生的抗压能力，并锻炼学生的钢铁意志，我们这是狼性学院，不是你们之前那些温温吞吞的小绵羊学校！”
陈老师突然提高了嗓门，吼得底下那些小声啜泣的学生立即闭嘴。
“现在，把你们胸前的校牌拿下来，”陈老师指着学生们胸前的校牌说，“校牌上有你们的学号，还有我们学校校徽。”
夏桔将胸前的校徽取下来，拿在手上细细研究。可脑子里却不自觉地想起刚才那个怒视的眼神，她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又活过来。
怪不得死命地瞪人……
“图上那座大山，悬立在陡峭的路面，路与山中间连接的部分，就是我们毙噩学子永远不倒的脊梁。”陈老师沉声说，“我要你们在这里，在这所学校，高昂地挺起你们自己的脊梁！”
陈老师这一段话说得振奋人心，但是免不了一个事实是，别的大学顶多就是成绩不好毕不了业，然而这里，不仅毕不了业，还有可能会丧命。
振奋人心有个屁用。难不成等人死了，用自己的空心当和尚的木鱼敲，来超度自己下半生？
夏桔低头偷偷的掏出手机，想再试一次。
自从进入这所学校，这手机就一直处于无信号状态，没有网，电话也打不通，外界的人一个也联系不上，眼看着手机还快要没电了。
夏桔目前面临的另一个悲惨事故，是她今天出门急，没带充电器。而且她能感觉到，被人孤立后，估计想借东西也难……此刻手里这就是块废物砖头。
夏桔再一次感到深深的绝望与无力。
“丑八怪咿呀咿~~”
铃声大震，响彻整间教室。
夏桔最喜欢这首《丑八怪》，她觉得这是她的时代，然而她的时代此刻正在被人深深凝视。
歌声还在继续。
“我的存在，不意外~~”
夏桔紧急制止，想让这个突然的意外显得不那么意外。
“但愿你的存在，不让人意外。”陈老师盯着她说。
夏桔在老师进来前，就已经是全场焦点，现在因为这声丑八怪，更是让陈老师对她印象深刻。
也不知道这声优美的丑八怪听在别人耳朵里，到底是阳奉阴违还是意有所指，反正陈老师的视线一直没从夏桔身上挪开。
陈老师问：“你叫什么？”
夏桔磨磨蹭蹭的站起来。
她的愿望总是事与愿违。不想有存在感，却总是有存在感。
她老实回答：“夏桔。”
“夏桔……”陈老师点点头，说：“行，我记住你了。”
夏桔咽了咽口水，“谢……谢谢老师。”
可能这首《丑八怪》的魔力，让原本紧张的现场氛围瞬间松快不少，也让夏桔暂时忘记刚才经历的那种恐惧感。
“报告！”门外一道女生响起。
陈老师没在继续盯着夏桔，而是朝门口扫了一眼，随后伸手一挥，示意让那个女孩进来。
女孩低头走进教室，在那个姓章的旁边坐下。
陈老师没在看夏桔，但也没让她坐下，他继续说。
“我们学校有两个制度，一个是在这，”陈老师敲敲黑板，指指那句“首位表扬奖励，末尾淘汰惩罚”的横标，“另一个是限时任务。这两个制度相互独立，也相互依存。年度排名不行的会被刷掉，任务没有完成也会被刷掉。但是完成任务可以获得学分，学分就是你们排名的重要凭据。”
陈老师看着下面的学生，问：“听明白没有？”
底下依旧是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安静。
“说话，听明白没有！”
巨嗓吼过之后，才有人小声的回答“明白……”
“都蚊子哼哼呢，大点声儿，我听不见！”
全场连夏桔在内，异口同声地回答着，“明白！”
这样的反应，才勉强得到陈老师的满意。她继续说：“今天就说这么多，你们还有没有什么疑问的，有就赶紧问，一会儿还有别的安排。”
底下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磨磨唧唧地半天没人吭声。陈老师见状，正准备说下一个安排时，有人举手了。
那个人就是一直站着的夏桔。
陈老师不想搭理她，但是她站着又太显眼，想无视都不行。
“说。”
夏桔伸手指着黑板上那句标语，问：“老师，我想问一下，你写的那个淘汰，是怎么个淘汰法？”
陈老师盯着夏桔数秒，期间一直没有说话。
那眼神凌厉，看得夏桔心里发毛，她后悔自己犯贱问这个问题了。
陈老师原本冷着脸盯着夏桔，随后突然一脸诡笑。只是诡笑过后，又重新变作阴冷。
这时夏桔听见陈老师说：“这么好奇，你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此话一出，教室里所有人都扭头过来，都带着一脸好奇看着夏桔。
不过关于他们的好奇，也各有不同。
有人好奇那个淘汰法的具体步骤；有人好奇这个女同学为什么这么会作死；还有人好奇，为什么夏桔话这么多？是找存在感，还是心机婊在跟老师拉近关系？
姓章的男人收回视线，第一见一个姑娘这么多事。
“陈老师，我还想再问一个问题。”夏桔似乎感觉不到周围人的情绪目光，继续为自己排疑解惑，“我能申请退学吗？”
陈老师盯人盯了半天，就在夏桔被盯得浑身不得劲的时候回话了，“不能。”
说完，他也没继续看夏桔，转向章闻司和纪岚，说：“你俩先带着人先上三楼，后面的安排照原计划走。”
坐在第一排的两个人站起来，同声说：“知道了，陈老师。”
夏桔看着第一排那个“熟人”，在心里琢磨：章闻司。
陈老师说完就离开了。留下章闻司和那个后面进来的女孩安排后续。
“大家先跟我们走吧。”纪岚安排说。
纪岚是陈老师叫过来协助迎新工作的。她声音比较柔和，没有刚才陈老师那么严肃，减少了众人很多的心里压力。
有人问：“要带我们去哪儿？”
“先去换校服，之后会安排大家熟悉校园，领自己的个人物品。最后去四楼帮老师们处理前期的教学废品。”
夏桔忽略后面那个教学废品，听见纪岚说校服，立马诧异道：“上大学还要穿校服？”
纪岚弯眼笑了笑，“是啊，本科生都要穿的。”
旁边又有人问：“你们也是学生吗？”
纪岚点点头承认。
看样子，她们应该跟老师的关系比较好，不然谁见过哪个老师找那些自己讨厌的学生当助手的？
夏桔不愿意穿校服。
她一直觉得，大家穿上校服就都是一个模子，哪儿还有什么个人特色。她听着旁边的问话，看了眼章闻司身上的衣服，说：“学姐，我看你们穿的也不像校服啊。”
章闻司见夏桔正在看自己，也没说话，还是纪岚继续在旁边解释：“我们不一样的，而且那个校服你们后面也不用可以一直穿的。”
夏桔还准备继续再问，就听见一直不吭声的章闻司说话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走。”
夏桔：“……”（这学长好凶。）
章闻司说完，转身就走了。后面的人也不好再继续问什么，只能一一跟上，往三楼的方向去。
“你们别介意，闻司就是这样的，他人其实很不错。”纪岚在旁边解释道。
一个凶了吧唧的学长，和一个温柔可人的学姐，即使在这样一个极端的环境里，免不了还是有人会八卦。
“学姐，你们俩是情侣吗？”旁边有个女生小声问。
纪岚笑着摇摇头。
夏桔想看看时间，一摸裤兜，却发现什么也没有。手机应该是落在教室了，她想返回教室去拿，正准备折身回去的时候，旁边有人递过来一部手机。
这人带着棒球帽，眼睛藏在帽檐下看不清楚，下面露出来的月牙倒是皎洁，跟她皮肤很是红润。
红脸白牙的女同学。
“在这，我帮你拿着了。”不知名的女同学说。
夏桔接回手机，对着人说了句“谢谢”。
三楼场地整个打通，分左右两边，左边小，右边大，中间被一道铁门隔开。略小的那间房，用于分发校服。
夏桔领好校服，看了看，只有一件外套。她指向另外个房间问：“要在那里穿？”
纪岚点点头，说：“对的，你们都在那里穿。”
起初夏桔以为试衣间里面是有隔间，可进去才知道，里面整个场地全部打通，而且四周全部被镜子包围，根本没有隔间，就连遮挡也没有，所有的景象都一览无遗。
巨型试衣间，众人站在里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位影像折射。
夏桔看了看周围的一圈同学，有男有女。虽然只是一个外套，但是男女同在一个试衣间，还是有点不太好吧？
这也不知道学校是要对夏桔这群新生一起改造还是怎么回事，就连穿个衣服都要接受统一安排……
夏桔接着又看着四面八方，一模一样的自己，脑子里一时间找不出具体的形容，“这也太……”
在这里，安排是就是必须遵从的指令，可以质疑，但是不容拒绝。前面的入学考试众人心有余悸，所以现在让在这换，那就在这换。
套个外套而已，反正又没让脱衣服，无所谓。
夏桔身材偏小，领的校服型号不对，套在身上跟罩了个大麻袋兜一样，空空荡荡的。不过她一看周围几个女同学，也都是这样模样，索性就闭嘴不说话了。
这学校，连尺码都懒得调整。
夏桔很快拉上拉链，站在原地等其他人。
目光正到处闲逛着，恰巧此时就有一抹风景吸引了夏桔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