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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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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1   从病房越狱

    ◎被小俞总抓包。◎

    秦星羽一向护着他这个小助理, 其实不只是时川,他跟每一位工作人员相处都很好。

    他在前公司那个跟了他好几年的助理,如今也是很好的哥们, 对方隔三差五地来看望他。

    去年他还给对方介绍了个新工作,服务的艺人是他大学的同班同学,如今也是个一线小生, 听说他前助理做得风生水起, 才不到一年的功夫, 已经升职执行经纪了。

    如今,他跟时川也处成了哥们。

    他前两次悄悄去看父亲要卖的那些房产,之所以没叫时川,是由于时川与他一块在公众场合同框的时候太多了,他爸多半能认出对方。

    此刻对于自家老板微蹙眉宇的那些小顾虑, 时川拍着胸膛表达了真情实感的想法:

    “怎么可能呢?不可能认出我, 哥,你以为你那些机场图,你们家老爷子看啊?”

    一语中的, 秦星羽歪着头想了想,觉得甚有道理。

    时川这番话难得说得毫不留情,虽然他只是个小助理, 但有时候他也得怼怼他哥。

    要不然让对方这么一直任性下去, 别说这病房的天花板了, 哪天连这娱乐圈的半壁江山,都得给掀了。

    “再说了,我有办法。”

    说话间, 时川从白天安辰留在这儿的背包里, 翻找了好一会, 翻出一副墨镜,一顶棒球帽。

    于是平日里一贯寸头小眼镜造型的时川,戴上墨镜、棒球帽,再把口罩一遮,是几乎看不见脸的节奏,更别说有人能认出他是秦星羽的助理了。

    “哥,怎么样?这要是还有人能认出我来,我怀疑他带了透视仪!”

    秦星羽看了看时川的装扮,甚表满意。

    紧接着他仰头去看自己那只剩下一点液体的吊瓶。

    他是心脏的问题,因而吊瓶的配速都不快,医生特意叮嘱了不许自己调快。

    从前他就有爱自己调点滴速率的习惯,舞台事故养伤的那几个月里,能动弹了就开始琢磨别的事了。

    调快了输液节奏的事,被医护人员、俞笙、安辰、以及景小延抓包过好几次。

    而今,他不调了,而是对着那仅剩下一个底的输液瓶,抬手自己给针拔了。

    时川深吸了一口凉气,心中默默记账了一笔,以后他绝对要告诉他辰哥!

    换了装、拔了针,两人就要出门。

    从床边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秦星羽仍旧有些头晕心慌,步履间踉跄了那么一下,时川扶住了:

    “哥,你真没事?不舒服一定要说啊!”

    秦星羽摇摇头,推门便往外走。时间不算晚,这个时候医院的走廊里,还有许多病人在护工的搀扶下,慢慢地散步。

    秦星羽和时川两人帽子口罩戴得严实,在病房的走廊里快步穿梭。

    尽管这家医院的这个科室,他头一次住,但站在走廊里观望了那么一会儿,便已经理清了路径。

    走廊另一端的住院部入口处,三五个妆容精致的女孩子在门口徘徊,其中一个手里还拎了相机,一看就是粉丝的打扮,不过连住院都跟,严格的说,算私生粉。

    秦星羽住院这个事,没出几天粉丝们就听说了,也瞒不住,他人气在那摆着,一丁点风吹草动都引人注目。这不,大晚上的私生粉都到他病房来了。

    对于私生粉,秦星羽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谁家没几个私生粉呢?

    跟了他这么多年,他习惯了,甚至后来都不带躲的。

    只不过,今天他这粉丝们来得实在不是时候,他要溜出医院啊!

    这么双眼睛盯着,他可怎么溜?

    更何况他今天穿了一身黑,黑色的长袖t恤、黑色牛仔裤,运动鞋,还带了纯黑的渔夫帽和口罩。

    在到处都是白色调的医院病房里,还是有些显眼的。

    驻足思索了一瞬,他没有直接出病房大门,而是拽着时川闪进另一条走廊转角,那边也可以通往电梯间,只不过绕些路而已。

    躲粉丝这事,他熟。

    住院部的走廊口,粉丝们三三两两地倚着那双开的玻璃门,喝着奶茶聊着天,其中一个梳高马尾的姑娘,还抬手招呼从电梯间里刚出来的另一个女孩:

    “哎呀,婷儿,你可算来了,就是这了,不过前面是病房,不让进了。”

    “是这个科室么?我可一顿好找,我刚才跑骨科和呼吸内科去了。”

    “我也是,我以为他要么是腰伤犯了,要么是哮喘犯了,结果可倒好,住心内科来了,该不是别的科室没有病房了吧?”

    “听说是有一天外出忽然晕倒了,好像是心肌炎……”

    ……

    女孩们说话间,秦星羽和时川两人已从另一侧绕了过来,原本打算趁着粉丝们在电梯间附近徘徊的功夫,两人找个时机闪出去,直接走楼梯。

    然而事实上,粉丝们也不是吃素的,五六双眼睛盯着呢,一转身的功夫,到底还是被其中一个女孩看了个正着。

    别看他口罩帽子戴得严实,时川更是一改造型风格,穿得连亲爹都不认识。

    但粉丝们还真就一眼认出来了。

    “那不是秦星羽吗?我眼花了吗?这会儿他不是应该在病房里躺着吗?”

    “诶?还真是小羽!旁边那小男生谁呀?时川吗?穿得跟个二流子似的……这是要出门?”

    “不对劲儿!你羽哥要跑!这事他不是头一回干了,他有前科!之前重伤在医院住了半年那时候,路都走不利索就想溜。”

    “坏了!安辰不在的吗?俞队长也不在吗?我们要不要拦一下啊?”

    “今晚不是辰哥的班,应该是只有时川在,时川根本管不了羽哥啊,他在羽哥面前完全没气场的,只能让羽哥带跑偏。”

    “有什么办法通知他们啊?俞队长在哪啊?!”

    “发微博行不行?赶紧发个微博艾特俞笙,就说你老婆在医院要跑。”

    “我发我发,我用30万粉的大号发……”

    女孩们说话间拿出手机就要编辑微博,口中还振振有词地念叨:

    “俞队长他忙归忙,忙的时候我们帮他看着老婆,这下总得领我们个情吧……”

    此刻的秦星羽,躲在最近处那间空着的病房门后,无语极了。

    这些人是他的粉丝吗?这是假粉吧!

    非但要告他状,还直接开30万粉大号挂他?!

    这要是让他知道对方的微博昵称,他绝对三个月不回评论不翻牌!

    然而,粉丝这一条微博还没发出去的功夫,俞笙来了。

    开完会的小俞总匆匆扒拉了几口外卖,就往医院赶。

    步履如风的万千气场下,粉丝们一个个眼中隐藏不住又惊又喜的神情。

    只有时川伸长了脖子,从那空着的病房门探出头去看了一眼,不敢出声地跟他羽哥用简单的手势交流:

    “完蛋……”

    借着俞笙进了病房的功夫,秦星羽轻拍了拍时川的肩,递了个眼神,两人当机立断闪进走廊对面的楼梯间,还反手关上了安全出口的门。

    几秒钟的功夫,俞笙已经从病房里快步出来了。

    刚才的病房里,床上平平整整的,房间内空无一人,吊瓶的针头悬在架子上,连行李箱都有打开过的痕迹。

    俞笙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转身就要去护士站。

    不过他大脑只飞速运转了两秒钟,便稍稍定下了心,来时没听说有病人出现突发状况被拉去抢救,病房里甚至连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

    那就是他家小祖宗呆着无聊溜出去了,俞笙微微松了口气,只要秦星羽身体没问题,怎么闹腾他都由着。

    从病房出来,俞笙简略地观察了一下四周,走廊里有患者悠闲地散步,有医护人员和家属小声地说话,一切如常。

    尤其是这条病房的走廊一端,粉丝们也还在,说明秦星羽并没有走远。

    他屏息凝神一步步向外走来,同时仔细查看四周的动静。

    门口的几个粉丝谁都不敢出声,却是不约而同地连使眼色,在随身包包和相机的掩护下,悄悄伸出个食指,指尖朝向楼梯间的安全出口方向。

    俞笙会意,一步步靠近那金属材质双开门。

    秦星羽就躲在门后。

    秦星羽原是打算下一层楼,绕开粉丝,再乘坐电梯的,15层楼的高度,直接走楼梯到一层,他身体仍旧有些受不了。

    结果没想到俞笙这么快就来了,他躲在楼梯间里观望了一会,想着就这么让对方补了个空不太够意思。

    于是思忖着,是现在给对方发个信息,还是先下楼到了车里,再发信息邀对方一块去看房。

    结果就这么犹豫了片刻的功夫,安全出口的那扇金属门,被从外面试探着,轻轻推开了一道缝。

    门的对面,来自俞笙低沉却不容置疑的警告:

    “自己出来还是我抱你?”

    行,还给了他个选择题。

    俞笙说这句话时,特意将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秦星羽一个人听见。

    在经过了两秒钟逻辑清晰的慎重考量后,秦星羽机智地做出了最佳选择:主动打开了安全出口的门。

    远处的粉丝们还在悄声议论,好奇俞队长跟她们羽哥说了啥,不料下一瞬,俞笙就一把将时川这个碍事的电灯泡,从门里拽了出来,紧跟着闪了进去。

    拥着那黑暗中单薄的身子,俞笙轻轻向后抵着,还反手把安全出口的门给重新关上了。

    不远处的走廊口,是粉丝们一连串的“啊啊啊啊啊”……

    时川一脸茫然,目瞪口呆,整个人一大写的懵逼,他此刻特别想做表情包里那个无辜的摊手动作。

    秦星羽不想靠上墙,楼梯间的墙面一点都不光洁,角落里还放着个大垃圾箱,他洁癖。

    奈何对方抱他抱得太过用力,以至于他几乎站不稳,既然不想往后躲,就只能向前靠,这么一来二去的挣扎,反倒像是钻进对方怀里。

    俞笙只是逗逗他而已,一点也没让他半分衣角碰上墙壁,反倒还用那穿着价值不菲衬衫的手臂,在对方的背后与墙之间轻轻隔开。

    “想去哪?嗯?”

    即便两人都戴了口罩,也阻碍不了鼻尖的轻触,小俞总的语气中,是一半强势一半诱哄的意味。

    当着这么多私生粉的面,被自家队长抓包了,秦星羽一点也不慌张。

    反倒是不疾不徐地拿出手机,指了指上面那套他爸挂牌出售的大别墅,递给俞笙看,没有其他解释的动作,反正这件事他用手语也比划不清。

    “去看看这套房?”俞笙一眼就明白了。

    秦星羽微微点头,这算不得什么要紧事,他就是不能闲着,一闲下来就想瞎闹腾。

    略微思索片刻,俞笙在心里大致评估了对方的身体状况,包括能不能够出门以及坐车,而后才不容置疑地回答:

    “可以,但是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可能有一丢丢忙,夜里先更啦,爱你们~

    112   正面刚

    ◎小俞总当面替老婆出气。◎

    俞笙允了对方大晚上从病房越狱的要求, 只不过带了个附加条件:

    “回来必须好好躺着。”

    说话间还收紧了环在对间的手,末了用那高挺的鼻梁轻蹭了一下对方那光洁小巧的耳廓,蹭得秦星羽微痒, 颤抖着缩了缩身子。

    不过他没躲。

    下一刻俞笙抬头,微微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单手仍旧在对方腰畔悬空扶着, 沉声问:

    “自己可以走路么?”

    秦星羽这两天刚刚恢复, 心率还不大稳当, 今天的体检也有好几个项目还不达标,仍旧难受是肯定的。

    即便是从病房的一楼大厅到停车场,也有一段路的距离。

    外面的粉丝都在,因而俞笙识趣地没直接上手抱。

    秦星羽点点头,他没问题的, 刚才为了躲私生粉, 他和时川甚至还跑了一小段路。

    当下外面的粉丝,眼见着安全出口的大铁门开处,两人一前一后地出来, 并肩前往电梯间而行时,简直是走出了红毯上的气场。

    身后的时川一路跟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仨人是要去跟谁干架!

    不用问, 今晚的热搜妥妥的预定了:秦星羽医院越狱被俞笙抓包。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夜幕下的京郊疾驰, 从这里到秦耀堂的那栋大别墅, 不近不远40分钟的路程。

    开车的是跟了俞笙好几年的老司机,车技高,车开得稳, 秦星羽以前也乘坐过几次, 没有晕车难受。

    上了车他就靠着一侧车窗闭目养神, 似乎还睡着了一小会儿,直到车子出城,在郊外那背靠着连绵峰峦的别墅区前,才停下。

    小区里的别墅不多,都是豪门大户才有的庄园造型。

    坐在车里放眼望去,秦耀堂在挂牌出售的这一栋,一进门就是喷泉池,两侧有专人打理的花坛,东边一个向阳的圆拱形大花房,西边还有一个三面玻璃的茶室。

    秦星羽不是很了解房地产,这里的别墅除了位置偏远了些,在地理位置上不占优势外,单论房子,比起他自己那套,是要高出至少一个档次的。

    司机在刚进小区的第一个路口,便拐了个弯把车子停下了,毕竟这是俞笙的车,保不准秦耀堂认识。

    依旧是时川充当客户看房,下了走了一小段路,才到秦耀堂的那栋大别墅前。

    秦耀堂同样开车火急火燎地赶来了,意料之中地,没能认出时川,而是热情十足地点头哈腰,一个劲儿地将人往里面请。

    他认不出时川也不奇怪,时川陪着他儿子天南海北出通告的那些日子,他压根儿也没正眼看过。

    如今人家时川墨镜一戴,谁都不爱,气场妥妥的富二代,再不济也是个大老板身边的红人,看得秦耀堂一个劲儿地溜须拍马。

    “风水不错啊,我可以录个视频么?”

    时川拿出手机,准备录视频发给车里的秦星羽。

    “当然,当然,您随便录,我这套房子啊,前两年买的时候,特意找人看过的,三面环山的风水宝地,没想到王总您这么年轻,也懂风水啊,像您这么一表人才、青年才俊的老板,实在是令人望尘莫及啊。”

    “不不,我不是老板,我替我老板来看房。”

    实在是有点吹捧得过了,时川全身不自在,表示自己只是老板身边的小弟,录完视频悄悄地开了跟秦星羽的语音,便赶紧转了话题:

    “这房子像是空了很久……”

    即便对方只是老板身边的小弟,能随随便便派个小弟来看价值几千万这么一套房的,想必老板也不是个简单人物,秦耀堂照样不敢怠慢,连连解释着:

    “这房子买了三年了,当时主要是为了投资用,我和我媳妇偶尔度假过来住,平时空着,但每个星期都有保姆来打理。”

    “没出租过?”

    时川其实想问的是,这房子对亲儿子都瞒得这么紧,究竟是打算给谁住。

    “没租过,没租过,我媳妇不愿意自家房子给外人住。”

    哦……时川懂了,秦星羽是外人,不死心地再问:

    “那,孩子也不来?”

    “孩子来,孩子有时候放学了,保姆带着过来写作业。”

    秦耀堂言罢,抬手一招呼,就把院子花坛边上拿着水枪、玩得正欢的小儿子叫了进来,让跟时川打招呼:

    “过来,问哥哥好。”

    小男孩仰头盯着时川戴口罩墨镜的脸,望了一会,小大人儿似的镇定开口:

    “这个哥哥我见过。”

    完了,被认出来了。

    父亲从来不肯正眼瞧一眼儿子,更别说是儿子的助理了,但小孩子不一样。

    小孩子总是有着比大人更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更何况秦家这个小儿子,是见过几次秦星羽的,自然也留意到了身边的时川。

    隔了一个路口的小区里,劳斯莱斯后排的秦星羽倚着靠枕,来时坐了40分钟的车,他有些累了。

    刚才他看了时川发来的别墅内部视频,即便如今他的财产远远超过父亲,但也不曾住过这等规模的豪宅。

    原本听着语音里,时川和对方的对话,他已有些昏昏欲睡,此刻在手机里听见小朋友的声音,他一下子清醒了。

    他是没想到他那小弟弟今天也会在的,并且还认出了时川。

    看着身边人一下子睁大了那双本已低电量的桃花眼,目光变得诧异又警觉,俞笙安抚地轻轻顺着对方的后背:

    “想进去看看么?”

    秦星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顿了一秒,又摇了摇头。

    他是挺想凑这个热闹的,但一则他弟弟在,他仍旧害怕小朋友,再者他更怕父亲,也怕这个预料之中的尴尬场合。

    “来都来了,不亲自看看没准儿明天就被人买走了。”

    揉了揉身边人刚刚摘了帽子,在车窗蹭得微微凌乱的发梢,俞笙低低地安慰:

    “别怕,有我在。”

    言罢他拿起秦星羽的手机,对着语音中的时川简单交代了几句。

    别墅之内,时川将手机放回口袋,向上推了推墨镜,再次面对秦耀堂时,底气一下子就足了:

    “把小孩儿先带走吧,我老板到了。”

    “哎,好,好。”

    一听说对方后面的老板要亲自来,秦耀堂连连躬身应答着,抱起小儿子就关进了一楼的卫生间,还严厉地叮嘱,没有允许不准出来,也不准弄出动静。

    秦星羽仍旧坐在那劳斯莱斯的后排,又思索了片刻之后,忽然冷静笃定地开门下车。

    他看自己家房子,有什么可怕的,他助理在,俞笙也在,他就不信他爸还能当着这些人的面,再暴揍他一顿?

    从车上下来到别墅大院里这条路,他走得比俞笙还快。

    陡然在别墅里看见自家长子和俞笙的时候,秦耀堂整个人都傻眼了,呆呆地在原地愣了半晌。

    而后擅长玩一秒变脸的秦老板,直接无视了自己儿子,而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小俞总哭天抢地着问好。

    毕竟他如今的财务危机,有一多半是小俞总的功劳。

    人家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能让他那几个债主把他搞到破产。

    “俞总,俞总啊,我是真没想到今天您能来,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全家一条生路,您看我这都卖了好几套房也堵不上窟窿……”

    曾经在半个娱乐圈横着走,隔三差五就蹭一番儿子热度的秦耀堂,如今落魄得连腰杆都不敢挺起来。

    但即便如此,仍旧没有抬头去看秦星羽一眼。

    俞笙将秦星羽护在身后,冷冷地环视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没见宋雨画的身影。

    这对儿在行业里营造了模范夫妻的两人,没有同时现身的场合,还是十分少见的,俞笙沉声问了句:

    “宋总呢?”

    “我爱人她不在家,东非旅游去了,走了有些天了。”秦耀堂小心地回答。

    “家里卖房她不回来?”俞笙不动声色挑了挑眉。

    秦耀堂闻言面现难色,踌躇了片刻,才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

    “俞总,不瞒您说,我和我爱人因为债务的事,吵架了,公司里的烂摊子大一堆,业务也停摆了,雨画说不把小周这个台柱子捞出来,公司就运营不下去了……”

    秦星羽那双即使在暗夜里,也清清亮亮的双眸,淡淡瞥了父亲一眼。

    事到如今,宋雨画还惦记着周亦承。

    不过周亦承和宋雨画的事,他一个字都不打算提。

    他爸让人绿了就绿了吧,他没义务帮着捉奸。

    俞笙沉吟着,面上波澜不惊,心底恨之入骨,这些年秦星羽受的一半苦,是面前这个男人造成的。

    “捞人出来就别想了,你们的能力做不到,先堵财务上的窟窿吧,然后彻底跟从前的圈子断干净,最好换个城市生活。”

    面对眼前这令人恨得牙痒痒的长辈,俞笙难得说了句实在话。

    “哎,是,是……俞总,那您看我这债务……”

    秦耀堂连连答应着,紧跟着又不死心地想再提一提,想让俞笙跟自己的那些债主仇家打个招呼,能放一马是一马。

    俞笙斩钉截铁地打断了:

    “债务的事今天不聊,先还银行,免得坐牢,再还债主,其他的事自己看着办。”

    他不想当着秦星羽的面聊秦耀堂的债务问题。

    不过秦耀堂会错了意,以为对方那句“其他的事自己看着办”,是在替秦星羽索要家产,当下愁眉苦脸地仰天叹息:

    “哎,俞总您看我这一步错步步错,大半辈子家底亏进去了,如今也没给小羽留下什么……”

    “从一开始您也没这个打算。”俞笙不客气地冷冷揭底:

    “更何况您的钱来路不干净,我们也不敢拿。”

    他俩今天真不是来要家产的,就是纯纯来看老父亲出洋相的。

    事到如今,秦耀堂也已然意识到,能让小俞总高抬贵手放他一马的,唯有他儿子秦星羽了,当下苦着脸向儿子哀求:

    “小羽啊,爸爸以前不对,这些年爸爸不该那么对你,看在咱们家这么多年积蓄的份儿上,这里面也有你那个……妈妈留下来的遗产,你就跟俞总说说好话,你要爸爸离婚也行。”

    秦星羽原本站在俞笙后半步的位置,没料到父亲会突然跟自己说话,吓了一跳,又退了一大步。

    这些年来他比父亲过得好,有钱、有名、有底气,但有底气这件事与害怕并不冲突。

    他仍旧害怕。

    只不过在定了定神之后,神情逐渐笃定的少年,将原本即使常人也未必表达得清的含义,归结了一句简简单单的手语:

    意思是不离婚。

    他手语的表述不是那么准确,是不要离婚、不能离婚,亦或是不准离婚……这里面的含义多多少少是有些模糊的。

    秦耀堂全然看不懂,但俞笙一眼就看明白了。

    秦星羽也不是什么心软好说话的人,他爸跟二婚媳妇把家底都败光了,转头离婚是要找他这个前妻生的儿子来养老?

    他秦星羽又不傻。

    几个人正说话间,别墅那气派的大理石玄关处,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背着书包进了门。

    是秦耀堂和宋雨画的大儿子。

    秦星羽浅浅地瞥了一眼,他们兄弟俩不熟,对方还没出生时他就已然进公司当练习生,不常回家了。

    男孩倒是认识秦星羽,刚才几人的对话也听见了只言片语,此刻站在客厅中央愣了一会,大胆地朝父亲大喊:

    “爸,你怎么低三下四的求他?”

    秦耀堂的面色一沉,随即教训:

    “大人谈事情,小孩子插什么嘴!这没你说话的份儿,叫哥。”

    “不!”

    听到要他管秦星羽叫哥,小朋友脸上整个一大写的拒绝:

    “凭什么管他叫哥?他根本不配当我哥!他欺负我妈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继承咱们家的公司和房子么!”

    “闭嘴!”

    眼见着媳妇对孩子的教育,此刻在小俞总面前一股脑地暴露,秦耀堂面子上已然挂不住了。

    秦星羽倒是淡定如常,他和他两个弟弟都不熟,随便他们怎么看他,他不在意。

    小朋友似是很少受到父亲这般训斥,委屈极了,当下把小嘴一噘,不服气地理论:

    “就因为他是明星,你就要向着他吗?他把我妈都逼走了,还要逼着你和我妈离婚!我妈要是不回来,不要我了,我跟他没完!”

    小朋友嚷了一会都快哭了,敢情儿宋雨画临走前告诉儿子,自己要离婚是受秦星羽所迫。

    这都是造了什么谣?

    秦星羽也微微蹙眉,骂他可以,但宋雨画要和他爸离婚的事,可跟他半分关系都没有。

    要不是这几天他假装客户来看房,他根本不知道宋雨画不在家。

    还逼迫对方跟他爸离婚?他不是他没有别乱说!

    他甚至怕他们俩离婚呢,那个女人最好跟他爸锁死一辈子。

    许是听见外面的动静,被父亲关进卫生间里的小儿子呆不住了,先是试探着将门推开一条缝,看见自己亲哥放学回来,更大胆了,直接跑了出来。

    那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将弟弟牵过,看得出小哥俩感情不错。

    秦星羽本能地还想往后躲,身后已经靠上了那张扬奢华的鎏金旋转楼梯扶手。

    时隔多年,几岁大的小孩子仍旧能勾起他许多从心理到生理的不适记忆。

    他大弟弟十岁以上还好些,此刻四五岁的小弟弟一现身,他整个脸色都苍白的厉害。

    俞笙将手伸到秦星羽后背与楼梯扶手间,轻轻舒缓着对方紧张的骨骼肌肉,顺道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生怕那坚硬的楼梯扶手把人碰疼了。

    与此同时,小俞总两道除冰冷之外,全无其他含义的目光,直视秦耀堂,语气却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秦总,本来我还打算,想办法帮您压一压那些债主,不过看着您家这位小朋友实在是缺少教养,我改主意了。”

    秦耀堂大惊失色。

    尽管事实上,俞笙从未打算过放对方一马,只是随口忽悠一句。

    秦耀堂却立即扭过头来,发狠地训斥自己那十一二岁的儿子:

    “以后不准这么对哥哥说话!记住了没?”

    “就这样?”俞笙冷然开口,明显不满意。

    秦耀堂愣了愣,僵在了当地。

    “我记着您以前对小羽可没这么宽容。”

    悠悠提点了一句,说话间,俞笙已将秦星羽带到离楼梯扶手稍远的距离,仍旧护在怀里,没离半步。

    秦耀堂会意了,今天这事如若不给些表示,估摸着小俞总是决计不肯善罢甘休的。

    当下他挥起巴掌就朝自己那十一二岁的儿子扬去,口中还声色俱厉地怒吼:

    “我今天就教你长长记性!”

    吼归吼,巴掌也挥了,硬是犹豫着没能下得去手,扬起的巴掌一时悬停在半空,尴尬极了。

    俞笙也不理会对方,而是带着秦星羽和时川,一行人转身往这别墅里的其他房间参观,同时语声淡淡地撂下一句话:

    “我们今天就是来长长见识,您这房子临到要卖了,小羽也没见过,带他来看个新鲜。我知道您的事没完,有几个债主目前还没动弹,我本来也不是您那圈子里的人,懒得再给他们递话。我只是觉得您作为一个父亲,一碗水实在端得不怎么平。”

    俞笙很少会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也正由于对方是秦星羽的父亲,他才提醒得这么明确。

    要是别的不相干的人,他早就把所有把柄放出来,送人家去吃公家饭了。

    身后的秦耀堂再一次地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啪地一巴掌,朝着十一岁的儿子脸颊扇了上去。

    即便已经走远的秦星羽,听见身后的响动,身子仍旧微微颤抖。

    俞笙将人浅拥在怀里:

    “乖,不怕。”

    远处的客厅,秦耀堂紧跟着第二巴掌,又扇向了原本没犯过错的那四五岁的小儿子。一时间客厅里的巴掌声,两个孩童的哭声,络绎不绝。

    两个原本什么也不懂的可怜小朋友,一如他们的兄长当年一样,成了父亲或是发泄情绪,或是讨好上层的工具。

    楼上楼下看了一圈奢华的大别墅,秦星羽重新回到客厅时,神色已淡然如常。

    他如今的心理障碍已经大有好转,许多时候的惊恐与压抑也一过性的,片刻之后也能够调节过来。

    冷眼望着为了故意给他们看,而对两个弟弟扇完了耳光又用脚踹,下狠手拳打脚踢的父亲。

    搞得好像他跟俞笙纵容对方虐待儿童似的。

    于是他转过身,简单地跟俞笙比了个手语,意思是回去吧。

    “好。”

    温言答应着,俞笙搂着对方的腰便往外走,甚至没再跟秦耀堂打一个招呼。

    司机已贴心地将车停到了别墅大门口,于是从出门到上车的这几步路上,俞笙忽然扭头问了句:

    “房子喜欢么?喜欢我们就买下来。”

    秦星羽知道,对方的意思是,如果他想捞自己父亲一把,也可以的。

    光影微冷的月色下,他目光笃定地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

    深夜发疯,但我会日更~

    113   喂汤喝

    ◎小俞总没喂够。◎

    秦星羽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答应了俞笙好好休养,还真就老老实实回医院了,又在医院里住了小一个星期, 才出院回家。

    回家后也安安分分地没到处乱跑,没闹什么幺蛾子。

    随着夏日的尾巴临近,安辰把他近期的通告都停了, 医生说他身体的底子太差了, 近期确实不适合工作。

    一开始秦星羽不乐意, 抗议了几次,结果小俞总直接把他的经纪合同甩了出来。

    秦星羽有时候都忘了,他还有份儿经纪约在俞队长手里捏着。

    即便如今他们一块开了红豆影业,成了合伙人,也改变不了他的一部分经纪约, 仍旧捏在对方jy集团的事实。

    人家小俞总一直是他的甲方, 仍旧有权利停他的通告。

    好在俞笙答应了,只要他乖一点,这段时间不瞎折腾, 安心休养,下个月练习生的公演,他可以参与一场。

    秦星羽十分不服气, 但是人家俞队长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没资格谈条件。

    他不仅谈判失败, 还换来了小俞总特意找的几位中医专家, 给他开汤药调理身体,定制食疗的滋补汤喝。

    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精力跟俞笙掰扯。

    他这么一个挑食王者,连吃饭都看心情的人, 喝中药这件事实在是让他觉得太过惊悚。

    尽管俞笙每天晚上都会来喂着他一点点喝, 有时候早上出门前, 甚至中午也会特意从公司回来一趟,照顾对方喝补汤或是喝药。

    俞笙太了解了,秦星羽吃点什么太费劲,连安辰、时川、韦盛和其他大夫们,天天轮班过来监督,都不能做到按顿喝,不亲自盯着,实在是不放心。

    秦星羽这些天来,其实还算遵医嘱,最起码在家呆着哪也没去。

    按照医生的意思,是让他多吃多睡的,尽管事实上,他已经好些年吃不下也睡不着了。

    从当练习生的艰苦训练时期,便养成的早起习惯,使得他如今依旧十年如一日地早上五六点钟自然醒,到了午间基本上就电量耗尽了。

    他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多少个大夫叮嘱他,下午最起码要睡上两三个小时,但是他睡不着。

    今天安辰也在他家。被停了通告的这段日子,他经纪人安辰也没什么事,每天游手好闲地照顾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他今早又没什么胃口吃饭,倒是在他辰哥的威逼利诱下,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药。

    而后便到院子里,跟着园丁大叔一块弄那些新栽的花花草草去了,玩了好一阵才进屋。

    有老中医来给号了脉,调整了药方,之后还跟安辰探讨了一部分公司业务,以及行业动态,整个一上午还挺忙碌。

    安辰也乐得自在地,给他家这个只能打字、不能说话的小艺人,分享近期的行业新闻:

    哪个公司的影视项目要开机了,哪个歌手要开演唱会了,哪个资方投了哪个项目了等等。

    当然,也夹带私活地包含了一些,他安大经纪最感兴趣的花边新闻,比如哪个已婚男星出轨了,哪个新晋小花给人当小三儿了之类。

    秦星羽眨着那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当故事听,结果听着听着,这瓜就听到了自己公司的合作方身上。

    他的红豆影业上半年给景小延签了个新剧,一番男主的角色,带上了正在复出期的冯曳,也在项目里演个男三。

    合同早签完了,档期也订好了,剧本也滚瓜烂熟了,连下个月的开机日期都订了,结果忽然出了一档子事:

    原本出演男二的也是一位业内有名的小生,人气旺、粉丝多,演技好,童星出道,如今才二十几岁,已是拿了好几个奖的新一代青年演员了。

    结果就在前天,被爆出同时谈了六个女朋友,以及三个男朋友,还骗了其中两个的钱,被锤了。

    至此几十个小时过去,相关话题还在微博热搜上明晃晃地挂着,紧跟着的就是剧组紧急解约,各大品牌方紧急公关。

    眼见着下个月就要开机的戏,八成是要延期重找演员了。

    这一延期,就指不定拖到什么时候。

    秦星羽其实昨天就听景小延悄悄地跟他吐槽了这个事,听说昨天在公司里,安辰以及景小延的经纪人他们,一整天都在忙着和剧组沟通。

    毕竟景小延后面还有许多通告,这一个项目延期了,后续很多安排都得跟着调整,实在是件劳民伤财的事。

    不过这也是他们作为小乙方的演员团队奈何不了的,顶多催一催甲方剧组,诉诉苦卖卖惨,请求着对方尽快找个新演员,把档期定下来。

    昨晚景小延回来,也只是闲来无事地当笑话,跟兄弟吐槽了一会。

    秦星羽从前拍戏时,也没少遇到过延期的剧组,拖上小半年的时候也有,作为剧组经验更丰富的景小延小朋友,早已看开了,情绪稳定得一批。

    谁让他们看中了个好本子,又是一线大制片大导演的团队订制,好饼就得有耐心磨。

    这个项目秦星羽也印象深刻,当初景小延的经纪人接下这个剧本时,还特意发给他看了的,是个他喜欢的故事,里面的每个角色都有血有肉。

    晌午时分的阳光,透着覆了轻纱的落地窗倾洒而进,秦星羽听着他辰哥如同老式火车般的叨叨,思索着那个令他印象颇深的剧本,有些累了。

    楼下的厨房里传来洗菜的流水声,那位在俞家长辈中颇受好评,曾经给俞笙母亲煲汤调理身体的保姆阿姨,近来受俞笙安排,来给他煲汤喝。延山婷

    临近正午,俞笙的劳斯莱斯也回来了,安静地停靠在院子里。

    只是秦星羽此刻有些疲惫困倦,果然又到了电量耗尽的时候,难得他在没服药的情况下有了些睡意,也不想吃饭,就在躺椅上昏昏沉沉地靠着。

    安辰不知什么时候也已停止了叨叨,小心地给浅眠的少年盖了条毛毯,将空调的温度调高,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近来俞笙都是回来吃午饭,刚刚到卧室门口看了会,秦星羽似乎睡着,便没进来打扰,跟安辰在外面的餐厅吃了饭,保姆的汤也煲好了,小火温着。

    秦星羽仍旧不怎么好好吃东西,他本就胃口小,又挑食,能喝个药喝个汤,都算是相当给面子了。

    考虑他的基础体质,医生也不敢大补,只能用些温性的食材慢功夫调理。

    这会儿安辰和俞笙刚吃完一顿饭的功夫,卧室里的人便醒了,闪着一双羽睫扑闪的大眼睛,对着起居室的落地窗外,那辆停在他院子门口的黑色劳斯莱斯出神。

    用完了午餐,也跟小俞总汇报完工作的安大经纪,回到卧室看见自家艺人醒着,一张没完没了的嘴又念叨开了:

    “唉哟,你怎么醒了?这才睡多大一会功夫啊?饿不饿?冷不冷?哪难受么?”

    秦星羽微微摇头,多少年了,他辰哥就爱一惊一乍,他又不是小孩子,醒了多正常,醒了重新睡呗,他既不吵又不闹。

    “既然醒了,你趁热把汤喝了吧,啊?秦星羽,你今天可还没吃饭呢,你这顿要是还不好好吃,我立马告诉俞笙,俞笙可在客厅呢,我没骗你……”

    安辰絮絮叨叨地去端了汤,保姆阿姨从早上就开始小火慢炖的,用了十二味药膳与蔬菜,不苦不腻、清淡香甜,这会儿也晾得不冷不热刚刚好。

    秦星羽倔强地将头偏向里侧的落地窗,不肯喝。

    他经纪人什么都跟俞笙汇报,搞得好像他秦星羽就不是老板一样。

    “嘿,咋又不喝了呢?昨儿不是喝得好好的么?今儿跟昨儿一样,还加了点甘草呢,一点都不苦,今天早上那么一大碗苦药都喝了呢。”

    安辰见自家孩子又闹脾气,换了个角度绕到落地窗前,搬了小板凳在躺椅旁坐下,做好了一如既往打持久战的准备。

    秦星羽从眼神到额前的头发丝,都写满了抗拒,闭上眼睛装睡。

    今早的药他的确喝得挺爽快,那么一大碗汤药,自己端起来不带半点含糊地,仰头就咕咚咕咚干了,跟武松要过景阳冈似的。

    这不是早上只有安辰一个人在么,这会儿可不一样了。

    俞笙那辆劳斯劳斯此刻就停在他家门口,人也在他楼下的餐厅,他就在几分钟前,都听见对方上楼来的脚步声了。

    他经纪人既然要给他告状,他总得让对方有点发挥空间不是?

    正思索间,那穿了深色衬衫的清俊挺拔身影,不疾不徐地进了他的卧室。

    俞笙从他辰哥手里接过汤碗,以及那银质的小汤匙,在躺椅旁的小木凳坐下,轻轻舀起一勺鲜香甘甜的温热汤水,轻哄着:

    “乖,喝一点再睡。”

    秦星羽犹豫着,不肯张嘴。近来每每俞笙哄他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开始走神,想起他们曾经做队友的那些日子。

    俞队长反差太大了!他不适应。

    要知道曾经的俞笙,怼起队友来那叫一个熟能生巧,也就对冯曳稍微客气些,毕竟冯曳是大哥。

    至于其他人,谁没因为彩排出错,或是偶尔摸鱼被俞队长怼过啊?

    秦星羽觉得,相比之下自己还算幸运,俞笙虽然对他也曾一视同仁的冷漠,但还真就没说过什么重话。

    当然这也有可能归功于,十几岁的那些时光里,他见了俞笙基本绕道走。

    即便同样朝夕相处,偶尔也会玩闹,但相比其他队友而言,他觉得俞笙身上,总是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疏离感,对谁都一样。

    并且从前似乎俞笙也不怎么喜欢带他玩。

    而今,这位疏离感十足的俞队长,居然喜欢抱着他、哄着他、喂他东西吃,这反差是在过于强烈。

    见他没给反应,俞笙换了个姿势,将汤碗放下,取而代之的是将躺椅上的人,上半身轻轻扶起,靠着自己。

    那躺椅的角度明明是可调的,但俞笙偏不,非要用自己的肩膀当靠垫,还特意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将人圈在怀里:

    “今天的汤一点都没有中药味,尝一口好不好?晚上回来给你带小蛋糕。”

    秦星羽眨着那双漂亮清冷的大眼睛,目光落在那小勺盛着看起来色泽不错的汤上,轻嗅了嗅。

    虽然他喝的东西大多是偏清淡口味的,但还是能够细微地感受得到浅浅的香气。

    他先是用那线条完美的紧闭双唇,轻碰了碰面前的汤匙,试探着让那汤匙里的液体微微沾唇,也不知道尝没尝出味道。

    紧跟着在俞笙怀里微微扭了扭头,有细碎的发梢在对方那轮廓清晰性感的喉结轻擦而过,擦得俞笙差一点就手抖了。

    有那么一刻,俞笙甚至看见怀里人那双清亮明澈的大眼睛里,闪过一抹恶作剧般若有似无的笑意,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个汤俞笙喂得心猿意马。

    片刻间,秦星羽轻瞥了一眼对方桌面上的手机,有新信息进入的缘故,那上面的屏幕亮着,他若没记错,俞笙今天午后两点钟,是要赶着回公司开会。

    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他没再闹腾,而是安静地把对方喂到唇畔的汤喝了。

    安辰心里不平衡了,远远地看见自家炸毛艺人,乖顺地在对方怀里小口喝着汤,忍不住吐槽:

    “嘿,我刚才这么苦口婆心地劝不喝,凭什么你一喂就喝了啊?”

    秦星羽闻言抬头微怔了怔。

    “不管他。”

    俞笙连眼眸都没抬,更没接茬,而是又舀了一小匙汤,低声安慰怀里的人。

    谁知道安辰哪来那么多废话,他家这位好不容易专心吃点东西,他只求一个不打断。

    他辰哥对于对方不屑一顾的态度,显然颇不满意,一张碎嘴子继续唠叨着:

    “俞笙你这不对劲儿啊,你这是纵容他不配合我工作,我跟你说,下回你要是不在旁边……”

    “看,辰哥有意见了。”

    寒眸带笑地逗着怀里的人,俞笙旁若无人般低低问了句:

    “要不,下回我多喂一会儿你再喝?”

    秦星羽停下喝汤的动作,抬眸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对方。

    突如其来的对视,仍旧端着汤碗的俞笙,忽然低下头,温润的唇带着浅淡的笑意,轻抵着对方耳畔,低语了三个字,声音轻得只有彼此听得见。

    温热带着微痒的电流袭过全身,秦星羽身子僵了僵,想抽人。

    因为对方悄声说的那三个字是:

    “没喂够。”

    合着他顾及着对方要工作,没浪费太多时间,配合地把汤喝了,还是他不对了呗?

    他要是能够言语自由,他绝对怼死对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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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4   腰伤犯了

    ◎疼得额头抵在他的肩膀。◎

    话说回来, 秦星羽大多数时候,算是个好哄的人,当然也得看谁来哄。

    从前公司无下限地用他和周亦承进行炒作那时候, 他不乐意,也没少干出拉着对方一块怼老板的事儿。

    但除此之外,一些不想接的资源, 不喜欢的通告, 他经纪人辰哥忽悠一阵, 也都半哄半骗地让他接了。

    他原本骨子里是个强势的性子,奈何这些年来被身边一些人折磨得,宛若原本野性十足的凌厉小狼收了爪子、敛了锋芒,一哄就好,一顺毛就乖。

    有时候俞笙甚至更希望他如十几岁时那般, 说生气就生气、说翻脸就翻脸的模样。

    那才是真正的秦星羽。

    “下午韦盛还是三点钟过来, 跟他玩一会,尽量再睡一觉,醒了我就下班了, 嗯?”

    又喂了几小口汤给怀里的人,直到对方确实摇头表示不喝了,临走之前, 俞笙将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秦星羽点点头, 没意见, 现在除了吃饭和睡觉,无论俞笙还是他的经纪团队,都不让他干别的。

    好在安心将养到气候转凉, 从心肌炎的修养期恢复过来, 心功能也复原了大半之后, 秦星羽终于得以被允许出门。

    初秋,他们红豆影业的第一场练习生公演开启了。

    他既然不能唱歌,便给练习生串场跳个舞,从而进行初步的舞台回归,这件事儿是俞笙先前就答应了的。

    尽管这要求俞笙答应得实属无奈。

    个把月的休养,对于秦星羽而言,实在是不够把身体调养到一个理想的状况,但是没办法,他呆不住。

    闲的久了,怕是今年好不容易恢复了大半的心理状况,又要急转直下,俞笙只得暂时放人出来了。

    不过直到公演前一个礼拜,秦星羽才被允许得以开始彩排,舞蹈全程是俞笙亲自编排的,去掉了一些剧烈动作。

    编舞对俞笙而言从来都不是难事,难的是既要让秦星羽满意,同时又适合对方的身体状况。

    秦星羽向来是个对自己要求极高的人,这次节目的编排,他原本是有很多地方想跟俞笙探讨修改的,不过在进行了两天练习之后,他放弃了。

    他意识到自己,确实做不了于一个唱跳歌手而言,许多看起来平平常常的动作。

    医生原本也是禁止他参与演出和练习的,奈何在他强烈要求下,才又加开了一个礼拜的止痛消炎药。

    练习生的公演已经早在一个月前就官宣了,一个星期后,就是首秀。

    秦星羽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排练,尽管这对于作为一个全能大主唱,也有着十年舞蹈功底的他而言足够了。

    但他仍旧每天泡在舞蹈教室,实打实业内出了名的卷王。

    哪怕是他的身体只能承受一小会儿活动,有时候实在累了或是腰伤犯了,就休息一会,看一看练习生们的训练成果,或是试着读一读粉丝送来的信。

    他在家休养的那些天,不只休养身体,也练了说话的,虽然仍旧不能够达到语言自如,但偶尔也能冒出几个字来。

    这些天里仍旧有粉丝每日守在公司楼下,练习生中跟他最熟的那个小男生江引,替他收了不少粉丝的亲笔信,整整齐齐地装满了好几个大盒子。

    进入场地彩排的前一日,秦星羽一整天呆在舞蹈教室,连续练了几天的舞,已经闭着眼睛就可以跳了。

    只不过在他看来,仍旧没办法发挥出巅峰时期的水准,尽管这么一点专业上的误差,普通的观众粉丝其实不大能够看出来。

    奈何他是个跟自己较劲儿的人,那晚在舞蹈教室,又独自加码练习了几个小时。

    到后来实在是腰伤疼得受不了了,吞了三四片止痛药也不大管用,才停下来,关了音响,坐在舞蹈教室那不染纤尘的地板角落,将头倚着沙发扶手发呆。

    他想,他回不到曾经舞台巅峰的时候了。如今别说是像以前一些高难度侧手翻,便是许多普通的街舞动作,他现在都做不了。

    尽管俞笙的编舞十分考究严密,不太能够从节目上看出,他如今的身体限度。

    不知是腰伤疼得厉害,还是心理因素,他有些透不过气来,自己费力地起身将空调关了,门窗打开。一条走廊相隔的斜对面那间舞蹈教室中,是练习生们的身影。

    为了筹备艺人生涯中的第一场重要公演,那群男孩们这些天也是加班加点彩排到凌晨,这会儿难得休息,舞蹈教室的门也开着,里面是男孩们进进出出的身影。

    这个时间写字楼里的白领们也大多下班了,那位负责彩排业内知名女老师,也不用再担心打扰别人,而是恨铁不成钢地在走廊里训斥几个男孩。

    “都什么时候了还出错?明天就进场地彩排了,让粉丝们买票看你们唱破音和跳舞踩不上拍吗?”

    “你们几个,到底还能不能练?不能练就给我下去,这节目不是规定了非得几个人,这舞台也不是非得谁不可!”

    出了名严厉的女舞蹈老师,韩国进修回来的,别看个子娇小,气场那叫一个威震四方,将几个身高180的男孩训得不敢抬头。

    秦星羽隔着大半条走廊停了一会,起身过去了。

    练习生公演有好几位老师专门督导,大家的唱跳水准,也是安辰和几位副总亲自验收的,他没太花费精力干涉。

    这会他也只是好奇地过去瞧瞧热闹,反正他今晚腰伤疼得也没办法再练舞了,别说是练舞,此刻便是走路,他都得时而扶一下墙。

    几位教唱跳的老师与他不算熟,秦星羽在业内多数人眼里,既不属于平易近人、可以熟悉到打招呼开玩笑的类型,也不属于拒人千里之外的难相处类型。

    他没有俞笙那般看上去总是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厉气场,但在大多数人眼里,也显得比较疏离出尘。

    更何况他还是老板,又听闻精神状况不那么好,作为受聘教导练习生的老师们,见他进来,心中陡然紧张,连训斥练习生都训得更狠了几分。

    “一会给我从头跳一遍,有一首歌出错,你们就都给我做好通宵的准备,今天晚上谁也别想回家!”

    秦星羽也知道,老师们是有意骂给他听的,作为工作人员,谁不想在老板面前显得更卖力些?

    连练习生见了他,都一个个跟站军姿似的,比平时站得更直更挺拔了些。

    更何况大家也是平日里被小俞总训惯了的。

    秦星羽其实想说,他跟俞笙不一样,他们委实没必要怕他,他没俞笙那么严厉,也没那么卷。

    或者说,他只卷自己,从来不卷别人。

    尽管如今他没办法跟人解释清楚,此刻也只是简单地向老师比划着,他想看一遍刚才那首节目。

    老师立即召集练习生们集合,连去上厕所的都站在走廊给喊回来了,老板要亲自验收成果,那必须拿出最好的表演。

    随着音乐声起,秦星羽安安静静地倚在门边,看练习生们唱跳。

    只过了一遍的节目,他就看出了问题,尽管他们红豆影业旗下的练习生,训练严格,条件出众,在行业里各大公司今年的同一批练习生当中,唱跳能力还是出类拔萃的。

    但在他这样天花板级业务能力的人面前,还是能够一眼看出诸多问题。

    比如两个小男生的一个音准偏了,以及有三个人的舞蹈动作稍许僵硬等等。

    唱歌的部分他现在没办法和他们交流,手语对方也未必看得懂,但是舞蹈动作他还可以稍微调整一下。

    能得秦星羽亲自指点,练习生们自然是相当兴奋激动。

    于是一首歌结束后,他亲自上前,动手微微调整了第一个练习生的走位,第二个练习生的步伐,以及第三个练习生手上的动作幅度。

    在路过当前人气最高的c位舞担江引身旁时,他径直走过去了,没有帮忙调整动作。因为江引的唱跳的确没什么明显问题,在这一众练习生当中,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只不过19岁男孩清朗而浅尝辄止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从走近到走远,是想看又不大敢看,关心又不大敢说的意味与萌动。

    秦星羽在蹲下身帮另一位练习生调整过腿步动作后,站起时微微扶了一下腰。

    只不过是个半秒钟的快速动作,也被江引细致地捕捉到了。

    这个平日里沉默内敛的练习生,显而易见的担心他。

    许是感受到了对方目光的追随,秦星羽停下脚步回望了望,那双只是浅浅瞥上一眼也足以动人心魄的眉目间,还闪过了一抹清浅笑意,给对方比了个“有进步”的手势。

    秦星羽很少夸人,他的确是觉得江引近来的唱跳功力进步飞速。

    舞蹈教室的外,是俞笙孑然独立的身影,他刚才站在门口已经有一小会了,从秦星羽帮练习生们调整动作开始。

    别问他今天这么晚了何以还在公司,秦星羽练舞,俞队长陪着加班,多正常的事儿。

    只不过此刻,看了半场唱跳节目的小俞总,可不像秦星羽那么好说话了,冷冷地进来,从门口一个一个人地经过,同时也一个一个人地提点。

    “副歌部分走位偏了半步。”

    “第二节开始上半身无力。”

    “高音部分气息太不稳了。”

    “你们几个,不行就直接歌词分给别人,明天场地彩排减员,换队形。”

    这几句话一出,包括老师在内的所有练习生都傻眼了,这是要临阵撤将的节奏!

    一时间一个个都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紧接着小俞总踱到那个c位练习生江引的面前,神色冷冽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尽管江引作为队内业务能力最优秀的舞担,但要硬是鸡蛋里挑骨头,也是能够挑出来那么一点的,只不过刚才秦星羽没有挑他毛病,那么这会俞笙也没说话。

    只是在路过对方身旁时,小俞总却斩钉截铁,甚至是警告含义十足地,撂下三个字:

    “专心点。”

    江引毛骨悚然。

    他刚才目光在秦星羽身上停留了太久,俞笙看见了。

    俞笙太了解那个眼神了,甚至说是能够与之共鸣,与他自己年少时,不由自主盯着秦星羽看的眼神,简直如出一辙,比自己那时候还不知道收敛。

    并且,秦星羽似乎还跟他用手语互动交流了。

    别的练习生此刻都替江引捏了把汗。

    不过好在俞笙踱了半圈,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出了门,到秦星羽的舞蹈教室,等他。

    刚才小俞总提出要临阵撤人的要求,太可怕了,不仅导演要重新编排位置动作,分配场次,对于被替掉的孩子们来说,该是多么深重的打击!

    秦星羽也觉得,俞笙今晚这话说得有些过重了,小朋友们都吓着了。因而俞笙一走,他便跟了上去。

    他自己的舞蹈教室,俞笙特意留了门等他。站在那空旷宽敞的房间中央,秦星羽向对方比了个不怎么准确的手势,大意是:

    还有三天就公演了,这个时候不能换人了。言单停

    俞笙微侧着头,凝望身边跟他一脸倔强较真的少年,忍不住浅浅地笑了。

    他就吓唬吓唬那几个小朋友,怎么此刻他自家这位也当真了?

    也不知道他这是吓着谁了。

    秦星羽的确是个不适合开玩笑的人,随便说点什么他都当真。

    “我逗他们的。”

    小声地跟身边人解释着,见对方那星辰大海般的双眸总算平静一些,俞笙顿了顿,又问了句:

    “跟江引比划什么了?嗯?”

    刚才角度的缘故,俞笙没看清,但他可是眼睁睁地看见对方跟江引互动了。晏删厅

    秦星羽也微微疑惑,他只是简单夸了江引一句而已,近来俞笙好几次揪着江引不放。

    听说有几次对方帮他带上来粉丝的信笺,还遭到了小俞总的批评。

    说到底,江引跟俞笙有着不少共同之处,都是舞担、从小学习街舞、性情坚忍内敛、沉默少言,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冷冽而矜贵的气场。

    听说越是相似的人,越容易看对方不顺眼。

    俞笙分明就是看江引不顺眼,确切的说,那哪是不顺眼?那明明是嫉妒!

    明目张胆的嫉妒!

    野兽般的直觉与警惕,让俞笙打从好几个月前,就察觉到江引这小子,看秦星羽的眼神不一般。

    而秦星羽那么珍贵的手语,居然跟江引互动?

    他还没看见对方到底跟江引表达了什么,但江引那小子似乎还看懂了!

    “不想告诉我?”

    看着对方故意扭过脸去不想搭理自己,俞笙的脚步迫近了,双掌撑着舞蹈教室的大理石窗台,不近不远的距离,刚好将人环在自己的臂弯与窗台间。

    秦星羽也不是不想告诉对方,只是对方这醋也吃得太没来由。

    他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他还能跟江引说什么?最基本的手语动作,无非也就是夸奖鼓励对方一下。

    尤其是他今晚不舒服,不想跟俞笙掰扯,刚才还悄悄伸出手来向后撑了一下那窗台,腰疼得快要站不住了。

    俞笙也知道,这两日对方腰伤犯的厉害,止痛药的药量也增加了,他寻思着等这一场公演结束,他得好好管一管了。

    此刻他也不忍心再让对方站着,而是驾轻就熟地将人抱起,轻放在舞蹈教室那软硬适中的沙发上,少许的位置改变,即便他的动作已经极轻了,秦星羽仍旧疼得皱眉。

    俯身于沙发上,贴近了身下的人,俞笙也知道他难受,将手伸进柔软的沙发与对方的腰背之间,轻缓地按摩着,手上一点力也没敢用。

    秦星羽扬眉看向浅拥着自己、却又担心压到了而特意撑开一段高度、不敢用力的人,是几乎鼻尖贴上鼻尖的距离,暧昧极了,也危险极了。

    不知道是不是止痛药吃多了的副总用,秦星羽觉得有点心律不齐。

    明明心里七上八下的,那双明澈如同一汪深潭的大眼睛,却故意显得淡然极了,沉静极了。

    毫不回避对方的神情,而是深深浅浅地迎上那两道清寒之中,蕴藏着灼热的目光,不说话,也不说疼。

    也不知道是在跟对方还是自己赌气。

    俞笙没忍住伸手,轻轻拨弄开身下人额前柔顺而软硬适中的刘海,露出那对即使素颜也清俊漂亮的眉宇,而后向着那眉心的位置微微俯身,想要吻上去。

    他不管对方怎么教别人跳舞、跟别人互动、对别人笑……之后让他亲一下总可以吧?

    不料刚一低头,秦星羽便双手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想要借力起来。

    他们朝夕相处了十来年,互相之间的身体接触原本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可就是这么看似十分坦荡,又带着那么点撩人意味的勾个脖子,勾得俞笙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翻滚蒸腾着,上不去也下不来。

    勾的那是俞队长的脖子吗?那简直是俞队长的魂!

    不是秦星羽故意不让对方亲近,而是他这个姿势躺着,腰实在太疼了。

    这个沙发的设计考究,做工精湛,只不过沙发就是沙发,它只适合坐,不适合躺。

    刚才站得久了在这上面刚躺下时,的确是觉得舒缓了许多,但没躺几分钟,他悬空的腰部又开始疼了,比之今天练舞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他要起来,俞笙试探着慢慢直起身子,一手扶着对方的后背,另一手小心地托着腰。

    半扶半抱地托着怀里的人坐起来,俞笙瞥见对方额角刚刚被他拨乱了的刘海之下,有薄薄一层细密的冷汗。

    事故损伤就是这样,不动的时候尚且还好,一旦活动起来,哪怕仅仅是从躺着到坐着的体位改变,都疼得厉害。

    此刻的秦星羽虽已坐直了身子,却仍旧保持着双手攀着对方脖子的动作,额头抵在对方的肩膀,疼得无声地轻喘了口气。

    俞笙一动也不敢动,怕细微的挪动身体,都让对方的痛苦加剧。

    于是他只是保持原有的姿势,修长的指尖与手掌,轻覆上对方的腰后与腰侧,不敢使力,小心地一下一下揉着。

    “还有精力去指导别人……”

    俞队长小声地抱怨了一句,全然不似刚才在舞蹈教室的冷厉气场。

    但那不代表他俞笙就不会吐槽!

    心疼归心疼,吃醋归吃醋,这是两码事!

    他怀里的人疼成这样,刚才居然还有闲心跑去指导江引他们跳舞?

    秦星羽不出声,也说不上是倔强还是赌气,刚才坐起来那一下,疼到冒冷汗,这会儿坐着不动,俞笙又给揉了一会,缓和了些许。

    他试探着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抬起头来,将下巴挂在俞笙的肩膀,微微轻阖上那羽睫浓密颀长的眼帘,像是轻盈而绝美的易碎精灵。

    三天之后,红豆影业的首场练习生公演盛大开启。

    作为公司创立以来的第一场演出,大家格外重视,不仅景小延、冯曳他们来了,连jy集团的好几位高层,都送上预祝演出成功的花篮。

    自家老板搞副业,陪小情人开着玩的公司,作为下属们,总得表示表示不是?

    场馆并不大,只保守地选择了几千人的小场地,然而坐席全满,还有不少买不着票,守在外面广场的粉丝,拉起了带有秦星羽名字和写真的巨幅海报。

    安辰一个劲儿地后悔场地订小了,看这架势万人场馆也不够用。

    按理来说,练习生公演这种级别的小型演出,几千人的场馆都是未必能够坐满的,不过他们这一场,一早就官宣了有秦星羽串场,结果演出票开售即秒空,连五分钟都没撑到。

    作者有话说:

    今天终于把正文存稿存完啦,接下来就是改稿,更文,然后想想番外写点啥,宝宝们想在番外里看点啥也可以跟我说哟~

    么么哒~感谢在2023-11-11 00:00:00~2023-11-12 00:0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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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5   衬衫夹

    ◎故意用膝盖内侧碰了碰他的腰。◎

    今天来的观众, 大多数是秦星羽的粉丝,尽管秦星羽只有几分钟的串场表演,但粉丝们还是跨越千山万水赶来了。

    演出前, 景小延和冯曳带了他们的经纪团队,也在后台跟着忙活,公司九个练习生, 两个小时的演出, 光是服化道就要忙上一阵。

    秦星羽那边倒是简单得多, 他就一个人,一个节目,时间安排在演出开始后的一个半小时左右,在练习生们最后一次换衣服的间隙。

    这等演出对他而言算是小场面了,身经百战, 团队也只留下了安辰和时川照顾他, 连庄晏晏都被临时安排去练习生那边帮忙了。

    俞笙倒是一直在秦星羽的独立化妆间守着,原本他可以去vip前排的观众席坐着看演出,他现今素人一个, 粉丝们也都懂规矩,不至于拍他录他乱了秩序。

    但由于他平日里实在是过于冷酷严厉,以至于练习生们听说小俞总要看演出, 纷纷央着导演老师经纪人们, 哭求表示:

    俞总在台下坐着, 他们紧张。

    俞笙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人设。

    不过待到演出开始后一个半小时,秦星羽登台时,他仍旧去了舞台前面, 低调地站在工作人员区, 比内场vip更近的位置, 看秦星羽。

    画了舞台妆的清俊少年一出场,全场的高燃氛围仿佛一下子掀翻了天花板。

    粉丝们等秦星羽复出这一刻,等了几乎两年。即便时至如今,他也没办法唱一首歌,甚至跳舞也不能够像从前一般自如,但至少他回来了,还在这个舞台。

    今日公演的喧宾夺主,在预料之中,但也属于双赢,练习生们需要秦星羽的流量。

    穿墨蓝色衬衫的少年在舞美灯光的映衬下,惊艳四座,台下一波又一波的尖叫声几乎盖过了音响。

    完美的演出,精妙的编舞,但凡秦星羽出场的地方,仿佛连周围的日月星光都一下子黯淡下来,人们的目光只会向着这个出尘夺目的少年,半分也移不开。

    秦星羽还是当年的舞台王者,也依旧是人气断层的顶流偶像,哪怕他如今不唱歌,也不带麦。

    几乎没有人能看出这样一场表演下,是怎样伤痕累累的身体。

    尽管这么些年,被公司官方带头,引导着乱七八糟的cp,但秦星羽这些年来仍旧是女友粉居多。

    别看他名字被常年放在队友后面,舞台上是可是单凭一人便十足撩到了顶点的。

    当晚不过一场几分钟的舞,微博上诸如“秦星羽复出首秀”、“秦星羽完美演出”、“秦星羽你是要我命吗”、“秦星羽太撩了”、“秦星羽眼妆”、“秦星羽不唱歌但还可以跳舞”、“秦星羽清冷钓系美人”等等……

    七八个直接爆了的话题,清一色妥妥地挤进了微博热搜榜前十。

    这还只是关于秦星羽的单人舞台,更别提一些后台被人拍到与其他人的小互动了。

    “秦星羽景小延”、“秦星羽冯曳”、“秦星羽江引、”、“俞笙秦星羽”等等,一连串双人名字同样被挂上了热搜榜后排。

    首场两小时的公演,晚上十点钟完美落幕,退场时粉丝们的队伍,从内场一直排到了广场马路上,有序而又恋恋不舍地挪动着脚步。

    今年的三场练习生公演,秦星羽只官宣了这一场,大家纷纷猜测着,后面两场大约是不会参加了,谁也不知道秦星羽的下一场舞台,要等到什么时候。

    后台走廊的过道上,几个穿统一定制白色系制服的练习生少年,围在角落里,难掩圆满演出的兴奋,三三两两地说着话。

    其中有个明显服装不同,但也模样精致耐看的年轻男孩,与他们站在一处。

    画堂传媒的那个小练习生,齐年,又来了,这次是以江引大学同学的身份,来专门给兄弟捧场。

    一来二去,这位自打签约了画堂传媒,也没拿着什么好资源的小练习生,跟红豆影业这边江引的几个小队友,都混熟了。

    “你先走吧,俞总一会出来了,他不喜欢看见外人。”

    兴奋的男孩们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不大一会功夫,换下演出服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江引,气场十足地大步过来,瞥了一眼齐年,沉声提醒。

    齐年闪着那双今天与秦星羽画了同款舞台妆的大眼睛,特意往后台的方向瞄了瞄,语气间却是冷冷的:

    “俞总还在后台陪着秦星羽呢?”

    今晚他看见俞笙了,秦星羽出场时,俞笙在工作人员的区域站着观看,直到秦星羽退场才走,当时还有许多粉丝尖叫着喊俞笙的名字。

    江引也不多言,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个字:“嗯。”

    对于这回答,齐年显然不满意,扭头看了看仍旧拥堵着排队缓慢退场的粉丝,那些头上戴着秦星羽应援色发夹的、手里拿着秦星羽灯牌的男孩女孩们,冷哼一声:

    “这么多人都是来看秦星羽的吧?今晚明明是你们的公演。”

    “你什么意思?”江引挑眉。

    “没什么意思。”

    齐年忽然笑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江引的肩,生怕对方听不清似的,在声音嘈杂混乱的后台通道处,特意大声开口:

    “说你引哥被抢了风头,明明你才是今天的c位主角。”

    那双带着秦星羽同款眼妆的双眸,笑起来可没秦星羽好看,差得远了。

    江引懒得争辩,一边整理着演出服还给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地开口:

    “羽哥不来今天也没这么多人来看我们。”

    “让人家卖了都知道给人数钱……”齐年不服气地小声咕哝了一句。

    “什么?”

    江引没听清,对方也不回答,压根儿就没打算让他听清。

    片刻之后,再次探头往后台化妆间的方向望了望,仍旧没见着俞笙,也没见着秦星羽出来,齐年一张快嘴,又耐不住了:

    “不是说之前伤得走路都得要人扶么,今天跳舞也跳得挺好啊。”

    江引头也不回地将黑色双肩包一把甩在肩头,直接开怼:

    “那么关心羽哥干嘛?”

    “你又那么关心他干嘛?”

    齐年同样语气不善地怼了回去,还特意把重音放在了那个“你”字上。

    周围的练习生们见状赶紧将两人劝开,硬是没人想通,这俩人聊得好好的怎么就忽然争执起来。

    与此同时,场馆对侧的粉丝仍没退尽,角落里由于工作而只穿了t恤牛仔裤,打扮低调的庄晏晏,与几个年轻女孩正挥手告别,争分夺秒地匆匆聊上几句。

    女孩们手里各自抱了写有秦星羽名字的灯牌,都是从前与她一同追星的小姐妹。

    “晏晏,我们这就撤了,周末咱们约呀?有半年没见了呢!”

    “好啊!”庄晏晏连连答应着,回国大半年了,如今又做了秦星羽团队的工作人员,她还没来得及和国内的小姐妹们聚聚。

    而今演出落幕,她的小姐妹们已然感慨了半天:

    “小羽能恢复到这样真的是太好了!”

    “谁能想到去年的今天,咱们还在为周亦承撕逼呢。”

    “谁能想到磕承羽竹马的我,如今转了秦星羽唯了!”

    “谁能想到我转笙羽cp了啊?从前这对cp可是大冷门,□□!”

    “哎,晏晏,凭你的观察,你觉得俞队长他得手了没?”

    忽然接受灵魂拷问,庄晏晏一时间语塞,她当然知道小姐妹所说的“得手”是指什么。

    “我觉得,嗯……大概……可能……”

    无论做什么都信心满满、从容自若的庄大小姐,此刻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上,现出了为难的神情。

    她总不能造谣她俞笙哥,更不能造谣秦星羽吧。

    “得了吧,看晏晏这表情,就知道还没有,哈哈哈哈,俞队长任重而道远啊……”

    “也不知道前面十年干嘛去了?”

    ……

    说话间,冯曳从后台出来,双手还提着几大袋道具。

    原本已经几乎被行业封杀、被公司雪藏、销声匿迹的冯曳,这两年来被兄弟们带着复出,心中十分感念这份义气。

    像今天这样的活动,也是自告奋勇来充当工作人员帮忙,没有一丁点明星架子。

    此刻的冯曳由场馆一侧匆匆向另一侧而行,经过庄晏晏身边时,还笑着打了个招呼。

    与庄晏晏说话的几个小姐妹顿时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能在这儿,这般近距离地见到冯曳。

    当下纷纷惊喜尖叫,这群号称秦星羽唯粉,又或者秦星羽和俞笙cp粉的姑娘们,见着了冯曳也照样尖叫,没半点儿区别。

    庄晏晏顺理成章地从冯曳手里接过一个袋子,跟上去帮忙了,离开前还笑盈盈地跟小姐妹们挥了挥手。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并肩沿着后台走廊而行,冯曳笑问。

    庄大小姐认真地扬眉想了想,而后报以了一个灿烂如花的笑容,眉飞色舞地回答了两个字:

    “秘密。”

    总不能让她说“我们在聊你两个队友的八卦”吧?

    后台,仍旧带妆穿着演出服的秦星羽,在升降台底下跟导演交流,确切的说,是和几个练习生一起,听导演侃大山。

    今晚的公演首秀格外成功,几位导演和负责唱跳的老师们都赞叹不已。

    秦星羽也状态超高,原本他自己的表演结束后就可以离场,但仍旧在后台跟工作人员玩得开心,安辰他们也不忍心打断他的兴致。

    结果等到整场公演结束,场馆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粉丝,走不了了。

    尤其是有不少听说秦星羽还没退场的,专门堵在门口等自家偶像,时川刚刚已经去组织安保人员疏散,眼见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

    秦星羽也不着急,而是继续跟导演、景小延以及练习生他们凑热闹,他说不了话,就听他们说。

    不大一会工夫,俞笙过来了,导演和练习生们见了小俞总,忙不迭地热情问好。

    俞笙也不多言,微微点了点头致意,紧接着在一众人当中独独勾着秦星羽的肩膀,一把将人捞走了。

    秦星羽微微疑惑,想问对方什么事,他正听伙伴们交流听得起劲儿。

    结果还没等他比划明白手语,刚一过走廊转角,趁着四下无人的功夫,俞队长不由分说地将人打横抱起,直奔那半开着的化妆间。

    硬是连个挣扎反抗的机会都没给对方。

    “先歇一会,人散一散我们回家,不准再乱跑了。”

    将人小心轻放在化妆间的躺椅上,俞笙语气淡淡地说着话,那双沉静如同这皓月星辰般的双眸,深邃而凝重。

    俞笙心底是有些担忧的,今晚的秦星羽演出完美,状态满分,演出后又没休息,跟伙伴们玩耍闹腾了半个多小时,属实有些消耗过度了。

    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有多少精神体力,俞笙清楚得很。

    因而此刻不容置疑说着话的俞队长,将人抱到躺椅上也没起身,而是轻扣住对方的身子,凝视身下人的目光。

    对上忽而凑近了的那俊朗立体五官,秦星羽微微出神地看了一会儿,没反抗。

    他确实有些累了,今晚练习生的首场公演,也是他个人复出的舞台首秀,止痛药的作用下,他一整晚都元气满满,跳舞也没觉得累。

    倒是后台的社交玩耍消耗了不少精力,以至于此刻停下来,连对上不由分说想抱就抱的俞队长,反应都慢了几分。

    眼见那双画了舞台妆容、惊艳到近距离对视几乎令人不由得凝神屏气的漂亮大眼睛,以及那氤氲着淡淡水雾般浓密颀长的羽睫闪啊闪的,的确是电量不太满了。

    俞笙俯身的动作微顿,一时间有些失神。

    秦星羽的舞台造型,太容易让人心动。

    俞笙在怀中人脸上停留片刻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在对方那解了一颗扣子的衬衫领口。

    墨蓝色衬衫造型搭配着今晚的舞台妆,符合秦星羽一贯偏冷的容颜气质。

    而那刚才被他抱得微微凌乱的衬衫领口,稍微往里探一探目光,就能够看到那若隐若现,曾因某次拍照露过、而被粉丝们尖叫珍藏的精致锁骨。

    一想到刚刚舞台之下,全场都向此刻自己怀里的人喊着老婆或者老公,俞笙那压了再压,忍了再忍的占有欲,就澎湃得不能自已。

    此刻的俞队长,几乎是不容置疑地说了几个字,比他平日里签着几个亿的项目还要笃定:

    “回去就藏起来。”

    他要把他的人藏好,不给别人看了。

    秦星羽微微恍神,已经开启低电量状态的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什么藏起来?

    那双半是恍惚、半是疑惑,宛若琉璃水晶般的大眼睛,深深浅浅地望向俞笙,眼神半撩不撩的,勾得人心底最后的那根弦全线溃散。

    在顿了三秒钟之后,俞笙的目光落在对方那色泽淡淡的精致完美的唇,低头吻上去了。

    他从前还没试过在躺椅上吻秦星羽。

    不过他依旧吻得极轻,如蜻蜓点水般一点一点浅尝,仿佛对方那遥远故乡的微雨,细密而缠绵。

    一会儿要出场馆,多半外面还有尚未散去的零星粉丝,吻得狠了落下痕迹,怕是秦星羽要生气。

    此刻的俞笙,一手按着躺椅上的人腰侧,另一手缓缓下滑,触碰到对方穿着长裤那修长纤细、他甚至可以一掌卡住的腿上,隔着布料那一圈微微凸起的痕迹。

    俞笙知道那是衬衫夹。

    衬衫夹对于他们唱跳类艺人而言,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属于舞台上一些剧烈活动时必备的服装道具,他们上台时都带的。

    只不过此刻,他在吻着对方诶!

    那就由不得他俞队长浮想联翩了!

    这些年来不知多少次,脑海中出现过对方穿着衬衫夹的样子,此刻的俞笙,就连指尖触碰着那一条薄薄的长裤,都觉得碍事。

    他不由自主地加深了这个吻。

    许是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吻比先前更为用力了,秦星羽一时间有些懵,没能调匀呼吸,微微挣动间,身子轻颤,似是想要调整一下陷落在躺椅中的身体。

    即便此刻被吻得呼吸不畅,那双清亮绝美的大眼睛仍旧清清亮亮地望着对方,镇定极了,也沉静极了。

    努力稳住身形时,那一侧的纤细长腿微微向上蜷缩,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膝盖的内侧忽然就轻磨了两下俞笙的侧腰。

    俞笙整个人都僵住了,覆在对方腰间的五指一下子收紧了,秦星羽刚才那个动作太犯规了,激得他此刻全身都仿佛燃烧起来。

    他今天晚上甭睡了!这还让他怎么睡?他睡不了了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一啦,要早睡哟宝宝们~

    116   巴黎时装周

    ◎使劲儿宠代言人。◎

    半月之后, 入了秋,秦星羽随俞笙去了巴黎国际时装周。

    自打成年后,作为各大时尚品牌的宠儿, 这些年来秦星羽一直是国际时装周的常客。

    即便这两年身体的原因,不大能够出远门,每年也仍旧会挑上一场, 去上一次, 去年米兰, 今年巴黎。

    今年的秋季时装周,jy集团还有不少新品代言等着他。

    这样的上层名利场,总是云集了几乎整个娱乐圈的明星,这次也包括了景小延和冯曳。

    在影视这一领域,景小延于整个组合中起步最早, 作品最多, 不过时尚商务这一块,比起秦星羽还是差了一个台阶。

    这两年来组合各人单独发展,各有所长。

    不过景小延也有长期合作的一线品牌。冯曳也在前不久, 由俞队长亲自牵线,给接了个服装代言,虽然不是一线顶奢, 对加持身价也足够用了。

    景小延和冯曳, 这次蹭俞队长的私人飞机去巴黎。

    景小延的新戏由于临时更换男二, 延期了,否则这个时间该在剧组里。

    原本秦星羽打算乘普通航班,意见被俞笙驳回了, 安辰说再加上景小延、冯曳团队一块这么多人, 要么包个机吧, 同样被俞笙驳回了。

    小俞总要开私人飞机,谁也别拦他!

    不是他非要炫他那一年也用不了一两次的私人飞机,而是普通航班即使头等舱,也不见得舒适,十一二个小时的航程,秦星羽不躺着撑不住。

    的确秦星羽的腰伤,连续坐十个小时的航班,多半要废,俞笙的私人飞机至少可以躺着,去年飞米兰就是这样。

    俞笙的私人飞机,奢华舒适,有前面的办公区,用餐区,茶饮区,舱尾还有一张舒适的小床,属于顶配了。

    这一趟行程,庄晏晏堂堂正正踏了上来,这次他们去的巴黎,是她家分公司的地盘,庄大小姐的气场一下子就出来了。

    豪华的私人航班飞行在霞光万丈的云层上空。景小延、冯曳他们在前面看电影,秦星羽精神也不错,刚在后面的餐桌旁,喝了些私人厨师特意熬制的牛奶燕麦粥。

    这会儿跟安辰、时川坐在茶桌前,饶有兴趣地听庄晏晏讲塔罗牌。

    能如今天这般面对面地跟自家偶像聊天,庄大小姐心花怒放,尽管以她的身份地位,一句话就可以成为秦星羽的甲方,但她不想那么干。

    今天在俞笙的私人飞机上玩塔罗牌,她也打算先给时川和安辰算,最后再问秦星羽,别说是跟秦星羽互动了,便是此刻对方安静地在她面前坐着,她都脸红心跳。

    刚才时川抽了一波塔罗牌,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个20岁出头的小男生,居然问爱情,确切的说,是暗恋对象。

    “逆位月亮对正位星辰,以及逆位魔法师对正位星辰,说明对方也许有心仪的对象,也许在暧昧期,但即使没有,你们的这段关系也并不适合挑明,最好的选择是保持当下。”

    “懂了懂了,不表白呗,明白,明白……我本来也没打算表白的。”

    时川非常看得开,摩拳擦掌得了指点般,小孩儿精神头更足了。

    “不是,你这么点小孩儿你暗恋谁呀?以前班里同学?还是哪个朋友同事?”

    嘴炮小能手安辰,嗅到了八卦的气息,甩出灵魂三连问。

    不只安辰好奇,便是秦星羽也有些好奇,毕竟自打认识时川以来,这小孩一心扑在工作上,下班后顶多打打游戏,从未听他提起过什么暗恋的白月光。

    不料此刻的时川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连连摆手:

    “不不不,不能说,不能说,人家晏晏不刚说了么,不适合挑明,保持当下。”

    “不让你跟对方挑明,又不是不让你跟我们挑明,你这小孩儿,学会藏心眼了啊,都是你羽哥带坏的……”

    安辰表情夸张地指着时川,笑得一脸深沉。

    秦星羽无辜极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就安静地吃个瓜而已,他甚至都没法发表意见参与。

    对面庄晏晏又已码好了牌,这次问安辰:

    “辰哥,你也抽一轮?问什么都行,事业财富、升职加薪、婚姻感情……”

    “事业财富这不就在这呢……”安辰说话间,指了指身边的秦星羽:

    “我跟川儿我俩的升职加薪不用算,问他就行。”

    庄晏晏想了想,可不么,秦星羽是老板,升职加薪他说了算。

    “晏儿啊,给哥看看感情吧,上礼拜跟你嫂子吵架了,这让我睡了一个礼拜沙发了,睡得我腰酸背痛,这要回去还不让进屋,我得睡小羽家了。”

    秦星羽震惊,他辰哥跟嫂子虽然夫妻和美,这些年来也是吵过几次架的,十之七八的缘由是安辰是个工作狂,不常带孩子又很晚回家。

    那不就是因为他秦星羽么?还敢睡他家?他辰哥还嫌事不够大是不是?

    庄晏晏定定了瞄了几眼安辰,大笑:“看不出来啊辰哥,原来你怕老婆……”

    庄晏晏给安辰解牌时,秦星羽摆弄着他们抽剩下的牌,天马行空地思索:怎么他团队这一个两个,都在问感情?

    一会庄晏晏要是让他抽牌,他铁定是要问明年能不能开演唱会、能不能拍戏,以及他们的红豆影业能不能赚钱。

    他赚了钱,安辰和时川他们就能升职加薪,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

    不大一会功夫,俞笙从飞机前头过来了,悄然站在聊得正嗨的众人身后,看了几眼,还宣誓主权般伸手揉了一下秦星羽的发梢。

    “该去睡一会了。”

    的确,自打上飞机已有两个多小时,秦星羽一直跟他们坐着,按照以往经验,也该累了。

    当然除此之外,俞笙是有那么几分私心在的,对方近来跟庄晏晏越发熟了,庄晏晏明晃晃的粉丝之心也越发藏不住了,这趟时装周回来,他得想办法把庄晏晏再调个岗。

    他小俞总素来是冷面冷心,对大多数人没什么情分的。

    此刻仿佛感受到她俞笙哥的强大气场,庄大小姐不服气地反驳了句:

    “你让羽哥玩会呗……”

    言外之意,是难得秦星羽这会儿状态好,精神好,凭什么限制他跟别人玩。

    “让他玩不代表跟你玩。”

    俞笙轻描淡写地答了句,虽然怼得狠,却是实实在在的心里话。

    庄晏晏白了对方一眼,没说话,心里默默地较着劲儿,等这趟航班落地,那可是到了她家的地盘,看她俞笙哥还敢这么明晃晃地跟她叫板不?

    秦星羽抬头望了望俞笙,又回眸看了看庄晏晏,眨巴着那对连每根睫毛都勾得人心驰荡漾的大眼睛,看不出心里在想着什么。

    俞笙俯下身来,刚才还气势十足怼庄晏晏的气场,立马收敛得一干二净,一手撑着秦星羽的座椅扶手,另一手轻覆在对方腰侧,温言低语着:

    “不想睡就靠一靠,坐了太久了。”

    秦星羽凝神望了对方一会,微微点头,由着俞笙给细心调整了座椅的角度,又在腰后放了个薄薄的软垫,身上也盖了条毛毯。

    私人飞机的椅子比普通航班舒适得多,他这样半躺半坐的姿势,几乎不会难受。

    只是俞笙在给对方调整座椅时,不经意间侧过头,忽然就瞥见了对面庄晏晏那星星眼般,望着自己和秦星羽的目光。

    奇了怪了,明明刚才还因为无故被怼而生气,朝他翻白眼呢,这才过了几秒钟的功夫,就好了?

    而且这笑意盈盈的眼神似曾相识,以至于俞笙一阵恍惚,依稀记起多年前,对方看着周亦承和秦星羽互动时,流露的也是这般如出一辙的目光。

    当时他还心里憋着股气呢。

    如今庄晏晏看他的态度,简直从“虽然我们关系好,但我依旧恨你拆了我的cp”,到“凭什么你勾搭我家哥哥,却又不让我勾搭”……

    直至此刻,那对明媚照人的双眸里终于流露出“新cp似乎也很好磕的样子”的类似目光了。

    虽然对于庄晏晏终于开始磕他和秦星羽cp这件事,俞笙并没有意见,甚至心底深处还带了那么点小欣慰。

    但是,他能不能请求庄大小姐近距离观望的时候,目光稍微收着点啊?

    秦星羽可就在旁边呢!

    他俞笙不介意,他怕秦星羽介意。

    当日,经过十一个小时的飞行,飞机抵达巴黎。对于秦星羽而言,算是个相对轻松的旅程了。

    他在飞机上吃了点东西,和庄晏晏、安辰他们玩了一阵,后来又在飞机后部的那张小床上睡了几个小时,下飞机的时候精神还不错,没不舒服。

    未来几天的时装周行程,团队安排的井井有条。

    前两日是时装秀之前的媒体预热、物料拍摄、以及行业交流,第三天的时装周开幕式,秦星羽有个登台走秀的任务,再接下来还有一天的采访,以及一个晚宴。

    不得不说,秦星羽早在尚未满十八岁时,在国际时尚圈便已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止各大时尚媒体连年好评,这些年就连其他明星求而不得、挤破了脑袋也不见得能借到的一线奢品服装首饰,品牌方们却抓着秦星羽每一轮代言到期的当口,赶着一套又一套地送着试穿。

    谁让秦星羽的外形条件太好了!

    时尚感和气质也好,除了身形偏瘦,有些衣服拍平面时,需要后面别几个夹子,出现场则需要修改微调尺寸之外,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架子。

    更何况工作室也给力,团队懂事态度好,艺人礼貌事又少,连图修起来都比其他艺人省事。

    毕竟秦星羽是着实的颜值能打,比例满分,随便什么角度随便拍,略微调个光线就是杂志封面的水准,团队也没那么多麻烦的幺蛾子。

    简直是各大品牌与媒体放在心尖儿上的宝藏艺人。

    然而,奈何喜欢归喜欢,人家如今成了jy集团的代言人,听说签的又是个长约,这等时装周场合,不能再穿别家的衣服了。

    各大品牌爸爸们,也只有看着眼馋的份儿。

    时装周开幕的前一天,会场里各路嘉宾工作人员,甚至其他国家品牌方,也都开启了三句话不离秦星羽的聊天模式,哪怕是这会场里里外外上百各国明星艺人。

    但凡遥遥地看见秦星羽团队,谁都忍不住跑上去围观的节奏。

    “快看那边!摄影师全跑过去了,不会是秦星羽来了吧?”

    “好像真的是他!好多人过去看啊,哎,要不是我们老板在后头坐着,我也想去看……”

    “天哪,你看他那套风衣,那不是jy集团明年春季重磅推出的那款嘛?就前些天炒得火热的那件,据说全球限量七套的。”

    “这几天他穿戴的衣服珠宝,都是jy集团的限量款吧,早上我还听俩工作人员在那对流程,一个问jy集团那套精灵系列,就各大媒体早就盯上的那套,让帮忙问问秦星羽团队今天能不能展示……”

    “怎么说怎么说?我也超想看那套的,据说气质跟秦星羽特别契合,别家都是甲方找符合自己品牌特色的代言人,jy集团是专门为代言人量身打造产品吧?”

    “人家工作人员说明天拍,今天只拍三套,换多了他容易累,是小俞总特意叮嘱的。”

    “这也太宠了吧,没见过哪个品牌方这么宠代言人的,小俞总就差把官宣俩字写脑门上了!”

    “这么一个代言人谁不心疼呢,换我是小俞总,我也天天新衣服新珠宝,变着花样地打扮我家代言人,打扮完拍张照给大家眼馋一下,然后继续把人藏着。”

    “不过说实话秦星羽那个伤,确实不适合再高强度工作了,拍拍照还可以,我老板那天在公司闲着没事八卦时,还说他特意研究过秦星羽发出来的那个伤情报告。”

    “你老板还研究这个?不会是等着跟jy集团合约到期以后,把人撬过来吧?”

    “可不呗,那时候还不知道他跟jy集团签的是长约,我们老板一朋友是骨科专家,说就秦星羽那个伤,没瘫痪已经实属难得了,他居然还能保持这么好的体态,而且不止是出席活动,他私下里的日常仪态也这样,跟受伤以前完全没变化的,真的是太厉害了。”

    “肯定平时吃了很多苦才能保持这样的……听说前几天还出舞台了。”

    “是啊!他那个舞台我看了,简直太上头了!我甚至怀疑他受过伤吗!这个艺人的自我修养真的是太强了,很难想象他这个身体状况,别说是舞台和镜头前了,日常生活是怎么承受的啊……”

    ……

    这次时装周的大秀,各界媒体对秦星羽的热议,简直推上了一个国际巅峰,甚至很多人都已经忘了,就在前不久,他还是所有人眼里那个不会说话的精神病小艺人。

    尽管他如今还是不会说话。

    确切的说,是不大会在外人面前说话,偶尔私下里能说一两个字的。

    次日时装周开幕式,秦星羽首穿jy集团尚未发布的全球限量款西装,亮相于开幕式红毯。

    今天来的嘉宾云集了时尚与娱乐各界高层,受邀看秀的同时,其中相当一部分人也是奔着这一场大热的潮流,来看秦星羽的。

    谁都想知道这个小艺人在几个月前,公布了自己遭受的那场事故后,究竟能恢复个什么样。

    事实证明,秦星羽果然不负众望。

    单是开幕式红毯上的短短几分钟,就让全场席上观众的目光,连一秒钟都移不开。

    底下多少品牌甲方眼馋得不行,已经有人开始想办法托人内部打听,对方跟jy集团的代言合约怎么签的,以及合同规定违约金是多少了。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晚安哟~

    117   小俞总失踪

    ◎“乖,睡醒我就回来了。”◎

    彼时, 庄晏晏在观众席的侧面通道,猫着腰快步小跑,手里还抱着一件秦星羽在后台换下来的衣服, 刚叠了一半。

    这次时装秀事务繁多,他们红豆影业这么一个刚起步的小公司,就有秦星羽、景小延、冯曳三个艺人参与, 能调派的工作人员全来了。

    原本今天低调工作的庄大小姐, 刚在后台帮时川整理秦星羽今天出场的几套服装时, 还是时川眼尖,朝远处通道的方向指了指。

    庄晏晏才在那诸多应酬交流的人群当中,看见了自家老父亲的身影。

    机智如庄大小姐转身就跑,连手里那套秦星羽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放下。

    她知道自家老爸作为时尚圈的顶级大佬,时装周这样的场合, 又在巴黎家门口, 是必然到场的,只是没想到在这遇上了。

    庄老爷子身边没带人,专程堵闺女来的, 一路上无视了诸多晚辈的礼貌招呼,直奔秦星羽团队的化妆间方向。

    庄晏晏头也不抬地狂奔,从后台到候场通道, 从通道到嘉宾席, 足足躲了小半个秀场的距离。

    知道的是庄老爷子亲自来堵大小姐, 不知道的还以为保安追私生粉呢。

    终于在嘉宾席倒数第二排的座位角落,庄晏晏被自家老爸逮了个正着。

    彼时她衣着朴素,妆容低调, 一头深棕色的水波纹长发也跑得散乱了, 仍旧难掩与生俱来的世家千金气质。

    “听说我女儿在国内给人端茶倒水当保姆?”

    庄老爷子沉声低喝间, 瞥了一眼闺女怀里紧紧抱着的衣服。

    “什么叫保姆啊?我那是经纪人助理,助理!再说了,不是年会的时候,您当着俞笙哥的面答应的么?”

    庄晏晏气势不输地反驳父亲,今年春节前,国内分公司的年会,那可是她爸和她俞笙哥,一言不合互相顶在那了,才把她一脚踢进秦星羽团队的。

    从集团总裁办实习秘书,到俞笙搞副业的小公司经纪人助理,她这是属于被自家老父亲连累的降职了!

    “我以为你只是新鲜两天,还当上瘾了?”

    庄老爷子怒声质问,目光仍旧停留在闺女手上抱着的那件男士外套上,一眼就是jy集团的新款。

    “我让我女儿回国,是去实习集团业务,不是实习给人叠衣服的!”

    “叠衣服怎么了?我叠的是我喜欢的人的衣服!”

    庄大小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父女俩大半年没见了,谁让对方一见面就跑她工作场合来质问!

    的确她家品牌家大业大,可千亿资产的时尚集团,本质上不也是卖衣服的么?

    卖衣服的歧视叠衣服的了?

    “还学会顶嘴了?这次来巴黎就别回国了!”庄老爷子暴怒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怎么可能?”庄晏晏惊愕:“我国内还有一堆事处理。”

    “你什么都不用处理。”老爷子冷冷丢下一句话,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庄晏晏简直气得想跺脚。

    她才不可能不回国,她随便躲在时川啊、王秘书啊,哪个人的行李箱里,都是要溜回去的。

    抱着怀里的衣服回到后台时,迎面遇上了已经换上帅气矜贵品牌服装的冯曳,手里还拎着一件先前的外套。

    冯曳这次来时装周,虽然身上没有秦星羽那样开幕式走秀的任务,身上也是有个小品牌代言的。

    不过团队人手不那么充裕的缘故,曳哥许多事都乐得自在地亲力亲为,这会儿见庄晏晏头发散乱、气鼓鼓地,疑惑着迎上去了。

    庄晏晏微微摇头,她才不会说她被自家老爷子撵了呢,这是庄大小姐最后的倔强。

    在顿了两秒钟后,她笑了笑,伸手去接冯曳手里的衣服,恢复了先前的明媚神色:

    “给我吧。”

    叠一件是叠,叠两件也是叠。

    一开始冯曳还不好意思,迟疑了好一会,才被庄大小姐一把将衣服抄在了手里,笑盈盈地头也不回便走。

    一墙之隔的盛大的时装秀开幕式现场,分外热闹。

    今晚的秦星羽实在太过于耀眼,以至于都走完开幕式好一会了,观众席上的人们热议仍旧不减,后面上台的同样几位一线明星,几乎都被当成了空气。

    嘉宾席的角落里,几个并排而作的男人毫不避人地高谈阔论,看那坐席的vip前排位置,也该是哪家品牌方的经理高管。

    “今天这多少人得是为了看秦星羽来的啊……”

    “这光看也没用啊,人家有主了。”

    “他和俞笙,也算不上谁养谁吧,那秦星羽一年也不少挣,资源有的是,人家也不单单就指着jy集团活。”

    “我就不懂了,这jy集团的小俞总,不是有婚约么?”

    “哪有,早没了。”

    “不是跟庄老板家姑娘,多少年前两家长辈订的?”

    “嘘……别瞎说,我跟李总刚才进场的时候,看见老庄了,李总还提了一嘴说恭喜好事将近,结果你猜怎么着,老庄脸色立马不好看了,我估摸着啊,是吹了。”

    “要我说啊,这秦星羽段位真是高,连人家时尚巨头的家族联姻,都能给搅黄了,不简单啊,不简单……”

    “不是说他有点什么抑郁症还是精神病之类的么?那诊断书都在全网挂着呢!”

    “我瞧着啊,薛定谔的精神病,想用的时候才拿来用,今天开幕式这不好好的么?”

    “看着也不像这么有手段的小男生啊……”

    “那你没接触过你咋知道?这玩意也不能只看脸的。”

    “还真别说,我接触过,有几年了吧,一个剧组,制片人请我和李总去玩的,当时聚餐,秦星羽那时候就演一番男主了,好像还没二十岁,学校里请了假来拍戏的……我记得那时候吧,跟我在一张桌,就隔俩座位,来回绕了两圈给大家伙敬酒,这绕得我这个迷糊啊……当时穿的啥忘了,也是个一线品牌,就记着一身黑,外套敞口的,里面紧身衣,那腰身,跟现在没两样,李总当时啊……好悬没上手。”

    “哈,得亏当时没上手吧,要不然你们现在也不能坐这了……”

    “那还真不好说,那时候要上也就上了,现在可碰不得喽……”

    “现在小俞总护得紧呢,为了代言人,听说是跟老董事长都翻脸了,父子俩人闹得挺僵……”

    “哎,你说这小俞总图啥呢?图脸吧,那好看的小男孩也有的是;图床上吧,咱也没上过,咱也不知道床上啥样……”

    “图感情呗,俩人十来年了。”

    “要我说这事也不能怪俞董事长,虽然他们家大业大,但俞董事长这一脉单传啊,你说这小俞总要是真跟男生在一块了,集团将来给叔伯们的孩子?那这俞董事长忙活了大半辈子,是为了啥……”

    逐渐压不住的高谈阔论飘向四周,前面隔了几排,灯光照不到的嘉宾席角落里,人们口中俞董事长的背影,孤孤单单一人独坐,目光幽深,神色冷暗。

    比起去年回国,俞老爷子显得又苍老了几分,帽子下的头发也稀疏了一些,但背影依旧挺拔得风骨依旧。

    原本作为半退隐状态的老董事长,这次时装周他是不打算来的,现今谁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到底还是轻衣简从地来了,甚至没带几个下属,连自己儿子都没告诉。

    开幕式后一天,秦星羽上午有两套品牌写真拍摄,午后没有其他通告,在酒店休息。

    不过俞笙与巴黎分公司的高层有个会面,出门前特意叮嘱了他尽量睡上一会,傍晚之前,他就回来了。

    家里有人,俞笙不在外面吃饭。

    秦星羽还真就乖顺地答应了,午后休息没出门,躺在五星级酒店套房那张圆形大床上睡了一觉。

    长期依靠药物的他到了国外,倒也用不着倒时差,只是依旧睡得不大安稳,半睡半醒的状态。

    今日出行是个临时安排,俞笙谁都没带,甚至连下属员工都留在了酒店,跟王秘书两人轻衣简从便出门了。

    他和巴黎分公司的人已经很久没有业务往来了,有几个半年前的合作项目一直搁置着,他不愿意与巴黎分公司合作。

    这次会面的缘由,俞笙没说,秦星羽没多问。

    秦星羽自来是个边界感过强的人,作为一名代言人,甲方公司除代言通告以外的事,他从不多问,即便对方是和他关系如此亲近的小俞总。

    傍晚,他是在顶奢酒店自己卧室那张法式复古圆形大床上醒来的,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下午五点半。

    俞笙没回来,也没给他发信息,他也没有给对方发消息询问。

    他性子一向独立安静,从不粘人,平日里难得主动给俞笙发条消息,小俞总都能盯着手机盯个半天。

    今晚醒来,他又在房间呆了一个来小时,预习了后面几天的通告流程,用笔记本电脑翻阅了他的红豆影业一些跟他关系不大、但需要他过目的邮件。

    还关注了接下来他公司练习生的两场公演行程,期间时川敲门来了,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他摇摇头,没胃口,不想吃。

    晚上七点钟,他在房间里无聊了,也没联系其他人,而是跟时川两个出了套房下楼。

    电梯上他又看了几眼手机,那上面仍旧没有来自俞笙的消息,连王秘书的也没有。

    平日里俞笙鲜有出门不能按时回来的时候,偶尔遇到些突发状况需要晚归,也会提前告诉他。

    他给对方发放了条信息,简简单单地两个字:

    “在哪?”

    如若能够语音,对方甚至能感受到鲜少流露情绪的少年,微微担心、又微微抱怨而拖长的尾音。

    不过他没收到回复,不知道对方是忙还是没看见。

    从电梯间出来的秦星羽,面对酒店大堂的人群时,将手机放回口袋,一秒钟恢复营业状态。

    是俞笙让他等着一起吃晚餐的,要不然他才不管对方跑哪里觥筹交错去了。

    酒店一楼大堂,热闹极了,这里有个设了几十张小桌的半弧形公共休息区,供宾客们用餐或是茶饮交流。

    时装周期间,连日都有明星、经纪人、时尚媒体,以及品牌高管等在这儿喝着咖啡社交,进行一些采访或者互换资源。

    秦星羽从电梯间走来时,几乎整个公共区人们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过来了,连正在采访的几对明星和记者也都停下来。

    谁让这个大明星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非工作场合露面,他今晚已经打扮得很低调了,甚至都没穿白天走秀时的那套夺目耀眼的白西装。

    而是自己搭了身jy集团新季度的墨蓝色衬衫和薄外套,版型简洁垂感十足长裤,只有外套衣摆和长裤的腰侧,带有jy品牌的独家设计暗纹。

    没有活动的原因,他也没带妆。

    然而即便如此,在这夜幕降临之际一身深色的少年,仍旧像是在这异国他乡、夜色初临之际的耀眼精灵。

    “哟,你怎么下来了啊?”

    安辰原本在这公共区跟一位前辈交流,这会看见自家艺人下楼来了,赶紧上去招呼。

    “几点钟醒的啊?饿不饿?吃东西了没?”

    秦星羽微微摇头,在酒店里闷了一个下午,他不想吃饭,他只想出来放放风。

    护着自家艺人到这片公共区最角落的小圆桌旁坐下,安辰一张碎嘴子又唠叨开了:

    “不行,我跟你说,你得吃点东西,你要么在这吃,要么一会给你送楼上去,哪怕喝点牛奶呢……”

    唠叨完秦星羽,他辰哥又催促时川给点吃的去了,这几天他事情太多,没怎么顾得上他家艺人的衣食起居。

    出门在外又人潮汹涌,连着几天秦星羽没好好吃东西了,原本在熟悉的人前能说上一两个字,这些天也不说了,以至于他辰哥开始担心。

    更何况秦星羽又太耀眼,在这么一个公众场合呆着,他得分神时时盯着。

    秦星羽其实睡了半个下午状态不错,也只是等俞笙等得无聊,下楼来看看人群放放风,用手语比划着让他辰哥和时川只管去忙,不用陪着他。

    原本公共区几家正自交流的品牌方和媒体,坐不住了,远远地往秦星羽这边望来,都想打个招呼认识一下。

    奈何安辰、时川和一众保镖在附近守着,也没人好意思直接越过工作人员,来找秦星羽搭讪。

    随着远处电梯间的叮咚轻响,一位穿时尚潮牌、网红打扮的年轻小哥过大步而来,留着精神小伙小平头,带金边眼镜,脖子上还挂着记者证。

    正自举着手机,一边直播一边向公共区观望,将视角切向秦星羽的方向,给直播间的粉丝看。

    “宝宝们,我现在已经到了酒店大堂,这就准备给你们看我堵了三天都没堵到的,你们心心念念的——秦星羽!留言刷起来!”

    “不是仓鼠哥我不给力,主要是前几天也没逮着呀,非官方场合你们羽哥根本就不出门好嘛,这我刚听同行内部消息说下楼了,我立马打车从五公里之外的酒店赶过来了,就为了给你们看最新鲜的小羽。”

    “啥?搭讪?那怎么能叫搭讪呢?你们仓鼠哥我有证的啊,只不过哥是自由媒体人而已,哥这是正规采访好嘛!”

    “镜头我调好了宝宝们,就只能这个距离了啊,不能更近了,没看见你们辰哥在旁边那桌么,还有他那小助理也在那站着呢。”

    “给你们镜头扫一眼啊,就周围溜达这几个男的,眼熟不?你们羽哥团队的便衣保安,从国内跟着俞队长私人飞机飞过来的,你仓鼠哥我也是做过功课的!”

    “好了,哥要过去了啊!说实话,哥有点怵……平时采访了多少明星,都没像今天这样,怎么一到你们小羽面前,我这野生记者大仓鼠这气场没了呢……”

    这位时尚圈网红记者的直播间里,一水儿的秦星羽大名刷屏:

    “啊啊啊我看见小羽了!仓鼠哥,你真的能搭讪吗?小心偷拍被抓啊!”

    “辰哥就在附近啊,仓鼠哥我求你别乱来!是好意,我怕你挨打!”

    “非拍摄场合不要打扰秦星羽好吗?!孩子好不容易下来坐一会,团队怎么可能让你近身啊!”

    “听说俞队长今晚不在,social去了吧……”

    “俞队长social怎么不带小羽啊?私人贵重物品就这么放在公共区真的行吗?惦记的人太多了吧?!”

    直播间评论如潮,这位网红记者抓了个空挡,微微弓着腰上前,直奔独自坐在角落的秦星羽:

    “小羽你好,我是自由媒体人小仓鼠,以前是做时尚杂志编辑的。”

    秦星羽神色波澜不惊,起身微微致意间,从容极了,虽然一眼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

    这样的场合他见得多了,对谁都一视同仁的礼貌和浅淡的疏离。

    尤其是这两年来出现语言障碍之后,他发觉反倒避免了许多毫无意义的社交。

    他的事,行业里的人都知道,来找他打招呼,自然也不是冲着让他说话的。

    事实上下一秒安辰已经过来了,笑呵呵地跟那网红记者握了一下手,还重重地拍了一下对方的肩:

    “您好您好您好,我安辰,秦星羽经纪人,那个,我们今儿没采访安排了,请问您是……”

    “辰哥您好,我是自由媒体人大仓鼠,以前是……”

    于是这位网红记者大仓鼠,被迫重新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就被安大经纪热情十足地带到旁边一桌,“喝咖啡”去了。

    显然不可能让这些闲杂人等靠近秦星羽。

    不大一会儿功夫,这位网红记者头脑发懵地被他们辰哥友好打发,还跟对方互换了个名片,灰溜溜地离开公共区。

    回到自己的直播间时,全程不到五分钟。

    继而这位半粉丝属性的记者小哥,一脸茫然地对着直播间呆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跑远了爆发出一阵激动的狂呼:

    “啊啊啊秦星羽居然对我点头了!他还站起来了啊!这辈子值了吧?!就是你们辰哥来得也太快了,我都还没敢跟秦星羽对视!不过我拿到了辰哥名片,有辰哥联系方式了啊!”

    直播间的粉丝留言,也眼花缭乱地滚动不停:

    “仓鼠哥你真勇,这都行的?也就是辰哥不跟你计较,这要是放在别的艺人团队,这么硬往艺人身边凑,得报警吧?”

    “小羽真的是太礼貌了,要换了我我都不带搭理你的。”

    “仓鼠哥我劝你把名片上辰哥联系方式打码。”

    “哥,我才不会告诉你,刚才秦星羽团队保镖盯你半天了,你要是再废话估计要被拖走了!”

    “得亏今晚俞队长不在,要不然你完了。”

    “话说,俞队长出门也不带着小羽,放着给人搭讪真的合适吗?”

    “可能人家本来是放房间里的吧,你羽哥又不是个肯安静呆着的……”

    直播这边仍旧开着,另一侧的电梯间里,景小延用过晚餐,也闲着没事溜达下来了,见自己经纪人和安辰都在分头忙着谈业务,秦星羽一个人闲坐,立马上前。

    仓鼠记者直播间的粉丝们,又是一阵疯狂感叹:

    “景小延和秦星羽关系是真的好,小延宝宝无论到哪都粘着他羽哥!”

    这所老牌顶奢合作酒店,在时装周期间几乎每天都是明星云集,不大一会工夫,连组合里最低调、最不爱混名利场的冯曳都下楼来了。

    只不过冯曳不是来看热闹社交的,而是陪着庄晏晏的。

    这两天庄晏晏有些奇怪,神神秘秘的仿佛躲着什么人,冯曳问过两次,对方不肯说。

    回巴黎这几天,对庄晏晏而言,虽说是回到自家地盘,但多数时候都在忙着秦星羽团队的事,连回家都不曾。

    今晚难得空闲,庄大小姐画了美美的仙女妆,听说是约了巴黎的闺蜜聚会。

    冯曳刚才在楼上走廊里遇见了她,便一路送了下来,到酒店大堂的公共区时,还跟安辰打了个招呼,安大经纪开了句玩笑:

    “哟,打扮这么隆重,还有骑士护送,上哪去啊?”

    庄晏晏女王范儿十足地笑着回答了四个字:“不、告、诉、你。”

    而后一路蹦蹦跳跳到酒店大门口,还左顾右盼四下张望了片刻,确认没人跟踪自己,才扬眉浅笑着跟冯曳挥挥手。

    晚上七八点钟的初秋,不早不晚,正是女孩子们外出聚会的好时候。

    然而谁都不曾料到的是,下一秒停车广场的角落,突然间窜出两个全身黑衣、戴口罩的男人,直奔庄晏晏。

    一个捂住对方的口避免叫喊,另一个不由分说便直接就将人拖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到五秒钟。

    冯曳见状大惊,百米冲刺的速度从酒店大门口跑到广场时,那辆黑车已然绝尘而去,徒留一对尾灯的光芒,闪烁在华灯初上的巴黎街头。

    以及地面上庄晏晏由于挣扎,而遗落的一枚淡紫色发夹。

    尽管那两个绑匪专业性极强,动静不大,庄晏晏也没能叫出声来呼救,但正值繁华的地段和时间,还是惊动了不少酒店大堂和广场上的宾客。

    连安辰都闻言跑出来,和冯曳一块追了一小段路,显然是追不上的,两人累得叉腰喘气之际,当机立断地报警。

    网红记者大仓鼠还在直播,眼见这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顶奢酒店大门前绑架女孩子,整个直播间都震惊了。

    安辰用流利的英文报了警,紧跟着和冯曳跑回大堂,同样立即向前台说明了情况:

    他们团队的女员工遭遇了绑架!

    原本在大堂休息区的秦星羽,背对着那夜幕下半弧形的落地窗而坐,没看见几分钟前广场上发生的景象。

    此刻眼见人头攒动,安辰他们又狂飙英文,于是也和景小延、时川一块过来了。

    即便他的英语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国内大学生水平,不如他经纪人,但听了一会儿,也基本听明白了。

    整个大堂里,无论在闲谈、采访明星,亦或是在抱大腿跟大佬聊天的人们,都停了下来。

    毕竟就在几分钟前,这号称都市繁华地段的顶奢酒店,在时装周这么盛大的活动期间,居然发生了一起绑架案!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几分钟后,一列七八辆白色宾利轿车,缓缓停靠在酒店大门外。

    一位被七八名黑衣墨镜保镖,众星拱月般簇拥着的黑西装中年男人,进了大堂。

    看穿着打扮,以及身上佩戴着的时装周嘉宾出入证,该是jy集团一位高管级别的人物。

    东方面孔的男人在大堂中央站定,气场稳健扫视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同样被众星拱月环绕着的秦星羽身上,微微颔首,语气软中带硬:

    “巴黎分公司的庄允庄总,想请小秦总跟我们走一趟。”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么么哒~

    118   鸿门宴

    ◎“俞笙他们欺负你老婆!”◎

    秦星羽尚未给出反应, 时川已经当机立断,将来者拦在安全距离外:

    “您哪位?”

    “这位先生,能跟我们说说情况么?”

    安辰遇事还是沉得住气的, 眼见庄晏晏被带走,jy集团巴黎分公司的人又来找秦星羽的麻烦,其中必有关联。

    好在对方是华人, 说中文, 省去了许多沟通的麻烦。

    景小延和冯曳也挤进人群, 冯曳那一双俊朗凌厉的眸子都要冒出火了,厉声质问:

    “庄晏晏是你们带走的?!”

    那位巴黎分公司的高管,倒是不疾不徐地一派绅士风度,微微颔首:

    “这个不劳各位操心,是我们庄总派人把大小姐接走的。”

    “这是接走?!”

    冯曳怒极, jy集团的巴黎分公司家大业大他管不着, 可老爷子带闺女回家是这个方式?

    华人高管再一次将目光转向秦星羽,语气不咸不淡,公事公办:

    “庄总特意让我转告小秦总, 明早集团有大事宣布,小俞总今晚需要连夜处理,就不回来了。”

    他此言一出, 谁都知道俞笙遇到麻烦了。

    景小延当即给俞笙拨了个电话, 没打通, 原本性子温软乖巧的暖男弟弟,惦记兄弟,也不由得暴躁起来:

    “你们把俞笙弄哪去了?!让他接电话!”

    几个年轻人当中, 安辰自然算得上是带头大哥, 别看平时一副满嘴跑火车不着调的模样, 大场面见得多了,当下转头吩咐:

    “俞笙的事什么情况,我们处理,延儿,时川,你们俩把他给我带走,上楼。”

    说话间指了指秦星羽。

    眼见这边出大事了,网红记者大仓鼠的直播间,居然还在开着,粉丝们依旧眼花缭乱地刷着屏:

    “天哪!这什么情况?仓鼠哥你离近一点啊,听不清说话!”

    “看曳哥表情,都要跟人打起来了,是说刚刚被绑走的那个女生,是红豆影业员工?”

    “那个男的说话虽然听不清,但明显就是处处针对小羽,俞队长去哪了啊?赶快给我回来!你老婆要被欺负了!”

    “从来没见小延宝宝这么激动过!他们这么对待小羽,小延是真生气了吧!”

    仓鼠小哥探头探脑地像人群里张望,那神情真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仓鼠般。

    直播间的粉丝一边嫌弃主播怂,一边热议如潮:

    “音量开到最大,能听见几句,好像是俞队长被扣在什么地方了,明早他们集团要宣布什么大事。”

    “啥?俞队长被扣了?不会是跟我们小羽代言有关吧?”

    “他们一海外分公司,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们的代言啊?我们是全球代言人,总部任命的!”

    “不不,我觉得这个大事,可能跟俞笙的婚事有关,他们绑去那个女生,好像是之前被炒得火热的小俞总未婚妻。”

    “怎么可能啊!俞笙不会娶那个女的!……”

    直播间里的盛况,外面的人看不见,此刻秦星羽只是抬步上前,神色冷清比划了几个手势。

    俞笙如今也陷入局里状况不明,但凭借着他们十年相处的默契,他心中镇定极了。

    庄晏晏是他的员工,抛开对方跟俞笙的交情不说,他不可能让他一个员工丢在异国他乡,下落不明,被一句“父亲派人接走的”就打发了。

    他秦星羽没那么好打发的。

    尽管对面的男人多半是看不懂他手语的意思。

    “庄总吩咐,今晚务必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另外,您就没有什么话想问我们小俞总?”

    秦星羽摇了摇头,他没有。

    事分轻重缓急,即使仍旧被扣上精神病的帽子,他对外处事仍旧冷静体面。

    这会儿警方还没到,双方的保镖已经几乎对峙推搡起来了。

    直播间里的粉丝,也早已炸开了锅,恨不得立时知道前因后果,但奈何她们仓鼠哥不敢往前凑,只能远远地看着几个人交涉:

    “小羽刚才打了个手语,谁能看懂他想说什么啊?急死宝宝了!”

    “直播间里有没有懂手语的啊?那些人明知道小羽交流困难,还欺负他!”

    “聋哑学校实习过几个月的弱弱举个爪,小羽刚才那意思好像是在跟他们要人,要被带走的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不是俞队长未婚妻吗?绑就绑了啊!绑走了更好。”

    “你在说什么啊?她是秦星羽团队员工啊!她出事了你羽哥要担责任的!”

    “羽哥拎得清!这时候就应该赶紧确认那个女生安全。”

    大堂之内,冯曳作为组合里的大哥,队长俞笙不在的时候,向来都是他主事的,更何况下落不明的庄晏晏,如今也是他好友,此刻冷静下来,沉声问:

    “俞笙和晏晏到底在哪?”

    对面男人的回答仍旧软硬兼施、风平浪静,自始至终目不斜视盯向秦星羽:

    “小秦总去了就知道,不去的话,明早看各大媒体平台时尚娱乐版块的新闻,也多半该知道了。”

    秦星羽顿了片刻,简单比划了个意思:

    可以跟他们走。

    “不行,小羽我跟你说,你别搭理他们,这事让辰哥处理,再不行一会儿警察就到了!”景小延急了。

    “没错没错,有事儿跟我说,他们几个谁都不好使。”

    安辰一直试图让对方与自己交涉,别再跟秦星羽谈条件,同时扭头向景小延连使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把秦星羽带回房间。

    秦星羽性子也是倔强起来不肯就范的,这会儿转身就走,却不是向着电梯间的方向,而是往酒店之外。

    他打定了主意把庄晏晏和俞笙找到。

    安辰、时川一行人拔步便追,结果让巴黎分公司的保镖,在酒店大门口一把拦住了。

    安辰暴怒,一把将对方的领头保镖推了个跟头。

    要不是看在jy集团的巴黎分公司是庄家人的地盘,他安辰早就开干了,要知道他年轻时候也是当过地头蛇的。

    酒店外涌上来大批的安保人员,有酒店本身配备的保安,也有巴黎分公司的保镖,一时间对峙着,把不相关的吃瓜群众都远远拦在了警戒线外。

    网红记着大仓鼠一见秦星羽出门,便举着手机支架一路小跑跟了上去,不敢上前,悄悄在人群后面探出了头。

    然而,正要跟直播间的粉丝们进行实时播报,突然间啪的一声,被巴黎分公司的一位保镖,直接把手机打翻在地。

    对方继而用生硬的英语警告了句不准录像。

    直播间彻底黑屏了。

    仓鼠哥蹲在地上捡起屏幕碎裂的手机,想哭的心都有。

    酒店外面到底还是闹起来了,jy公-众号梦-白推文台,集团巴黎分公司的保镖成群结队,显然有备而来,阻拦着安辰他们上前,连酒店原本配备的保安都插不上手。

    秦星羽一个人上了那位高管的宾利轿车。

    白色的豪车缓缓驶离酒店前的广场,转了个弯绝尘而去,安辰和时川见状,立即飞奔上自己团队的商务车,一秒钟都不敢耽误。

    景小延和冯曳在外面急慌慌地拍车窗,意思是也要去。

    被他们辰哥果断拒绝了。

    这俩也是公众人物大明星,身上也都有着自己的代言。尤其景小延,合作的品牌跟jy集团还属于竞品,这种事可不能让他们俩掺和。

    冯曳和景小延不甘心,奔向团队其其他商务车,好在他们这次来巴黎,主办方给配备的车辆足够用,司机也是24小时随叫随到。

    景小延的经纪人根本拦不住,没办法,也知道他们几个兄弟关系好,不让去肯定是不答应的。

    幸而秦星羽上车前,机智地悄悄开了个手机定位,此刻安辰也顾不得其他,眼见着屏幕上移动的小圆点,指挥司机跟了上去。

    时川在后座要急疯了,秦星羽在巴黎分公司那些人手里,俞笙和王秘书俩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谁也联系不上。

    光天化日之下敢挟持公众人物,他们集团这是疯了吧!

    安辰倒是镇静得很,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家小艺人没办法交流,状态也不稳当,受了什么惊吓刺激那是要命的事。

    jy集团巴黎分公司的写字楼,灯火通明。

    已然过了下班时分,整栋大楼里空空荡荡的,这边没有太多的加班文化,日落时分基本人去楼空,偶有负责时装周工作的员工,也已外出去了现场。

    俞笙站在顶层那间最大的会议室里,神色冷厉如冰。

    他和王秘书今天是受庄允庄老爷子之邀,洽谈那几个争执了数月,都没能达成的合作。

    他半点也不打算跟庄允合作,国内与巴黎分公司的关系,早已岌岌可危了。

    他隐约猜测得到,今天这局是个鸿门宴,因而谁也没告诉,更是没惊动秦星羽。

    只是对方这场意料之中的鸿门宴,仍旧让他大开眼界。

    他和王秘书一到,就被对方直接上来的十几个专业保镖,给扣在会议室里,随身物品收缴了个遍。

    如今商战都这么玩了?

    原谅他小俞总接手集团不满两年,经验尚浅。

    他受的是高等教育,接触的也都是名利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还真不知道他们自家集团的大股东庄老爷子,是这么个人。

    不过他冷静极了,眼见王秘书被四个一米九身高的西方小哥按住了手脚,拖出会议室时,他甚至还心思缜密地观察了天花板角落的几个监控。

    而后他不动声色地让开了镜头。

    等他翻盘,单是暴力对待他秘书这件事,就足够在时尚圈掀起轩然大波。

    清走了在庄老爷子看来,属于闲杂人等的王秘书,钢化玻璃门窗的会议室内,一前一后分立两列,站了十八名黑西装的保镖,堵住了门。

    显得原本偌大的会议室,一点也不空旷了,甚至还有点挤。

    俞笙神色冷静极了,定定地在会议室中央的长桌旁,独自面对庄允以及巴黎分公司的一众高管。

    “可以给你那小情人打个电话,毕竟小俞总今晚你怕是回不去了。”

    庄允幽深的目光,从面前的冷峻年轻人脸上一扫而过,开口间半是威胁。

    瞥了一眼此刻在那长方形会议桌上,自己与王秘书两人三部被扣的手机,俞笙淡淡地回答三个字:

    “用不着。”

    他不打算在这样的场合给秦星羽打电话,更何况他和秦星羽之间的默契,也不是多一通电话、少一通电话能够影响什么的。

    庄允也不勉强,而是悠然且好奇心十足地打量着这位旧友的儿子,执掌集团半壁江山的年轻人。

    这已经是他数不清第几次与俞笙打交道了。

    每一次都势均力敌,甚至他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有时还微处下风,这让他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

    在他看来,俞笙这个年轻人心机深、野心大、是不可多得的商业奇才,是作为集团未来掌舵者的一把好手。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难掌控,以至于身为集团元老的巴黎分公司庄家,未来堪忧。

    庄大股东是真不了解俞笙。

    俞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心机深、野心大了。心机是有的,都是混名利场的人,没点心机活不下去,至于野心就另说了。

    他没什么野心,或者说,他的野心根本就不在这。

    至于商业奇才与jy集团掌门人,那是不得已为之的事。

    俞笙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奇才,接管家族企业,他只能说是可以胜任,与之管理规模庞大的集团,他反倒更喜欢如从前那般,当个舞台上又蹦又跳的男团舞担。

    但是那样的话,他就没有足够的权利与财富,去保护放在心尖儿上的人。

    俞笙所谓的野心,是这么来的。

    因而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从尔虞我诈的商战思维中跳脱出来,抓住问题的关键,精准击破。

    就如同此刻,面对眼前这位行业泰斗,摆出的这么一道与身份极不相符、近似于非法拘禁的鸿门宴,他处之泰然地冷静开口:

    “我有什么把柄落在您手里么?”

    “你现在就是我的把柄。”

    庄允也是个气势不输的人,他都把jy集团继承人的人身自由给控制了,他还要什么把柄。

    俞笙凝眉略微思索片刻,在十八名训练有素的专业保镖面前一一经过,声音不卑不亢,淡淡地听不出任何语气:

    “您亲自搜过了,我和我秘书的手机都有密码,看不到什么机密;公司公章也有专人保管,我们没带在身上,无法签署您的合作文件;另外,我财税干净,没有任何不明收入和账务往来;至于业务方面,我是晚辈,有什么指教您尽管提。”

    俞笙这番话撂得明明白白,对方想要威胁,是没有筹码的,把柄也是抓不到的。

    庄允跟他不一样,这位老爷子不是个乐于开门见山的人,反倒专门喜欢转弯抹角地绕圈子。

    这会儿已然把俞笙扣押了好几个小时,才一件件,一桩桩,跟挤牙膏似的抛出自己的条件:

    “第一,上半年那三个项目归巴黎分公司;第二,明天一早以集团名义发布和晏晏的订婚公告;另外,全球代言人,得换。”

    俞笙神色波澜不惊地瞥了一眼对方,在那长长的会议桌旁坐下了。

    “您就用这样的手段跟我谈这些条件?找别人手机里的商业机密、限制对方管理者人身自由;下一步,是不是该回国用开水浇我们的发财树了?”

    不得不说,庄允这一回的手段,的确是过于下三滥了,怎么也不像是个业内前辈能干出来的事。

    “项目不会归属国外任何一家分公司;订婚更是不可能的事;至于全球代言人,我只会在中国地区挑选,庄总您一个外籍华人,就别跟着掺和这事了。”

    俞笙这几句话说得平静如常,却斩钉截铁。

    看,对方给他提的这么几个条件,他事事有着落,件件有回响,就是一个都不答应。

    “小俞总这是不想走了?”

    庄允双手撑着桌面,面色阴沉之中隐约透着一个长辈拿捏晚辈的成竹在胸。

    “那就不走呗,我签证十天半个月也到不了期,承蒙您老款待,多谢了。我不信您还能把我饿死不成?您要真把我饿死了,也没法跟任何人交代。”

    庄允是真没想到,对方竟能冷笑着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他眼里的俞笙,是那种矜贵十足的公子哥,顶多比大多数公子哥们,多了几分凌厉任性的气场。

    他是真不了解,俞笙骨子里也是个野性难驯的混不吝性子。

    跟小俞总耍无赖,他能比谁都无赖。

    单从这两年来手段忽进忽退、忽深忽浅地把周亦承的大事小情,有逻辑、有条理地一点一滴进行报复,最后到底还是把人送去吃了公家饭这件事上,便可见一斑。

    那件案子已经在筹备二审了,二审对方也翻不了盘。

    当然,庄允虽然仗着集团大股东的身份,全方位地向晚辈继承人施压,但还真不至于全无分寸。

    如若真把俞笙给扣留个三五天,那是必定要好吃好喝招待着的。

    尽管事实上,别说三五天了,哪怕俞笙失联三五个小时,都有一堆下属排着队找他。

    庄允也想速战速决。

    此刻老爷子负着双手,以一个长辈的姿态,沉声低喝:

    “你晏晏妹妹已经到公司了,明天一早必须宣布订婚公告,其他的条件可以再谈!”

    俞笙双眸之中是半开玩笑的回怼:

    “要是她来了有用,您至于把我扣在这?”

    对于庄晏晏的态度,俞笙并不在意。他和庄晏晏是朋友,但前提是,谁都不能越界,但凡对方有一丁点越界了,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还其他条件可以再谈?他一个条件都不谈!

    庄允也知道,自己女儿栓不住人家,于是转过头,向身旁下属低低吩咐了几句,下属转身出门,不多时,手机上传来一个视频链接。

    “小俞总不妨看看这个有没有用。”

    将手机上新鲜出炉的链接递给俞笙,点开播放,视频里是就在十分钟前,秦星羽独自进入写字楼大厅的监控画面。

    俞笙的面色刹那间变了变。

    即便对方再怎么使出不入流的手段,来胁迫他答应一些商业条件,他都可以敬对方是长辈,慢慢与之周旋。

    但是对方敢惊动秦星羽,他不能忍。

    秦星羽的状况但凡稍微受点惊吓刺激,都可能出事,他今晚失约放了对方鸽子,心中已经不安,庄允居然敢把秦星羽带到这来?

    下一秒他快速扫视了一番围立在会议室内,宛若十八罗汉般的保镖。

    即便表面上依旧不露声色,眼底深藏的那份冷冽狠厉,也一点一点地翻涌上来,他开始想办法脱身了。

    “监控是实时的,小俞总慢慢看吧。”

    作者有话说:

    这几章准备让小羽从语言障碍中开始恢复啦~

    晚安哟~感谢在2023-11-15 00:00:00~2023-11-16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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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9   当面要人

    ◎到头来他也只会说俞笙的名字。◎

    庄允丢下一句话和一部手机, 转身走出会议室,下楼看闺女去了。

    在他看来这些年轻人的性子,都需要磨。

    小俞总这个样, 那边他自家闺女也一个样。

    写字楼十五层的小面试间里,庄晏晏被关了好一阵。

    此刻面对着父亲的几位老部下,她使出无尽话术, 都没使得他们放自己出去, 再不行她可要躺地上耍赖了。

    “虎哥、宏叔、mark、gavin, 你们放我出去吧,我今晚约了evelyn,你们也认识evelyn的,她联系不上我肯定会担心的,把手机还给我也行啊……”

    紧跟着又向那几位西方面孔的员工, 噼里啪啦地飙了几句法语, 再出不去,庄晏晏要急疯了。

    终究是老板家的千金,几位高管虽然不能放人, 但到底还是还了手机。

    一打开手机,那上面飞快地弹出一连串信息和未接来电。

    庄晏晏迅速地浏览,其中大部分来自于发现了她疑似遭遇绑架的亲朋好友, 其中包括安辰、时川、冯曳, 以及联系不上她的闺蜜evelyn等人。

    她下意识地先点开冯曳的消息, 是句简简单单,却令人无比踏实的文字:

    “你在哪?现在安全么?听说他们把你带去分公司了,小羽去找你了, 我和辰哥他们也马上到。”

    秦星羽来找她了?!

    她偶像兼老板秦星羽, 居然发现了她失踪, 而且还在找她?

    不枉她失踪一场!

    她几乎是喜极而泣就要拨打电话,突然间,面试间门被从外面推开,老父亲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

    “明天一早集团将会宣布你和俞笙的订婚公告,在这之前哪都不许去。”

    啥?订婚?

    庄晏晏傻眼了。

    在面试桌旁茫然坐了片刻,拍案而起:

    “爸,您疯了吧?我跟俞笙哥不是早就取消婚约了吗?”

    “取消就不能再订了?”庄允低声沉喝。

    庄晏晏怔住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呆立了好一会,才明白父亲把自己抓回来的用意。

    “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要跟俞笙哥结婚!”

    “哼,又是秦星羽?”

    庄允冷笑,在他看来,那个叫秦星羽的小男生,将自己的女儿和未来的女婿迷得颠三倒四,称之为妖孽也不为过。

    “不,不是!”

    庄晏晏迟疑了片刻,大声否认。

    虽然距离上一次和父亲见面,才不过两天功夫,但这两天之中,她想清楚了很多事,她不能再动不动就说喜欢秦星羽了,那只会给对方招致麻烦。

    她父亲是什么人,这几年来随着年龄渐长,她越发清楚了。

    再说,她对秦星羽的喜欢,其实也不是非要嫁给对方的那种。

    然而即便她否认了,父亲仍旧掷地有声地扔下一句话:

    “由不得你选择。”

    庄晏晏噌的一下又火大了,她的婚姻凭什么自己不能选择?!

    她的两位亲哥,在前几年已经为了家族利益,与不同世家的千金联了姻。

    她作为家族最小的孩子,就不能躺平过她的大小姐人生吗?她也没有太多欲望野心的,与其他的富家女相比,她甚至都很少买奢侈品包包这些。

    此刻面对父亲强势不容反抗的命令,她庄大小姐偏要搏上一博:

    “俞笙哥也不会同意的!”

    老父亲同样也用半分不容置疑的语气,厉声道:

    “也由不得他选择!”

    庄晏晏都快气晕了,她老爸不光决定她的命运,还想决定人家俞笙的命运了?

    她在庞大的家族面前,没权没势像一根草,但她可不信俞笙是个受人摆布的,更何况还是受她爸这种毫不相关的人摆布。

    眼见今晚是走不了了,她干脆坐下来,试图耐着性子跟老父亲讲道理:

    “让两个本打算一辈子做兄妹的人做夫妻?您这不是造孽吗?您难道就没有那么一丢丢……一丢丢地替我和俞笙哥尴尬吗?我妈和我大哥二哥呢?他们要是知道……”

    然而,这道理刚讲了个头,就被打断了,小面试间门口有下属向老爷子汇报:

    “庄总,秦星羽到了。”

    庄晏晏听见秦星羽三个字,一个激灵立马站起。

    虽然刚才看冯曳的信息,已然知道秦星羽来了,但随着跟父亲唇枪舌剑了这么几轮以后,她觉得这个事没那么简单。

    她家这位老父亲,绝对不带让秦星羽全身而退的。

    ……

    秦星羽到达写字楼的时候,冷静极了。

    那位负责把他带来的高管,只将他送到一层大堂,剩下夜晚空空荡荡的写字楼内,他独自孑然而立的身影。

    他开始一间间推开空荡荡的办公室门,寻找庄晏晏和俞笙,从走廊这头到那头,神色冷清似这初秋的沧月,步履如风。

    顶层那间最大的会议室内,实时的监控视频依旧在播放。

    俞笙转过身,不动声色地面向那面巨大的书柜,开始扫视那上面勉强还算趁手,能够助他暴力破门的物件。

    大楼一层某间关着灯的小办公室里,王秘书微胖的身形灵活地蹲在地面,悄悄地将那光滑的玻璃门推开了一条缝。

    刚才在楼上时,他的随身物品被搜了个精光,手机也被扣下了,此刻身上没有任何通讯工具。

    不过好在他一个秘书而已,不是今天事件的主角,对方将他从俞笙身边带离,丢进楼下的这间小办公室,又守了俩小时,便没人再管。

    于是他开始尝试着悄悄观望外面的动静,伺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来,找个地方通讯。

    结果这么一观望的功夫,一下子就看见了秦星羽。

    王秘书吓得好悬没一个跟头从办公室里跌出来,从业十余年,遇见过各式各样的大事小情,他从来没这么慌过。

    要知道这可不是小秦总该以身犯险的地方。

    此刻他也顾不得附近有没有人监视了,忙不迭地小跑上来,拉住秦星羽就是一连串慌里慌张的灵魂三连问:

    “小秦总,您怎么到这来了啊?哎呀,是谁带你来的啊?安总他们怎么没跟你一块?听我的,您可千万别上去哎……”

    秦星羽可不听他的,此刻眉目清冷如水的少年,看起来比历经世事的王秘书冷静多了。

    对方的问题非但一个也没回答,并且还打着手语抛出了一个新问题。

    王秘书看懂了,是在问俞笙和庄晏晏的去向。

    “二……二十八层的大会议室……只有俞总,庄小姐……没,没见着。”

    在整个时尚界都小有名气的王秘书,此刻在自家老板的心上人面前,早就没了半分气势。

    眼见着不说明白没法蒙混过关,王秘书只好磕磕绊绊地报了楼层。

    秦星羽亲自按下电梯,空旷豪华的电梯里只有两个人,随着楼层缓缓上升,安静极了。

    秦星羽没法说话,王秘书想要说点什么,却措辞了半天。不得不说他们小俞总的这位心上人,目光冰冷的时候,连王秘书都拍。

    “秦……秦总,我跟你说,我和俞总我们两个……”

    电梯不算快,二十几层的高度,王秘书这一开口,就再也停不下来。

    不过作为一个全球一线奢侈品行业的高级秘书,他还是有着极其专业的话术能力,在有限的时间里,汇报了重点。

    秦星羽出神地抬头,望着电梯在数字28的楼层停下。

    随着电梯门开启,短暂陷入恍惚的少年,大步走出电梯间时,一瞬间又恢复了清冷目光,气场万千。

    连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王秘书,也猜不透对方在想着什么。

    大楼底下两辆车,安辰和时川,以及景小延和冯曳,前后脚到了。

    写字楼的一层大厅处,有西方面孔的安保人员,整座大楼刚刚放了秦星羽独自进去后,就再没其他人出入。

    在被拦下的第二秒,安辰就搂不住火了,别看他平日里一满嘴跑火车的职场老油条做派,真要到了关键时刻,也是个当仁不让的狠人。

    推开了上前阻拦的第三名保镖,他们辰哥带着人就往大楼里冲。

    刚才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再次报了警,盘算着即使这里的出警效率不如国内,也快到了。

    于是他甩开纠缠的安保人员,也不等电梯了,而是当先一路奔跑着,直直冲向楼梯间。

    忽然间,砰地一声,一瞬间的冲击力突如其来,在那楼梯间走廊里的昏暗灯光下,安辰只觉前面一个人影闪过。

    紧接着肋下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全身的力气顿时被抽干了般,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们辰哥也算是高大伟岸的身影,倏然倒在楼梯口,脑袋还磕上了第一层台阶。

    昏暗的楼梯间内,走出一名黑衬衫保镖,是个年轻的欧洲白人小哥,身高190往上,肌肉爆棚,人高马大,手里的拳头还没放下。

    “辰哥?辰哥你怎么啦?!”

    时川、景小延和冯曳随后奔过来了,谁也没想到前后脚才差了几步路的功夫,他们辰哥便被人一拳放倒了。

    肋下的剧痛使得安辰眼前阵阵发黑,被揍得都出现了走马灯。

    好在他尚有意识,面对一众围上来急得不行的同伴,费力地抬起一只手,示意自己没事。

    冯曳彻底被激怒了,挥起拳头就要往那白人保镖小哥脸上招呼,他两个兄弟和一位好友都在这里下落不明,对方还敢打人了?!

    要知道他曳哥在几乎沦为素人的那两年,也是个当混混的,在他手底下挨过拳头的人也不在少数。

    景小延和时川拼了命的按住冯曳。

    要说工作人员跟对方发生冲突,动了几下手那还可以,但冯曳是已经跌入过一次低谷,好不容易才复出的明星,可不能上手。

    更何况,这个角度正对着人家楼梯口的监控摄像头。

    安辰躺地上又缓了一分多钟,才彻底清醒过来,一点一点地起身。

    不得不说在一个时尚公司遇到了硬茬子,让人一拳ko了这件事,安大经纪也是实属没想到。

    想他安辰在国内也是健身房常客,不说多么高大勇武,也属于肌肉结实的力量型,单是拳击的兴趣班就上了好几年。

    跟那些一块训练的国内小男生们对练,他也觉着对方一个个都挺白给,没想到在这号称浪漫之都的巴黎,遇上了练过的。

    当然,事实上人家公司高层也知道他是谁,这一拳就是安排着冲他来的。

    要是换了别人,还不揍呢。

    收拾景小延、冯曳这样的明星,影响太大了,说不过去,而且公众人物的后续麻烦事一大堆。

    要是对付时川这些普通的小跟班,也委实没这个必要。

    于是人家精准挑选了秦星羽的大经纪,妥妥地给个下马威。

    ……

    写字楼顶层灯火通明的走廊里,秦星羽长腿如飞走得飞快,王秘书小跑着一路连追,急得一脑袋汗:

    “小秦总,您听我说啊,您赶紧回酒店歇着好不好啊?您可千万别激动,大夫特意叮嘱了,这些杂事您可不能往心里去啊,小俞总的事交给我们处理,您别过去了我求求您了哎……”

    王秘书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可完全没办法向他们俞总交代。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那异国他乡清辉月色的转角处,被三五个高管簇拥着走上前的,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庄允。

    庄允从关着女儿的小面试间出来,上了楼,在这里等秦星羽有一会了。

    在他看来,不过是以甲方及前辈的身份,教育一个不懂事的小代言人,顺便警告对方可别耽误了集团明早将要官宣的大事。

    没什么难对付的,他连小俞总一个集团接班人都拿下了,还怕一个乙方的小代言人不成?

    老爷子慢慢悠悠地踱上前:

    “这不是小俞总养在国内的小情人么?才一个晚上没见而已,就闹到公司来,果然是被惯得不像样了,小朋友,奉劝你一句,可别把这当成国内的地盘……”

    秦星羽压根儿也不接茬,神色冷冷地比了句简单的手语,意思是问俞笙在哪。

    庄允故意负起双手打量了一会,转头望向王秘书,面色看起来比之先前客气了许多:

    “王秘书啊,听说你们小俞总养的这小情人不会说话,精神也不太好,你给翻译一下?”

    就在几分钟前,王秘书还忧心忡忡满头大汗地劝阻秦星羽,此刻对上了庄允,反而一改先前的慌张,将一个国际一线企业高级秘书的专业度,发挥得淋漓尽致:

    “庄总,我们来接俞总回酒店,您这样扣着人不放,在哪都违法,国内分公司的同事们已经几个小时联系不上俞总了,多半报了警,要不了多久集团总部也会知道。听小道消息说,老董事长前儿已然到了巴黎,是私人行程,想必没通知您吧?”

    王秘书这番话说得别有深意,不卑不亢。

    庄允这个老家伙,就在几个小时前,让几个壮汉保镖把他身上搜了个干净,四脚朝天架出去的时候,可没见半分留情。

    这会儿总算轮到他说话了,他可不是什么好惹的普普通通小秘书。

    听到最后那句话,庄允果然眉心微蹙:

    “老俞半个月前确认行程的时候,可是说了时装周他不来,怎么,改主意了?是来亲自把关集团内定的全球代言人?还是专程来看儿子养的小情人啊?”

    秦星羽的神色冷然如冰。

    庄允刚才那番话虽是回答王秘书,两道如鹰的目光却一刻也没从秦星羽身上离开,还特意微微凑近了:

    “小朋友,你做我们集团代言人的时间够久了,该知足了,怎么着,还想登堂入室啊?”

    秦星羽知道对方意有所指,但他不想回应,也着实没有办法回应,而是重新比划了一遍先前的那句手语,问俞笙在哪。

    庄允大略猜得到什么意思,不过眼下他既不打算跟这个小代言人摊牌,不打算给出答案:

    “这么说吧,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明白,我们集团的代言人,是要经过严格的审核以及风险评估,商务、影视、音乐方方面面都需要实绩,而你几乎两年没有任何作品了,今年上映的电影也是给人家影帝前辈搭戏。”

    秦星羽波澜不惊地望向对方,庄允找他麻烦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有心理预判。

    不过不待他给出反应,王秘书已然微微颔首,有里有面儿地从容回答:

    “庄总,集团的商务合作,都是经过严格的评估与审核,流程公开透明,可以随时向总部申请调取文件,更何况这块业务不属于您的管理范畴。”

    “哼,严格的评估?”庄允忽然冷笑,语气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连嗓门都提高了八度:

    “我们也评估过他的往年病例和伤情报告,他不出五年必残废,让小俞总养他一辈子么?”

    言罢也不等王秘书出言反驳,而是扭头盯向秦星羽,继续警告:

    “小朋友,我劝你见好就收,跟jy集团合作这两年来,钱也赚够了,资源也拿了不少了,小俞总已经离开娱乐圈,总归是要回归正常人的生活。明天一早集团会宣布我们两家的订婚公告,我劝你到时候别利用公众人物的身份,混淆视听。”

    秦星羽停顿了很久,胸口微微起伏着,他是想要说点什么的,但是他的状况也着实说不了什么。

    这会几乎是拼尽全力突破了他这两年来,所有的心理防线和障碍,才费力地小声挤出一两个字:

    “……俞笙……”

    他想说俞笙没打算结婚,但说到底,他能够念出的那一两个字,也不过是那个名字而已。

    “哟,这不是会说话么?”

    庄允微微意外,不过近几个月来,他也关注着国内时不时冒出来的传闻,称秦星羽偶尔在非公开场合说过那么几个字。

    老爷子越发阴阳怪气了:

    “敢情儿之前是配合炒作呗?需要热度么,理解,理解……”

    说话间,安辰一行人上来了。

    他们辰哥还没能完全从挨了一记重拳后恢复过来,按着半边肋骨,步履微微踉跄,却仍旧呼哧带喘地跑在前面。

    庄允布置在大楼里的保镖团队,见状也哗啦啦地全冲上来,在不算宽阔的走廊里,将一行人围在当中。

    “这怎么回事啊?庄总,给句话呗?”

    安辰开口质问的时候,态度已经不怎么友好了,并非他刚刚在楼下让对方的保镖给ko了,更重要的是,此刻他一眼看明白了,庄允在为难他家艺人。

    秦星羽这会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人太多了,他这两年来一直这样,情绪稍有起伏便容易诱发一系列躯体症状。

    “……俞笙……在……”

    仍旧不大能够完整地表述意思,他本是仍旧是想问对方把俞笙关在哪的。

    不得不说,他惦记俞笙。

    庄允的目光在安辰等人身上一扫而过:

    “小俞总是我们集团的继承者、掌舵人,我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子能把他怎么样呢?安总啊,我劝你带你的艺人参加完通告,早点回国,打着代言人团队的名号,一直逗留在时装周,也不是个事。”

    安辰终于再也按不住火了,他都要骂街了:

    “您什么意思啊?麻烦说清楚点!”

    庄允倒是饶有兴趣地再次打量了一番这个经纪人,冷笑:

    “安总,我们在国内也见过好几次了,问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这个代言人不符合我们的品牌理念,更在合同期间介入公司管理者私生活,有违道德良俗,应该终止合作。”

    言罢他转向秦星羽,打量着对方身上那套jy集团最新季度的深色时尚外套,补充:

    “衣服用完了记得还,我们品牌没有给合作方送衣服的传统。”

    秦星羽也是有脾气的,很多时候他不给反应,不代表他听不懂。

    虽然作为一个顶流明星,他随时能看到网络上各种各样的黑粉谩骂与造谣,但三次元的工作生活里,依稀只有十几岁还没出道的那几年,才当面受过这样的闲气。

    他不疾不徐地解开外套的两颗扣子。

    这个款式的大衣他平时穿是不系扣子的,刚才初进大楼时,也是敞着领口步履帅气如风。

    上得楼来转角看见庄允时,出于骨子里的教养与礼貌,他才将外套的两颗扣子在长辈面前系上了。

    此刻他没有半点犹豫地将外套利落脱下,随手递给身边的王秘书。

    虽然还没办法用语言流畅地表达,但少年那明淡如水的神情坚毅笃定极了。

    他才不接这一口“穿代言不还”的锅!

    当下他把外套脱给王秘书,而没有直接扔在庄允面前,已经是对长辈的相当体面和尊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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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0   语言恢复

    ◎他会说话了!!!◎

    庄允负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似是斟酌片刻,沉声反问:

    “里面的衬衫,也是我们品牌, 该拍的物料都拍完了吧?”

    嗯?秦星羽错愕,额前那清俊好看的刘海之下,难掩微蹙的眉宇。

    他这会儿情绪已然不大稳定了, 怀疑自己一时间出现了幻觉, 没听懂对方的意思。

    他一身代言还让他在这都脱了不成?

    安辰已经没有耐心了, 奈何跟伙伴们又被庄允的保镖推搡阻拦,半步也挪不上前:

    “你把俞笙喊来,我们没有义务跟你沟通!”

    庄允也不接茬,深深瞥了一眼安辰,一改先前的面色阴沉, 取而代之地是云淡风轻般冷笑:

    “安总啊, 听说你们家小朋友喜欢被男人伺候,以后啊,也别总劳烦小俞总了, 我们这有男模有的是,东方的西方的都有……”

    言罢他打了个手势,十几个魁梧健硕, 穿紧身衣的男模从身后的走廊转角鱼贯而出, 直接将秦星羽推进身边的会客厅。

    秦星羽吓了一跳, 大惊之下后退,对方七八个男模一拥而上,将人抵在墙角, 上手就要去解秦星羽身上的那件代言衬衫。

    安辰等人暴怒, 此刻再也没有顾忌, 铆足了劲儿开揍对方的保镖,一时间这原本已然无人的夜晚大楼里,乱作一团。

    连号称灵活胖子的王秘书,混乱中都不知道被谁不小心推倒在地上,滚成一团。

    秦星羽着实吓着了,刚才凭借着短暂的刺激,超常发挥地说了几个字,这会儿又说不出来了,连句“别碰我”都说不完整。

    其中一个男模的手都伸向他的腰带了。

    走廊另一侧,那间最大的会议室里,忽然传出爆裂般的巨大声响,一声,两声,三声。

    一时间引得这一层所有人,全都不由自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立观望。

    俞笙手里拎着一个铜像,是从那会议室书柜上层取下来的摆件,集团前两代某位知名设计师的雕塑,半实心的,拿在手里沉甸甸。

    就在刚才,他寻了个保镖不备的空挡,一铜像砸向了门口左边保镖的胳膊,紧跟着第二铜像砸向了右边保镖的肩膀。

    在众保镖尚自没能从被突袭中回过神之际,又是一铜像砸向了那从外面锁住的会议室大门,眼见着那半透明的钢化玻璃,碎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蜘蛛网。

    尽管庄允手下的保镖训练有素,但今天的任务是盯着小俞总,也着实没能想到小俞总这么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能当真动手。

    结果一个疏忽,外加谁也不敢跟小俞总动真格的,整个大会议室里十八名保镖,硬是给闹了个措手不及。

    俞笙甚至没来得及去再跟保镖们纠缠,而是一脚踹向那已然开始碎裂的玻璃门。

    他已然是个素人了,他打架斗殴下得去狠手。

    玻璃门应声而碎,俞笙几乎是飞跑到走廊另一侧,只身冲进那小会客厅,一把揪住一个仍旧试图撕扯秦星羽身上衬衫的男模,毫不犹豫地抬手就是一拳。

    他这一拳下了死手,在这之前放下了手里的铜雕塑是他最大的冷静。

    男模比不上训练有素的保镖抗揍,这么一拳挨上去,那年轻的欧洲男模几乎是没半点反抗余地,便一个跟头摔倒,比先前挨揍的安辰还惨。

    一时间其他的保镖和男模们,都四散退开。

    秦星羽依旧费力地保持着倚墙而立的姿势,衬衫的扣子被扯开了几颗,长裤倒是仍旧稳妥地挂在腰胯,刚才甚至有人企图从那设计别致的腰带下手。

    “小羽,对不起,对不起……”

    俞笙立即检查眼前的人是否受伤,那对万年沉寂冷冽的深邃眸子里,染上一抹百年难遇的慌乱。

    “别碰我!”

    秦星羽毫不犹豫地将人推开,像是感受到攻击与侵扰的小狼,亮出炸毛的利刃,方圆几里拒绝任何人靠近。

    情急之下,他终于说出了“别碰我”这三个字。

    终究不是个心理状况正常健康的人,突如其来的刺激令他精神恍惚。

    此刻的他,其实不太能够分辨面前的人是谁,是来扒他代言,还试图趁乱上手占点便宜的那几个男模,还是俞笙。

    他全身是刺,但不脆弱。

    “别怕,是我,是我……”

    俞笙不敢再强行将对方揽进怀了,退开两步,拉开一些距离,试探着低声一点一点轻哄着,慢慢地靠近。

    直到可以小心地触碰对方那被拉扯凌乱的袖口间,白皙纤细的小臂,所触一片冰凉。

    巴黎的秋天已经很冷了,会客厅的窗开着,有冰凉如水的月色夹杂着渐起寒风卷进室内。

    俞笙随手将窗子关了,同时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试探着将秦星羽从倚着冰冷墙壁的姿势,稍稍揽过来一点,用外套裹紧了怀里人的身子。

    外面走廊里,脚步声四起,警方到了。

    巴黎警方到酒店扑了个空,又在jy集团分公司的区域再次出警,来回辗转周折了一段时间,总算将整座大楼的人一一控制了。

    随之与警察前后脚到了的,还有那神龙见首不见尾,明明以半退休为由,表示不出席本次时装周的俞老爷子。

    谁能聊到这位老董事长就在前几天,临时改了主意,只带了几名下属,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摸摸来当观众了。

    没人知道俞老爷子是来干嘛的,看儿子的?看代言人的?处理私事的?还是纯纯当观众看时装秀的。

    甚至没人知道他来。

    连商海并肩浮沉30几年的挚友兼老部下庄允都不知道。

    此刻两个年过半百的老爷子,站在那狭长但灯光明亮的走廊里,身旁还围了一群被警方控制,一动也不敢动的大楼保安。

    “老庄啊,听说我那个不省心的儿子,千里迢迢又跑来给你惹麻烦了。”

    半是叹息,却声若洪钟的俞老爷子,见了老友,令人百参难透的深沉语气里,透着掷地有声的气魄:

    “教训得好,教训得好啊,要我说,就该关他个九九八十一天,让他从今往后,好好学习学习该怎么在集团里做事,该怎么在前辈面前做人!”

    庄允也仅仅是在刚才,听王秘书说俞董事长也来了巴黎,心中才开始有了考量。

    一个个都是老狐狸了,谁也用不着猜谁,当下同样一半感慨一半叹息地反问:

    “老俞,你现在来我的地盘,都不屑跟我打招呼了是吗?”

    “不是这么个事……”俞老爷子缓缓摆了摆手,幽深的目光往那俞笙和秦星羽所在、半开着门的小会客厅瞥了一眼,语气之中怨忿极了:

    “不是瞒着你,我啊,是想瞒着我儿子,你要知道我来了,他能不知道?哼,我看见那小子就生气,不如不见!”

    会客厅里,那站在门口看不见的角落,俞笙正心疼将秦星羽浅拥在怀,小心尝试安抚。

    怀里的人虽然这一刻让抱了,但不肯给任何反应了。

    门外是庄允的冷哼:

    “老俞啊,这么多年了,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可是一点都没改啊,到底是想看儿子了,还是想看看在儿子身边的,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哎呦,还是老庄你了解我,哈哈哈哈……”

    俞老爷子笑声爽朗,就如跟多年的老友喝酒谈天般,然而紧跟着却话锋一转:

    “我说过俞笙多少次,要低调,要谦卑,身边的人不要总往外带,要学会藏……结果呢,就是不长记性,到底还是年轻啊,没得他老子的一丁点真传……”

    庄允如鹰爪般锐利的目光,此刻不动声色的望着老友,一言不发。

    对方这意思是,这两年来俞笙身边藏着个人,还藏对了?

    俞老爷子也不待对方回答,似笑非笑般继续:

    “老庄,你也知道,这个混小子向来不听我的话,从前他妈妈的话还多少听一点,如今大了,也不听了。我答应过我前妻,孩子是个成年人了,他的生活我们也不再过问。老庄啊,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都这一把年纪了,眼看要退休的人了,图啥呢?”

    庄允依旧阴沉着脸,不说话,单凭对方撂下的这么几句话,在名利场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庄允,便已然知道:

    老友不站他了。

    “老庄啊,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以后随便你怎么教育,你的姑娘今后我也当姑娘,保管一辈子的前途安排得明明白白,绝对亏待不了,你看怎么样?至于孩子们的人生大事,就由他们自己做主吧。”

    当了几十年管理者,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吃,是再寻常不过的普通话术了。尤其像俞老爷子这样的顶级管理者,不这么聊天不会说话。

    庄允那如冰霜雕刻般的凌厉面容,此刻难看极了。

    虽然老友对他挺讲义气,也留了几分薄面,但时至如今他也已然意识到,他们家和俞家的婚事,算是彻底告吹了,多半以后再也无人提起。

    俞笙来到小会客厅的门口,听了几句父亲与庄允的对话。

    说实话,素来恨不得把他打压到底的老父亲,如今竟能亲自出面为自己说话,他还是颇感意外的。

    尤其这么一件在他看来,他父亲几乎不可能有一丁点妥协的大事上。

    似是感受到来自儿子微微意外,但仍旧冷硬到骨子里的目光,俞老爷子投过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狠厉眼神,随即又缓了口气,转向庄允:

    “老庄啊,给老哥哥我一个面子,里面的那个……”

    说话间,他朝小会客厅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虽然这个角度看不见屋子里的人,但谁都知道,他指的是秦星羽:

    “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但我儿子喜欢,你别动。”

    看似一句叙旧模式的聊天,在说到最后三个字时,俞老爷子那张老谋深算、阴晴难测的脸上,突现一抹年轻时动辄挥斥数亿资金,叱咤商海的生杀予夺之色。

    与先前已然享受半退休生活的龙钟神态,陡然不一样了。

    庄允也知道,今天的事,这是给他下了最后的警告通牒。

    谁能想到,平时对儿子的私生活怒不可遏,提起来就气得拍桌,看那个小代言人也左看不顺眼,右看不顺眼的俞董事长,结果到了关键的节骨眼上,居然站儿子?

    今晚的事,俞老爷子确实挺生气,尽管他依旧看秦星羽不顺眼,对自家儿子的眼光也嗤之以鼻。

    但老庄整这么一出事,以控制他儿子人身自由的方式,按头订婚,实在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别看老董事长平日里,一半的时间对自己儿子的行事风格,愤恨至极骂骂咧咧,另一半时间则懊恼自己没有从小管教,以至于号几乎养废了。

    尤其是到了气头上,恨不得千里迢迢飞回国来,亲手掐死。

    但是,他护短。

    他再怎么教训俞笙,骂得狗血淋头也好、尔虞我诈互相挖坑也好,那是关起门来父子间的事。

    别人这么对待他儿子,那不行。

    即使对方是他多年的老友也不行。

    因而今天俞董事长空降,这番话说得不冷不热、软中带硬,但凡他们这些在名利场里混了几十年老世故的人,一听就明白。

    眼下俞老爷子把该撂的话撂完,转身就走,临走前还狠厉盯了儿子一眼,冷哼一声,沉喝了一句:

    “还不进去看着?!”

    俞笙转身就回小会客厅了,半秒钟也没多做停留。

    彼时秦星羽已经缓过来一些,神志间也逐渐清明,仍旧倚着角落的墙壁而立,衣服也已整理妥当,身上还披着俞笙刚才的那件西装外套。

    “难受么?身上痛不痛?头晕不晕?”

    重又将人轻抱进怀里,俞笙小心得像是抱着个珍稀易碎的玻璃娃娃。

    见对方不反应,俞笙轻抚着怀里人薄薄的肩背,低声又说了句:

    “怎么不好好在酒店呆着?嗯?我不会跟人订婚的。”

    秦星羽伏在他怀里又缓了一会,像是忽然间意识到什么似的,顷刻间抬头,将对方往后推了推,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随便,没让人……打死就好。”

    这是他自打有意识地恢复语言功能以来,头一次情急之下说了这么长一句话。

    尽管照样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中间也磕磕绊绊,但不难懂了。

    他原本的意思是:你爱跟谁订婚就跟谁订婚,没让人关起来打死就好。

    看着怀里炸毛猫咪一般的人,俞笙星眸含笑,凝视对方那双漂亮明澈的大眼睛时,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笃定的承诺:

    “那怎么敢……我不会跟任何人有感情瓜葛,更不会订婚,除了你,只有你……”

    也不知道他这句“那怎么敢”,是怎么敢跟别人订婚,还是怎么敢被人打死。

    此刻的秦星羽,没再能说出其他的言语,那双明明气得想要张牙舞爪的双眸中,带着微微懵懂的疑惑与关心。

    压根儿他也没问俞笙订没订婚,他只关心对方被没被打死。

    一如他们多年以来的默契。

    俞笙温热的掌心,隔绝在他细瘦的腰背与冰冷的墙面间,秦星羽仍旧精神恍惚,他的确是累了。

    今晚消耗了太多的精神,此刻他几乎是依靠对方半托着身体,才能站住。

    恍惚之中,他也没再抗拒对方的拥抱与承诺。

    俞笙试探着将人拥得更紧了些,点点浅吻轻落在对方的眼角眉梢与唇畔。

    他太想念秦星羽了,不过才几个小时没见,他思念到疯狂,心疼到疯狂,恨不得把对方凶狠又小心地揉进怀里,再也不受任何伤害与惊扰。

    今天的事不算完,巴黎分公司的这笔账,他小俞总记下了,他会用狠厉的手段报复回来的,都不用等到回国,一会儿回酒店他就报复。

    一行人从写字楼离开时,已是深夜,将庄晏晏也带了回来,有了俞董事长撂的那番话,又有警方坐镇,庄允没敢再说什么。

    回酒店的路上,众人带着安辰去看了个急诊。

    安辰今晚在写字楼底下挨了那一拳,脑袋又在台阶上磕了一下,硬扛着处理了一整晚的突发事件,这会儿都快站不起来了。

    时川强烈怀疑他是肋骨骨折外加脑震荡了。

    几辆车前前后后,巴黎市中心的一家私立医院急诊大厅前停下时,秦星羽其实状态已经短暂地恢复过来,只不过仍旧被安顿在商务车后排。

    王秘书和时川陪着安辰进了急诊大厅。

    秦星羽在车上呆了一会,坐不住了,他经纪人今晚为他挨了揍,他是清楚的,即便这会功夫他又不大能够表达自如了,但并不影响他的理解能力。

    刚才在车上他有点晕车难受,没有多余的精力细问安辰受伤的过程。

    眼下车停了,他也想跟进去看看,顺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俞笙自是顺着他的性子,扶着人小心下车,后车里的景小延和冯曳见状,也跟着一块下来了。

    几个人进到医院时,安辰已被安排去拍片做检查,大家便跟王秘书等了一会,等到安辰的检查报告出了,一起去见医生。

    “哎哟,你怎么也过来了啊?怎么不在车上等着啊?俞笙你也是,不看着点,让这大队人马跟过来干啥,我这马上跟大夫交流几句就完事了,没事,啥事没有。”

    看见秦星羽一行人,他们辰哥立即话唠属性拉满地轻描淡写。

    秦星羽无法进行完整的交流,直接拽过对方的几张检查单,看到上面英文和法文的双语报告,他半懂不懂的。

    王秘书说,是肋骨骨折了的意思,好在头部检查没有脑震荡和淤血。雁杉厅

    去见医生的时候,这一大堆浩浩荡荡的人马,还都是清一色的好看小男生,安大经纪脸上倍儿有面儿。

    尽管只跟了王秘书两人进了诊室,还不忘用英语跟那巴黎本地的老大夫,笑呵呵的炫耀一番:

    “外面那几个,我弟弟,惦记我,没事,没事儿。”

    也不顾那微微上了年纪的法国老专家满腹狐疑:

    这几个来自东方的兄弟,别说跟大哥长得一点都不像了,简直是毫不相关。

    连身形气质都没半分相似度,要说外面那几个倒还有可能是一家的。

    安辰和王秘书的英文,是一等一的水平,在这异国他乡跟医生交流没半点难度。

    期间医生开了药,写了医嘱,二十分钟的功夫,妥妥的完事出门。

    他这个伤不算严重,也不用收治住院。

    秦星羽斜倚着诊室门口的病房而立,里面的交流还是多多少少听了几句。

    他的英语不如安辰、王秘书和俞笙,虽然在国内大学生中也算是相对不错,不过听真正的外国人交流医疗方面的术语,还是有些难度,只能说听懂了个大概。

    好在有俞笙这个实时翻译。

    临走医护人员送他们出来时,他还用手语向对方表达了谢意。

    反正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是不会说英文,还是不会说话。

    其实他今晚能说话了的,只不过分状态和场合。

    从医院离开,返回酒店的路上,安大经纪才絮絮叨叨地跟几位非当事人,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今晚挨揍的经过,末了还乐颠颠地进行了一番点评:

    “我跟你们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就四个字:不讲武德。”

    “我也练拳练了这么些年,你们辰哥我健身房资深选手,谁能想到在巴黎,我特么让一西方小年轻给我ko了。”

    “这要在国内,我找人干死他!”

    “你说一个有头有脸大企业的保安,没事巡个逻、拦个人就完事了呗,一拿固定工资的,干活下什么狠手呢?真把自己当拳击运动员了啊……”

    作者有话说:

    周末啦,要开心哟~

    吃瓜过于忘我以至于晚了几分钟……

    么么哒~感谢在2023-11-17 00:00:00~2023-11-18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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