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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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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1   宣判了!

    ◎当晚,他睡俞笙家。◎

    庭审时间全程两个半小时, 早上开庭,午前结束,当庭宣判:

    周亦承因故意伤害罪, 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外加一系列财产赔偿,一件件、一桩桩, 判得清清楚楚。

    周亦承的粉丝们炸了, 从质疑、到不服、到要求上诉, 再到慢慢接受,短短几个小时里,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心路历程。

    当然,仍旧有不少粉丝,不死心地炸天炸地炸微博, 恨不得炸了法院, 铁了心地相信自家哥哥是被冤枉的。

    但在微博上闹腾了不到半日,便被周亦承的各大品牌方,一条接一条的解约公告, 把热度给盖过去了。

    早在开庭前,各家品牌方也知道周亦承多半要凉,忍着没解约, 也是在等今天这么一个宣判。

    于是今日一审结束后, 20来家代言品牌的解约公告, 陆续都放出来了:

    “本品牌已终止与周亦承先生的所有合作关系。”

    自然也不乏吃瓜群众看热闹地笑称,说你们这些品牌方爸爸,自家代言人犯法了, 连解约模板都是你抄我抄大家抄。

    一模一样的一句话, 连真情实感的小作文都没发一个。言善停

    所谓的字越少, 事越大。

    周亦承团队也提出了上诉,不过这个案子即便二审,也没什么改判的可能,顶多是在量刑方面,多一点少一点的微调。

    对于胜诉这件事,秦星羽心中其实是没什么水花的。

    把周亦承告倒了,依旧改变不了他如今失去舞台、失去健康的事实。

    当日从法庭出来,安辰他们带着团队庆祝喝酒去了,秦星羽和俞笙一如既往地回公司,处理了几件日常工作。

    原本的吃瓜路人们,都以为周亦承被宣判这件事,在星期三这个如同上坟一般的工作日,已经足够调动起人们振奋的心情。

    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五点钟,又爆出了一条惊天大新闻。

    这一次没有多少转赞评,而是直接空降到了热搜前排,热度压过了“周亦承七年有期徒刑”的话题,显然是有营销号和某些势力在背后操控。

    这条热搜话题是:“秦星羽语言障碍是假的”。

    话题内容是上周六晚,业内平台那场堪称规模盛大的颁奖典礼,以及晚宴上的一段小视频。

    有人用长焦镜头拍摄到,那晚被俞笙环在臂弯与身后酒架间的秦星羽,双唇微动,向面前的俞队长说了几个字。

    当时他说的是:“这么久……”

    不过拍摄的距离远,视频也糊,镜头里没人听清秦星羽具体说了什么,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

    他说话了。

    于是某些势力麾下的营销号与黑粉,疯狂带起了节奏,话题刷得手到擒来,小论文也写得飞起。

    大意是:秦星羽先前的语言障碍,只是为了博取粉丝眼球和路人同情,而经由团队刻意塑造的人设,他明明会说话的!

    这条消息一出,简直比周亦承被判刑还要劲爆。

    原本自打秦星羽因心理疾患,而导致语言障碍的消息发布后,便有诸多质疑,而今再一次将这份质疑推上了顶点。

    甚至半个娱乐圈的对家明星、粉丝与狗仔,都再一次不约而同地深扒,这一两年来秦星羽的言行轨迹,寻找对方是否开口说过话的蛛丝马迹。

    还声称:这本就是一场各方资本玩弄粉丝的游戏,电影专访等等都是配合演出,甚至连病例是伪造的。

    一时间,连韦盛那个极具权威资质的顶级私立医院,都被开盒了。

    除此之外,也有一部分网友认为:秦星羽工作室当时公开艺人患心因性语言障碍,甩各科病历报告,以及挂证据手撕周亦承的那条微博小作文,显得略茶。

    完全不符合秦星羽本人的一贯高冷作风,一定是幕后有人操控。

    安辰气得不行,坐在自己办公室的高背旋转椅上,一口气转了720度,转得头晕脑胀。

    想他安大经纪,这么man的一个纯纯老爷们,从业十几年只写了这么几篇走心的小作文。

    结果居然有人说他茶?!

    秦星羽的粉丝们倒是十分淡定,比起有人说秦星羽假装语言障碍来欺骗世人,这种匪夷所思的谣言。

    她们更感兴趣的,反倒是这段晚宴视频里的内容:

    “真是笑发财了,我羽哥那么一个事业批,要是会说话了还能不接演出?不去拍戏?放着大把大把的毛爷爷不挣?”

    “我倒是希望小羽赶紧恢复语言功能,恢复舞台,真的是太久没有舞台了啊,你们能理解此刻一颗老母亲激情澎湃的小心脏吗?!”

    “可惜了,这段视频后面被截掉了,后来俞队长是不是亲了啊?听当时在场的小姐妹说,俞笙好像偷亲了!”

    “是的姐妹!我也听说了,小羽那天累了反应慢半拍,否则要是平时,估计能把俞队长揍得满地找牙!”

    “想看俞队长回家跪键盘哈哈哈哈……”

    ……

    一时间,粉丝们在小范围内转移了话题,嗑糖的劲头,大有盖过黑粉造谣之势。

    尽管此刻双手叉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的安辰,依旧十分暴躁。

    将屏幕显示着热搜排名逐渐上升的手机,按在办公桌上,像指尖陀螺一样转着圈圈,跟同事们地吐槽:

    “我非查清楚这黑料哪家发的不可!还不准我们说话了?合着我们就得永远闭嘴,不能恢复了是不是?”

    “我们又不是聋哑人!”

    “搞不好就是画堂传媒干的!上午输了官司,下午就报复我们!我非得发个微博怼死他们,谁都别拦着我!”

    “别急别急,淡定淡定。”倒是红豆影业的另一位副总,耐心十足地劝慰着,还提议:

    “这事咱怎么公关,还得跟小秦总商量商量,我看小秦总这会儿还在公司呢。”

    安辰深吸了口气,平息了几分作为娱乐民工,一步一个坑,一脚一湿鞋的深深操蛋感,甚感有理,转身去找秦星羽。

    秦星羽确实还在公司,不过安辰没看见人,当下一间间屋子推门寻找,不在休息室,不在会议间,不在会客厅,也不在舞蹈教室。

    最后安辰试探着推开,那半掩着的录音棚门。

    单薄而苍白的少年抱膝坐在录音棚地板的一角,手边的地上是还亮着的手机。

    秦星羽平时不怎么来录音棚,他无法唱歌,只能偶尔独自过来坐坐。

    刚才那些杂七杂八的热搜,他看见了。

    这条话题的出现,周亦承被当庭宣判,只隔了几个小时,的确透着诡异。

    安辰进来时,指着热搜页面的榜一话题,跟自家艺人商量:

    “我跟你说小羽,这个事我必须得反击了啊,我要上线怼人了。上次路演的时候,就说我们没法说话是假的,这太过分了!我不行,我忍不了了……”

    他辰哥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愤怒,继而提出选择:

    “两个公关方案,第一,说我们接受了系统的心理治疗,已经在恢复了,偶尔能说几句。”

    “第二个方案,咱就咬死了说那天晚宴,我们没说话,反正那视频里也没人听清我们说了啥……说实话,我都不知道那天你跟俞笙说了啥。”

    秦星羽微微缩了缩身子,将膝盖抱得更紧了,那天晚上他其实没跟俞笙说什么了不得的,只是责怪对方这么久都没来找他而已。

    几乎是没怎么经过思索,他便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2。

    他什么都不想再说了,也不打算承认他已经在恢复了。

    安辰意外极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下属给老板准备选择题,陈述备选方案的时候,自然那里面有一个是希望老板选择的,而秦星羽偏偏没选那个。

    安辰干笑了两声,顿了顿,拿出一个专业大忽悠,不,专业经纪人哄小孩儿的语气,耐心细致地劝着:

    “哎,咱硬洗咱没说过话啊……嗯,也不是不行。不过吧,你看你现在恢复得不错,比去年好多了,连韦大夫都夸你呢!”

    “你说咱要是哪天痊愈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那咱不还得开演唱会么,不还得接演出、接戏么,到时候粉丝会不会觉得太突然,咱得提前给大家预个热不是?”

    秦星羽那双大大的桃花眼里透着茫然,他辰哥心里有答案,还问他做什么?

    安辰干脆一屁股也在地板上坐下,掰开饽饽说馅儿地给对方一五一十讲道理,还十分留意了语言话术:

    “要不这样吧,我编辑条微博,你看着这么发行不行?或者,你指导我编辑条微博。”

    秦星羽微微垂下细密的羽睫,看向地面,他其实这会儿,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是听不大进去的。

    “那或者我回去编辑个微博方案,然后发给你审核,怎么样?……”

    秦星羽嘴唇微动了动,尽管没能发出声来,却不难从口型看出,那是一个“不”字。

    “哎哟,那咋还不行呢?”安辰愁眉苦脸地没辙:

    “那你自己编辑一个?”

    最终也没能商量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方案,安辰眼见自家艺人情绪不高,只想一个人呆着,只好也不再絮叨,而是叮嘱了几句,天色也已然不早,便让时川把人送回家了。

    俞笙今晚又得加班跟海外分公司开会,指不定得到几点,秦星羽没什么精力等他。

    和时川一同到jy集团大楼的地下停车场时,秦星羽看到自己的车门前,有两束粉丝摆放的鲜花。

    鲜花的颜色搭配,是他和俞笙的应颜色,看小卡片上的站子签名,该是cp粉送的,他和俞笙的cp粉。

    他三天两头就能收到粉丝送的花,他和团队向来不收贵重礼物,从小就是这个习惯,因而粉丝们就只送些鲜花和信件,这些小心意他都会收下。

    坐在自己的保时捷小轿车后排,秦星羽将两束鲜花放在身旁的空位上,车子驶出高速时,他觉得异样。

    确切的说,是有人在跟车。

    出道多年,粉丝跟车的场合他见得多了,不过今天,跟在后面上了公路的几辆山地越野车,明显不一样。

    无论开车手法,距离远近,以及弯道超车的方式,都无不例外地诠释着,这不是粉丝,是狗仔。

    平日里,即便是私生粉跟他的车,也会跟得相对保守、礼貌,保持安全驾驶距离,而不是这么横冲直闯、还带别车的。

    一路上时川绕上高架桥,甩脱了两辆,不过收效不大。

    因为等到他们回家时,别墅四周已然围聚了五六名狗仔,人家一早就等在他家门口了,为了混进小区,甚至还一个个穿着外卖和快递员的工作服。

    一个躲在夜幕微降的路灯后面、一个躲在他家院外的花坛底下、一个装成业主在旁边擦车,还有个试图攀上他家院子的铁栅栏,以便寻找个最佳拍摄角度。

    一个个都是看见了此刻仍旧挂在榜一的热搜,想拍一个他秦星羽究竟能不能说话的实锤。

    年度过半,到了一个个京圈狗仔拿业绩的时候了。

    秦星羽神色如常地开密码锁进门,时川临走时还格外不放心:

    “哥,我陪你吧?”

    “要不要报警啊?……”

    秦星羽摇了摇头,让他走了,这样的事遇见得已然足够多,他能自己处理。

    将别墅一楼到三楼的窗帘仔细拉严,他将带回来的两束花一束剪切插瓶,另一束暂放在餐桌上,再将不用的灯关闭。

    而后他一如既往地到浴室洗澡,换上干净清爽的睡衣,在自己卧室的飘窗上坐下。

    片刻之后,他将那严密的窗帘稍稍拉开一条缝隙,一眼就看到院落外,站着两个举着专业单反相机的男人,将镜头对准了他的卧室。

    狗仔们不就是想拍一个他到底会不会说话么?

    可问题是,他家就他一个人,他能跟谁说话?

    秦星羽此刻淡定极了,甚至还拿出了上周六在颁奖典礼和红毯的后台,周亦承转交给他,他一直没抽出时间细看的,母亲和外婆的往来信件。

    那些年头长辈们分居两地,他母亲跟随父亲来了帝都,外公外婆留在老家。

    尽管当时微信已经很普及了,但他的外婆仍旧喜欢用写信的方式,表达对养女的思念之情。

    信件从他四五岁起,林林总总七八年,直到外婆住院去世的前几个月。

    这也是他随着童年的模糊记忆退却后,再一次开始重新认知,他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母亲的字很漂亮,是隽秀工整的女生笔体,硕士研究生毕业,工作忙得连轴转,是事业上的女强人。

    但即便如此,他发觉母亲也还是认真带了他好几年的。

    字里行间的中,他记起小时候每天放学后,母亲都会辅导他的功课,周末带他去游乐园,嫌保姆做的饭菜不合口味,而为他亲自下厨开小灶。

    当然,有时也会向他外婆抱怨,说他又生病了,说他太难带了,犯哮喘了,考试没考好等等,外婆只会温柔地劝慰。

    他的母亲只是太忙了,没有时间听他讲述那些学校里的琐事,没有耐心听一听他小时候那些看似可笑,又遥不可及的梦想。

    但母亲仍旧是爱他的,即便他们的母子缘分短暂,母亲又情绪不稳定,他们的相处中充满了吵吵嚷嚷。

    但他仍旧感受得到,母亲爱他,与父亲不同。

    小孩子的感受最灵敏。

    那些寄出之后,如今又辗转周折,回到他手中的一整箱信件,母亲的、外婆的,他聚精会神阅读到深夜,也刚刚看完三分之一。

    他好些年没能这么长时间的集中精神了。

    午夜将至,他再一次将那窗帘拉开一小条缝隙,外面的狗仔们还在蹲守,斜对面俞笙那栋别墅里的灯,也还依旧黑着。

    京圈狗仔是真的卷到疯狂。

    俞笙今晚开会晚归,下午便跟他汇报了的。

    此刻他下了飘窗,到客厅的抽屉里取出两片安眠药吞下,而后下楼,抱起另外一束还没拆开包装的鲜花,出门去斜对面俞笙家。

    俞笙不让他把安眠药放在卧室,因为有时候他吃了药意识不清,会重复吃。

    今晚从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里,带回两束粉丝送的鲜花,他自己留下一束,打算再给俞笙家摆上一束。

    斜对面那栋空空荡荡的大别墅,太冷清了,不像他家还时常有景小延、安辰和时川他们出入。

    夜深了,路灯下的狗仔们,依旧敬业地稳稳托着镜头。

    秦星羽只穿了套丝绸质感的修身睡衣,抱着那束鲜花,镇定自若地出门,到斜对面的别墅大门前,按开了密码锁。

    短短十几步的路程,他走得不疾不徐,看起来淡定极了,哪怕七八个镜头就这么明晃晃地落在他身上。

    如若他此刻能够开口说话,他一定告诉几位狗仔大哥别藏了,他连快门声都听见了。

    这几天安辰和景小延工作忙,来家里陪他的时候不多,因而但凡俞笙晚归时,他都会到对方家里去一趟。

    也不等俞笙回来,而是开了灯就走,有时候想起来,也会好心地顺手帮对方开个空调。

    他就想看着那栋房子里的灯亮起。

    今晚他照例把俞笙的三层别墅拉上窗帘,开得灯火通明,驾轻就熟地找到那鎏金镶边的高档花瓶,仔细插了花,却没有立刻回家。

    而是坐在俞笙家二楼客厅,那设计别致的金属风吊篮秋千椅上发呆。

    他越是表面上从容镇定,心底便越是不安,刚才从外面走来时,一路无视所有镜头的少年,内心终究还是有些惊恐。

    外面七八个男人的七八个镜头,此刻明晃晃地全都对准了俞笙的这栋房子。

    秦星羽想了想,重新起身,将俞笙别墅楼上楼下的灯全关了,只留一盏亮在玄关的小灯。

    他甚至用不着打开手机上的电筒,便熟练地一路摸索着返回二层客厅,重又在那他最喜欢的秋千椅坐下。

    经过客厅时,那束刚刚插好的鲜花,在暗夜里散发着幽静的清香。

    安眠药的药效开始微微发挥,他今天的药量吃得少了些,有困意但睡不着。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身形单薄的少年靠着那轻轻摇晃的秋千椅,微微闭上眼帘。

    外面的狗仔已经开始发懵,一个从树上跳下来,一个从后院摸索着靠近,还有两个从路灯后面的阴影里探出了头:

    “这怎么关灯了啊?不能是从后院走了吧?”

    “后院我盯着呢,他没出去,俞笙也没回来。”

    “哥们,我没明白这啥意思,这是晚上睡这?他俩睡一块了?”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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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2   等他回家

    ◎不让他睡隔壁,就睡这!◎

    狗仔们暗自腹诽揣测着, 回到各自隐蔽的藏身所在。

    今天费了老大劲、还送了好几份外卖,才摸进了人家高档别墅区,眼见是不通宵不肯罢休的节奏。

    二十分钟后, 俞笙下班到家,从夜色中的劳斯莱斯下来,不用问他也知道什么情况。

    那镜头和手电筒一个个都怼他家玻璃上了。

    开门进院子的几步路上, 俞笙反手就亲自给物业打了个电话。

    他们这所别墅区, 云集了不少上层社会的富豪、明星与二奶, 治安环境非常好,今日被这么多狗仔摸了进来,实属意外。

    语气淡淡地向物业汇报了情况,预计用不了十分钟,就会有保安来将这群不速之客请走。

    俞笙并没有什么怕曝光的隐私, 也没有什么怕失窃的贵重物品, 他家唯一的贵重物品就是秦星羽。

    秦星羽一定在他家,不然狗仔们对着他的房子拍啥?

    尽管面对狗仔们,他俞队长是个经验老手了, 人气巅峰之际,比这更过分的场面不知经历了多少。

    但今晚秦星羽关了灯,是个反常的信号。

    他家的窗帘是不透光的, 拉上了窗帘没有必要关灯。

    “小羽?”

    黑暗中摸索着上了二楼客厅, 穿过餐桌上那新鲜淡雅的花香, 俞笙只是低低地叫了声,怕惊着了对方,也没敢开灯。

    秋千椅上的少年没有入睡, 而是微微挪动了下身子, 金属质感的秋千椅虽然格外有情调, 但舒适度比起躺椅还是差了些,坐了一会儿他的腰背又开始痛了。

    已经适应的微弱光线下,秦星羽看到了黑暗中向自己走来的身影。

    俞笙浅浅地抱了抱22度空调下,对方即便盖了件他的外套,也依旧带着凉意的身体:

    “我去开灯。”

    言罢还不等起身,黑暗中被对方修长冰凉的手指一把拽住了衣袖。

    “好,不开。”

    轻声哄着,俞笙知道,今日外面狗仔们那么大的阵仗,躲在他家里的秦星羽,或许多多少少是有些怕的。

    于是他也不再动,而是直接在秋千椅前的地板坐下,黑暗中替对方缓缓按摩着酸痛的膝盖与腰椎。

    直到十分钟后,外面的手电筒光芒忽然乱窜,紧接着在这隔音极好的别墅内,只听得到几声不大的争执,不一会儿功夫,便安静下来。

    该是物业派了安保团队,将那几位狗仔赶走了。

    午夜的幽静别墅,万籁俱寂。

    秦星羽主动试探着,开了秋千椅旁的那盏落地灯,浅暖色调的光芒下,衬着俞笙搭配了藏蓝色衬衫的身形五官,格外清俊。

    俞笙缓缓起身,打横抱起秋千椅上的人。

    今晚加班开会的百忙之中,他还抽空看了粉丝发的秦星羽傍晚下班图。

    穿深色长袖t恤和牛仔裤的少年,走路微微踉跄,想来是腰膝的伤依然犯得厉害。

    于是他特意小心托着对方的腰,从客厅一路到卧室,将人轻放在自己那张西式复古的正方形大床上半躺着。

    还细心地拿了个靠枕,垫在对方的腰后与床头间。

    温热的掌心熨帖着眼前人冰冷的腰侧,俞笙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几度。

    “今晚睡这好不好?我睡隔壁卧室。”

    倚着床头而坐的少年忽然气息微乱,想要努力说些什么。

    片刻之后,俞笙从那微弱的光线里,即使看不清唇形,也能够感受到对方用气息说的那个字是:

    “不。”

    也不知道是不肯睡这里,还是不肯让他睡隔壁。

    俞笙正自揣摩思量,忽然从面前的人眼中,看到一抹一闪而过的笑意,清浅的、灵动的、若有若无、转瞬即逝。

    有时候俞笙觉得,秦星羽真是上天派来专门钓他的。

    今晚的药量少了些,刚才微微上来了那么一小会睡意,此刻秦星羽又清醒了。

    确切的说,是药物微微断片儿的副作用,盖过了药效本身。

    看着眼前连上班时穿的衬衫,都没来得及换的俞笙,他忽然精神头十足、鬼使神差地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了一句话:

    “想不想知道上周六颁奖典礼那天,我在周亦承化妆间里看见了什么?”

    俞笙的目光顿了顿,凝视对方那即使在这午夜时分,明明该是低电量模式了,却依然明澈灵动的大眼睛:

    “当然,你愿意告诉我么?”

    其实在听对方说起这件事时,俞笙是微微疑惑的。

    因为秦星羽说的不是“周亦承在化妆间里对我说了什么”,而是“我在周亦承的化妆间里看见了什么”。

    用手势比划着,意思是让对方先去洗漱,而后秦星羽从床头的文件柜上,随手拿了根铅笔和一张空白的a4纸,开始画画。

    他的手语和打字一直都是乱用,近几个月来,才刚刚能用一些简单的手语,从前只能打字。

    这个事他用手语说不明白,打出字来也心里尴尬,他觉着最好的方式是画画。

    俞笙遵命地去洗澡更衣,听着隔壁浴室传来的花洒流水声,秦星羽望着面前的白纸,陷入凝思。

    借着安眠药作用下的些许冲动,把那天在周亦承化妆间里的见闻告诉俞笙,他估计自己明天就要后悔。

    不过这件事憋在心里实在难受,他原本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的父亲,甚至连对景小延都没有说。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有种轻飘飘的超脱感,仿佛在吃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瓜。

    还忍不住地想要跟身边亲近的人分享下,招呼一起来吃。

    尽管他没怎么学过画画,二十岁出头年纪的画画水平,相较于十岁以前,实在没什么长进,他只会画火柴人。

    半个小时后的凌晨,在俞笙卧室那宽敞舒适的大床上,秦星羽缩在薄厚适中的夏凉被中,安然睡下,屋子里的空调27度,温度刚刚好。

    隔壁书房的电脑桌前,俞笙穿着深灰格子的棉布睡衣,拿着那张a4纸上的铅笔画出神。

    画中是个带更衣室的化妆套间,演出场馆的标配模式,从门口向内的视角,有化妆台和镜子。

    屋子正中央的近景处,站着个圆脑袋、几根线条组成身子和四肢的小火柴人儿。

    斜后方的更衣室门开着,门口站着个同样平平无奇的火柴人儿。

    除此之外,更衣室的门口画了只不怎么像样的高跟鞋。

    以及更衣室的门板上,有只这图上唯一画得还算像样的女包。

    好奇心的趋势下,俞笙揉着眉心睡意全无。

    他自问不是个热爱八卦的,但这可是秦星羽请他吃的瓜!

    还只管画画不管解码的,也太吊人胃口了。

    他强烈怀疑秦星羽是个被演艺事业耽误的娱乐瓜主!

    眼下这张画表明,显然周亦承的更衣室里有其他人,至于其他人是干什么的,男女老少,什么身份,秦星羽实在没把人物关系画明白。

    凝神思索半晌,看了一眼手机上00:40的时间,他估摸着夜猫子安辰还没睡,于是一个语音电话拨了过去。

    意料之中,他们辰哥没有休息,也没有跟媳妇忙着啥不可描述的事,于是小俞总开门见山:

    “上周六红毯,周亦承的化妆间还有其他人?”

    安辰愣了愣,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他记得当晚俞笙询问过此事,他也进行了一番详实的汇报,不知日理万机的小俞总,这大半夜的何以又想起来了。

    “没有吧?不能吧?我没看见其他人啊,当然,也没给我机会进去看啊,咋啦?”

    “小羽那天晚上跟你说什么了?”

    电话里,俞笙深夜里的声音严肃极了,也不知道是事态严重,还是吃瓜着急。

    安辰特意认真回顾了一遍当日种种:

    “没有啊,进去没一会功夫,把东西拿了就出来了,啥也没说。就是因为啥也没说,我才觉着不对劲呢!马上就庭审了,我就不信周亦承啥也没跟他说!”

    言罢,安辰越想越觉着蹊跷,尤其是大半夜的俞笙忽然追问起这个事,于是又问:

    “小羽后来跟你说啥了?”

    俞笙没回答,而是直接语音切视频,镜头对准了秦星羽的那张画:

    “给你看一眼,不能拍照转发。”

    “哎哟,啥玩意啊还不能拍照转发……”

    安辰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呢,一看这画风就了然了,顺带着多看了几眼,忍不住吐槽:

    “就这……我都不稀得看,这水平跟我闺女锦锦差不多……诶?俩人啊?不是,这哪个是周亦承啊?这不长得一样么?一个更衣室里面,一个更衣室外面。”

    俞笙指了指画中更衣室门板上的手提包,以及更衣室门口的高跟鞋,是这张画中唯一有特色的两件东西了。

    任谁看了也不得不承认,秦星羽画物品的功力,确实比画人水平要高上好几个台阶。

    安辰恍然大悟:

    “啊!我明白了,哎呀呀呀,更衣室里面那肯定是个女的啊,这女包和女鞋……卧槽,不会是他看见周亦承跟人那啥了吧?这个节骨眼上,都要判刑了,周亦承还有心思跟人干那事?心可真大……”

    “不是,这画得也实在是抽象了点,我记着韦大夫给小羽做心理治疗的时候,不是还专门请了个老师,教过他一段时间画画么……”

    吐槽完自家艺人的画功,安辰开始一本正经地分析:

    “那天姓周的是站门口跟小羽说的话,小羽进去的时间不长,基本上拿了东西就出来了,我估计他俩也没多少交流……”

    “那就有意思了,那女的谁呢?尚珊?不能啊,尚珊在外面呢,又找了个新工作,带别的艺人了,那天我在后台来来回回见着好几回……”

    “不是尚珊。”

    俞笙几乎可以确定,更衣室里的人不是尚珊,否则秦星羽不至于特意记挂着这件事。

    毕竟周亦承和尚珊交往好几年了,在他们几个队友之间早已不是秘密,偶尔更衣室里干点啥私密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瓜。

    忽然间,俞笙的目光停留在更衣间门板上,那个一线品牌的女士手提包。

    刚才他把太多注意力放在两个火柴棍小人儿身上,以至于忽略了秦星羽其实画得还算特征鲜明的手提包,在包的角落里有一个极小的logo图案,是某家一线时尚品牌。

    说起来那家品牌与jy集团,还算得上是竞品企业。

    就是去年他带着秦星羽逛商城,由于没进人家品牌专柜,还被人家挑理挂上微博的那家。

    也是秦耀堂打着儿子的名义画饼,多次向人家品牌方,索要限量款包包的那家。

    “我知道了!”

    俞笙说完就挂断了视频,一向沉着冷静的小俞总深吸了口气。

    这个瓜过于劲爆了,不只是秦星羽,他也需要消化一下。

    作者有话说:

    月底啦,明天请假一天调整下!嗯……这个月终于把反派周同学搞下线了。

    接下来就是甜甜的感情升温模式,然后会穿插着处理下渣爹和后妈。

    下个月还是会日更哒!后天1号见~

    然后,后天1号评论区有大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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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3   新综艺走起

    ◎为他空出了半边床。◎

    深夜, 安辰对着已然被俞笙挂断的手机,狠狠地吐槽:

    “这就挂了?不是,这瓜你吃明白了, 我还没吃明白呢!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玩的吧……”

    俞笙将那幅简笔画夹在文件夹里,仰靠着椅背凝思。

    的确,这件事跟他和秦星羽的关系都不大, 但他试想:

    如若是他自己的父亲给他找了后妈, 后妈还跟公司的签约艺人发生了婚外情, 那他妥妥地把他后妈撵出这个家。

    不过秦星羽跟父亲关系又不好,显然是只打算抱着吃瓜群众的态度。

    反正那两口子,他俞笙早晚是要一锅端了的。

    他打算好好清理一番那些杂七杂八的垃圾了。

    他全然能够感同身受地想象,这些年秦星羽过得是什么日子。

    没疯、没跳楼,已然实属太难得了。

    他甚至觉得周亦承这就被判了刑, 失去了自由, 还有些意犹未尽,如果再晚一段日子,他非找个私家侦探24小时跟踪爆料不可。

    天马行空地思索了一会, 俞笙起身走进卧室。

    安眠药的作用下,秦星羽侧躺着,裹着墨蓝色的轻薄夏凉被, 睡得安稳。

    白天里乖顺的刘海, 此刻不怎么服帖地落在额前, 炸了几根毛,露出一部分额头眉宇。

    天使翅膀般的羽睫倒是安然静谧地垂下,手里还抱了个巴掌大的小猴子玩偶, 是前些天秦星羽从自己家带过来的。

    秦星羽睡相好, 睡着时一般不怎么翻身, 刚才俞笙离开卧室前,怕他同一个姿势躺久了难受,还特意在他侧睡的腰后位置,抵了个靠枕。

    此刻,对方依旧倚着那靠枕安然而睡,整张床空出了大半。

    于是俞笙开始思考,自己今晚究竟是睡隔壁,还是睡飘窗,亦或是可以睡床的另一半?

    成年以后,他们睡在一张床的时候不多,即使一起出通告,半夜不睡觉互相窜房间打游戏时,俞笙也很少与对方一起,否则的话,他多半一整晚要去洗冷水澡冷静几次。

    就如同此刻,看着床上的人安睡下的侧颜与身形,俞笙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开始不受控地跑偏。

    想吻,想抱,想将人压在柔软的大床上极尽缠绵,想疯狂占有陷落在深色柔软被子里的脆弱身体。

    他甚至想象不出,相识了这么多年的秦星羽,人前人后清冷自持的秦星羽,舞台上气场全开、与他熟悉默契到左右手一般的秦星羽,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出声,会不会求他,甚至会不会受不了地掉眼泪。

    他甚至嫉妒此刻被对方抱在怀里的,那只巴掌大的小猴子玩偶。

    单是想想,他身上就燥热得厉害,对方还不当回事儿地空出了半边床。

    也不知是不是这卧室的空调温度,比客厅略高,刚才还觉得吃明白了瓜,而神清气爽的俞笙,此刻仿佛着了魔,连呼吸都更深了几分。

    他也不准备思考睡隔壁、还是睡飘窗,亦或是睡床了,他现在打算去浴室再冲个凉冷静冷静。

    ……

    次日午后,两人才去公司,秦星羽依旧腰伤犯得厉害,走路走不稳当。

    从地下停车场到电梯间的几十步路,都不得不中途撑着膝盖休息,后来是俞笙二话不说,将人给抱进电梯的。

    即便这个时间没什么粉丝与狗仔蹲点,但看似空旷的停车场仍旧防不胜防,饶是小俞总在抱之前,特意留心了四周。

    结果还是被坐在私家车里的粉丝给看见了。

    “天哪!俞队长抱了,抱了啊!活久见啊啊……”

    “这有啥活久见的,俞队长又不是没抱过……小羽这两天腰伤犯了,俞队长不抱难道工作人员敢抱吗……”

    “你们说他俩不会真睡了吧?羽哥走路确实不太稳当啊!

    “昨晚好像狗仔一直在他们小区蹲着,说小羽进了俞笙家就没再出来。”

    “小羽进俞笙家?以前不都是俞笙去小羽家吗?而且昨晚狗仔没通宵蹲吧?听说晚上俞笙回来就给撵走了。”

    “明明是小羽腰伤犯了,俞队长才抱了下,你们别瞎想了,小羽身体这样俞笙不可能做的,他怎么舍得啊……”

    与此同时,写字楼顶层的休息室里,秦星羽并没有纠结在粉丝眼里,自己和俞笙的关系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他此刻有更紧急的事情要纠结。

    原本他今天不是非得来公司的,是被他经纪人十二道金牌召来的。

    因为安辰非要给他接个综艺!

    这个综艺在前段时间,他去自家小区的推拿正骨中心找景小延的时候,听对方提起过,他当时拒绝了。

    不过人家节目方找到他经纪人这来了。

    “小延那个新通告,慢综艺,美食经营类的,挺轻松,又是大平台,三期飞行嘉宾,下礼拜马上就开录了。”

    “平台那边找上了我,想让你和冯曳去,这是常驻嘉宾名单,你看看,都是平时跟你玩得挺好的几个艺人,一个对家都没有。”

    还没来得及细看安辰递上来的项目书,以及嘉宾名单,秦星羽神色间,已然染上些许的惊诧。

    他辰哥和节目方,该不会是一起组团混局喝了假酒吧?让他一个有语言障碍的人去参加综艺?

    “咱练习生第一场公演时间订了,场地也批下来了,还有两个月时间,妥妥地足够,但是你不能一直管这事了,你必须给我好好休养,参加点这种轻松的节目,去跟人玩一玩。”

    “等综艺回来,再给你找点别的轻松的事干,到时候身体好一点了,我让你上台跳舞给练习生串场。”

    “人家节目方特意跟我说了,这节目咱不用说话,后期打弹幕就行,人家就是想找你带量的。”

    “咱节目里就做个奶茶啊,煮个咖啡啊,学做两道菜啊,不用干别的。”

    “那天颁奖晚宴,人家拿视频撕你会说话那个事,你不说咱咬死了没说过话么,那正好咱上个节目,才有人信啊,咱综艺节目里全程都没开过口,还能有人说啥?”

    大忽悠小能手安辰,开启纯纯满嘴跑火车模式,思路清晰、条理明确地列出参加这档综艺的一二三点利处。

    最后还倾情抛出杀手锏,伸手比了个数字:

    “这个数,人家片酬给这个数,都写合同里了。”

    秦星羽认真思索了半晌,行吧,他为金钱屈服。

    综艺节目在他以往的通告中占比不多,更多的则是演出、拍戏和代言,他不怎么喜欢参加综艺,他上综艺只是为了赚钱而已。

    这个综艺的固定嘉宾是早就定了的,就差几个顶流飞行嘉宾,找的比较急,下个星期就要开录。

    而今快速走完了合同流程,安辰当即便带领团队确认了行程,包下了个小型航班的头等舱。

    景小延是固定嘉宾,满满当当12期节目,秦星羽和冯曳则作为飞行嘉宾,只参与其中的3期,3期连在一块录制,十天出头的行程,分别在三座不同的城市。

    确定航班前,秦星羽还特意连手语带打字地,认真严肃叮嘱俞笙:

    “不准跟行程。”

    彼时他正被俞笙抵在那舞蹈教室一整面镜子对面的墙上。

    小俞总眼底一闪而过的是星辰大海般的浅笑,没答应也没拒绝。

    十天的时间有点久,这行程一天都不跟有点难。

    俞笙有个优点,他做不到的事从不轻易许诺。

    一个星期后的上午十一点,秦星羽搭乘的航班由首都机场t3航站楼出发。

    为了避免跟机的粉丝造成拥堵,公司特意将他和景小延这两大顶流,分开了两趟航班,冯曳则与他同乘。

    团队一行人出现在头等舱的安检通道时,粉丝们还在奇怪,这次俞队长居然难得地没跟着。

    事实上,俞笙今天有两场重要的商务谈判,一大早不到十点钟,就乘坐他那辆劳斯莱斯去了公司。

    秦星羽和冯曳登机时,刚好中午11点,估摸着俞笙该是在哪一场谈判会上。

    虽然公司包了头等舱,但由于是中机型,粉丝们依旧会从头等舱的舱门登机。

    路过自家偶像们的座位,即便饭圈约定俗成了机舱内不许拍照的规则,但还是总有人会悄悄地偷拍那么一两张。

    秦星羽照例坐在头等舱第一排靠近舷窗的位置,只不过外侧原本该是安辰的座位,今儿换的冯曳。

    安辰去了第二排,在安大经纪看来,他们小哥俩难得坐一块挺好,还能聊聊天,尽管他家艺人也聊不了天,但至少可以听他曳哥说说话。

    冯曳也不是话多的人,不过今儿一登机,还真就心情不错地跟秦星羽聊了一会。

    沉寂了将近两年的冯曳,如今需要复出,需要挣钱,而刚好在这关头,兄弟们愿意带他一起,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兴奋的呢?

    至于他那些时时别扭着的反骨与清高,也一点点地能够放下了。

    航班滑上跑道,排队起飞的十来分钟里,秦星羽听冯曳说了会话,又将为了适应偏低的空调温度、空乘人员暖心送上的毛毯接了过来。

    与此同时,还刷了会儿微信。

    微信上,没有俞笙的消息,短短十分钟,他反复看了三次手机,那上面都没有新的消息。

    于是随着空乘小姐姐用温柔甜美的声音,提示大家关闭手机时,他照做了,只不过在这之前,顺手把俞笙的联系人设为了置顶。

    他从来没有设过置顶联系人。

    中型的航班在跑道上疾驰,经济舱里的粉丝已经将该发的首都机场出发图,通通发了出去。

    秦星羽的颜值太能打了,即使素颜,依旧不影响他每每都能将机场走成秀场、出场即巅峰的盛世美颜。

    前线粉丝们拍的图,甚至大多都不用修,调个光线色调,就发上了微博。

    与此同时,jy集团15层最大的会议室里,俞笙带了一众下属,与来自海外的合作方会面,整个谈判全程英语,小俞总游刃有余。

    临近中午,谈判暂时休息了十来分钟,他估摸着这会儿秦星羽应该也已登机了,便随手刷了一下微博。

    他今天上午确实没抽出空来给对方发消息,一是秦星羽有着专业完备的团队,方方面面都算周到。

    再者对方一到机场,没几分钟微博上的登机图就发出来了,生图中的人看起来状态不错,心情似乎也挺好。

    不过等等,在这谈判间歇的十分钟里,小俞总又继续多刷了几下微博,他看到了什么?

    笙羽cp的超话底下,即便头等舱不允许拍照,但一段不知哪个粉丝偷录的视频,已然放了出来。

    拍摄是从斜后方的视角,想必是有经济舱的粉丝,不守规矩地进了头等。

    秦星羽的手机从来不贴防偷窥膜,于是有粉丝用长焦镜头轻而易举地拍到,短短几分钟里,他打开了某个人的微信聊天界面。

    没有新对话,他似乎有那么一刻想要打字的意思,然而盯着看了几秒,又将那聊天界面关上了,反反复复了三次。

    虽然距离远,拍不清楚屏幕上的信息,但从那模糊的简约头像,粉丝们没多大一会功夫,就认了出来:

    是俞笙。

    俞笙从前当艺人时,微信头像就是这样的简笔画,被人拍到过,没想到多年如一日的没变。

    即便这条被发上超话的视频,实属违规拍摄,但仍旧不影响底下粉丝们的讨论热度:

    “小羽在看俞队长微信啊,还看了三次!”

    “可是不像有新消息发来的样子……”

    “俞笙你在干嘛啊?他今天出通告诶,他看了你三次微信啊,怎么都不发条信息给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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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4   俞总空降

    ◎老婆做的煎饼果子就是香。◎

    坐在会议室里的5g冲浪总裁俞笙, 微博上的超话广场可一点都没错过:

    “高举我笙羽大旗一万年不倒,他俩从来都不是单箭头。”

    “今天的头等舱,曳哥坐辰哥的位置啊, 还跟小羽说话呢。”

    “小羽还对曳哥笑了啊,虽然戴着口罩,但看起来是笑着的啊, 小羽笑起来真好看!他好久都没笑过了吧!”

    “俞笙你就说这趟行程你不来, 后悔不?!”

    俞笙后悔极了。

    秦星羽跟他的兄弟天南海北录综艺去了, 而他还苦逼地坐在会议室里,跟一群外国人谈判。

    近半年来,秦星羽对冯曳笑过好几次了,本来也不是爱笑的人,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居然能逗他笑。

    俞笙他生气!他吃醋!虽然冯曳是他组合里的大哥, 但大哥的醋他也吃!

    少年时期压抑了十年的占有欲,一旦爆发,别说是冯曳了, 秦星羽要是哪天对着蚂蚁蟑螂笑,他俞笙连蚂蚁蟑螂的醋都吃!

    十分钟的会议休息时间,转瞬即逝, 俞笙目光笃定地将手机屏幕扣下, 把思绪重新拉回到谈判桌上来。

    这几天, 公司的确有重要的商务洽谈,暂时牺牲几天抱着心上人温存的时间,做个负责任的好老板, 俞笙还是能做到的。

    晚几天去跟综艺而已, 他压根儿就没答应秦星羽不去。

    江南水乡的古镇, 透着烟雨朦胧的清幽。

    节目组第一期综艺,在这座玲珑雅致的古镇,录制内容是嘉宾们在这小镇上,开一家以奶茶、手抓饼为主的小吃铺子。

    除了秦星羽和冯曳作为飞行嘉宾外,景小延与几个常驻嘉宾中,涵盖了当红小生、前辈影帝、流量大花,还有一位过气歌手。

    都是常驻综艺的老选手了,大家其乐融融,对于秦星羽和冯曳两位初来乍到的新嘉宾,也给予了足够的热情。

    尤其是也都知道秦星羽的情况,因而录制期间格外关照,即便他不能说话,前辈们也想方设法地跟他多互动,以便于后期剪辑时进行弹幕的二度创作。

    当然这其中,前辈对晚辈的真诚关心的确是有,不过另一部分原因是:秦星羽是真能带流量。

    别说综艺节目了,随便出席个什么活动,私下里跟他有点互动、说过几句话的艺人,都能被粉丝抓拍分分钟上个热搜。

    尽管这个圈子中,也不乏在他重伤几乎断送人生;以及在冯曳父母出事,几乎断送前程的那段时间里,一波接一波对他俩落井下石的人们。

    但如今俩人复出了,背靠资本了,让同行们一下子又热情起来。

    录制前两天,嘉宾们跟着专业厨师学习技能,景小延学会了好几个品类的奶茶,冯曳打小就会烤冷面,秦星羽也练熟了一项绝技:摊煎饼果子。

    第三天进行了一番店铺布置后,便在这古韵烟雨的旅游小镇支起了摊。

    多机位的摄像头刚架好,粉丝们便一个个自发地抢在了普通游客前面,排起了长龙。

    谁不想品尝自家偶像亲手做的手抓饼、烤冷面、煎饼果子与奶茶呢?

    雨季笼罩着一层水雾的青色天幕下,秦星羽穿了件简洁白t恤,天蓝色牛仔裤,扎了节目组统一发放的围裙,是清俊明澈的运动少年打扮。

    聚精会神给排队的粉丝们做煎饼果子的少年,才学了一天而已,已经相当熟练了。

    他的左边摊位,是负责卖烤肠的一线大花,右边是熟练操刀做着烤冷面的冯曳,再右边是满嘴跑火车、一口一个“公主请喝奶茶”的景小延。

    甚至有粉丝已经总结出了最效率的排队方法:

    “反正一趟下来至少也要俩小时,咱们先排小延宝宝的奶茶,然后喝着奶茶去排小羽的煎饼果子,如果曳哥那儿刚好空出来,再顺便来份烤冷面,回来正好到队尾,来下一轮。”

    甚至有粉丝来来回回在秦星羽和景小延的摊位前,排了好几次队,以至于另外几位嘉宾都成了过眼云烟。

    其实这趟综艺,冯曳也实力圈粉。

    不仅由于曳哥从小就是烟火气里长大的,烤冷面的功夫一流。还有另外一层原因是,与大家的互动确实低调又暖心。

    比如帮其他嘉宾制作调料、帮景小延打包奶茶、以及在备菜环节,轻而易举就把秦星羽准备切葱花的刀换下来了。

    秦星羽不大擅长做饭,比起景小延这个天生的厨艺荒漠,只稍好一点而已,偶尔能自己煮个面,或是做点简单的快餐,不能再多了。

    切菜也不是他的强项,不像其他前辈嘉宾们,能切又细又长的土豆丝。

    他只能切点葱花。

    不过这葱花还没切两刀,就被他曳哥从身后过来,把刀给收走了。

    “咱不动这个啊。”

    秦星羽有着严重心理疾患的病史,身边的人通常不让他碰这些利器。

    冯曳颇有大哥范儿地把菜刀拿走的同时,换上来几个古风特色的菜单小木牌,让对方去挂在店铺显眼的位置。

    秦星羽一向比较听冯曳的话,组合里的五个兄弟中,他最服冯曳。

    此刻穿白t恤带着浅色围裙的少年,放下了刀,专心布置着那颇具特色的良心菜单,还不由自主试图读着牌子上的菜名,尽管仍旧读不出声音:

    “手抓饼5元,煎饼果子7元,烤冷面6元,珍珠奶茶9元……”

    摊位前的粉丝们心都要融化了,只恨在这类节目里当观众,被禁止携带手机,不能拍照录视频:

    “之前还有黑粉和营销号,造谣小羽伪造语言障碍病例,说他能说话,他这也叫能说?读东西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啊!”

    “听说小羽这段时间挺努力地想要恢复语言功能,那些营销号也真是服了,连这都能黑!”

    “而且你看刚才导演跟小羽说话,都小心翼翼的,还怕他不懂,耐心地给解释呢,跟对待小朋友似的,对小延、曳哥,还有别的嘉宾都不这样啊。”

    “刚才曳哥也太帅了吧,直接把小羽手里的刀拿走了,他们好像一直都不让小羽动刀玩。”

    “我们曳哥一直都很帅的好吧,要不是家里出了那些事,曳哥的人气不亚于另外几个的,哎,儿子辛苦赚钱,父母成了暴发户就可劲儿造。”

    “话说曳哥和小羽cp也很萌的,虽然冷门……哎呀,他们组合任何一对cp都很萌啊,要不是周亦承……”

    “嘘……别在小羽面前提周亦承,这个距离他能听见,耳朵好使着呢!”

    “不过,曳哥大总攻,你把俞队长往哪放?”

    “俞队长那个卷王啊,老老实实007加班吧,这种通告估计以后只能让小羽跟别人玩喽……”

    远在帝都坐在劳斯莱斯后排的俞笙,此刻正顶着烈日,往机场的方向疾驰。

    今天上午,他终于忙完了未来一个星期的工作,临时订了张机票,只带了王秘书一个人,在秦星羽离开的第三天,动身探班去了。

    已经超过72小时没见到秦星羽了,俞笙甚至想不通,从前两个人分别在不同的剧组拍戏时,整整三个月见不着面的日子,自己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登机前,他谁也没惊动,只让王秘书悄悄给安辰打了个电话,问了个拍摄地址。

    一接着电话,安大经纪就明白了,小俞总这是要低调现身。

    也不知道是自家艺人下了命令,不允许对方太过张扬,还是对方压根儿就没提前跟秦星羽说。

    辰哥不知道,辰哥也不敢问,不过还是派了辆车,团队实在忙得没人可调,便让庄晏晏去接了。

    这趟通告要录个十天左右,时间比较久,庄晏晏随行,帮安辰打打下手,处理些杂事。

    两个小时后,坐在那辆租来的黑色奔驰轿车后排,庄晏晏扬起明艳洋气的脸庞,笑盈盈地问身旁的小俞总:

    “羽哥在节目现场玩得好好的,你来干嘛?工作做完了吗?李总、罗总他们知道你旷工了吗?”

    遥想去年,她俞笙哥是怎么亲自抓她旷工追星的?

    哼,报复的时候到了!

    庄大小姐也是没料到,此刻与她并肩坐在车里,神色淡淡目视前方的小俞总,面无表情回答了几个字:

    “一张签名照。”

    嗯?贿赂她?!

    “俞伯伯知道你旷工吗?”拿秦星羽签名照就想买通她?庄大小姐不买账。

    “两张签名照。”俞笙依旧神色如水。

    庄晏晏不满意,现在她可是秦星羽团队的员工了,是名正言顺的经纪人助理!

    虽然秦星羽的签名照可丁可卯,但还真就不一定非得指望小俞总,她在她辰哥那边撒个娇卖个萌,也能搞定。

    于是庄晏晏祭出了必杀技:

    “羽哥知道你空降吗?”

    这一回,她俞笙哥的神情明显微微一顿,加了筹码:

    “写真集加to签。”

    “……成交!”

    庄晏晏思维敏捷地迅速思考了一番,见好就收。

    坐在返回片场的轿车上暗暗叹息,她俞笙哥什么时候愿意带她跟秦星羽吃个饭呢?

    天天跟防贼一样防着她,要是什么时候俞笙带她跟秦星羽吃饭了,那么这对cp,她就同意。

    雨季的古镇下午依旧没有放晴,雨虽已停了,湖光山色间依旧水气缭绕,古朴巷子里的青石板也湿漉漉的。

    庄晏晏接俞笙到了录制地点,现场依旧人山人海排着长龙,平均两个小时排一轮的长队,不少粉丝已经意犹未尽地排了两三轮。

    俞笙下车跟安辰打了个招呼,也没多言,直接把他辰哥挂在t恤领口的墨镜给抽走了。

    “嘿,还带抢我墨镜的哈,那不是你们小羽的,那是哥们自己的。”

    “借一下。”

    俞笙淡淡说着话,把墨镜带上了,转而去到秦星羽的煎饼摊长龙的末尾,排起了队。

    他今天来时,特意穿了身简单低调的黑色牛仔裤和t恤,反戴着棒球帽和口罩。

    此刻又把安辰的墨镜戴了上去,彻底把脸遮住了,前前后后的粉丝们任谁看了这身打扮,都只会觉得是个模仿组合穿搭风格的男粉罢了。

    傍晚收工前的最后两个小时,秦星羽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精神状态,愈渐熟练地给粉丝们做着煎饼果子。

    晚霞笼罩下的白衣少年,在平素的冷清疏离外表下,平添了几分静谧的安暖。

    排队等煎饼果子的女孩们,都光顾看自家偶像的美颜,以至于走了神,等到再低头时,秦星羽将打包好的煎饼果子已然递到了面前,还浅浅地笑着。

    她们羽哥绝对是懂营业的!粉丝们一个个心底的小鹿都要撞成了脑震荡。

    对女孩子笑?是要勾走谁的魂?!前面还隔了四五个人的俞笙,戴在墨镜之后的那双深邃寒眸,更加凝重了。

    身后的粉丝们已经排了第三轮队,姑娘们着实站得累了,开始聊天:

    “前面那姐妹拿煎饼果子时,跟羽哥对视了啊!对视了!不枉她刚才排队六个小时啊!”

    “你们知道吗,上一轮小羽给我递煎饼果子时,碰到我手了,真的碰到了!他的手冰冰凉凉的,怎么比我一个正来着大姨妈的女人手还凉!”

    “这两天一直断断续续地下雨,我有点担心小羽会不会感冒啊,虽然他们在那雨棚底下淋不着,但看小羽明显累了。”

    “原本以为是个轻松的综艺,没想到还是一站六七个小时,不过看起来小羽好像挺开心的,刚才还跟我们小延宝宝抢调料呢!”

    “我只排了俩小时都累得够呛,唉,我有点担心小羽的腰伤受不受得了啊?他站了六七个小时了吧,刚才看他休息的时候,实在站不住了靠着门框歇了几秒钟。”

    煎饼摊前,被十几个摄像机不同角度拍摄的秦星羽,360°无死角的颜值抗打,不过他也的确是累了。

    他的身体平时连续站上一个小时,腰背的骨骼神经便已然疼得快坚持不住了,刚才趁着录制间隙,他偷偷吞了几片止痛药。

    有时候他想,他如若以后真的瘫痪了,不能再登台演出了,那么他就开个煎饼果子摊,雇个厨师,自己天天坐着轮椅来摊位前露个脸,生意应该也能不错。

    他累了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

    队伍的长龙缓缓移动着,已然排到摊位前,戴着墨镜与口罩的年轻男生,嗓音清亮而带着低低的磁性:

    “一个煎饼果子,加烤肠,微辣。”

    太过熟悉的声音,将秦星羽的思绪顷刻间拉了回来,还没等反应,下一瞬面前的男生便摘下了墨镜。

    俞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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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5   “我藏着。”

    ◎舌尖规矩地没弄湿他的衣料。◎

    秦星羽惊讶得连手里的煎饼铲子都差点拿不稳。

    俞笙这家伙不在公司好好工作?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跑来了!说好的不来给他捣乱呢?!

    要不是此刻周围的粉丝们乍见俞笙, 一瞬间报以惊喜万分的尖叫,秦星羽真想拿煎饼铲子抽他。

    如若粉丝们此刻被允许携带相机,一定能拍下自家偶像意外见到俞队长时, 惊诧炸毛,有点想说话,也有点想揍人, 又似乎并没真生气的复杂表情。

    不动声色地给对方做完了煎饼果子, 秦星羽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累了, 以至于手慢了。

    莫名地比给其他人,做得慢了好一会儿,中间还差一点忘了加烤肠。

    俞笙扫码付款,接了煎饼果子,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与普通顾客没什么两样。

    只有排在身后的那一两个粉丝, 看到她们俞队长转身低头时,那双黑曜石般深邃而清亮的眸子里,瞬间染上一抹舞台上撩粉时才有的笑。

    跟校园里逗弄心上人得逞的少年没什么两样, 一点都不像个掌管千亿时尚集团的大总裁。

    傍晚时分,节目组收工,嘉宾们围聚在一起, 边吃晚餐边复盘今日出摊的收益, 一时间热闹非凡。

    粉丝们仍旧不被允许使用相机, 退在远处各自寻位置,或坐或站,远远地观望。

    今天来的顾客, 80是秦星羽和景小延的粉丝, 剩下那20里, 也至少有一半是冯曳的粉丝。

    让节目组不得不再一次感叹流量带来的收益。

    忙碌了一整天的嘉宾们,一边复盘聊天,一边分享着自己亲手制作的美食,秦星羽没法说话,认真聆听大家的热火朝天的探讨。

    劳累了一天的他,这会儿反倒没什么胃口,更何况他平时就不太吃这些。

    他几乎很少吃主食,少年成名的自律,使得他打从十几岁起,就只吃很少的食物。

    外加日复一日的过度训练,落下了营养不良的毛病,消化系统的吸收能力差,以至于成年后他也挑食得厉害。

    自打出现严重的心理障碍后,虽然有一段时间他偶尔嗜甜,但也没能把瘦得羽毛一样的身体吃回来两斤。

    大部分时候,他对食物都不怎么感兴趣。

    此刻他倒是难得主动抢了景小延的吸管,喝了一口奶茶,又吃了冯曳用塑料叉子喂过来的一口烤冷面。

    已经有不远处的粉丝,小声地激动念叨:

    “完蛋,俞队长要吃醋。”

    事实证明,粉丝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会儿既没跟安辰他们呆在一块,也没在录制片场附近,而是独自坐在远处桥头高高石阶上的俞笙,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煎饼果子。

    他确实有些吃醋,尽管互相喂东西吃,共用个吸管什么的,在他们朝夕陪伴的兄弟们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自己在组合里时,也没少跟大家一块分享东西吃。

    但他还是吃醋!

    看着摊位前的锅还热着,他决定吃完手里的煎饼果子,再去找秦星羽要一个!

    缠缠绵绵飘了几乎一整天的牛毛细雨,终于停了,青灰色的天空也开始放晴。

    晚霞的余晖下,独自躲在桥头吃着煎饼果子的少年……不,吃着煎饼果子的身价千亿霸总,终究还是让粉丝给逮了个正着。

    “姐妹们,那个是不是俞笙啊?坐桥上台阶那个。”

    “好像还真是诶?他怎么没跟工作人员在一块啊?节目组那边正发盒饭呢。”

    “估计煎饼果子吃饱了吧。”

    “不是听说他一直坚持健身,不吃这些路边摊的吗?”

    “那得看是谁做的……”

    当晚,节目组宿在古镇旅游区的五星级酒店。

    由于次日要转场其他城市,录制下一期做西餐,因而节目组特意提前一晚,安排了厨师教各位嘉宾一些基本操作。

    秦星羽的任务是学习做咖啡和小蛋糕。

    当晚和大家练习到将近半夜,秦星羽将自己调制的五小杯不同口味的咖啡,以及三块不同种类的小蛋糕,端回了酒店的套房。

    当然顺便还带着个帮忙端咖啡的挂件小俞总。

    由于来综艺探班是低调的私人行程,俞笙只让秦星羽的团队给王秘书安排了一间房。

    至于他自己,反正秦星羽的套房有好几间卧室,有的是他睡的地方,又或者挤一张床也不是不可以。

    古镇上的酒店不如都市里奢华,房间不算大,不过客厅里倒是有个像模像样的小吧台。

    将托盘里的咖啡和甜点一一放在小吧台上,夜猫子双人组洗漱罢,在客厅点开一盏柔和的壁灯。水乡夜色的万籁俱寂下,只有古镇上带着湿润空气的夜风,微微飘进轩窗。

    “说了不要你来……”

    秦星羽在吧台前落座,打着不那么准确的手语,但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我藏着。”

    没费任何力气就理解了对方的含义,俞笙认真地一字字回答,言罢还仿佛担心诚意不够,又加了好几句:

    “我不去片场。”

    “我保证不被人拍到。”

    “我不出酒店。”

    没关系,他愿意藏。

    秦星羽神色淡淡地瞥了一眼,俞笙现在学得越来越会忽悠他了,他才不信。

    在备忘录上打下“那也不用”四个字,秦星羽把手机放在对方面前。

    而后他随手从吧台一角的黑色双肩包里,翻找出自己的安眠药,吞了两片,就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香草拿铁喝了。

    才喝了一小口,咖啡杯就被俞笙给轻而易举夺了过去。

    “没收咖啡还是没收药?二选一。”

    小俞总的语气严肃而不容拒绝,用咖啡喝安眠药,是嫌自己平时睡得太好还是嫌命太长?

    而且看对方喝得这么熟练的样子,看来是没少这么搭配。

    还没能把药送下去,咖啡被俞笙端走了,秦星羽又拿了另外一小杯摩卡。

    十分勇于挑战小俞总权威地喝下了两口,才不疾不徐地重新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字:

    “我吃药了,不会睡不着,咖啡不喝浪费。”

    今晚他跟厨师练手时,做了好几种咖啡和小蛋糕,还请其他嘉宾品尝了一番。

    大家都夸他做的不错,水平应该还是拿得出手的,剩下的几份才带了回来。

    俞笙最终决定还是没收咖啡,毕竟安眠药是对方保命的东西,秦星羽现今正值精神心理恢复的关键期,一个晚上睡不着都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而至于俞笙没收对方咖啡的方式,是自己迅速一杯接一杯地全喝了。

    “你不想睡了?!”

    秦星羽惊讶地看着身旁猛灌着咖啡的人,打着手语。

    “想睡……”

    将第三只小咖啡杯缓缓放下,俞笙迟疑了片刻才回答,硬是没敢说出深埋于心底的那第三个字:

    “你。”

    剩下最后两杯,俞笙不再着急喝了,而是慢慢细品。不得不说,秦星羽亲手调制的咖啡还挺好喝的,准确的描述,是有点上头。

    “我还想吃那个。”

    指着吧台上那几块口味各不相同的彩色小蛋糕,俞笙说出这句话时,明明清凉如这古镇夜色般的双眸间,还带着那么些平日里鲜有的任性意味。

    秦星羽微微疑惑,他记得俞笙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爱吃甜食,类似蛋糕这种点心,他自己也是偶尔突发奇想会格外想吃几口,吃多了也觉得过于甜腻。

    “要柠檬味的。”

    无视了对方意外的目光,俞笙继续野性点餐,他就是要吃秦星羽做的食物,什么都行。

    估摸着大约秦星羽此刻喂他毒药,他都能吃下去。

    秦星羽狐疑着将手边那枚柠檬味的小蛋糕端过,用节目组特意配备的金属小勺舀了一小块,递给对方。

    俞笙却不伸手去接,两道如这水乡古月般的清透目光,深深浅浅地望着他,这是……要他给送到嘴里?

    行啊,长本事了!

    认识这么多年,秦星羽以前还没发现他们俞队长,有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属性呢。

    拿着那银色金属小汤匙的手,试探着微微前伸了一点,还没等送到对方唇畔,便被俞笙一个低头,给毫不客气地瞬间叼走了。

    生怕晚了一秒对方就后悔了似的。

    属狼的?!

    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小匙,秦星羽暗自腹诽。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对方的目光当即又落上了另外一块小蛋糕:

    “还要蓝莓芝士。”

    给了一个“吃吧,腻死你”的吐槽眼神,秦星羽也就是说不出话、也懒得打字,要不然绝对怼死他。

    心里这么想,不过手上却还是用那金属小勺,舀了一小口蓝莓芝士喂给对方。

    一小块米白色的芝士蛋糕,上面还带了一颗新鲜的蓝莓,仿佛空气里都透着清甜的香气。

    俞笙这一次没用抢的,而是规规矩矩地将小勺上的蛋糕一口吃了,连那一颗蓝莓也含在嘴里,末了还意犹未尽地用舌尖舔了舔唇角,流连许久,才咽下去。

    也不知是今晚的咖啡过于醇冽,还是今晚的蛋糕过于香甜,俞笙抬眸间,定定望着身旁一向惯于穿深色少年,按照节目要求难得穿了白t恤的身形,若有所思。

    明明秦星羽也是属于清俊酷帅的类型,性子内向,也不爱笑,可俞笙却从小到大都觉得,他比蛋糕甜。

    秦星羽干脆站起来,想把另外的小蛋糕也拿过来,结果刚要转身,还没等伸手去够他的小作品,忽然觉得腰上一紧。

    已被吧台椅上的俞笙双手一把箍住了腰。

    他微微错愕间,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微微低头间的轻啄浅吻,已然轻落在他穿着薄薄衣料的领口。

    突如其来的异样感觉像是电流,秦星羽一惊之余,连呼吸也跟着乱了,本能地想躲,却被对方双手卡紧了腰侧,动弹不得。

    一坐一站恰到好处的高度差,使得俞笙的唇畔,刚好能够轻而易举地抵到对方胸前。

    他刚刚咽下去的蓝莓还留着齿间余香,却觉着怎么样也不如眼前的人香甜。

    隔着夏日里轻薄的白t恤,埋首好几秒,俞笙才缓缓抬起头来,双手在对方腰间轻抚,舒缓着怀中人微微颤抖的身体。

    而后他深深望了一眼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明显惊惶的少年,不由得浅笑。

    才用唇碰了一下而已,他的舌头老老实实地没敢乱动,甚至没弄湿对方的衣料。

    他自己也觉着这逗弄是不是有些过火了,也不知秦星羽是不是吓着了,不过,似乎也不像生气的样子。

    当晚,俞笙咖啡喝多了,彻底完蛋。

    他原本属于对咖啡不怎么敏感的体质,于是今晚一口气连灌了五杯。晏杉挺

    事实的结果是,已经接近黎明时分了,躺在秦星羽卧室那张大床的另一侧,仍旧精神百倍的小俞总,瞪着薄纱窗帐透进的一丝天光,睡意全无。

    作者有话说:

    周五啦,么么哒~

    106   “乖,不动。”

    ◎从老婆手上抢首情歌。◎

    当晚, 秦星羽在安眠药的作用下,倒是睡得还行,后半夜药效稍稍褪去时, 才向着俞笙这一侧缓缓翻了个身。

    半梦半醒间,那蹭乱了的刘海之下眉宇微蹙,看得出是不舒服的样子。

    “怎么了?哪难受?”

    俞笙赶紧侧过身子, 将人拥在怀里, 他看见刚才对方翻身时, 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下腰,动作也不那么利落。

    已是第三天录制了,今天更是连续站着做了六七个小时的煎饼果子,以秦星羽的腰伤,其实早已受不了了。

    不过刚才睡觉前, 俞笙问过他疼不疼, 他否认了。

    他清醒的时候一般都会逞强否认的。

    此刻他用力挪动着躺了几个小时,又僵又痛的身体,却一不留神就撞进了一个安稳的胸膛。

    似是那怀抱足够安全, 秦星羽没醒,只是依旧蹙着那清俊眉宇,忍痛间, 不由自主地揪紧了对方的睡衣领口。

    俞笙将人向怀里又抱了抱, 抽起床角的靠枕, 摸索着仔细垫在秦星羽腰后,以便于对方侧躺的时候腰部不用受力。

    而后他隔着那夏日的薄被,力道不轻不重地一下一下按摩着对方的腰侧。

    他更清醒了, 晚上那几杯咖啡喝下去, 实在是劲儿有点猛, 此刻他不但格外精神,还觉得浑身燥热。

    有种特别想把怀里的人压在床上,揉在绵软的被子间,使劲儿欺负的冲动,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黎明的天光悄然攀升,抱着怀里仍旧蹙眉忍痛的人,俞笙轻按对方腰背的动作不敢停。

    次日,节目组转场到下一期的录制地点,距离不算远,开车两个小时的路程,是个湖光水色的山间码头。

    新一期的录制主题围绕着甜品店。早在嘉宾到来前,工作人员已经搭好了布景,在城郊湖畔码头的入口处,游客与粉丝依旧摩肩接踵。

    这一期秦星羽负责制作咖啡和蛋糕,景小延负责烘焙蛋挞,冯曳负责打甜筒,其他嘉宾则有人负责做甜甜圈,有人负责烤薯条。

    秦星羽今天状态还不错,穿着节目组统一定制的深色服务生套装,是粉丝们幻想中开着咖啡店的小王子。

    除此之外,主打一个甜系暖男的小可爱景小延,以及原本就开着酒吧、做服务业的冯曳,招呼起客人来,也格外圈粉。

    粉丝们再一次在这清幽僻静的湖畔码头排起了长龙。

    后台工作人员的休息区,节目组也贴心地搬了几张桌椅,供嘉宾们的经纪团队使用,周围拉了警戒线,是镜头拍不到的区域。

    俞笙、安辰、王秘书三人在一张小方桌旁而坐,其中就安辰一个闲人。

    俞笙和王秘书是带着笔记本电脑来办公的,毕竟计划离开公司十来天,工作不能放下。

    “来杯咖啡,要冰拿铁。”

    目光不离笔记本电脑屏幕,俞笙淡淡吩咐着王秘书。

    “哎,好嘞。”王秘书说话间合上电脑起身,又毕恭毕敬地向安辰问了句:

    “安总,您要什么?”

    “我……来个冰美式吧。”

    王秘书应着,同时心中已然默默想好,自己要一杯热卡布奇诺。

    尽管他平日里对咖啡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好歹是小秦总做的,那必须得支持不是?

    结果王秘书前脚刚要走,后脚一个明媚清甜的女声笑盈盈地传来:

    “再加一杯,我要一杯热摩卡。”说话间庄晏晏的身影已然站在身后。

    外出跟通告的缘故,她这几天没穿平日里最爱的高跟鞋连衣裙,而是简简单单一身低调t恤牛仔裤,大波浪的长发也已用发带束起,绑了个高马尾,看起来依旧漂亮洋气。

    俞笙仍旧翻阅着笔记本电脑中的邮件,头也不抬地说了句:

    “自己去排。”

    庄晏晏气鼓鼓地皱眉,她就想喝一杯秦星羽做的咖啡而已,俞笙这家伙也太小气了吧!

    再说了,要不是顾忌着工作人员的身份,她早去跟粉丝们一块排队买咖啡了,买完一杯再接着排,排到收工!

    不过转念一想,庄大小姐计上心头,作势就要转身:

    “好吧,那我去排队了哦,能看到羽哥亲手给我端咖啡呢,没准还能聊上两句。”

    俞笙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陡然抬起,顿了一秒,还真的权衡了一番利弊,向王秘书吩咐:

    “再加一杯。”

    庄晏晏大获全胜,欢欢喜喜地拉了把椅子,在安辰身旁坐下。

    哼,就是怕她勾搭秦星羽呗,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谁是谁的情敌。

    百米之外的节目录制现场,王秘书终于从队尾排到了秦星羽面前。

    “嘿嘿,小秦总,一杯冰拿铁、一杯冰美式、一杯热卡布奇诺,再来一杯热摩卡。”

    秦星羽神色诧异地望向笑呵呵点餐的人,还喝?

    不用问他也知道这里面至少一杯是俞笙的,他如果没有出现幻觉的话,记得俞笙昨晚似乎没怎么睡着。

    因为他后半夜身体僵硬酸痛得难受翻身时,隐约还感觉得到对方在给他按摩,按了好一阵,以至于后来他不那么难受了,才又朦朦胧胧睡去。

    王秘书分分钟察觉对方的疑惑目光,笑着补充:

    “我跟俞总、安总,我们几个……”

    虽然一直以来庄晏晏在秦星羽的团队中做事,但两个人基本没有工作交集,再加上庄家与俞家如今的尴尬关系,因而王秘书在补充时,特意将庄大小姐隐去了。

    秦星羽也没在意,不用问他也知道四杯中的冰拿铁是俞笙的,他熟悉俞笙的口味。

    于是在制作配料时,他特意将那一杯偷工减料了那么一丢丢。

    可少喝一点咖啡吧,他愿这世上别再多一个失眠的人。

    队伍的后排,有些许粉丝悄悄认出了王秘书的身影,也不敢声张:

    “那个男的好像俞队长的秘书啊,就前面那胖胖的,长得还挺可爱,一下子要了四杯那个,他以前被拍到过好多次跟俞队长同框。”

    “俞笙今天也来了呀?真的吗?在哪在哪?”

    “好像没在附近,估计前两天高调来买煎饼果子,回去被小羽骂了吧……”

    “所以今天换王秘书来?那几杯里肯定有俞队长的吧,搞不好全是。”

    “粉丝又不是不认识王秘书。”

    “咱们俞队长,既怕小羽不高兴,又想暗戳戳地宣誓主权,‘既要、又要’,切,谁不知道他啊……”

    这一期节目组宿在湖畔码头附近的酒店,俞笙依旧以为甲方节省预算为由,堂而皇之地在秦星羽的套房住下了。

    这几天节目收工得早,有时嘉宾们玩得尽兴,晚上组织湖畔野餐,顺便开启社交模式资源互换。

    秦星羽多半收了工就跟团队回酒店,没怎么出去过,一是他本就对这类社交场合不怎么感兴趣,再者他的身体状况,也着实支撑不了一整天的活动。

    他甚至晚饭都没什么胃口,多数时候回酒店先洗漱,而后在那倾洒夕阳的卧室窗前,休息一会,等到晚上八九点钟精神了,再起来玩耍或是预习下一天的通告。

    嘉宾们也知道他身体不好,不敢多叫他出来,倒是跟景小延和冯曳玩的不错。

    后来有嘉宾听说小俞总来了,邀了好几次,谁不想结交既有资源、又有资本的小俞总呢?不敢都被对方婉拒了。

    秦星羽不出门的时候,俞笙也不出门。

    俞笙也是个不爱社交的人,比秦星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天来,收了工就跟秦星羽一块回酒店,哪也不去。

    来探班的第二天,他从一位工作人员手里借了把吉他,工作累了偶尔弹弹吉他。

    弹的是秦星羽上个月新写的歌。

    秦星羽这一年多来不能唱歌,很多通告都参加不了,倒是写了好几首歌,其中有几首是专门给景小延和冯曳两人出专辑的。

    而俞笙今晚练习弹奏的,是首情歌,他也不知道对方写了是预备给谁的,但他不管,他打了个招呼便抢来了。

    别看他退圈了,退圈就不能唱歌了吗?

    彼时秦星羽正望向窗外码头的清幽夜色,倚着床头发了一会呆,而后起身,在那简洁轻便的随身双肩包里翻找了一会,拿出几张带有图画的儿童识字卡片。

    是安辰从自家闺女锦锦那搜刮的。

    前些时候他一直在努力练习说话,试着去读画册上的文字。

    原本已经颇有成效了,有时候拿着锦锦小朋友的儿童画册,也能读出一两个词。

    只不过,在上次晚宴被拍到跟俞笙说话,被造谣语言障碍是为了博取同情后,他又好些天读不出字,也不大愿意说些什么了。

    这几天来,他偶尔会对着随身携带的画册发呆,不想说一个字。

    客厅里,传来零零散散的吉他声,两个音节入耳,他便听出来了,俞笙在练他写的歌。

    三两声弦,是少年时的模样。

    秦星羽一直都记得,俞笙学歌学舞都很快。只不过这些年来,除了组合全员的演出外,他与周亦承和景小延同台的机会更多,与俞笙同台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一直都很怀念俞笙的舞台。

    他其实隐约知道,俞笙退圈究竟是为了什么,每念及此,他都难过。

    只不过,俞笙虽然爱街舞,但在街舞和秦星羽当中,他更爱秦星羽。

    放下吉他从客厅进来时,俞笙从身后环住盘膝坐在床尾的少年,让对方能够稍稍借力地在他身上靠一靠,不用一直腰背受力地坐着。

    而后他拿起面前一黑一白两张卡片:

    “这两个颜色喜欢哪一个?嗯?”

    秦星羽思索了一会,接过对方手里的黑色卡片。

    “那,猜猜这个是什么动物?”

    重新拿起另一张卡片的的俞笙,还专门将卡片的一半挡住,只露出一只长颈鹿的脑袋。

    幸而没人看得见拥着秦星羽轻哄时的俞笙,否则任谁都会多半觉得,冷峻严酷的小俞总,此刻大概是被夺舍了。

    怀中的少年唇畔微动了动,发不出声音。

    “不着急,我们来看水果。”

    俞笙轻顺着对方刚洗了澡,没完全吹干的发梢,换了张水果的卡片。

    连日的劳累,使得秦星羽已经连续好几天不能够精神集中了,尤其是到了晚上,情绪起伏的厉害。

    昨天团队特意跟远在帝都的心理医生韦盛通了电话,安排增加了一部分药量,不过新的剂量才服了两天,还没完全起作用。

    他前些时候,明明已经能够在安静的环境下开口,经过了那次晚宴被质疑后,他如今又退步了好几个月。

    此刻在俞笙怀里,也不知道是嫌对方将他圈得太用力,还是不够用力。总之他不舒服,腰痛腿也痛,微微挣动间,蹭得俞笙全身一下子热了起来。

    “乖,不动。”

    俞笙下意识将环在对方腰间的手,更往紧收了收,对方即便穿着睡衣,也冰冰凉凉的体温,却一丝儿也没能缓解他身上那股自下而上冲撞的燥热。

    一动不动地抱了好一会,才勉强稍稍压下极其渴望抱他碰他、与他贴紧的冲动。

    而后俞笙微微低头,轻嗅着对方颈旁不知是用了什么沐浴露的诱人清甜,连声音里都比往日平添了几分低沉嘶哑与刻骨的柔情:

    “等你能说一个完整的句子了,我们就进组去拍戏。等你能说三个完整的句子了,我们就开演唱会去唱歌,带上我一起,好不好?”

    五味陈杂的心绪,如同这湖畔码头的缠绵夜雨,润物细无声地悄然夜袭,秦星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说一个完整的句子。

    别说是句子了,他现在连词都说不明白。

    那双漂亮而深邃灵动的大眼睛,像是氤氲着这湖上缭绕的烟雨,水汪汪的,连浓密而微微上翘的羽睫,都让人看了忍不住想疯狂亲吻。

    “我不想再说话了。”随手抓起床上的手机,他安静地在备忘录上徐徐打着字。

    “那就不说,那就不说。”

    顺着怀里人的意思,俞笙低声轻哄着,终是没忍住,微微侧过头来,用那温润而炽热的唇畔,轻轻触碰怀中人小巧而冰凉的耳垂。

    而后他满意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微颤,还不怀好意地故意用舌尖轻抵了一小会,才浅笑着抬起头。

    “我弹吉他给你听,你新写的那首,我学会了,不准给别人了,年底我出专辑。”

    啥?为了抢他写的情歌,一个退圈的人要出专辑?!

    秦星羽还没从由耳垂传递到全身的酥麻感中回过神来,惊魂甫定。

    俞笙轻手轻脚地将人抱着挪了个位置,放在床头倚着,拿了两个抱枕垫在对方腰后,还放了一个在怀里抱着,而后去客厅拿了吉他回来。

    秦星羽一辈子不说话也没关系,他说给对方听就好了。

    灯光缱绻的卧室,倚着软硬适中床枕间的秦星羽,安然看着坐在床尾弹吉他的人时,心里忽然就平静下来。

    他想说话的,想拍戏,也想开演唱会,他还有许多话想对俞笙说。

    他只是偶尔任性一下,一如他经纪人辰哥,三天两头就抓狂地闹腾着不干了,干不下去了!

    结果呢,说出来就好了,他还干。

    秦星羽活了二十几年也不曾跟谁闹过,在泥潭里挣扎过后,他已然还会努力读小卡片上的文字,努力恢复语言功能。

    此刻的他,望着弹吉他的俞笙微微出神,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开始恍惚。

    他记忆里的俞队长,冰冷严肃到近乎绝情,整个人活得如同一个ai机器。从前绝不是他闹着不肯练习说话,就这么没原则地顺着他、哄着他的样子。

    十几岁的年月里,他和俞笙没少吵架冷战。

    他秦星羽本就是个相当自律,对待舞台一丝不苟的人,而那时肩负督导队友们排练的俞笙,简直更是个卷王狂魔。

    秦星羽至今仍旧清晰地记得,为了景小延,他没少挑战俞队长的权威。

    景小延本就在队内年纪最小,又性子活泼贪玩,有时精神不集中了、词唱错了、跑调了、舞蹈动作错了、走位错了等等,俞笙会要求一遍一遍地重来,直到完美。

    他甚至还记得15岁那年夏天,组合演唱会前三天,因为景小延一个走位的失误,他们五个人同一首歌,足足多练了六七遍。

    甚至导演都表示过关了,俞队长仍旧不肯,非要揪着直到表现完美。

    后来景小延都急哭了,大家也累了,越累越出错。再后来凌晨三点半的彩排场馆,他秦星羽一向不怎么发表意见,一切配合指挥的人,难得地发飙跟俞笙吵了一架。

    他当时既心疼景小延,自己也实在是累极了,其实也没多少力气与俞笙争吵,犹记得似乎只是帅气利落地把麦摘了抱怨了几句,就被冯曳给勾着肩膀劝走了。

    那个时候的俞笙,甚至都懒得怼他。

    不过后来,不到一天的功夫他们就和好了,男孩子们的矛盾总是隔不了夜,为了表达歉意,第二天他就请俞笙吃了冰淇淋。

    可是俞笙都没有回请他。

    而今时隔了这些年,遥想少年时期那般严苛、冷厉、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俞笙,如今对待秦星羽,哪怕是对方不愿意做的一丁点小事,都应着顺着哄,舍不得半分勉强。

    连秦星羽自己都觉得,这人设有些过于颠覆了,念及此,灵动明澈的少年星眸里,忽而染上一抹浅笑。

    专心弹着吉他哄心上人开心的俞笙,不经意抬眸间,一下子便对上了那足以让人整个心都融化了的笑意。

    到底在笑什么呢?是他哪弹错了?

    俞笙凝神半天,没想明白。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么么哒!~

    107   摸回来!

    ◎他就愿意被老婆修理。◎

    几天之后, 是三期飞行嘉宾的最后一场录制,几个团队一同包机飞往几百公里之外的海滨。

    节目组在这里租了条游船,安排嘉宾在船上经营了间烟火气十足的烧烤店。

    这一次没有专门的厨师传授经验, 从食材口味,到店铺设计,再到运营揽客, 一切由嘉宾们自行商议决定。

    于是到达海滨的前两日, 大家已然开始亲自制作烤串练手。

    对于烧烤, 秦星羽是拿手的,那是他家乡鼎鼎有名的美食之一。

    清爽明澈如同这海上星光般耀眼的少年,丝毫不惧这烟火气的环绕,在用手语跟导演一问一答的交流之下,他刚刚完成了不同口味的三串烤香菇。

    为了不浪费食材, 还特意每一根上只串了两个。等到明天正式营业的时候, 是要诚意十足地串满五个的。

    景小延从游船的另一侧甲板,举着五六根亲手烹饪的烤鸡翅,蹦蹦跳跳地过来了, 一路上还给各位嘉宾人手一串品尝,大获好评。

    “羽哥,给我来串微辣的。”

    知道挑食王者秦星羽几乎不吃这类烧烤, 因而到了他羽哥的摊位前, 景小延也没强行推销自己的烤鸡翅, 而是伸手要了根对方新鲜出炉烤香菇。

    秦星羽将自己的三串烤香菇,分别按照微辣、中辣、重辣的次序一一摆好,摆得跟他家里的小汽车模型一样整齐。

    他特意拿了左手边微辣的一根递给景小延, 对方一口撸下:

    “唔……咳咳咳……这个是重辣的……”

    景小延辣得弯腰咳嗽, 一张清秀可爱的小脸都皱得扭曲了。

    嗯?拿错了?秦星羽回头看了看自己摆放的那三根烤香菇, 又觉得应该没错。

    他不确信地拿起最右边的一根,递了过去,意思是尝尝这个。

    一旁的好几位摄像师,乐呵呵地举着相机拍这小哥俩的互动,准备剪辑到日常花絮里。

    “呃……呼呼……这个也是重辣的……”

    景小延囫囵吞枣地咽下,嗓子冒烟得连说话都含混不清了。

    不能吧?秦星羽疑惑,那双因录制节目而化了淡妆的水汪汪大眼睛,看起来无辜极了。

    他很少会有这样的表情,只在他精神障碍到几乎完全无意识,连韦盛做治疗时最简单的指令也听不懂的时候,才会时常地浮现这般无辜与茫然。

    犹豫片刻,他着拿起架子上最中间,那铁定是中辣的烤香菇,没有直接递出去。

    不能吃辣的景小延,倒是吃了两串重辣,仍旧不服气地主动拿过秦星羽手里的那串,大快朵颐地上去就是一大口。

    “嗷——”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景小延拿起矿泉水来仰头狂灌:

    “哥你坑死我算了!”

    秦星羽半是狐疑地接过最开始递给对方的那第一支,连很少吃烧烤的他,一口将签子上剩的那枚香菇吃了。

    他总不可能做了三串重辣吧……

    “这就是微辣的。”

    平静地吃完了一枚烤香菇,秦星羽认真地用手语告诉对方。

    景小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等等……他们俩到底是谁对微辣产生了误解。

    兄弟俩一个说话一个打手语,跟游戏谁补了刀谁抢了人头般争论,隔壁摊位的冯曳举了串火候恰到好处的烤土豆片,笑着递上来了:

    “这个才是微辣的。”

    秦星羽还真就颇有一番探索精神地尝了一片,片刻之后,闪着那双半是质疑的大眼睛,用手语向他曳哥抗议:

    “这个明明是不辣的!”

    从小吃惯了辣的缘故,他对这种味觉不算敏感,尤其是自打这几年出现一些明显的心理障碍后,随之而来的诸如味觉等感官,也多多少少有些失常。

    镜头之外,游船甲板上层的工作人员休息区,俞笙抱着笔记本电脑喝咖啡,时而抬眸瞥上一眼远处跟兄弟们玩闹着的人。

    说到底,让秦星羽跟景小延和冯曳一块录节目,俞笙还是相对放心的,如若这个节目他另外两个兄弟不参加,他多半也不会答应安辰给接。

    有时候他也挺怀念跟大家一起上节目的日子。

    如今才短短几天的功夫,他曳哥进步了,刚才的烤串是递给秦星羽的,没直接上手喂。

    嗯……俞笙他心甚慰。

    傍晚休息时分,庄晏晏在工作人员区域坚守岗位,作为一位跟小俞总有着那么点世交家的关系、身份敏感的工作人员,难得跟一次通告的庄大小姐,格外低调谨慎。

    录制现场也没人敢劳烦她多做事,不过她即便闲着,也没跟俞笙、安辰他们在一块,而是安然呆在助理的圈子中,心满意足地给时川打下手。

    不仅完美避开了跟秦星羽互动,甚至连一向关系不错的酒友冯曳,都没特意去打招呼。

    倒是冯曳拿了七八根烤串,用锡箔纸扎成了一小捆,还特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将那一束烤串,给庄晏晏送来了。

    还特意说了句:“不辣的。”

    他记得庄晏晏好像是不吃辣。

    庄晏晏扬起明媚的笑容就伸手便接,然而他们曳哥明明作为舞台上最具气场的rap王者,组合里最有担当的大哥,在女孩子面前却一下子变得社恐起来。

    将明明已经递出去的烤串又收回来了,干笑着开口:

    “我……我忽然想起来你好像不吃这些……”

    海外长大吃惯了红酒牛排、意大利面的白富美,怎么会吃这种路边摊的烤串?

    不料下一秒,庄晏晏不由分说地就把她曳哥手里的一大把烤串,全抢走了。

    “我吃的!”

    她从前的确是不怎么喜欢吃烤串,但她现在喜欢吃了,她不仅吃,还吃得津津有味。

    次日,节目组的海滨游船特色烧烤正式营业,人山人海的顾客和粉丝们再一次排队登上甲板。

    从豪华游船,到甲板上的精雅餐桌,无一不彰显了节目组花费的大价钱大投入,嘉宾们分工明确,从食材制作到给宾客点餐,一条龙服务圈粉十足。

    是作为飞行嘉宾的最后一期录制了,秦星羽穿着节目组统一定制的矜贵精致、袖口带着暗纹的藏蓝色服务生衬衫。

    这也是粉丝们难得再一次,能够与自家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原本容貌气质偏冷的少年,弯下腰温柔聆听着客人的点菜,认真做着记录的样子,是平日里几乎见不到的清浅安暖。

    粉丝们的心简直融化了,今天几乎有多一半的顾客是因秦星羽而来,如若不是录制的限制,此刻坐在甲板上餐桌旁的男孩女孩们,几乎要尖叫狂欢着奔走相告:

    他们最爱的少年来亲自为他们上菜了!

    甲板上层的工作人员区,低调坐在舱室的角落,喝着咖啡看录制的俞笙,神情间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之色。

    要不是为了录节目,他才舍不得秦星羽这么温柔地服务别人。

    尤其是甲板角落025号桌的那两个年轻男生,不用说也是粉丝。

    俞笙的目光随着秦星羽的身影,去到那一桌点餐时,谦卑而绅士的少年一视同仁地给每一位顾客端茶倒水,此时正微微弯着腰,认真地记录两个男生的点单。

    其中一名穿白衬衫戴黑框眼镜的男生,将放下茶杯的手,绕到镜头拍不到的角度,不偏不倚地碰了下秦星羽的腰。

    异样的身体碰触,秦星羽几乎是刹那间感觉到了,本能地悄悄躲闪了一小步,面不改色继续认真点单。

    然而对方似乎是得寸进尺般,见第一下对方反应不大,紧跟着又伸过手来,这一次直接从身后,绕到那手感顺滑的丝质衬衫腰侧。

    甲板的空间不大,秦星羽实在是没地方躲了,勉强退开了半步,身后已然靠上舱门。

    摄像机的镜头又刚好停留在他脸上,处于一个艺人的专业素养,即便身体极力躲闪着,面上的表情依旧毫无异样,还微微浅笑着记录桌上客人挑选的酒水。

    俞笙陡然间从舱室内起身,就要往甲板上去。

    那个男生好几次试图对秦星羽占便宜,他看见了!

    然而还没跨出两步,景小延那边刚刚结束了后厨的录制,借着稍事休息的功夫,拎着几瓶饮料,给自家公司的伙伴们送来了。

    “几位老板来点什么?烤串?抄手?可乐?啤酒?”

    乖萌可爱的服务生景小延同学,扬起阳光明媚的脸庞,专业度十足地打着招呼。

    俞笙心里有急事,差点二话不说把人推开就走。

    好在几秒钟后,甲板上的主摄像机镜头扫到了全景,那位男粉丝的手也已然放下。

    俞笙仍旧不放心,执掌市值千亿集团也面不改色的小俞总,由于甲板上一个陌生男粉刚才不规矩的咸猪手,此刻胸中澎湃着的怒火,有种想要把那男生手撕了的冲动。

    然而拍摄仍在继续,并没有人发觉而喊停。

    几分钟后他冷静下来,冷着脸向景小延说了句:

    “要小羽亲自来送餐。”

    景小延愣了半秒钟:“俞笙你有毛病吧!”

    要不是周围这么多人,景小延想抽他,公费恋爱虐狗有理了啊?

    安辰在俞笙对面坐,刚才背对着甲板,跟景小延一样没看见025号桌的情况,此刻半开玩笑般指着对方:

    “俞笙你过分了啊,还带指定服务的……”

    俞笙也不争辩,重新回到座位,挑衅般地深深浅浅瞥了景小延一眼,那意思是:

    就要秦星羽来。

    景小延气得想踹他,重重地拍了拍俞队长的肩膀,一张天使般萌帅的笑脸,特意放低了声音,在兄弟耳边假装凶狠地警告:

    “行,你等着,看羽哥一会来了不修理死你!”

    他要告状。

    告就告呗,俞笙大大方方地回敬了一个坦然的目光:

    他愿意让秦星羽修理。

    彼时秦星羽给025桌的两位客人点完了餐,他当然意识到那个男生不怀好意的碰触。

    这些年来,光天化日的镜头之下,敢如此大胆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他犹记得前几年粉丝爆满的机场,也出现过几次类似的情况,那时候他人气正值上升期,每每出行粉丝摩肩接踵。

    安辰当时已经全力护着他了,偶尔总有护不住的时候,被人上手扯个衣角碰个手腕,安大经纪因此还挨了粉丝好几顿骂。

    不过后来随着他人气攀升至巅峰,团队规模稳定,出行也有固定的大量安保人员,便几乎没再发生过类似的事了。

    当然,遇到这些的也不仅仅是他,组合里的队友多多少少都遇到过,他记得前两年有一次,有个男粉在活动场馆的地下停车场直接上手,把景小延口罩都扯下来了。

    此刻,甲板上层的工作人员休息区,景小延走后,一眼便了然个中原委的王秘书,立即起身往舱门口走。

    刚才他坐在俞笙同侧的桌旁,用笔记本电脑办公,自家老板面色大变的一刻,他便已然循着那两道冷冽凌厉的目光,观察到了。

    有人敢动小秦总?还当着他家老板的面?这事他要是不主动处理,这工作他可就干不下去了。

    于是一向号称笑面虎般乐呵呵的王秘书,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那原本长得喜庆的微微发福脸庞上,染上了一层前所未见的阴霾,向着电话另一端的人开口:

    “一层甲板025号桌,两个男客,其中那个穿白衬衫戴黑框眼镜的,给我盯住了,一会收工直接按下来。”

    俞笙淡淡地瞥了一眼他的得力下属,他甚满意。

    彼时端着上完菜的空托盘,在甲板上穿行的秦星羽,刚刚与擦肩而过的景小延打了个照面。

    对方添油加醋地狠狠告了俞笙一状,秦星羽跟身旁的摄像师打了个招呼,暂缓录制的几分钟,上楼到了二层舱室。

    站在俞笙和安辰的桌前,不会说话的少年打着手语问各位老板要点什么,眉目间带着参不透的深意,最后那一眼明显瞥向了俞笙。

    明明半是挑衅的目光,却在那双海上晴空般明净的双眸下,映得水汪汪的,看得俞笙心里仿佛有只小猫在抓。

    百爪挠心,挠死他算了。

    “烤青椒、烤面筋、烤香菇、烤鸡翅、烤土豆片、烤菜卷,各来三串……”

    俞笙一口气点了一大堆,以至于他们辰哥都看不下去了:

    “不是,你吃得了这么多么!”

    “有你俩。”

    扫了一眼对方,以及刚刚打完电话回来的王秘书,俞笙云淡风轻说着话。

    “我俩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就在十几分钟前,冯曳特意亲自跑了上来一趟,端来了几份炒面。别看他们工作人员忙忙碌碌了好些天,在吃上还真亏不着。

    其实安辰也不是怕吃不完,只是俞笙刚才点的那一连串菜品,太复杂了,还说那么快。

    他家艺人连每顿吃什么药,都得一点一点重复好几遍地慢慢告诉,生怕弄错了,俞笙又不是不知道?

    眼见着秦星羽低头操作着点餐机微微蹙眉。

    俞笙就见好就收地改了口:

    “逗你呢,来十串什么都行,只要你亲手烤的。”

    他就是想跟秦星羽多呆一会,吃什么不重要。

    凭什么刚刚那个男粉,都能借着点菜的功夫,跟秦星羽呆上好几分钟?

    秦星羽放下手里的点餐机,给了他一个神经病的眼神。

    “还有,他刚才碰你哪了?”

    特意压低了声音,俞笙似笑非笑般若有所思问出这句话时,还特意瞥了一眼外面025号桌的方向,神色一下子变得凛然。

    秦星羽闪着那双精灵般懵懂又灵动的大眼睛,看了一会儿对方,忽而笑了。

    是带着些许偏冷的神情,又撩人心魄的笑,撩得俞笙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打着手语、半是玩笑地瞥了一眼对方的神情,秦星羽表达得大意是:以前也没见你在乎过。

    他以前那些人山人海的公众场合,被人趁乱上手占便宜的时候多了,有两次在机场还上了热搜。

    “以、后、我、在、乎。”眼善汀

    凝视对方那半是清冽半是笑的目光,俞笙忽然语气凝重地一字一顿说出这句话。

    其实以前他也在乎的,凡是他知道的那几次,后来他都找人背地里把那几个男粉揪出来,偷偷地私下报复了。

    只不过当时他没资格说出来而已。

    尽管如今也没什么资格,但至少他如今强势正面追了。

    “这里么?”

    半是诱哄半是调情地低问了句,仗着无人注意的角落,俞笙修长笔直的指尖轻而易举地滑上对方的腰侧。

    带着炽烈温度的掌心肆无忌惮地在那里流连了好一会,还特意强调了句:

    “碰回来。”

    他俞笙是什么人?别人敢盯着秦星羽多看两眼,都立即瞪回去或是安排保镖警告,居然还有人敢对他捧在心尖上的人上手?

    他必须摸回来!

    隔着轻薄衣料的温热触碰间,他明显地感觉得到对方的身子微微一僵,反应青涩极了。

    明明昨晚睡他怀里时,还主动拿他当小熊玩偶抱的。

    若不是这舱室内人多眼杂,他恨不得直接把人抱到腿上来坐着。

    不过秦星羽也只是身体微微颤抖了那么一瞬,还真就堂而皇之地没有躲。

    取而代之的是给了对方一个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昨天夜里迷迷糊糊间,他也记得对方似乎是抱着他入睡的。

    这段时间,俞笙时常会抱着他入睡,夜里帮他小心地翻身,替他按摩重伤之下留了后遗症的僵硬酸痛身体,在他惊恐发作、精神涣散时拥紧了他低声安慰。

    他并不抗拒俞笙的碰触。

    当晚,录制结束时,那名025号桌的白衬衫男粉丝,在离开游船之后,被六名专业保镖当场围住。

    海上的录制同样持续了三天,第三天收工的当晚,节目组在游船上开了个小型的庆功会。

    虽然一个星期后,景小延和其他嘉宾还会飞往另一座城市,进行接下来的录制,但作为飞行嘉宾的秦星羽和冯曳,后面就不再来了。

    因而今晚的聚会,也算是给他们俩一个圆满收工的小型庆功宴。

    嘉宾们亲自烤了串,还叫上了当地海滨有名的特色菜,就在他们刚刚结束了录制的甲板上,伴着夜风轻拂,谈笑风生。

    俞笙难得地低调又配合,没跟秦星羽坐同一张桌。

    眼见着对方和冯曳、景小延在另外一桌听导演和制片们侃大山,他则与安辰跟另外两名嘉宾在甲板另一侧闲谈。

    即便如此,也不曾让那仅仅相隔了几十米的人,离了视线半分。

    俞笙今晚心情不错,原本生人勿近、甚少与业内社交的小俞总,居然也难得地敬了演艺圈的前辈们几杯酒。

    这让原本还略显生疏,对小俞总半生不熟,也不大敢靠近的嘉宾们,一下子活络起来,顺带着连安辰都被回敬了好几杯。

    “安总,来,走一个白的呗?小羽这次状态不错啊,去年年底红毯,我们后台见过一次,那时候还有点怕人呢。”

    “嘿嘿,是,是,现在好多了。”

    配合着影帝前辈寒暄,安辰在这类场合,别看是个社交悍匪满嘴跑火车,事实上每一句话都不是白给的。

    这会儿跟着嘉宾们喝酒聊天,也适时抛出预热信息:

    “这孩子啊,要是啥时候说话没问题了,能进组拍戏了,能开演唱会了,那才算好。”

    “安总,你啊,没事儿得多带他出来玩,跟大家多走动走动,你看咱这综艺不就跟玩似的?轻轻松松把钱挣了。”

    “那是,那是……”

    口是心非地应着,这等强度的通告,对大多数嘉宾而言,的确是轻轻松松跟玩似的,但安辰知道,对秦星羽而言,其实一点都不轻松。

    另一位女嘉宾听了热闹,也举杯过来了,是位国民度不错的一线大花,闪着一双化了浓妆的满满求知欲大眼睛,似是收到了八卦的气息,接了安辰一句话:

    “是呀,辰哥,有咱们俞总护着小羽,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看这么一会功夫,就这甲板上这几十米,咱们俞笙弟弟可往那边看了好几眼了。”

    安辰心想:就是有俞笙在,他才不放心!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他可不敢说,出门在外,怎么着也得给他甲方老板留个面子不是?

    俞笙被说中了心事,没接茬,悄悄抿了口酒。

    这位大花嘉宾是他合作过的老熟人了,他还没退圈的时候,从前是在一个剧组拍过戏的搭档,偶尔开开玩笑他倒也不介意,紧跟着大花姐姐笑着再问:

    “俞笙,你跟姐姐说说呗……你这到底是追没追到手啊?”

    完,一句话被姐姐问住了。

    作者有话说:

    深夜冲动开了个新预收,请求感兴趣的宝宝随手捞走:

    (上一篇预收《病美人他不卷了》正在写,已经存稿一部分啦~)

    这个是预收二:《做鬼也要整顿娱乐圈》

    司影是一只手握偶像塌房实锤,被偶像亲手网暴而死的小鬼。

    这已是司影在轮回这个游戏里,第n局输得凄惨了。

    来不及复盘,就被捉去要求投胎再来一局。

    司影翻了翻人生剧本,没好的。

    于是司影转身就逃,爷不陪跑喽。

    奈何没学会坟头蹦迪、花洒冒血这等基本功,

    为躲避鬼差,还阴差阳错被困在前偶像的别墅里。

    司影决心当个整顿娱乐圈的小鬼。

    结果在苦练基本功这一环节,翻车了。

    他前偶像举报自家录音棚里半夜闹鬼蹦迪。

    他前嫂子举报淋浴间花洒哐哐冒血。

    于是某天,他前偶像请来了一位年轻帅气的风水师。

    咦?这不是某家影视资方大总裁安子屿么?

    司影决心揪出这个山寨风水师。

    大总裁兼风水师安子屿:“这年头人均五六个副业,我白天当总裁,晚上捉鬼,有问题?”

    被捉住的小鬼司影:“???……”

    一段日子后,司影从大总裁安子屿的窗子飘进飘出:

    “你不能投资演员a的电影,他出轨!”

    “你不能投资偶像b的电影,他跟经纪人上床!”

    “你不能投资艺人c的电影,他同时谈了仨对象!”

    大总裁安子屿:

    “你昨晚又去趴谁的床底了?”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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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8   查他爹房产

    ◎跨坐在俞笙的双腿。◎

    面对女嘉宾姐姐调笑般的询问, 俞笙沉默了一会,没敢点头。

    他要是敢在外面乱说,晚上回去秦星羽能整死他。

    先前聊天的那位影帝前辈同样嗅到了八卦的意味, 再次接过了话茬:

    “人家俞笙现在可风光了,不像咱们这一把年岁了,还风里来雨里去地跑通告, 人家现在好几家公司呢!对了, 俞笙啊, 听说你跟小羽还合伙开了经纪公司,招练习生了是不是?”

    “是的,下半年有几场练习生公演,到时给您捎几张票过去,还望您多多支持。”

    安利自己和秦星羽的红豆影业, 小俞总是专业的, 比安利自家的时尚集团还专业。

    “一定一定,那必须的!”前辈连连答应着感慨:

    “哎呀,一晃俞笙都培养练习生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说这咱们哪能不被拍在沙滩上呢……诶,俞笙, 你跟小羽你们俩, 谁是谁老板啊?”

    “他是我老板。”

    俞笙这句话答得没半点犹豫, 的确在他们的红豆影业,秦星羽的出资和占股都更多一些。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无论在哪, 他家那位必须是他的领导啊。

    夜深了, 秦星羽和冯曳过来打了招呼, 小坐了一会。

    今晚他俩有点忙,下一期节目他们就不参与录制了,眼下这好几桌的同行前辈、合作方,得每一桌都得照顾到。

    等到午夜将至,人们酒足饭饱,明天赶早班机的几位嘉宾团队各自散去了,整条船上的工作人员也陆续离开。

    秦星羽总算抽出身来,一个人安静地呆在船头,倚着那白天嘉宾们补妆用的化妆台,听着这万籁俱寂下,一浪又一浪的海风声。

    化妆镜的角度刚好挡住了视线,于是他干脆坐上了化妆台面,这个位置视野开阔,甚至能够看到遥远的星月海天下,不断闪烁的灯塔。

    时川从甲板的另一端,跑上跑下地找过来了,他小助理今晚有事汇报。

    作为一名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乖巧小男生,时川可不是一个寻常的生活助理,私下里是帮秦星羽做了不少事的。

    早在前些时候就有粉丝传言,时川才毕业不到两年,就已经在距离秦星羽家不到两公里的小区,付下了一套房产首付。

    虽然只是个一居室的小公寓,单身男生自住也足够了,那可是寸土寸金的帝都啊!

    秦星羽对待员工,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大方,不但多年来薪资处于行业水平上线,红包绩效年终奖,更是一点也不少发。

    因而多年来,秦星羽的工作室人员相当稳定,要不是前两年经纪约被打包卖给了俞笙,团队让小俞总给一锅端了,估计时川也进不来。

    此刻海风轻拂的夜空下,时川在船头的甲板上找到他羽哥,赶紧将手机里的信息拿给对方看。

    “哥,你看这个,你老爸这礼拜刚挂上去的房子,这周二挂了一套,昨儿挂了一套,今天下午又挂了一套。”

    “你看这是东二环的,这是北三环的,一个五室两厅大豪宅,一个顶层带花园的复式,都是均价十万以上一平,这地段多好哇。”

    “这还有套北五环的大别墅,看这几套上面都写的啥:业主急售,70年大产权,可随时看房。”

    秦星羽看了一会,近来他的确在让时川调查他父亲和宋雨画的财产,没想到这一调查,居然查出来了房子!

    还是他前所未知的房子。

    “这是我爸的么?”

    这句话他是用手语表达的,没有打字,时川迟疑了一会儿才懂。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身价十亿的大明星,不知道自己家里几套房产啊!

    “这肯定是啊,这业主保密信息我都弄到手了!哥,你看这身份证、电话都对得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一套婚前俩月买的房,写了你老爸和宋雨画俩人名,另外几套婚后房都是宋雨画一个人名下的……”

    秦星羽翻阅着时川手机上的信息,他知道他父亲肯定不止一两处房产。

    但具体有几套,什么时候购入的,购房的钱哪来的,以及房子在哪、长什么样,他通通不知道。

    平日里的工作生活已经耗费掉他几乎全部精力,他没有过多的心神关注这些。

    “还有这个,哥,你看,这是你老爸和他媳妇这个季度的个人资产,我昨天半夜刚找人查到的,亏空这么多,这大几千万的资产短短几个月就没了,还有好几百万外债。”

    秦星羽微微蹙起那清爽刘海之下的俊朗眉宇,凝神思索。

    对于金融经济领域,他涉猎不多,这些年虽然赚了大几个亿,但顶多投个低风险的银行理财,没有过多的精力去研究钱生钱的运转。

    他就是个纯纯的打工人,这方面他还打算着将来向俞笙多请教请教。

    而今更奇怪的是,他父亲和宋雨画的那家画堂传媒,只是个中等规模的经纪公司,无论花销还是投资,都不至于亏空这么多。

    秦耀堂在财务方面,是个相对保守的人,从前的那些年月里,蹭儿子的钱,蹭合作方的钱,与其说一毛不拔都不为过,参与的影视投资,也都是小成本的跟投。

    培养练习生虽然是笔花销,但也有限,甚至都没舍得给画堂传媒的练习生,像他们红豆影业一样请日韩的专业舞蹈老师,更别提送出国去训练了。

    时川指尖滑动,翻到下一张手机屏幕的截图,特意扭头看了看寂静的夜空下,此刻的甲板四周无人,才特意压低了声音耳语:

    “哥,这几个是今天上午我刚打听来的,跟你老爸和他媳妇有资金往来的几个渠道,但近两个星期内,这几个渠道的资金链都被切断了,听说这事……跟俞总有关。”

    秦星羽知道,俞笙在想办法搞垮他父亲和宋雨画的画堂传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多半还是有所顾忌,留有分寸,没想到这次这么干脆利落。

    可问题是,俞笙断秦耀堂的资金链,那也是挖个坑跳让人赔钱,不是抢钱。

    正当的小本生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亏空这么一大笔资产也是出人意料。

    更何况,时川刚才给他看的,这几个与他父亲有资金往来的渠道,都不是娱乐影视相关的行业,是他从未听说过的小公司。

    忽然间,他想起冯曳,以及冯曳父亲干过的一系列操作,他想他老爸该不会是也涉赌了吧?

    他想跟时川探讨下,但是他会的手语相当有限,超出生活常用的部分,他就没办法表达了,最后也只是跟时川比划着他知道了,他要一个人想想。

    时川走后,他依旧独自呆在船头,听着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声拍打在沙滩,其中偶尔夹杂着几声海鸟的鸣叫。

    他开始心算他爸挂在网上出手的那几套房产,第一套均价12万一平,市价该是3200万左右,售出价格2500万。

    第二套均价10万一平,总价该在2600万左右,售出价格1900万。

    第三套则是个独栋别墅,他查了同小区内该户型的其他售价,整栋在5200万左右,他父亲这一套标价4200万。

    还真是着急用钱的一手操作。

    不过他一点也不介意,更不打算介入,反正他父亲这些房产,就算不卖掉,也没打算留一分一毫给他。

    别说留给他了,压根儿就没告诉过他。

    他现今只是好奇,那些他一天都没有住过,一眼也不曾见过的豪宅别院,究竟长什么样。

    不大一会儿工夫,俞笙送走了最后几位嘉宾,往甲板上寻他来了。

    才不过几分钟没让对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俞笙便开始不放心了,担心他累不累,冷不冷,有没有不舒服,以及工作人员在没在身边陪他。

    看着对面几乎是一路小跑到船头,双手撑着化妆台面,将他圈在臂弯里的人,秦星羽思索片刻,将滑动着的手机屏幕递给对方看。

    而后用手语比划了个简单的意思:

    “我父亲的事是你做的?”

    俞笙的目光在那手机屏幕上的财务状况一栏,停留了片刻,明白了。

    的确是他干的,把秦耀堂和宋雨画搞破产的事,他也没打算瞒着秦星羽,只是也同样没打算惊扰对方而已。

    片刻之后,对上秦星羽那如这海天星月般亮晶晶、却揣摩不出含义的目光,俞笙浅拥着怀里的人,道歉:

    “对不起,本来只想打压他们一下来着,没收住……”

    合着小俞总也没想到,一个身价大几千万的小老板,资金链这么脆,一个不小心搞过头了,失手给直接整破产了呗?

    秦星羽其实一点也不关心这其中的过程,他只是想不通,何以他父亲和宋雨画会在短时间内巨额负债?

    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似是看懂了对方疑惑的目光,俞笙手上微微用力,将怀里人即使在这夏夜温热的海风中,也微微冰凉的身子,拥得更紧了些。

    凝视对方如这海水般泛起微澜的眼眸,俞笙难得语气郑重地商量:

    “这件事有点复杂,你不管,我来收尾,相信我,好不好?嗯?”

    半是承诺半是诱哄的语气,秦星羽非常不愿意承认,他是吃这一套的,从小就吃。

    他也知道俞笙为什么不让他管,今晚时川那几张图发到他手机上,他就隐约明白了,他父亲和宋雨画做的事,多半是违法的。

    午夜的海风微凉,秦星羽自小比常人怕冷,即便在这南方盛夏的海域,也不由自主地在一阵夜风吹过时,微微缩了缩身子。

    今晚是穿着长袖白t恤和天蓝色牛仔裤的清爽少年,在这远方闪烁着灯塔的阑珊月夜下,显得单薄极了。

    他的视线刚好可以隔过俞笙的肩膀,眺望这波澜壮阔的海上星空。

    只不过这化妆台略高,即便被粉丝戏称身材比例完美、腿长两米八的他,双脚悬空地在上面坐得久了,也不免腰有些难受。

    他动了动身子,想要从上面跳下来,还没等双脚落在甲板,便被俞笙驾轻就熟地抱在了腿上。

    突袭得手的俞队长,悠然自得地抱着怀里的人,在化妆台前的高背椅坐下,突然的位置变换,秦星羽恍了恍神。

    待到回过头来,重新审视两人的姿势时,才发觉此刻的自己,刚好跨坐在对方的双腿之上。

    这个姿势委实过于暧昧了,他一时间有点慌张,以至于挣扎着想要起身。

    但奈何对方抱着他的手丝毫没松劲儿,以至于他几乎借不上力,宛若炸毛的猫咪般在对方身上挪动了几下。

    紧跟着下一秒,俞笙原本落在他背上的双手,忽然间就向下滑落,死死地卡住他的腰跨。

    海夜般深邃的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警告:

    “不准动。”

    秦星羽怔了怔,停下身上的动作,也确实挣不过对方的手劲。只是他微微侧过头,那双纯净如这皎洁星月般的大眼睛里,是微微茫然的询问与疑惑。

    刚才还聊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严肃了?

    俞笙心里又跟猫爪一样开始七上八下地挠了,还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炽烈。

    他真想好好警告对方一番,这个姿势跨坐在他身上也敢乱动?

    再动两下他身上那股自下而上燃起的炽烈,可就真压不下去了。

    怀里的猫咪安静下来,不再闹腾了。此刻的秦星羽,微微侧着头,借着海天之上的月夜清辉,若有所思般认真端详了一番眼前的人。

    而后,他轻轻地笑了,月影之下如明净琉璃般清透明澈的笑,却又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极致诱惑。

    单单是这个让人猜不透的笑容,有那么一刻,俞笙几乎产生了对方是在撩他的错觉。

    顷刻间,切换冷静自若状态的秦星羽,不再试图从对方身上离开,而是似乎打算调整个更舒适的坐姿,微微伸了伸双臂,搭在对方的肩膀。

    与此同时,扬起修长的白皙脖颈,仰望天边的一轮清凉冰月。

    几乎就在下一瞬,他感觉到对方那双按在他腰间的火热手掌,更加用力地收紧了。

    是意味更明显的警告。

    俞笙强忍住双手想要在这副身体上游走,将对方揉化了、碾碎了的冲动,几乎确定了对方是在撩他,撩得他身上都要起火了。

    令人生气的是,眼前这位玩火不嫌事大的始作俑者,居然还闪着那对清冽又茫然的双眸,颇不情愿地将目光从月光间收了回来。

    还疑惑地望着他,像是在询问为什么在他腰间的手越来越用力,几乎快要弄疼他了。

    秦星羽那双撩人不打草稿的大眼睛中,确带着一抹一闪而过的浅笑,他已经很听对方的话,没有再动了,他就伸个胳膊、搭个肩膀而已,他赏月还不行么。

    单是这么个动作,俞笙身上便火烧火燎的,烧得难受。

    作者有话说:

    周一啦,支棱起来~么么哒

    109   反击了!

    ◎不让亲,但撩。◎

    俞笙抱着怀中体温微低的身体, 悄然侧过头来,试图在对方那白皙修长的颈边沾一沾唇,降降温。

    他从心底保证, 就贴一下,不用力,不会留下什么奇怪的印记。

    意料之中地, 秦星羽躲开了, 撩归撩, 不让亲。

    秦星羽还真就不惯着对方,只不过他这一躲不是向后,而是偏偏往前,错开了俞笙的唇,勾着对方的脖子, 挂在怀里。

    棱角分明的下巴还轻抵着对方的宽肩。

    当下俞笙的耳畔, 是微微起伏的温热气息,他简直要疯了。

    秦星羽凑过来,是想说话的, 因为在前一刻,他忽然走神地看见,不远处嘉宾走后的空桌上, 还摆着冒热气的小盅鱼汤。

    晚饭时他和冯曳一直忙着跟节目组的前辈们应酬, 他其实没吃几口东西。

    更何况, 他一直没能在不加辣椒油的情况下,成功品尝一点正常鱼汤的美味。

    他知道自己心里有些坎过不去,但他还是想努力再挑战一下, 活成一个正常人的样子。

    此刻许是觉着所处的环境足够安全, 抱着自己那人的双手也足够有力安稳, 他在这几乎没有饮酒,也没有服用精神类药物的前提下,尝试着想要开口说话。

    尽管费力,却还是小声地说了几个字:

    “……吃,那个……”

    同时他抬手指了指俞笙身后的方向,虽然这几个字说得极为不易,但表达的意思十分坚决,甚至还带着那么几分倔强。

    长时间无法说话的缘故,他偶尔开口时,呼吸仍旧不太稳,微喘的气息在这样微妙暧昧的午夜,格外令人遐想。

    他居然还有心思吃东西?此刻的俞笙,只想吃他。

    下一刻俞笙还是转身了,只不过,抱着他。

    没有丝毫将人放下来的意思,俞笙直接抱着人走回自己刚才的餐桌旁。

    别人盅里剩下的鱼汤,他不敢让秦星羽乱吃,但他自己的那小盅,是还温热着几乎没动过的。

    尽管只有十几步路的距离,俞笙还真就没让怀里的人双脚沾地。

    忽然悬空的不适应感觉,秦星羽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几乎是挂在对方怀里,这一次他真就一动也没敢动。

    尽管事实上,俞笙抱他抱得很稳,甚至连一点颠簸都没有。

    小心地将人放在自己先前用餐的长凳上,这个位置恰到好处地有个金属挡板,遮住了一部分午夜渐起的海风。

    像是轻拿轻放着一件稀世的易碎品般,俞笙让人微微向后倚着那金属挡板,放下时还特意单手护了下对方的头。

    秦星羽此刻难得地没有动、也没有闹腾,而是安静地任他摆弄,还望着对方立体而凝重的五官微微出神。

    他这个姿势向后倚着,腰是悬空的,俞笙怕他一会疼了或是难受,还特意拿了个节目组的周边靠枕,抵在他腰后。

    做完了这些,俞笙才从自己刚才那小盅没有动过的温热鱼汤里,盛了一小勺。

    借着甲板上的暖色灯光,挑拣了没有任何刺的一小块鱼肉,混着小勺的汤里,试探着喂到对方唇畔。

    秦星羽勉强吃了,确切的说,是含在嘴里犹豫,鱼汤的味道很不错,是他多年没有品尝过的鲜香。

    只不过,他心理上仍旧有些难受,时隔多年,父亲用混着刺的鱼汤强行灌进他喉咙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

    “乖,咽下去。”

    抽了张餐巾纸,轻拭着对方唇畔,俞笙的鼓励中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秦星羽神情间带着些许痛苦,也有点委屈,含着口中那半勺鲜美的鱼汤,有点想咽,又有点想吐。

    刚才还绅士而温润,一如少年时相互鼓励着演出的俞队长,下一秒忽然欺身上前,突如其来的吻一下子就封住了对方的唇。

    刚才不让他亲,现在他偏要亲。

    尽管只是浅尝辄止的吻,微微碰了一下对方含着鱼汤的唇,甚至更多的仍旧是坚韧的鼓励,盖过了原本的情欲。

    片刻的怔住之后,秦星羽将那一小口鱼汤咽下去了。

    时隔多年,他终于能够再一次不带丝毫惊恐地,喝下一点点鱼汤了。

    ……

    次日午后,他和俞笙、冯曳三个团队返程回京。

    秦星羽心里一直有事。

    回京的第二天,他便翻开手机里的联系人列表,给自己团队的两位工作人员分别发了信息。

    一位负责粉丝运营的小姐姐,还有一位担任宣传总监的大哥。

    他跟他们平时直接接触的工作不多,并不经常联系。

    而今他分别委托了这两位信任的伙伴,目的是请对方帮忙伪装成客户,去带他看一看他爸那几套待售的房子。

    还特意避开了安辰,他辰哥要是知道了,铁定不让他掺和这事。

    他也没想掺和,近半个月来,他爸在售楼平台上挂了五套房,其中有三套在帝都,其余两套是外地旅游城市的民宿。

    他只是好奇,这么些年他那一直跟他哭穷的他爸,背地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家底。

    秦星羽一向是个执行力超强的人。

    回来的第三日午后,他便与自己团队的运营小姐姐,驱车前往第一处北三环的房子,事先联系了房产经纪,以普通客户的名义看房。

    意料之中,秦耀堂也热情地亲自赶来接待。

    秦星羽庆幸,得亏他带的是没怎么与他一同在公众场合露过面的员工,他爸不认识。

    运营小姐姐将自己的私人红色小轿车,停靠在小区里那座豪宅洋房的大门外,将秦星羽留在车里,只身一人走向早早就候在路口的房产经纪小哥。

    小姐姐口袋里揣了两个手机,其中一个和秦星羽保持语音通话状态。

    秦星羽不能亲自露面,而是坐在小姐姐的私人小轿车后排,听着手机语音里,对方与房产经纪的寒暄。

    不大一会工夫,语音里传来了秦耀堂的声音。

    在经过业主和经纪小哥的同意后,运营小姐姐用没开语音的另一个手机,拍摄了豪宅视频,转手发给了秦星羽。

    是奢华阔气复式小楼,还带了个花园洋房和小阁楼。

    “叔,您这房子低于市场价这么多,是不是家里遇上什么事了啊?”

    小姐姐里里外外地打量着房子,露出还算满意的神情,说话的声音特意稍大了些,给口袋里开着语音的手机另一头秦星羽听。

    “是,是遇上点事。”

    秦耀堂垂头干笑了两声,没有否认。

    小姐姐环视四周,忽然夸张地掩住口:“您这不会是出过事的凶宅吧?我爸妈可是要买给我弟弟当婚房的!”

    “不是不是!”房产经纪小哥连连摇手:

    “姐,您放心,我们这小区风水好着呢,从来没出过事,秦先生的这栋房子,当年买的时候还特意请风水先生来看过,要不是着急用钱,哪能舍得卖呢?”

    许是确实着急把房子出手,秦耀堂遇见这像是真心实意来看房的姑娘,也没转弯子,实打实地交了底:

    “我们家确实经济方面出现了点问题,有几笔贷款还不上了。”

    小姐姐特意将手伸进口袋,将里面开着语音的手机调整了个角度。

    以便手机另一端的秦星羽,能够更清晰地听到秦耀堂的声音,而后才问:

    “您一个人处理这些吗?您夫人呢?”

    “她最近不在家,我一个人处理就行。”

    秦耀堂别看平时对儿子暴虐发疯,在外仍是一副有模有样和气生财的大老板气派。

    小姐姐想了想,稍稍提高了音量:

    “这房子我看着不错,我弟弟和弟妹应该也能喜欢,只不过,您真的不用等夫人回来么?”

    “不用等她,她去肯尼亚马赛马拉国家保护区看狮子去了,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您这边刚出现财务危机,夫人就横跨半个地球去非洲看狮子去了?这……不是头婚吧?”

    “嘿,不是,不是……”

    让人家给怼了两下,秦耀堂倒也没当回事,恭恭敬敬地将姑娘送了出来。

    回到车里,各人说话秦星羽也都听见了,小姐姐扭头瞥了一眼后排,仍在观赏房屋视频的秦星羽,问了句:

    “这房子,见过么?”

    秦星羽如实摇头。

    小姐姐叹了口气:“小羽,你们家的事你还是得多上点心,你当初要是留个心眼,如今这些房子,怎么着也能捞着一套吧?”

    这位运营小姐姐比他年长几岁,对他的教育他也基本照单全收。

    下午的第二场看房,换人了,换来了他团队的宣传总监大哥。

    看样子是每一趟看房,秦耀堂都亲自跟着,那么刚看过房的小姐姐不能再去了。

    于是宣传总监大哥开车来与他们碰头,将秦星羽接上了另一辆车。

    秦耀堂的另一处房产,位于东二环附近一处有名的富人区,据说住在这个小区里的人,要么是明星,要么是生意人,要么是小三二奶。

    秦星羽坐在宣传大哥的车里刚进了小区,赶巧不巧地,他爸的车也刚到。

    幸好他今天乘坐的不是自己的车,也不是工作室的车,而是蹭了团队员工的私家车。

    照例宣传大哥进去看房,秦星羽依旧待在车里,收看对方给他发来的实时语音和视频。

    宣传大哥如法炮制地带了两部手机,一部开着和秦星羽的语音通话,另一部在征得秦耀堂的同意后,拍摄了全方位的豪宅视频。

    这位论起嘴碎,比起他们辰哥有过失而无不及的宣传大哥,一边拍视频还一边念叨:

    “房子不错啊,我得录个小视频给我媳妇发过去,她拍板,我跑腿。不过……老哥,你这价格这么优惠……”

    这一回秦耀堂也学乖了,没等房产经纪张嘴,自己抢先了开口:

    “放心放心,不是凶宅,我啊,就是缺点钱,得还款。”

    听到还款俩字,宣传大哥嗅到了浓浓的八卦气息:

    “资金链断了?是炒股还炒币啊?”

    “哎,都不是。”秦耀堂立即摇头,他们夫妻俩才不干那些当韭菜的事呢。

    “那就是……年息超36的那种?”

    秦耀堂沉默着,不承认也不否认,这位来看房的买家,未免也有点过于八卦了。

    殊不知这位热衷于套话的宣传总监,口袋里的手机可还开着实时语音。

    年息超36的那种,秦星羽明白,高利贷呗。

    “老哥,您这么好的房子卖了,将来给儿女们留啥啊?”

    “嗨,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说起下一代,秦耀堂神色间可一下子轻松多了,他这一辈子的信条就是只顾自己,从来就没操心过下一代的事。

    他的孩子们也都争气,哪个也用不着他操心。

    打量着客厅那视野效果绝佳的半弧形大阳台,宣传大哥漫不经心地,有一搭没一搭跟秦耀堂闲聊:

    “老哥,您几个小孩啊?”

    “两个,一个11岁了,一个5岁了。”秦耀堂回答得倒是不假思索。

    哦,宣传大哥特意敲了敲外套口袋里,那部保持通话的手机。

    看吧,这里面压根儿就没有秦星羽的事儿。

    “真羡慕你啊老哥,您这房子一卖,躲个债,俩小孩直接送出国读书,多好啊,不像我们,且得奋斗呢……”

    “出什么国啊……”秦耀堂苦笑,对于眼前这位生面孔买家,也没什么戒心,叹息着开口:

    “堵完资金上的窟窿,也剩不下多少了,公司里还有个签了长约的孩子,犯事儿进去了,我媳妇说年轻人不容易,咱得捞一把,为这事都跟我吵架跑国外去了,我寻思这捞完人,更不剩什么了。”

    百米之外的轿车里,秦星羽有些累了,开着手机语音,倚着后排车窗闭目养神。

    语音里的对话内容他听明白了,他爸不仅要用钱堵资金链上的窟窿,还要捞周亦承。

    确切的说,是宋雨画要捞周亦承。

    他当然知道宋雨画为什么要捞周亦承。

    秦星羽的团队,没有一个吃素的,寥寥十几分钟,将秦耀堂忽然卖房的缘由、资金去向、家庭情况,套了个底朝天。

    坐在那黑色私家车后排驶出小区时,许是在外跑了一整天没怎么吃饭,又大概由于这不是他平日里常坐的车,秦星羽有点晕车难受。

    热心肠又社交能力堪比安大经纪的宣传总监,还不忘一边开车送他回家,一边劝着:

    “小羽,听哥的,把房子要来一套,那几套房里,有你爸的婚前财产,也有婚后财产,但不管怎么着,他一点儿也不给你,这事不对劲。”

    “咱不管别的,就硬要,其实啊,早几年你就应该握在手里一套,但那时候你还小,也不明白这些。”

    “哥跟你说,要一套房之后迅速变现,跟他们断绝关系,那两口子手上不干净,谁知道背地里还干什么不正经的买卖呢。”

    秦星羽安静地坐在后排,没办法回答,但总监大哥的话他听明白了。

    他要是能要到手,他早要了,十几岁时就敢当着他爸的面,宁可挨巴掌也要指着宋雨画骂的少年,可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子。

    只是这些年来,他的身体状况和精力不支持他做这些事。

    对大多数人而言,只是撕逼争执、顺带再玩点小心计的事,于他而言的消耗,可能是玩命的。

    别说是卷入这些财务纠纷了,哪怕只是想一想,他心脏都堵得难受。

    更何况他对房产这些,不感兴趣,出道这些年来,他十亿身价,父亲的资产已经远远只是他的零头。

    但即便如此,他也仅仅是在刚满18岁那年,为了让父亲打消从他身上搞钱的心思,给自己买了一套中上规格的别墅,以及一辆保时捷小轿车而已。

    在那以后,至今的几年里,没再购置过任何大件的投资或房产。

    尽管他那套小别墅,在当今财富自由的一线明星当中,只能算是普普通通,但他觉得足够了。

    他对于生活的要求,也不过就是坐在那明净安暖的落地窗前,看看日出与夕阳。

    他不打算插手他父亲的事,也不太信以他父亲的能力,能把周亦承给捞出来,他只是有点难受。

    从前几天的心理难受,到如今坐在车上身体难受。

    他觉得可能这不熟悉的环境,有些晕车了,于是将后排的车窗开了一半。

    即便夏末的清风已经开始微微凉爽,可他仍旧心口翻涌得想吐。

    今天早上和中午都没吃东西的缘故,他也有点心慌眩晕,按照以往的经验,多半也有些低血糖。

    偏巧这会儿临近傍晚,有点堵车,车子的走走停停间,他倚着后排的车窗,本就素颜的脸色苍白得像纸。

    宣传总监大哥仍旧絮絮叨叨地一边开车,一边没回头地跟他说着话,知道他不能回答,人家也没指望他回答。

    渐渐地,秦星羽觉得对方的每一个字都传入耳畔,可是他却不能理解连成句的意思了。

    意识昏沉涣散间,体温也渐渐高起来,好像是发烧了。

    忽然更强烈的心悸与恶心感涌了上来,他怕吐人家车上,又说不出话,赶紧身子前倾去拍总监大哥的肩膀,示意停车。

    意识到他不舒服,总监大哥赶紧靠路边停车,好在这个位置是个三环路旁的辅路,过了堵车的路段。

    秦星羽下车时已经站不稳了,一下来便冲到垃圾桶前,双手撑着膝盖费力地呼吸。

    然而心头也只是的强烈翻涌,一整天没吃东西的他,根本什么也吐不出来。

    这会儿功夫他只是觉得额头的温度渐高,心跳和呼吸都变的困难。

    应该不是晕车和低血糖的问题。

    “小羽,小羽?哪不舒服?啊?走走上车,咱们去医院!”总监大哥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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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0   住院了

    ◎打个针都心疼地不让他看针头。◎

    宣传总监大哥吓坏了, 按照工作职能来说,他不应该带秦星羽单独出门,加入团队也才一年多, 对于自家艺人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全然了解。

    更何况,秦星羽身体不舒服了又说不出。

    当下总监大哥以最快的速度搜索附近的医院, 刚才还能够撑着膝盖弯腰站着的秦星羽, 忽然间就倒下去了, 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不清。

    除了额头烫的厉害之外,倒也没有其他感觉,只是莫名地身子逐渐滑落,直到遁入无边的黑暗。

    黑色的轿车在三环路上疾驰,天幕微降的急诊室里到处是医护人员匆忙的身影。

    总监大哥懊恼极了, 他再也不带他家艺人出门了, 以后干这活儿通通扔给安辰。

    这吓死人都不带偿命的。

    虽然他也知道自家艺人有晕车、低血糖和哮喘的毛病,但忽然就失去意识,这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当晚, 俞笙在跟市场部的几位副总讨论方案,接了电话就立马赶来了医院,走廊里跟安辰、时川等人匆匆打了照面, 神色凝重得旁人几乎不敢与他说话。

    虽然这些年来秦星羽经常生病, 但他仍旧每一次都如临大敌。

    好在当晚, 秦星羽就脱离了危险,诊断结果也出来了:急性心肌炎。

    至于病因,专家们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断定, 心肌炎的诱发因素太多了, 病毒、感冒、劳累……

    更何况以秦星羽的身心情况, 情绪不佳都有可能导致免疫力下降诱发各种疾病。

    住院是肯定要住的了,候在急诊室外的小俞总,已经命令安辰把对方下半年的通告全停了,专心修养。

    安大经纪也没法,他家艺人就这个身体状况。

    病房外等候的功夫,他辰哥干脆跟俞笙商量着,反正秦星羽的伤情,也要到了该复查的阶段,不如趁这次住院,将该检查的都检查一遍。

    顺便再请主治医师,耳提面命地好好教育自家艺人一番,不许再闲着没事瞎折腾了、

    现在团队自己人的话秦星羽不怎么听,外来的和尚才好念经。

    小俞总深表赞同。

    不过对于下半年练习生的三场公演,安辰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毕竟秦星羽心心念念要带练习生演出,连街舞都准备了。

    这要是一场也不让去,估计他家艺人能跟人急。

    他也知道,出面给练习生带流量不是重点,重点的是秦星羽想回归舞台。

    半晌之后,同样经过权衡利弊的慎重思索,俞笙才沉吟着开口:

    “最多一场。”

    提起秦星羽的通告,俞笙心里也犯愁,前年事故发生后,多方专家给出的建议都是必须专心修养个三五年,最好前两年尽量卧床。

    尽管这对于一个二十岁出头,才刚刚大学毕业的顶流黄金期艺人而言,是件非常消耗的事。

    但有什么比命更重要?更何况秦星羽原本的身体底子就差。

    但奈何秦星羽是个躺不住的人,当初在病床上度过了好几个月全身骨折、生活不能自理的日子后,稍微能动弹一点,就开始戴着护腰护膝下床走动了。

    刚出院没几天,人家自己接了个通告,扔给安辰对接了流程,是个一线杂志封面拍摄。

    那时的他,稍微闲下来一点,就可能面临精神崩溃。

    尽管如今他的心理状态有所好转,但身体却并没恢复,安眠药、止痛药、消炎药、控制哮喘的药、调整神经的药、调节心率的药……

    一个从小抗拒一切药物,中药味道都闻不得,药片大一点了都不愿意吞,感冒发烧40°都任性不肯吃退烧药的人。

    如今不得不大把大把的吃药,才能阶段性地维持一个正常的工作状态。

    不只是俞笙,安辰也知道,他家艺人的身体消耗不起了,比起让秦星羽这么连轴转地跑通告,他宁愿失业。

    尽管安辰也清楚得很,他做不了秦星羽的主,别说是他了,连俞笙都做不了秦星羽的主。

    关键的时候拿经纪约出来压一压,能让对方乖顺那么几天,毕竟法律在那摆着。但多数时候雷厉风行、执掌千亿集团的小俞总,在秦星羽面前,还真就没什么话语权。

    其实当日秦星羽只昏迷了一小会,晚上就醒了,只不过一直心悸眩晕得厉害,呼吸困难,直到昏昏沉沉又躺了一天半,挂了几大瓶水,才逐渐缓过来一些。

    此刻他只是安静地闪着那对即使生病,也依旧动人心魄的乌溜溜大眼睛,望着病房天花板上的吊灯出神。

    从小到大他大约每年都要住上几次院,单是心肌炎他记得20岁前就得过两三次。

    尤其是自打伤后这一两年来,平日里由于低血糖、眩晕、心脏功能减弱等等,忽然晕倒的情况也出现过六七次,他已经不当回事了。

    这次住院,在情况基本稳定的几天后,专家给他安排了一系列检查项目,日程从早上八点钟,满满当当地列到了傍晚。

    秦星羽没什么意见,医院他去过太多次,医生开的大部分的检查项目,他也都知道自己有问题。

    他唯一有点儿犯愁的是,下午给他安排了个核磁共振,复查他事故伤势的恢复情况。

    虽然他并不怕做核磁,身体里固定关节的钛金属也并不影响这个检查,但实际上他自己的伤情什么情况,自己清楚得很,这个项目出了检查结果之后,多半又要被医生限制行动了。

    由于是临时的发病,宣传总监大哥没送他到平时常去的那家私立医院,而是就近住的三甲。

    三甲医院夜里不让亲友陪护,于是白天俞笙呆在病房,晚上回家开着视频。

    自来不属于煲电话粥类型的小俞总,如今只要不在病房的时候,视频几乎没断过,夜里哄着秦星羽睡着以后,还要把视频一直开到早上。

    秦星羽被安排体检这天,俞笙早上七点半就到医院了。

    多年的训练彩排生涯,使得习惯于早上五六点便醒了睡、睡了醒的他,看见病房里俞笙的身影时,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又神志不清了。

    “你不要去上班么?”

    躺在床上用手语向对方问着话,那双茫然的大眼睛眨啊眨的,诧异极了。秦星羽记得没错的话,今天是个工作日。

    “上午没有事,午后再去。”

    回答着床上人的话,俞笙一边帮医护人员搬动轮椅,一边随手揉了一下床上少年的头。

    心肌炎的症状没有恢复,医生不让秦星羽楼上楼下地自己跑路。

    尽管事实上,秦星羽是不服气的,遥想他重伤躺了几个月完全不能动的那段日子,稍微能够活动一点,便自己走路了。

    借助于轮椅的时候很少,不得不承认,他对轮椅这玩意,有偏见。

    不过今天他难得地听话,任人摆弄,没表示出任何抗拒。

    哪怕是在护士小姐姐来抽血时,俞笙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他的双眼,不让他看。

    秦大明星有点不乐意,他不晕血,也不晕针,胆子大得很,一点都不带怕的。

    当初他那么严重的舞台事故,也没见他怕过,而今小俞总宠得也未免太过了。

    采血针扎进手臂的血管时,他几乎不疼,只是微微扭着头,在俞笙的掌心蹭了蹭,蹭得额前的刘海微微凌乱,蹭得俞笙掌心发痒,那股痒也一直通到了心底。

    即便如此,俞笙也硬是没让他看见采血的针头。

    俞笙说是午后回公司,事实上硬是磨蹭到快傍晚,也没回去,原本他下午有个挺重要的会议,是关于即将参展的时装周的讨论。

    结果硬是让王秘书把会议时间往后挪了再挪,跟安辰一块陪着秦星羽进行完全部检查,包括时间稍长的核磁共振。

    由于膝盖、脚踝,以及腰背部的骨骼和神经都有损伤,至今仍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核磁共振需要检查好几个部位,他的医疗团队也格外重视,专家也亲自来了。

    检查室的医护人员也格外谨慎,当然并不由于秦星羽的伤情复杂,也并不由于这个年轻人是万人瞩目的明星。

    顶级的三甲医院里,再复杂的病情、再知名的人物也见得多了,之所以拍个核磁共振也让医护人员如临大敌的是,秦星羽严重的心理障碍病史。

    部分诸如幽闭恐惧症之类的心理障碍患者,是被禁止做核磁共振的。

    而秦星羽的心理问题又相对复杂,很难以单一的病症分类,即便他今天状态还不错地表示,不害怕做这个,无论医护人员,还是俞笙、安辰也十分谨慎。

    “待会机器的声音比较大,要是不舒服了就用手捏住这个手柄,我们就会收到信号。”

    “还有,时间会比较久,大概四十分钟左右,中间我们换部位做的时候,可以休息一会。”

    “身上的金属饰品都摘了吗?来,看一下脖子,手腕,口袋,好。”

    温柔的护士小姐姐事无巨细地交代着,任谁捞着了这么一个惊艳到让人心都融化了的顶流明星,都忍不住付诸万分的耐心。

    更何况这个小明星还没办法交流表达,他不舒服了也不会说。

    躺上仪器时,是俞笙小心地半扶半抱着的,尽管那仪器不算高,秦星羽这几天也行动自如,但俞笙仍旧格外小心,生怕对方哪里磕着碰着。

    末了还俯身轻揉了一下对方头顶几根不那么乖顺的发梢:

    “别怕,我就在门口,哪也不去。”

    秦星羽点点头,虽然他有着诸多复杂的心理障碍和疾患,但还真就没有幽闭恐惧症。

    核磁共振对于他而言,简直是太小儿科了,自打重伤以来,都做过好几回了,除了机器的声音有点吵以外,跟睡太空舱一样,一点也不难受。

    在没有服用睡眠药物的前提下,他甚至躺在里面有那么一小会功夫,都快要睡着了。

    俞笙是在秦星羽结束了所有的检查之后,小心地将人从仪器上抱下,送回病房,之后才回公司开会,还特意跟对方打着报告:

    “我去把会议的事处理了,明天就不用去公司了,一会时川带回来粥,努力喝一点,好不好?我两个小时就回。”

    秦星羽也知道对方公司有事,眼见国际时装周要到了,别说是jy集团了,全球的各大时尚公司,都格外忙碌。

    用手语向对方比划着“晚上不用回来了”,他确实不用一直陪着。

    他自小到大性子安静寡淡,不是时时需要人陪的那种,他自己也可以好好呆着。

    不料俞笙倔强而不容置疑地低声说了句:

    “不,我就要回来。”

    言罢还上手半是勾引、半是挑逗地抬了抬对方的下巴。

    论粘人,也不知道谁比谁更专业。

    秦星羽其实也并非一个人待在病房,因为傍晚俞笙刚走没多久,时川就回来了,还提了用保温饭盒装着的牛奶燕麦粥。

    秦星羽今天精神还算不错,尽管上午抽血没吃东西,中午也没什么胃口,但这会儿时川带来的粥,还是慢慢喝了小半碗。

    黄昏将至,夏末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时川狼吞虎咽吃着外卖时,做了一整天检查的秦星羽,闲来无事冲了个澡。

    护士说抽血的当天不能洗澡?他才不管!作为不遵医嘱第一人,他想洗就洗。

    夏末的斜阳裹挟着天边的晚霞,映在jy集团高层写字楼窗明几净的大会议室,会议室外那大理石地砖的走廊里,几个穿西装的男人抱着文件进进出出。

    “会议是改的六点么?俞总还没到?”

    “还五分钟了,是不是又推迟了啊?让王秘书给俞总打个电话问问?”

    “嘘……听说是小情人病了,住院好几天了。”

    “哟,是么!那别打别打,这个时候可千万别打扰俞总。”

    “就咱们那代言人啊,三天两头的病,就这还宠得不得了,宝贝得不行,专一着呢。”

    “人家大老板养小明星,都一养三五个,哪像咱老板,搁这玩谈恋爱呢。”

    “人家那可不是一般的小明星,那是前队友,那可不一样!”

    “也不知道接下来这时装周,俞总什么安排,代言人得去吧……”

    说话间,走廊电梯间的方向,俞笙在一众工作人员的簇拥下,气场两米八地大步而来了,时间17点58分,俞笙一向守时。

    吃瓜群众们赶紧心虚地回到会议室,也不知道刚才的八卦,自家老板究竟听见了多少。

    与此同时的病房里,夜幕微临,秦星羽洗完了澡,时川也已吃饱喝足,刚才景小延和冯曳来了,陪着呆了一阵,直到过了探视时间才被护士赶走。

    这几天景小延和冯曳几乎天天轮流过来陪他,有时候一呆大半天。

    就在刚才,护士来给挂上了吊瓶,由于白天做检查,今天的输液还没来得及,秦星羽不愿意打针,这几天来讨价还价才勉强答应每天挂两小瓶水。

    这两天他已经不太难受了,这会儿洗了澡,吹干了头发,换了干净的睡衣躺着闭目养神。

    打吊针的手即便在这仍旧炎热的夏末时节,也冰得厉害,刚才时川在他手腕底下垫上了一块小方枕,又按摩了一会小臂上的穴位,神经末梢的循环才堪堪好一些。

    秦星羽躺了一个来小时,没睡着。

    时间还早,不到服安眠药的时候,他睡太早了也不行,夜里会醒,醒了更难受。

    此刻他百无聊赖地数着吊瓶中一滴一滴的液体,闲来无事之际,一向不安于专心修养的某只炸毛猫咪,又琢磨着搞事情了。

    刚才他刷了下手机,前几天跟工作人员去看过的那两套房子,已经卖掉了,现下他爸在帝都挂在售楼平台上的,只剩下一套最奢华的别墅。

    他好奇,没见过。

    “我们今晚去这个房子看看。”

    一张房产网站上的图片,外加一行字。

    这句话他不太会用手语表示,躺的姿势也不太舒服,他一时间坐不起来,没办法把手机递给时川,便直接发了微信。

    时川大吃一惊,一张小脸都扭曲得皱变形了。

    “现在?哥,你在住院啊!”

    “我们悄悄的去,没人知道。”

    这一句秦星羽是勉强用手语表达的,他的手语和打字一向乱用,打着吊瓶的手也不太灵便,勉强意思大差不差。

    时川一百个不同意,别说是从医院偷跑出去是何等的荒唐了,单是秦星羽的身体状况,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就担待不起。

    但这的确像是秦星羽干出来的事。

    有时候时川也不懂他羽哥,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应该已经过了青春叛逆期。

    读书的那些年里,听说他羽哥也是个安静内敛的优等生,那些万众瞩目的少年偶像时光里,也没听闻传出什么离经叛道的行为。

    谁能想到如今秦星羽连住个院,都在琢磨着怎么逃跑,要说学校里没逃过课,时川是真打死也不信。

    而今作为苦逼打工人的时川,他想说他只是个小助理!他想求求他哥别难为他了!

    然而最后也没能磨过自家老板的性子,只好磨磨蹭蹭地给房产经纪打了个电话,约了一个小时后的时间。

    而后时川小朋友一边从行李箱里给秦星羽找衣服,一边凄凄凉凉地没完没了小声念叨:

    “完了,完了,这下我要被辰哥和俞总骂死了,搞不好我会被他们开除,辰哥虽然从来没开过人,但是俞总开人可从来不带手软的,到时候哥你保不住我,你也是俞总乙方,嗷呜……”

    “他们不敢。”

    秦星羽半躺着,用坚定的手语表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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