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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杀青宴
◎他性子刚到底。◎
杀青宴大厅外, 关于秦星羽整整一年没开演唱会、没发歌、没出新专辑的微博话题,尽管早在两个小时前就已经撤没了,可记者们还是来了。
安辰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亲自带了安保团队到宴会大厅门口去拦,也知道这些媒体记者是冲着自家这位顶流来的,他得把人们拦外面, 不能影响剧组的杀青宴。
彼时宴会厅里的人们尚且不知外面的状况, 秦星羽没在自己座位上, 而是在小助理时川的陪同下,拿着杯子去制片人、导演、编剧,以及另外几位主演前辈那边,敬了杯酒。
在剧组的日子,几位前辈都挺照顾他, 也知道他的情况。
不能喝酒, 他就用牛奶代替。
结果他这牛奶还没敬完,便听见宴会厅大门的方向,啪的一声巨响, 伴随着玻璃碎裂声,以及人们的尖叫声,一群人横七竖八地摔了进来, 话筒和相机跌落了一地。
宴会厅的玻璃门被挤碎了, 原本放在门口当摆设的那复古屏风, 也被撞倒在地上。安辰连带着几名工作人员,摔在人群里。被一块压得站不起来的,还有七八位记者和保安。
大厅里的人们一下子乱了, 赶紧从座位上起来帮忙, 扶人的扶人, 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现场的地板上洒落点点零星血迹,有几位记者的手臂和脸颊,被碎裂的玻璃划伤了。
“我x你大爷的,不要命了?”
“哎哟我的老胳膊老腿……”
安辰费力地从人群底下爬出来,好在他人高马大身体壮,尽管被压在最下面,也没受什么伤,这要是换了个小姑娘,估计就危险了。
不就是想扒他家艺人一年没开演唱会的原因么?一个破新闻而已,这也值得玩命?
一边帮着把摔得东倒西歪的几个记者扶起来,安大经纪口中仍旧骂骂咧咧,气得不行。
秦星羽出现在人群后方,手里还端着刚才敬酒时的那杯牛奶。
知道这些媒体记者是为了采访他,而意外摔倒受伤的,为了不再引起混乱,他只能远远地站着,没法上前帮忙。
可即便如此,有眼尖的记者远远瞥见了他的身影,仍旧蜂拥而上,哪怕是眼镜歪在了一边,胳膊上还受伤流着血。
“秦星羽,听说你是因为精神问题导致了失声,才一整年没开演唱会的吗?”
“这部电影的这个角色,原本是有台词的,听说是因为你参演,才修改了人设,是这样吗?”
“明年会不会有演唱会的计划呢?……”
有那么一刻,秦星羽是想像前些时候米兰时装周那样,把话筒拍桌子上转身就走人的。更何况,就在两秒钟前,他收到了他经纪人隔空给的一个手势信号。
那意思是:可以怼。
安大经纪今天超生气,这帮小记者们实在是太过分了,年轻人不讲武德!
他刚才连脏话都飙出去了,没事儿,他艺人可以撂人家话筒,随便撂。
但是秦星羽还真没有。
他今天没那个精力,自打这两天和宠物狗狗拍了几场互动戏,昨天又接到他父亲的一系列语音电话,再加上昨晚一宿没睡的缘故,即便今天服用了超量的精神类药物,他仍旧觉得心神恍惚,白天强撑着高质量地完成拍摄,这会儿他已然有些撑不住了。
除此之外,蜂拥而至的人群也让他有些惊恐害怕,明明站在人群外围的最远处,身后已然靠上了大厅的墙壁,退无可退了。
脚边的地毯上,有一枚刚才大门的玻璃碎裂时,飞溅过来的碎片,他也不知道是受着怎样的精神驱使,几乎是无意识地蹲下将那片碎玻璃捡起来了,藏进袖子里,心里忽然安定了许多。
宴会厅的广场,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缓缓停了过来,打了双闪。所有人都知道,是小俞总的专车。
俞笙今晚没参加杀青宴,他只是不放心秦星羽,因而即便收了工也没回酒店,而是让司机把车开到宴会厅外面的广场角落,远远地守着。
至于杀青宴,他不感兴趣,也不怎么喜欢凑这个热闹。更何况作为资方,他也确实不大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免得剧组里的乙方们时时紧绷着神经,玩不自在。
刚才看见媒体一股脑地全来了,他才从车里下来。
顷刻间,原本在宴会大厅门口围堵着的媒体记者们,有一小半都向他奔过去了。
今晚两大顶流相继现身,可谓是媒体圈拼业绩的绝佳时机,尤其是年轻的小记者们,快要卷疯了。
“请问俞总,关于前队友秦星羽因精神问题,而导致无法开演唱会的事情,是真的吗?”
“秦星羽作为你的艺人,俞总可以透露一下,明年是否有给他安排演唱会的计划呢?”
“从顶流艺人退居为幕后资方,不知俞总有什么要和大家分享的吗?”
俞笙倚着车门抱臂而立,目光沉静冷淡如同一泓平湖。
他没有任何要分享的,他就是现身来给秦星羽分流的,冲进宴会大厅的媒体记者太多了,他怕吓着了秦星羽,他家这位近来有点怕生人。当然,同时也为了让宴会厅里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们,压力小一点儿。
于是他没回答记者一个字,随便围他,随便问他,有本事说他也是哑巴啊?
由于俞笙的现身,围堵宴会厅这边的记者少了一些,安辰也得以抽出身来,护着秦星羽返回圆桌旁。不大一会工夫,救护车到了,受伤的几位记者被送往医院治疗,好在处理得及时,没酿成什么严重的事故。
安辰气得够呛,一边揉着自己磕青了的胳膊,一边开启碎嘴子吐槽模式,跟同一张桌的小伙伴们碎碎念:
“现在不知道哪来这么些小年轻记者,为了点业绩真是不要命啊!我看刚才那小姑娘,脸上划了那么长一道口子,还往里面挤呢。”
言罢他扭头看了看身旁的秦星羽,不假思索地教育:
“像刚才,你就可以直接摔了他们话筒,都这么过分了还给他们留啥面子啊,白天发新闻胡说八道的时候,也没见给咱们留面子啊……”
话说了半句,对上自家艺人微微疑惑的目光,安辰意识到自己满嘴跑火车跑过头了,赶紧住口:
“不是,不是啊,我不是那意思,咱不能那么对媒体啊,你做得对,这回对……”
知道到自己嘴上没把门的了,安辰赶紧往回找补,天知道他刚才都说了啥,身为一名经纪人,竟然教育自己的艺人摔记者话筒?他家这还是个精神状况不怎么好的小艺人。
他可不能再胡说八道了。
当晚杀青宴出了这么一场乱子,剧组的人们也没敢在宴会厅逗留太久,好在高层们还安排了ktv通宵狂欢,不过也颇有眼力见儿地特意没叫秦星羽。
几位主创都知道他不能唱歌了,也不便再找他去ktv。当然,另一部分人觉得,他晚上多半是要陪资方的,小俞总在外面守着呢,那谁敢叫啊。
更何况,他经纪人似乎也不想让他继续应酬的样子,杀青宴快结束的时候,就已经跟几位前辈打了招呼,准备告辞。
夜幕降临,秦星羽团队的那辆黑色商务车,从其他剧组车队中缓缓驶出,往返回酒店的另一条公路上而去了。
秦星羽靠在后排车窗的角落,一整天的疲惫下来,再加上全靠药物吊着,他此刻精神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涣散,茫然时甚至听不大懂车里其他人的寻常交流,清醒时又仿佛什么事都想得起来。
片刻之后,他拍了拍前排安辰的肩膀,递上去的手机备忘录上打了一行字:
“我也想去ktv。”
“……行……吧。”安大经纪犹豫了几秒钟,让司机调头。
他家艺人要玩,那他就陪玩呗,秦星羽唱不了歌,但他安辰可以。于是眼见黑色的商务车在返回酒店方向的公路上,调了个头。
后面跟着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缓了车速,副驾驶的王秘书回过头来:
“俞总,秦总的车调头了,安总刚发来消息,说是去k歌的地方跟大家打个招呼,您看咱们……”
“附近转转吧。”
俞笙淡淡地回复,跟着秦星羽的车一天了,对方这两天身体状况格外不好,他着实不大放心。他也不想让人觉得,艺人在前面忙工作忙社交,资方在后面24小时监控。
主要是不想让秦星羽这么觉得。
安辰带着自家艺人到了剧组的ktv包厢,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便有人热情地邀请安大经纪来一首。
安辰要是拿了麦,那可就不是一首的事儿了。想当年安大经纪年轻的时候,那也是k歌小王子,唱吧夜店里的一把好手,刚才在杀青宴上陪主创前辈们喝了点酒,这会儿正好嗨起来了。
秦星羽唱不了歌,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热闹。
他自来都喜欢听安辰唱歌,尽管他家这位经纪人,没受过音乐方面的专业训练,也谈不上唱功,但难得的是,人家拿了麦就开吼,没半点包袱。
比他们平时一起玩的几个小歌手小演员开麦,有意思多了。
今晚安辰也是应酬时多喝了些酒,深夜里的ktv包厢,唱歌唱得全情投入。
然而这个时段的秦星羽,却早已电量耗尽般,再也没办法保持专注了,听了两首歌,思绪便不知道飘飞到哪里,似乎想起了自己还能在舞台上唱歌的日子,又觉得那些茫远得遥不可及。身体也跟着思绪无意识地游走,等到安辰一曲终了回过神来时,他家艺人已经悄悄开了包厢的门,溜出去了。
安辰拔步便追,秦星羽从他眼皮底下溜走,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之前大半夜跑出小区大街上闲逛,一个人跑上公司20层的天台,偷拿车钥匙跑去地库开车……
这家ktv规模不小,算是南城最豪华的一家了,走廊曲曲折折,昏昏暗暗。秦星羽茫然无意识地走了两个拐角,看见有空的包厢便闪身躲了进去,还反手把门关上。
跟他经纪人斗智斗勇,他可是个老手。
安辰追了两条走廊,就有点懵了,一间一间的包厢门上挂满了令人迷糊的霓虹灯。他虽然歌唱得好,但委实不适合在ktv这种娱乐场所找人,用他的话说是,自己就一游戏黑洞,什么ktv啊,高级会所啊、密室啊、剧本杀啊,这都是年轻人爱玩的场合,自己就一进去头昏脑涨。
此时秦星羽躲在走廊角落最里端的一间小包厢,聚精会神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他有点心慌难受,虽然刚才精神头十足、叛逆少年上线般地摆脱了自家经纪人,但从听着大家唱歌的时候开始,其实他精神状况已然不大受控了。
没有什么明显的诱因,他就是会突如其来的不舒服。可能是这两天没休息好,实在太累了,也可能是听见别人唱歌,勾起了一些零星记忆。
最小的这间包厢无窗,他有点透不过气,于是在确保自家经纪人没能找着自己后,他将包厢的门悄悄推开了一条缝,闪了出去。
ktv的走廊里依旧热闹如常,时不时地有一些人从隔壁的包厢出来进去,相邻的几间包房里,都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
秦星羽觉得有点心慌,只想呆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
他今天穿得格外低调,黑色的高领毛衣,带帽子的风衣外套,将帽子扣在头上,在灯光照不到的墙角,不大容易被认出。即便是被认出了也没什么,南城本就是个影视基地,这里来工作娱乐的都是明星,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突然间,斜对面一间小包厢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男一女的身影,刚一出包厢门,男生就迫不及待地将女生抵在走廊的墙壁上,拥吻。
他原本没抬头,却在经过那对男女的身畔时,感觉到那男生停下了动作,扭头看过来了,于是他也顿住脚步,抬眸瞥了一眼。
结果一下子就看到,这从包厢里出来的一男一女:周亦承和尚珊。
还真是冤家路窄,南城这地方也着实太小了。他觉着是不是应该找机会拉周亦承去算个命,看看他们俩是不是上辈子的对头。
“小羽?”
许是在这里相遇,周亦承也微微意外,当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忽明忽暗的目光闪了闪,泛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听说你们剧组今天杀青,恭喜啊,怎么,来唱歌?可是很久没见你唱歌了。”
秦星羽冷冷地看着他,没法回答。
两大顶流在这里相遇,走廊里已经有几个同来k歌的客人,从包厢出来看热闹了。
周亦承微微叹了口气,像是在对着秦星羽而言,又仿佛自言自语:
“上个月我参加了个商演,唱的是那首《晚风》,去年我们一起写的,当时在舞台上忽然就很怀念,听说我们分开后你不再唱歌了,今天能在这里遇到你真好。”
分开?秦星羽抬手就将自己外套上的帽子掀开了,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了,他也不怕被认出来了,他和周亦承从来就没在一起过,什么是分开?!
旁边的尚珊抬头去看周亦承,眼中闪过一抹讶异的目光。
“我们之间没有关系。”秦星羽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一行大字,抬手举到周亦承面前。
周亦承的目光从四下里的人群扫过,最后轻轻落在对方的手机屏幕上,神色中带着那么几分难以置信:
“我们之间没有关系?那么我们两个人的粉丝,你把她们当什么?这一波粉丝福利我们吃了快十年,虽然如今我们都找到了各自的幸福,但一句没有任何关系,就真的能把从前那些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过往抹掉,能给粉丝一个交代吗?”
秦星羽神色间微微诧异,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恍惚得厉害,导致反应有些慢,没能立即理解对方的意思。
但他唯一清楚的是,对方口中那段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过往,他不认。
他秦星羽骨子里也是个强硬的人。
尽管他此刻已经很不舒服了,精神开始涣散,心脏也像是被什么揪紧了。已经有原本就跟他而来的粉丝们,拿着相机远远地拍照录像,其他路人和记者越聚越多。
“好,好……你说没有关系,那就没有。”
周亦承像是透着无尽绝望般的目光,流露着半是无奈半是隐忍的苦笑,苦情戏码拉足了。
秦星羽有点震惊。
周亦承是个优秀的演员,演技很不错,正经表演系科班出身的,确切的说,应该比他秦星羽要好上一些。更何况周亦承近两年来专攻演戏,其实没怎么唱歌。
直到去年他们彻底闹掰了,秦星羽至今都清晰地记得,周亦承对他说:
“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个在舞台上唱歌。”
此刻随着围观的粉丝记者越来越多,秦星羽再次觉得精神开始混乱,渐渐地他听不懂人们的说话了,也感觉不到四周越聚越多的人群,甚至是纷涌而至的闪光灯。
在无数人的目光与镜头之下,周亦承忽然上前,用力抓起他的右手,举在镜头前,随着咔咔咔的镜头,一连串的闪光灯落在他修长白皙,但留了十几道旧疤痕的手指上,那掌心还攥着刚才在杀青宴上,随手捡起的一块碎玻璃。
“俞笙对你并不好,以前你不会这么伤害自己。”
“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才会这样?”
周亦承在无数的镜头前,用盛怒之下的语气,接连质问出这几句话时,秦星羽恍然间就明白了。
对方如今想要坑的人不是他,是俞笙。
周亦承想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把俞笙拖下水。
于是神智尚存一丝清明的秦星羽,一把就将周亦承推进了身前那间距离最近的小包厢。
远处的走廊,安辰的身影向这边一路小跑而来。与此同时,那辆夜幕下在公路上绕着圈行驶的劳斯莱斯里,王秘书扭头慌了神:
“哎哟,坏事了,坏事了俞总,刚才有人汇报,周亦承今晚也在咱们剧组那家ktv和人聚会!”
“调头。”
俞笙面色阴沉的两个字之后,黑色的劳斯莱斯在前面的路口转了个弯,司机一脚油门往ktv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彼时秦星羽已经反锁上了包厢的门,此刻的包厢里只有他和周亦承两人,连尚珊也关在了外面。
即便他当下心神有些混乱,精神也不大清醒,但此时此刻的他,就想跟周亦承刚到底。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写小剧场,啾~感谢在2023-08-17 18:00:00~2023-08-18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2 公关
◎他意识不清。◎
无窗的昏暗小包厢里, 秦星羽用身体挡住门板,防着对方再出去胡说八道,尽管他此刻已然濒临精神失控的边缘。
自打去年那场彩排事故之后, 他与周亦承有限的几次相遇,都是匆匆打个照面就走,从未向今晚这般, 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面说上好几句话。
望向对方那双疏离到近乎于陌生的目光, 他忽然间发觉, 周亦承的神情,与彩排事故那晚站在升降台上看着他的目光,如出一辙。以至于他的意识忽然就混沌了,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穿越感。
此刻的周亦承,抓起他纤细苍白的右手, 从他的掌心拿走了那枚攥了一整晚的碎玻璃。
“你根本就不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 是因为我!”
人前甩锅,人后偏要刷存在感,周亦承在说这句话时, 用手中的碎玻璃,在眼前少年白皙修长、宛若覆了一层薄雪冰晶般的手腕上,划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秦星羽被对方特意抬起的有力手肘, 顶住了肩膀, 没有反抗的余地。此刻他确实也心神涣散, 不大意识得到反抗。
“俞笙他算什么东西?只有我,只有我才能伤害得到你!”
一行浅浅的殷红血液顺着少年胜雪的肌肤,缓缓向下流淌, 秦星羽微微疑惑着, 他的心神此刻不大能够聚焦, 只看到对方凶狠泛着血丝的猩红双眸,与平日里的温润清俊的模样判若两人。
秦星羽知道自己此刻精神错乱得厉害,甚至连痛觉神经也仿佛消失了,在无限纷涌而至的思绪中,忽然有那么一个精准的片段从脑海中闪过,与眼前的身影在一瞬间重叠。
他记起来了:去年的那场舞台事故,是周亦承把他从升降台上推下去的。
确切的说,是周亦承解了他身后的安全绳,他们在争吵推搡中,他摔下去的。
当时的周亦承,也是与今晚如出一辙狠厉的神情,一字字对他说:“以后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在舞台上唱歌。”
如果不是此时此刻,再一次近距离地对上了周亦承这张脸,观察到这样似曾相识的目光,他想他恐怕再也无法记起当日事发的经过。
去年那天,他受的刺激太厉害了,不仅长达几个月的精神失常,而且潜意识也真的出现障碍,自那场事故以后,他就真的再也无法说话,无法唱歌了。
即便当下的瞬间,他仍旧几乎大脑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却突然间仿佛彻底失控般,用全部的力气将周亦承推开,一如当初在升降台上,对方推他那般。
周亦承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动手,原本以他的力气身形,在秦星羽手上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了亏的,却没想到对方突然玩命。
全无防备下,被对方倾尽全力这么一推,他不由自主地向后摔倒在地,撞翻了身后的小茶几,以及上面的杯盘话筒一系列摆件。
秦星羽也没能站稳,被对方摔倒时拽了一把,扑了下去,撕扯间,手腕上那枚他已然顾及不到的碎玻璃,不知道是撞到了哪,深深地插了进去。
一瞬间,他仿佛听见自己的身体,什么东西断裂的细小声音,紧跟着血流如注。
不过他并不觉得太疼,如今的精神状态下,他的感觉神经本就时不时地失常,甚至没意识到已然受伤。
安辰在外面撞了好几下门,已经让ktv老板拿钥匙去了。即便听见里面叮叮咚咚作响,任谁也想不到,这两位从小到大都不是打架性子的人,在里面打起来了。
与此同时,黑色的劳斯莱斯在ktv门口停稳,俞笙面色冷厉步履如风,匆匆上楼时,身后跟着身材胖胖、却一路飞快小跑,还不时擦着冷汗的王秘书。
来不及等钥匙,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小俞总亲自一脚把门踹开了,借着走廊昏沉的光线,看见眼前连灯都没开的小包厢里,茶几桌椅倒了一地,杯盘狼藉。
秦星羽和周亦承倒是没再动手,一个人站在包厢的一角,隔了一个整个对角线的距离,看不出各自在想着什么。
秦星羽也的确不大明白自己刚才失控之下,做了什么,那双即使在黑暗里也亮闪闪的明澈大眼睛,此刻茫然极了。
借着走廊里透过的微弱光线,他看见一道深红的液体顺着周亦承的侧脸流淌而下,又看了看地上,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大约是刚才把对方给揍了。
黑暗中,俞笙用风衣外套裹住了他单薄的身子,不过,他推开了。
意识到自己许是精神开始错乱,他现在有点怕。
包厢门口,围聚了越来越多的粉丝和路人,他铆足了最后一份力气,转身出门,大步就往出口走。
混乱惊呼的人群,无数怼脸拍的镜头,以及自始至终没开灯的昏暗包厢,再加上他那略长盖过大半手指的衣袖,没有人察觉他的手腕此刻正一滴一滴地流着血。
俞笙扭过头,暗夜之下两道冷到骨子里的目光,冷冷地向周亦承盯了过去,紧接着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他其实有更多的话想说,但也知道眼下更重要的是出去追秦星羽,于是只是狠厉冰冷地撂给对方一个字:
“滚!”
而后转身衣袂带风地快步出门。
现场顷刻间安静极了,连围观路人和粉丝的快门声都不再有,静谧得仿佛大家都不敢大声喘气。
只有极少的几位贴身工作人员记得,上一次小俞总盛怒之下用这样狠厉森冷的语气说话,还是在去年的这个时节,秦星羽发生舞台事故重伤的那个晚上。
当然,那个时候俞笙也还不是小俞总。
“麻烦大家让一让啊,大家注意安全,不要聚集。”
彼时ktv的大门口,安辰已费力地将围堵在车前的粉丝挤开,生生从人群里开辟出一条路来,让秦星羽上了车。等到俞笙出来时,才不过隔了十几秒的功夫,又被纷涌而至的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压根儿连车门都打不开。
月上中天,午夜将至,二十分钟后,三五辆车总算摆脱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夜色的公路下疾驰,包括秦星羽的车,俞笙的车,以及其他工作人员的车。
秦星羽独自坐在七座商务车的后排,整整一路上都没能从混乱的意识中恢复过来,脑海中不知怎么,就断了片似地想起,前几天俞笙带他登过的游艇、看过的海。
于是他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一句话:“我想去海边看看。”
两滴鲜血滴落在手机屏幕,他微微疑惑,全然意识不到刚才在包厢里受了伤,虽然此刻手腕间的疼痛席卷开来,但他不只手腕疼,他全身都疼,自打出现严重的心理障碍后,时不时地全身疼痛,已成了他躯体化症状之一的反应。
他还特意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将屏幕上的两滴血擦干净,才将手机递给前排的安辰看。
“啊?海边啊?……”
知道自家艺人今晚精神状况不对,根据以往的经验,秦星羽这种情况下通常不能再刺激了,什么要求只得先应下来,安辰心底盘算着,先忽悠小孩儿开车转一圈,之后赶紧回酒店。
“那……走着呗。不过啊,俞笙那边咱得打个招呼,那好几辆车都在后面跟着呢。”
说话间,安辰吩咐司机调头往海边的方向开,而后迅速拨通了后车里,俞笙的私人电话。
“俞总,那个……我们想到海边转转,散散心,晚点再回酒店,您看……”
安辰也不容易,从前的组合艺人现今摇身一变成了甲方老板,请示个行程都得卑躬屈膝点头哈腰。遥想从前,俞笙那就是他们组合里一小队长,还不是人气最高的那个,他安大经纪心情好了照拂一下,心情不好也是没少从对方经纪人手里抢绩效、争资源的。
“知道了,去吧。”
电话里,俞笙淡淡地回答着,知道是秦星羽的意思,因而通常情况下,俞队长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
随着七座的商务车拐下高速,往海滨方向的公路而行,后面不远处的小俞总车队,也一个减速掉头,跟着一块去了。
俞笙不放心,总觉得今晚哪里不对头。
南城冬日的月色,清透苍凉,几辆黑色的商务车和轿车,前前后后地疾驰在海滨公路。这里距离海岸有些远,接近一个小时的车程,秦星羽独自坐在商务车后排,安然凝望着窗外的月光,像个毫无意识的精致布偶娃娃。
其实他此刻也并非意识全无,今晚的几个片段仍旧在他脑海中,时不时地闪过,周亦承在走廊里当众举着他带有疤痕手指的画面,粉丝和路人们震惊地用相机拍摄的画面。
他几乎是用最后一点尚存的意识,打开了手机微博。
微博之上,带了火红色“爆”字的话题在热搜榜上排了好几个,一如他再次滴在屏幕上的血迹,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点开话题,都是今晚ktv他与周亦承的同框视频,但每一条话题里,带的全是俞笙的大名。
“俞笙周亦承ktv争风吃醋。”
“俞笙对秦星羽人身伤害。”
“俞笙对秦星羽精神控制。”
“秦星羽精神失常疑因俞笙造成。”
……
微博中的各路媒体,浮夸地描述了今晚的ktv事件的全过程,还附带了半点儿也不沾边的逻辑分析。称组合成员单飞后,秦星羽为了攀上俞笙这个资本大佬,率先背叛周亦承,而今周亦承与经纪人官宣恋情找到了幸福,秦星羽却在俞笙的掌控下过得并不好,甚至得了严重的精神心理疾病。
与此同时,坐在商务车中排的安辰,同样翻看着微博里每一条毫无逻辑的言论,气得血压跟车速飙得一样快。
今晚这一波舆论,俞笙几乎彻底翻车了,秦星羽虽然也小翻,但翻得没那么厉害。而躺赢的周亦承不仅稳固了一众粉丝媒体,还趁机营造了一把温柔痴情人设。
但是小俞总的团队悄然无声,开往海滨的公路上,连坐在打头商务车里的安辰,分分钟都在监控舆情,后面轿车里的小俞总团队,却没有发布任何澄清。
俞笙确实没打算发布任何公关,他不想替自己澄清,更不想和秦星羽撇开关系,哪怕人人都说他是个变态疯子。
他愿意抗下这些锅,只要秦星羽是他的。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是个变态疯子。
秦星羽忍着晕车,坐在商务车的后排翻看微博,他这会儿意识越来越不清醒,半懂不懂的,非但微博没看懂,还怎么也想不明白,哪里滴下来的血迹,没一会儿功夫又染红了手机屏幕上的字迹。
他垂下羽睫颀长的眼帘,扭过头,额头抵着车窗玻璃,过了好一会功夫,神智才逐渐清明一些,用那只还正常好使的左手,拍了拍前排安辰的肩膀,比划了个手语,意思是想要工作室发个澄清微博。
“好,你打几个关键词,我来写。”安辰略略回了回头,打开手机备忘录准备编辑。
这些年来,秦星羽很少主动要求发些什么公关澄清。
“俞笙没有对我进行过任何伤害。”
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他才打下了这句话,用微信发给了安辰,此刻他的手机屏幕一片血红,他以为自己又出现了什么幻觉。
安辰全神贯注地编辑着微博,将这句最重要的核心公关,扩充成了一小篇文案。车里光线昏暗,编写完时,他略略回过头,看不太清后排角落里,倚着车窗的少年。
“ok,写好了,听我给你念一遍啊,看还有没有哪要改的。”
“针对网络不实传闻,现工作室做出如下声明:秦星羽先生与俞笙先生仅为队友及合作关系,并无工作之外的其他往来,秦星羽先生也从未遭遇来自俞笙先生的身体和精神方面伤害……”
安辰特意放慢了语速,字斟句酌地念完了编辑好的一小段公关稿,念罢之后,后排座位上的人没有回应,他不由得扯着脖子回了回头。
靠着车窗的少年眼帘轻轻地闭着,整齐而略带层次的刘海安然地垂在眉间,像是睡着了,有银色的月光倾洒在车窗,落在那天使般完美而精致的侧颜。
安辰没忍心再出声打扰,黑色的商务车在通往海滨公路大桥的底下转了个弯,到辅路旁边停下了,只想着跟后面俞笙的车打个招呼,海边也别去了,早点回酒店。
几辆深色的轿车和商务车陆续停靠在路旁,俞笙下车了,刚才从ktv出来时,他就想上秦星羽的车,奈何被粉丝堵得进不来门,只得作罢。
眼下找着个停车的地方,小俞总开了车门就上来了,昏暗的月光下,苍白的少年靠着后排的皮质座椅,没有一丝反应。
安辰也轻手轻脚地转身,盯了一眼那颀长羽睫浅浅垂下的单薄人影,跟俞笙说了句:
“睡着了,让他睡会?”
安辰心疼秦星羽,知道他夜里不用药物的情况下,几乎完全没法睡,因而白天在片场,在车上,或者化妆时偶尔小睡一会,从来都不忍心叫醒他。
俞笙点了点头,走到后排坐下,怕惊扰了安睡的人,没敢将人揽在怀里。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顺着少年冰雪雕琢般的绝美容颜缓缓移动,紧接着他看到了,那顺着右手的衣袖,缓缓滴落在皮质坐席,在车底汇聚成一小片的液体。
是血,鲜血。
“小羽?!”
他惊得立即抱过秦星羽的身子,一把掀开那稍长盖在手指的衣袖,赫然可见白皙纤细的右手手腕处,一道触目惊心、深可见骨的伤口,以及伤口处正不断涌出的,染红了整个手掌的鲜血。
一向镇定冷静稳如冰山的小俞总慌了,将几乎失去意识的人抱出车外,疯了一般地按住怀里人的伤口,后车的工作人员们也全都围上来了。
“小羽!小羽!秦星羽!”
俞笙的声音里带着几乎前所未有的惊惶与颤抖,他上一次这般失控害怕时,还是去年秦星羽那场从升降台跌落的舞台事故。
也同样几乎从未有人见到过,素来冷酷狠厉的俞笙、沉默内敛的俞笙,仿佛一个工作机器般,甚至被人开玩笑说没有人性的俞笙,这般疯狂失措的模样。
后车的韦盛等医护人员飞奔着拿医药箱过来了,紧急施救的同时,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冷静的韦大夫还不忘连连安慰众人:
“别着急,别着急,这个伤口出血量不像伤了动脉,可能还是意外伤,没事,没事儿……”
安辰失魂落魄地一跤坐倒在沙滩上,他甚至不知道秦星羽什么时候受的伤,他此刻懊恼极了,他的艺人从ktv包厢出来的时候,他应该先检查一下的。
一连串疾驰的车在月色下的海滨公路呼啸,尽管连秦星羽自己,都不大记得起是怎么受的伤,但在完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唯一记得的事情,却是给俞笙编写那条公关微博。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直到秦星羽恢复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俞笙仍旧心有余悸,居家办公24小时守着,生怕捧在心尖上的人再出什么状况。
尽管那时候秦星羽已然能够开口说话了。
“俞笙你不准打我主意。”那时的秦大明星,冷冷静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给我个理由。”浅笑着放下怀里的笔记本电脑,俞笙抱着电脑办公累了,放松时就换成抱他。
“因为……因为我是精神病。”裹着薄被缩在躺椅上,秦星羽扬了扬眉。
俞笙不疾不徐地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叠上个月新鲜出炉的资料:一份精神鉴定证明、一份完全民事行为能力证明,一张心理诊断书,最新复查结果,已经毫无异常了。
完,一秒被戳破。秦星羽闪着那对明澈灵动又懵懂的大眼睛,假装看不懂。
“现在,可以打你的主意了么?”轻吻上怀里人的唇角,俞笙浅浅地低语。
秦星羽不说话,凝神思索。
没关系,他先想着,俞笙先吻着,各干各的,两不耽误。
小俞总的吻,一路向下,顺道双手探进对方裹在身上的被子里。
还不说话?不说话可别怪他继续了。
秦星羽微微抬了抬身,不知是不是躺得不舒服,冷冷清清的人难得主动地伸手,单手勾住了俞笙的脖颈稳住身形。
俞笙趁机把对方腰后的靠枕抽走了,反正腰底下有他的手就够了。
用被子将两人彻底罩住,轻压上躺椅上的少年,俞笙清冽而带着微微磁性的嗓音,在耳畔浅笑着低语:
“其实你可以拒绝的,不过现在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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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事故
◎炸毛猫咪可以哄了。◎
南城的冬月不似北方干冷, 却阴沉潮湿,凌晨又下了一场雨,整座青石板路的滨海小城显得格外冷清。
市医院急救中心却彻夜灯火通明, 整座大楼的内外,到处是喧嚣的人群,随着黎明将至, 走廊里围拢了越来越多的工作人员、剧组员工、合作方。
就连医院大楼底下, 都是人山人海的粉丝与媒体。
秦星羽这个伤经过诊断, 是个意外伤,右手肌腱断裂,没伤着动脉,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流血的时间有点长了, 再加上体质和精神的因素, 一直昏迷不醒。
即便团队已经极尽可能地低调了,秦星羽深夜入院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越来越多的粉丝们失去理智。各大媒体平台再一次陷入瘫痪, 驻扎在南城那些,正八经儿或是不那么靠谱的记者们,也纷纷到医院门口打探消息来了。
有传闻秦星羽拍戏受伤了, 有传闻秦星羽突发哮喘、突发精神失常, 但任谁也想不到, 是由于他跟周亦承在昏暗的ktv包厢里干了一架,被玻璃片割伤了肌腱。
冒着隆冬的冷雨,守候在急诊大楼外面的女孩们, 再也控制不住了, 接二连三地想要冲进去, 院方临时调集了上百名保安,却抵挡不住粉丝们的愤怒和担忧。
“小哥哥,行行好,让我进去吧,我男朋友在里面抢救!”
“我老公受伤了,让我进去看看他吧!”
“我哥哥在里面……”
“我弟弟在里面……”
“我儿子在里面……”
保安们列成人墙,一脸无奈地把女孩们拦在外面,她们说的什么老公儿子男朋友的,保安们是真不认识,但确实听说昨天半夜送来个大明星,听说是拍戏划破了手,应该也不是太严重的事,怎么也无法理解今儿天还没亮,医院都被堵门了。
的确,对院方而言,秦星羽这只是个意外小伤,虽然流了不少血,也还不到有生命危险的程度,可人却一直莫名地昏睡不醒。
天蒙蒙亮的时候,景小延赶过来了,他刚结束一通宵的大夜戏,连秦星羽和周亦承在ktv碰面的热搜也才刚看见,这会儿还差一场打戏需要补拍,便让经纪人跟导演请了个假,连古装戏服都没来得及脱,就飞奔上车。
一路上他打俞笙的电话,对方拒接了,打安辰的电话,被系统冰冷的女声告知正在通话中。
医院大楼底下的人群层层叠叠,保姆车只能停在马路对面,景小延口罩也没带,就从车上飞奔下来,有粉丝和记者认出了他,一拥而上,不断有话筒怼了过来。
“小延,你也是刚知道队友秦星羽意外受伤就医的事吗?”
“在来的路上有没有和小羽的工作人员通过话,是否知道伤势的具体情况呢?”
“听说昨晚秦星羽和你们的另一位队友周亦承发生了些冲突,真相是否因两人的冲突引起?”
……
无数此起彼伏的问题接踵而至,景小延被挤在人群里,东倒西歪,一言不发,像是一个被碾碎了的布娃娃。
最后还是安辰在急救中心的走廊里,看见楼下的人群异动,赶紧跑下楼来把景小延给捞了上去。
景小延一进走廊看见俞笙,立马就暴怒了,一把揪住俞笙染了半身鲜血的衣领,平日里素来以乖巧暖男小天使著称的景小延,此刻吼得整个楼层都听得见。
“俞笙你特么有病吧,你怎么能让周亦承和小羽见面呢?我才三天没来你们剧组,小羽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不揍死你我不是人!……”
俞笙面色冷峻严肃,被景小延推搡着靠在墙壁,没说话,甚至没有一点反抗和辩解。
一向气场万千、生人勿近的小俞总,此刻同样如同一个失魂落魄的人偶。
周围的人们赶紧上前,将两人拉开,清早天色大亮的时候,冯曳也从几十公里外的剧组赶来了。
医生调取了秦星羽以往的病历资料,经过多方会诊,这本是个外科就能解决的小手术,但由于人一直昏睡着,情况变得复杂起来。
俞笙一整夜呆在急救中心的走廊里,一动不动,任谁的关切询问也没有一丝反应。他实在是太害怕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席卷而来,他太怕失去秦星羽了。
凌晨也依旧灯火通明的急诊走廊里,安辰终究还是发布了那条秦星羽让他编辑的,替俞笙澄清的公关微博。
“秦星羽先生与俞笙先生没有工作之外的其他往来……秦星羽先生并未遭遇来自俞笙先生的身体和精神方面伤害……”
此时的俞笙同样坐在医院走廊的塑料椅上,与安辰只隔了两个位置,看到这条用“秦星羽工作室”的官方账号发布的微博时,心中五味杂陈。
秦星羽清醒时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帮他公关挽回了形象。
但最终还是跟他撇清了关系。
俞笙觉得全身都在颤抖,双手撑着额头,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他其实想要他们之间,存在着哪怕一丁点工作以外的其他关系,哪怕他被全世界当做一个变态。他本来就是个疯子,从去年冬天,那场舞台事故发生时,他就疯了。
那是他们全国巡演的最后一站,那时组合人气巅峰,秦星羽还没有受伤,周亦承的恋情也没被曝光,冯曳也还没有因家人欠赌债而受牵连。
俞笙清楚得记得,舞台彩排结束后的当晚,已是凌晨了,有位业内一线的前辈大导演来看了他们的彩排,赶明天一早的飞机去南方拍戏。
那位导演姓孙,在业内名声极高,想要与他合作的演员能从帝都排到南沙群岛,去年公司也是用尽了资源,把周亦承推上了这位孙导儿的一部电影,演了个男二的角色,周亦承很努力,票房很不错。
孙导儿的日程极满,没时间留下来等他们演唱会,当晚便看了彩排,顺带着公司安排让周亦承陪着,就在场馆楼上的包厢,叫组合其他几个成员来见一见,在孙导儿面前留个印象。
哪个公司都巴不得自家艺人得一线导演青睐,自此影视资源拿到手软。
在俞笙的印象里,自己是和冯曳一块进去的,由于已经很晚了,孙导儿也没多留大家,只是由周亦承做了介绍,说了几句话,预祝了他们演唱会圆满顺利之类。
孙导儿年过半百了,演看起来和蔼绅士、平易近人,从包厢出来之前,还和他们象征性地碰了个杯,浅饮一口,杯子里是没什么度数的果酒。
俞笙清晰地记得,自己出去时,正遇上景小延和秦星羽一前一后地来了,他还跟他们一一打了招呼,安辰似乎要陪着,不过秦星羽说不用。再后来,他就到后台随便找了个空空的化妆间坐着,换下彩排的衣服,发了个消息等秦星羽。
不过,他没等到秦星羽的回复,也没等到秦星羽的人。
之后,便听说升降台上出事了。
……
而今,秦星羽是在昏迷了24小时后,意识中开始出现一些零散的碎片,他们少年时演出的碎片,父母家人的碎片,以及去年那场舞台事故发生前,周亦承与昨日在ktv里,如出一辙的神情和那张脸。
去年冬天的那个晚上,彩排结束后,公司让他与景小延去跟孙导儿打个招呼,周亦承在里面陪着。地点就在彩排场馆楼上的包厢,临时叫了几个小菜,点了几杯果酒。
这位孙导儿在业内名气数一数二,电影拿奖无数,片酬赚到手软,不过私生活方面有些负面的评价,有小道消息说是专门喜欢玩年轻好看的小男生,新出道的小艺人,刚成年的小网红等等。
不过当时他们的组合早已跻身一线顶流,即使是再大咖的资方导演制片人,也没人敢对他们下手,因而他们几个原本都是没什么防备心的,更何况有已经合作过的周亦承引荐。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位孙导儿,盯上秦星羽很久了,琢磨了好几年都没能等着一个下手的机会,毕竟秦星羽是顶流,不是能随便叫人家来吃个饭陪个酒了。
结果那天晚上,酒杯里下了药,还买一赠一附带了个景小延。
景小延长得萌帅又乖巧,看上去是最易摆布的样子,只不过这个类型的小男孩,孙导儿见的多了,跟周亦承闲聊时,只提了一句可以试试,他还是更中意秦星羽,性子清冷强势的,没那么容易就范的,能够激起征服欲的。
所以两个人的杯子里都下了药。
秦星羽跟安辰在外面说了几句话,晚了几步,进包厢的时候,景小延已经喝了两口酒。只不过药效还没发挥,乖巧懂事的少年像个学生一样端正地坐着,回答导演的问话。
这个鱼龙混杂的娱乐圈对于景小延而言,太过繁复,出自双教授书香门第的他,从小被被保护得太好,几乎从来不曾沾染圈子里的那些阴暗与罪恶。
秦星羽进来后,同样礼貌得体地向前辈孙导儿鞠躬问好,而后坐在了周亦承的对面、景小延旁边。
期间几个人谈笑风生,与寻常的聚会并无二致,只不过,尽管酒是周亦承端的,但秦星羽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喝。
和景小延相比,他不是没人保护就会着了道的傻白甜,相反他非常聪慧机警,一个人在外面也从来不曾吃过亏。
果然在那之后的短短的几分钟里,景小延药效发作,虽然意识还算清醒,但无力起身反抗。
而那时的秦星羽,还滴酒未沾。
即便如此,孙导儿还想当下就在这包厢里强上他,被他拎起一个酒瓶,当头就把大导演的脑袋砸破了。严擅廷
他本来就是个浑身带刺儿的冷冽性子,小时候简直就是个难以接近的小狼,这些年来在娱乐圈中摸爬滚打,已经收敛多了,藏了许多锐气与锋芒。
但即便如此,他不想做的事,也没人强迫得了他。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还真就敢揍了导演,紧接着护着景小延就出了包厢。
孙导儿捂着流血的脑袋原地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时,忽然就觉得更带劲儿了,他就喜欢这种个性的小男生。当下立即让安保团队给抓回来,景小延要不要都无所谓了,他今晚非把秦星羽给办了不可。
孙导儿是暗中雇了安保团队的,表面上是安保,实则是他雇用的打手,主要为了今晚的事而来。
当时秦星羽扶着意识不清的景小延,一边躲避着安保团队整个场馆的搜索,一边闪身到舞台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那里有块彩排时用作道具的轻纱幕布,可以当做掩体,让他放心地安置好景小延,而后给安辰打个电话。
这里原本是处升降台,白天他们刚在这带妆彩排了一首从天而降的舞台开场。这会儿彩排结束,整个舞台上黑咕隆咚的,升降台也早已回归了地面。
他将已经几乎失去意识的景小延,平躺着放在升降台上的幕布后面,而后迅速摸出手机,只不过他这电话没拨出去,肩头就被一双有力,甚至是发狠的双手按住了。
按得他单膝撑地,差点没趴下去。
他没有回头,但单凭那氛围和手劲,就知道是周亦承。
与此同时,那升降台像是得了什么信号般,忽然在已然没有彩排的状态下,自行缓缓地上升。
秦星羽拼力地试图摆脱周亦承,两个人撕扯了几下,不过也没有推搡得很厉害。毕竟此刻的升降台,已然不知道在什么人的后台操控下,往最高处升空,尽管这四周都围着安全绳,但空间不算大,更何况上面还躺了个几乎人事不省的景小延。
“酒里的东西是你放的?”退到升降台的边缘,秦星羽扬眉质问。
他和周亦承之间,这几年争夺资源,争得两人之间尴尬疏远,但似乎谁也不曾打破那一丝微妙的平衡,至少在这天以前,表面上他们俩仍旧是很好的兄弟。
周亦承没直接回答,却沉默了一会,所问非所答地低语了句:
“孙导儿想要你。”
言罢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还有,我也想。”
“周亦承你发什么疯?!”
秦星羽是真气急了,对方都跟经纪人谈了好几年了,还跟他说这种不清不楚的疯话。
“秦星羽,我不信这么多年,你仅仅拿我当兄弟。”
周亦承说这句话时上前一步,已经将人迫到升降台的边缘。
“我们的确不是兄弟了。”
秦星羽半点面子也没给对方,在他心里,他们确实不是兄弟了,他俩早该反目成仇了。
“那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那年,我对你说过,以后要在更大的舞台上一起唱歌么?”
在问出这句话时,周亦承的眼眸间,忽然流露出少年时才有的温润清雅浅笑,笑得秦星羽有些恍惚,那个时候,他心理状态已经不怎么好了。
但确实是年少时对方的那句“以后在更大的舞台上一起唱歌”,支撑他走到了今天。
彼时的升降台,已经几乎上升到天顶,秦星羽倚着那身后的防护带而立,当时他是一点也不怕的,他没有恐高症,更何况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在这上面彩排唱了歌。
而周亦承的身形却更近地贴了过来,黑漆漆的舞台上,少年般温润的气息吞吐在他的耳畔,在那之中却蕴藏着冰冷刺骨的刀锋:
“小羽,今后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能在舞台上唱歌。不过,如果你愿意跟我……”
在说这句话时,周亦承的手伸向了对方身后,在这本就空间不大的升降台上,看起来似乎是个搂腰的暧昧动作。而秦星羽却忽然觉得背后一松,那个时候他心神有点恍惚,没意识到对方说话间的这个动作,是解了他身后安全绳的锁扣。
往后的细节,他如今混混沌沌的意识下,仍旧记不大清,印象中似乎周亦承说只要自己答应做他的恋人,就跟尚珊分手,还说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在舞台上一起唱歌了。
的确那个时候的秦星羽,无论影视、商务、时尚,还是音乐资源,都由从前的不相上下,到几乎都压了周亦承一头的地步。曾经队内的双主唱,也已经到了在整个内娱争得你死我活的程度。
再后来,秦星羽记得他们似乎是又争执推搡起来,他没站稳,从那缺了一侧安全带的台面向后跌落。
以他如今的混乱意识,他实在是想不起对方在关键时刻是怎么推的他了,似乎犹豫了一瞬,危急关头还拉了他一把,不过却在几秒钟之后便放手了。
他唯一清楚地记得,最后的时刻周亦承那张明明俊朗却表情狰狞的脸,仿佛一字字垂在心底般对他说:
“以后,有我在的舞台,你再也不准唱歌了。”
然后,便松手了。
周亦承拉他那一下,似乎只是为了和他说这句话,再也不想和他同台唱歌了。
从那升降台的最高处向无尽的黑暗里跌落,后来的他,的确再也没能唱过歌。
那次高空坠落的事故,造成他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内脏也各有不同程度的损伤,直到入院抢救之后的一个多月,生命体征都没能平稳下来,腰椎和膝盖也留下严重的后遗症,险些酿成瘫痪。
也正是从那以后,他的精神心理问题一度加剧,开始出现严重的语言障碍。
当然,为了平息粉丝们史无前例的愤怒与舆论,那次事故公司高调打了官司,把锅甩给了舞台搭建责任方,说人家工程有问题,让人家乙方公司直接赔钱了事,甚至都没有追查那晚明明已经彩排结束,究竟又是谁操控着升降台升上去的。
如今虽然一年过去,秦星羽的伤势也在逐渐恢复,但身体留下的严重后遗症,至今都无法正常工作生活,每天离不开大量的各类药物。
那次事件之后没多久,俞笙就和公司决裂退团了,付了违约金,发了退队声明,在一众哭天抢地的粉丝挽留中,他选择了重新与父亲谈判,向家族妥协,放弃自己的梦想,退出娱乐圈,继承家族企业。
他意识到如果只是作为一个普通艺人,他根本保护不了秦星羽。
于是曾经的顶流偶像俞队长,在公众面前,成了贪慕权势与财富,在队友受伤,组合面临危机的情况下,第一个落井下石、背信弃义、拆团单飞的人。
有越来越多的人骂他,说他见利忘义,很多粉丝脱粉。
但是他不在乎,他只在乎秦星羽。
……
这一次,秦星羽是在昏睡了72小时之后彻底清醒的,他肌腱断裂的伤已经缝合,不严重,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手部的功能会受些影响,不过也能慢慢恢复。
至于之所以昏迷了这么长时间,专家没找出具体的原因,只能判定为身体的综合情况以及精神因素。
然而即便在昏睡中,他记起来了去年舞台事故的大部分细节,而清醒之后,却仿佛再次陷入那种全然无意识的状态了。
医生说他精神心理方面的问题太过严重,一旦受些风吹草动,情况就会变得复杂难以掌控。
医院楼下的粉丝和记者们仍旧没有散去,关于秦星羽的状况,却谁也得不着个靠谱的消息。
三天了,即使秦星羽醒着的时候,也没有多少意识,或是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或者抱紧了被子蜷缩在床头,有人进来时,就仿佛地盘受到威胁的炸毛小兽,十二分警惕地闪着那双冷冰冰的大眼睛,往后躲,连曾经他信任的心理医生韦盛,都无法靠近。
不过,除了俞笙。
只有俞笙踏进病房时,他不挣扎,不反抗,尽管对方离得越近,越能看到他的身子微微颤抖,恨不得用被子把自己全蒙起来,但至少,是接受对方靠近的。
“小羽,别怕,是我。”
俞笙有时会轻轻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试探着接近面前的少年。尽管眼前的人警惕极了,抱膝安静坐在床头时,也是冷冷清清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目光。
尤其是那双茫然无措的大眼睛闪啊闪的,仿佛氤氲着淡淡的水气,额前的刘海有几根稍稍长了,擦着浓密的羽睫,精灵跳舞般的睫毛尖上,宛若挂着零星落英。
俞笙恨不得将面前的少年用力地揉进怀里。
尽管事实上,稍微一丁点的动作都可能惊吓到对方,俞笙只是小心地将人轻抱了抱,这一次对方没有躲,反倒是好奇猫猫般伏在他的肩上,指尖无意识地描画着俞队长衬衫领口的暗纹,看起来是可以哄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秦星羽恢复的那段日子,偶尔想要出去走走,俞笙会将人带去办公室。
把人抱到那一整面的落地窗前沙发上,晒太阳。
那个时候的秦星羽,不挣扎,不炸毛,不抵抗,虽然依旧是冷冷清清的神色如水,但明显随俞笙怎么抱,没什么抗拒。
傍晚下班前,有时俞笙也会将人抱到自己那宽敞的大办公桌面上坐着,将原本桌上的电脑键盘文件都推到一边,亲自给人穿好外套、戴上帽子,像是打扮晶莹剔透的玻璃娃娃。
那天王秘书刚好过来,想汇报点事,结果还没等敲门,玻璃窗上透过狭长的夕阳光晕,映出两人的影子,看不大清,但怎么看都像是他们小秦总坐小俞总身上,两个身影高高低低地交叠着,令人遐想。
王秘书深吸了口气没敢敲门,硬是把要汇报的工作给生生憋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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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养病
◎“就是喜欢你。”◎
俞笙一直都不知道, 去年当日升降台上发生的经过和细节,他后来问过秦星羽,但对方表达不清, 他也没再勉强。
当日的那位业内一线大咖孙导儿,如今已经不在影视圈里了,今年上半年被小俞总挖了个税务方面的问题, 转手送进了局子, 还倾家荡产赔了许多陈年债务, 事虽然不大,但至少一年半载是出不来了。
俞笙的下一个目标,是周亦承。
可这些都是他忙碌工作之余,调剂生活的娱乐罢了,他是个记仇的人, 甚至说睚眦必报也不为过。可那些仇恨与报复, 一丁点都进入不了他的生活,他的生活里只有秦星羽,而今依旧躺在病房里, 不会说话,也没多少意识的秦星羽。
这次ktv事件没过两天,庄晏晏便飞来了, 庄大小姐再一次旷工, 来看她偶像。她豁出去了, 有本事俞笙就开了她,她还真不信俞笙敢当着集团一众父老的面这么干。
彼时俞笙仍旧坐在医院vip豪华病房里,甚至没有和人轮换休息。
不过庄晏晏这次学乖了, 事先知会了一声王秘书。当日下午, 王秘书安排商务专车, 绕过医院大楼外仍旧摩肩接踵的粉丝,在马路的另一端缓缓停下。天空仍旧飘着小雨,王秘书一路跑下楼来接时,弓着腰开门,将伞撑在了庄大小姐的头顶。
庄晏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从前她当粉丝时,混成了海外最大应援站子的站长,也没几个人认识她。而今她脱了马甲,摇身一变成集团大小姐的身份,即使她灰头土脸行色匆匆,身后也仍旧传来其他粉丝的嘈杂议论。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是小羽工作室的人吧?”
“这不是羽哥团队的人,这是jy集团的高层,人家富二代大小姐,刚从海外回来的。”
“据说跟俞队长还是青梅竹马呢,保不准是俞家少奶奶候选人……”
“我想起来了,以前组合演唱会的时候,她还去后台送过花,我当时还想,这谁家粉丝这么神通广大能进后台啊!”
……
乱七八糟的声音飘入耳畔,庄晏晏充耳不闻,只是一路乘坐电梯上楼,而后飞快地奔向病房的方向,连王秘书都被甩在了身后。
看到刚从那豪华病房里出来的俞笙,以及走廊外面排排坐的景小延、冯曳、安辰一群人时,庄晏晏都快急哭了:
“俞笙哥,秦星羽怎么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看了工作室发的公关微博,你,你,你不会真的对他……你怎么能……”
俞笙面色冷厉地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倒也没有把人赶走。
秦星羽工作室那条澄清的公关博,即便发布时间是当日早上五六点钟,这么一个全天流量最低、大多数人还在梦乡的时段,也热度也一路飙升,这两天来压了所有的内娱新闻,妥妥地挂上了热搜榜第一。
就连此刻医院大楼外面,冒雨守了几天几夜的粉丝和记者们,也愈演愈烈地声讨着。都知道秦星羽工作室这个官方账号的运营者是安辰,是秦星羽团队的总负责人。
那么在这样的一个重要时刻,工作室对于艺人的安危没有任何公告,却以官方的身份发布了一条替俞笙澄清的公关博。
自然有人怀疑这并非秦星羽的本意,甚至不是安辰的本意。微博底下的评论眼花缭乱地不断刷新:
“辰哥,是你吗?”
“辰哥,是你的话回应一下啊,小羽怎么样了?”
“这不是小羽的意思,是不是俞笙威胁你们发的啊?”
“听说发这条微博的时候,羽哥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团队怕粉丝闹事,发一条微博拖延时间而已。”
“我不信!等一个真相,安辰你说句话啊!你是被俞笙绑架了吗?!”
……
粉丝媒体和营销号们的质疑声此起彼伏,真真假假的没了边儿的传闻也铺天盖地而来。
再后来,服务器又崩溃了,微博页面一片空白,只有从四面八方赶来,仍旧大雨里守候在医院门口的粉丝们。
安辰自打发完那条秦星羽授意的公关博,就一直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坐着,坐了两天两夜,心里难受极了。
而今即便是vip的豪华病房,医院也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太多人进入探视。彼时的秦星羽,安静冷然地坐在床头,这已经是俞笙今天以来第五次尝试着靠近了一点点。
难得床上的人没有躲闪,只是微显慌乱间,无意间用右手撑了一下床头,顿时疼得蹙起那微微凌乱刘海间,掩映着的清俊眉宇。
他右手手腕的伤口深可见骨,虽然没伤到动脉,但伤及了肌腱和韧带,已经进行了手术治疗,但关节的功能恢复,以及究竟能恢复到一个什么程度,还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来见证。
病房里安静极了,像是怕碰碎什么稀释珍品般,俞笙想要触碰对方的手,停留在半空,仿佛一切在刹那间静止下来,只有输液瓶里的液体缓缓地滴答流动。
待到秦星羽的状况稍稍稳定的两天后,安辰又用工作室的官方账号发了条微博,简明扼要地向公众和粉丝传达了艺人目前已无大碍,并呼吁了大家不要在医院门口聚集。
大部分的粉丝听话散去了,只剩下少数为了业绩拼了命的媒体与狗仔,仍旧在附近逗留徘徊,网络上的热度也丝毫不减。
因为自始至终,秦星羽本人没有任何发言。
从出事当天清晨,工作室发布了那条替俞笙澄清的公关,到如今秦星羽的状况转危为安,好几天过去了,一直是秦星羽的经纪团队在说话。而如今这经纪团队的主导,究竟是在粉丝心里还颇有威望的经纪人安辰,还是早已换成了小俞总公司的人,都不得而知。
大家强烈要求让秦星羽本人发个微博报平安。
安辰很为难,揉着脑门在vip豪华病房外的沙发椅上犯愁。秦星羽现在没办法自己发微博。
虽然他也有对方的个人微博账号密码,但是出于一个多年专业的经纪人职业素养,他从来不会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模仿艺人的语气,假冒秦星羽发微博,哪怕是粉丝的质疑声愈演愈烈。
在秦星羽状况好转后的第二天,庄晏晏离开南城回去上班了,这一次是她主动回去的,没等俞笙撵人。
素来手段严苛的小俞总,这次难得包容地没有抓她把柄,当然更多的可能是没顾得上。
所以庄晏晏见好就收,确认了自己偶像脱离危险,规规矩矩地回京了。临走前也没惊动俞笙,而是悄悄地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窗看了一会床上安静睡着的少年,便离开了。
之前在帝都时,冯曳跟她打过个照面,此番聊了几句,送下楼来。
这会儿仍旧有少部分来历不明的狗仔,在跟安保人员打游击战,在医院附近逗留徘徊着,看见了不由得双目放光:
“快拍快拍,就那个小富婆,卧槽还在南城呆着呢,千里迢迢飞过来,估计是为了宣誓主权吧?”
“哥们这个月绩效有了,这要爆出去,大新闻!就说她早就觊觎俞家少奶奶的位置了,以前还装粉丝混前线,这回啊,咱就报这女的要封杀秦星羽,还把锅往周亦承身上甩。反正秦星羽那小明星精神有问题,也发不了声。”
“哎哎哎,大瓜大瓜,快看送她出来那男生,那不冯曳吗?我勒个去咱多久没见着冯曳了,他现在怎么混成这样了?给未来俞夫人鞍前马后效劳了?”
“咱这料就这么写:冯曳现在拍的那部戏,是俞笙给牵的线,秦星羽看不上的资源,俞队长就随手甩给他曳哥了,想当年曳哥舞台上意气风发的模样,多帅气,多骄傲,哎……”
……
从医院大门口下台阶,到上车短短十几米远距离,电线杆后头,树枝顶上,长枪短炮的几个狗仔议论声悄然飘来,庄晏晏听见了,这群狗仔小哥们可真看得起她,好像她真能把秦星羽和俞笙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样,她要真有这本事就好了,那样的话她就立即让秦星羽陪她吃烛光晚餐!
她就这么点小心思,再没别的了。
“曳哥,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钻进商务车之后,她还是打开车窗,道了句歉。
“没事儿,等我回去,请你喝酒。”冯曳经历过从巅峰到谷底,如今早已看开了,当下只是笑着挥了挥手。
秦星羽住院的一个星期后,景小延已经连着跟剧组请了好几天假,不得不回去拍戏了。
尽管秦星羽的状态仍旧时好时坏,倒是一直安安静静,一声不响不吵不闹,只是医护人员稍微靠的近了一点,那神情中依旧表现出的惊惶失措,让人不忍心再去惊吓刺激这个支离破碎的琉璃般少年。
有时候俞笙倒是勉强可以接近一小会儿,尽管对方也没有什么反应,像是一个可以任意摆弄的布娃娃,俞笙在旁边的时候,可以打针,可以喂水,也可以抱。
十二月初的南方气候潮湿阴冷,雨后初晴的阳光总是格外宝贵的东西,医生说晒晒太阳有助于秦星羽的精神恢复,于是白天阳光正暖的时候,俞笙时常会将人抱到病房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晒一会儿太阳。
即便这个状态下的秦星羽,听不大懂对方的意思,但俞笙每次抱他前,也总会温柔绅士地征求一句:
“我可以抱你么?”
意料之中地,等了一会,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俞笙才会尝试着轻轻地靠近,将床上的人小心打横抱起,轻放在那张柔软的双人沙发上,身上盖了毛毯。
不过即使是这小城镇医院里最顶级的vip病房,沙发也是不那么舒适的,对秦星羽而言过于柔软了,他在那上面呆久了,腰上没个支撑,腰伤隐隐地疼着,又不会说,只看得出那双懵懂惊惶的大眼睛闪啊闪,至少是不那么情愿的。
俞笙看得出来他不舒服,因而有时干脆不把人放下来,而是就这么在怀里抱着,让对方靠着自己的肩,轻轻按摩对方躺了好些天的僵硬身体,最起码让人不那么难受。
当然,至于俞笙一度磨磨蹭蹭地不肯将人放下来,这里面究竟又藏了多少私心,多半就只有小俞总自己知道了。反正他恨不得时时抱着人坐在洒满阳光的窗前,无时无刻不贪恋着怀里的清甜气息。
这种状态下的秦星羽,敛了些许平日里的锋芒,像是素来桀骜冰冷的小狼收了爪子,即便那双沉静灵动的大眼睛依旧冷冷清清的,却不再会为了工作或者其他什么事,跟俞队长分庭抗礼,这让俞笙反倒有点不适应。
只是有时候他抱得久了,怀里的少年也会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支撑起身子微微拉开距离,歪着头疑惑地看向他,像是在询问为什么不把我放下来。
看懂了怀里人目光中的疑惑,如今的俞笙,会十分坦荡地解释一两句:
“让我再抱一会。”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就是喜欢你。”
平时少言寡语的俞笙,这些日子在秦星羽的病房里,忽然变得话多起来,并且丝毫不惮于在对方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意,反正医生说对方听不明白。听不懂也挺好的,至少不会拒绝他。
要是听懂了,没准儿他还不说呢。
秦星羽确实没什么反应,用了镇静剂的少年,难得地像只乖巧的小猫一样窝在他怀里,尤其是那双冷然明澈的双眸,看起来宁静极了,在他怀里时一点也没有那些陌生的医护人员进来时的惊慌失措。
此刻的秦星羽,就那么定定地望着俞队长,看得俞笙有点心里发毛。
该不会还是能听明白点什么吧?
不过下一秒,俞笙就打消了这年头,许是对方在他怀里坐得不舒服了,想要换个姿势,便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作为支撑,勾着他的脖子动了一下,动得俞笙陡然间身体微微发热。
但凡秦星羽有点意识,是决计不会主动对他有这么一星半点亲密动作的。
尤其是这会儿对方许是累了,还顺便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休息,毛绒绒的鬓角擦着他的侧脸,蹭得俞笙有些痒,脸痒心也痒。
此时的小俞总已经在心底打定了主意,等到对方好起来,神智正常了,要是还敢有这么几个撩人不打草稿的动作,他绝对敢给人压沙发上,不带有半点儿含糊的!
作者有话说:
喵呜~下章卷王羽要支棱起来开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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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启程
◎小情人腰疼得走不了路。◎
尽管这些天秦星羽全然无法与外界沟通, 别人的交流也是半懂不懂,但意识却一刻也不停地飘散。
一会儿飘散到这些年唱过歌的舞台,一会儿飘散到围满了警车的老宅。一会儿是躺在老家病房里的外公, 一会儿是父母的第二十张离婚协议书,一会儿又是父亲把十二岁的他揪到十八层楼老宅下的血泊前:
“瞪大了眼睛看看,都是你非要学音乐, 非要当练习生, 惹妈妈生气, 才把她害死的,你这辈子也别想安心!”
……
他这十年艺人生涯,本来就没有一刻安心。
这天傍晚,医护人员来打完吊瓶,又补了一针镇静安神的药物, 俞笙便将人抱到病房里新加的舒适躺椅上安睡, 王秘书轻手轻脚进来的时候,连大气也不敢喘。
“俞总,这是下星期发布会最终确认的流程单, 赵总特意打电话来请您过目,您看这时间和地点……”
王秘书悄悄瞥了一眼躺椅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的少年, 将声音放到了最低。
“一切照常。”
淡淡地回答着, 俞笙将印有发布会详细流程的彩色打印文件接过了, 随手翻看。
从病房里出来,王秘书深深吸了口气,明白了自家老板的意思, 发布会照常开, 但小俞总本人, 可没说打算回去。
王秘书是揣摩人心的高手,他今天这话也问得十分微妙,集团新品发布会牵扯的合作方太多,时间地点本就不易更改,他的言外之意是,小俞总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亲自主导工作?
小俞总也给了他一个态度明确回答,没打算回去。
公司里有好几位经验丰富的副总,都在全力筹备这事儿,即便俞笙不回去,也不至于影响发布会的正常召开。
顶多是他不亲自出席的话,被他家那远在海外的老爷子,亲自打个跨国电话,骂上一顿。再被时尚圈的同行们嘲上一句,说这些百年世家的纨绔子弟们,风流浪荡沉迷声色,不肯多花心思好好工作罢了。
他一点都不在乎。
晚上他照例去参加主治医师的会诊,这几天来几乎各科专家,都会根据秦星羽的身体情况,每晚进行会诊,毕竟这个年轻人有着太多的基础伤病,不仅仅是精神心理和手腕的外伤问题。
安辰留在病房里照看秦星羽。
其实秦星羽这两天状态还可以,对周围熟人和医护人员的靠近,没有前两天那么抗拒了,除了仍旧不肯吃东西,以及无法自主睡眠之外,安安静静的不动不语。
偶尔也会无意识地摆弄一些手边的小东西,比如时川他们带过来的毛绒玩具、小纸片之类,能够跟身边的人完成一些基础互动。
这天晚上,他百无聊赖地拿起病房沙发上的发布会流程单,随手折叠摆弄着。安辰看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俞笙工作上有用的文件,有心拿个别的什么物件,把它从秦星羽手里换走,想了想,又见自家小孩儿这会摆弄得正专注,怕刺激到对方,只得作罢。
谁让俞笙这小子工作文件随便乱放!
俞笙这人有个特点,平日里规矩整洁宛若强迫症,所有的物品分门别类、摆放整齐,衣物按季节类型颜色收纳,工作上的文件,更是一丝不苟得仿佛一个智能ai,无论在自己家还是在公司,都井井有条,以至于没人敢动他亲自整理好的东西。
但是,俞笙的这种井井有条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到了秦星羽家或是秦星羽住的地方,无论多么昂贵的高奢西装外套,随意往椅背上一搭,无论涉及如何重要的商业机密文件,也是看完随手往桌子上一丢,仿佛是到了一个可以全然放松,卸下一切警觉与伪装的地方。
此刻的秦星羽,看似随意无聊地折叠着那发布会流程单,忽然就指着上面的一行小字,扯着安辰的胳膊给他看,安辰赶紧凑过去了,这是自打秦星羽住院这些天来,第一次主动想要表达点什么。
那行字是一个地址,是jy集团新品时装发布会在帝都召开的地点。
秦星羽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精致而苍白的唇角微微动了动,无法说出一个字,神情间却带着异样,安辰赶紧拍着肩膀安抚了一会,凭借着多年的默契与了解,试探着问:
“是……想去……这儿?”
秦星羽微微点了点头。
意识清醒有一个星期了,他难得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安辰十分重视,赶紧呼叫了医生,在经过一系列尝试着沟通后,虽然秦星羽仍旧没办法做到全然表达与理解,也无法开口讲话,但确确实实地传递了想法。
他要去这个地方,俞笙的发布会。
作为jy集团的全球代言人,这个发布会,他本是有好几个重要的出场环节,也有好几套新品男装需要展示,在两个月前,他就答应了俞笙,为公司的发布会出席宣传。
即便如今他的精神状况是混乱的,很多记忆也是片段式的的,但他仍旧记得,他答应过俞笙,这个对于jy集团在国内分公司而言,格外重要的发布会,他会去。
自从恢复了这么一点意识,他便不肯在南城的医院好好呆着了,具体表现为不愿意配合护士打针吃药,也再一次不肯让人靠近了,原本这两天已经可以稍微喝下两口温水,或是热牛奶,如今哪怕是俞笙来喂,都不肯再喝了。
各科专家进行了紧急的商讨,又对他的身心状况进行了一系列评估,最后达成了统一意见,可以办理转院手续,回帝都的医院再住些天。
一是秦星羽如今的身体状况趋于稳定,暂时没有严重的危险。手腕伤到了肌腱,也并非短时间内可以复原,而其他的伤病情况比较复杂,更多的是需要长期的休养,首都无论医疗资源还是疗养环境,都远胜于南城。
俞笙起初是有些顾虑担心的,不过考虑到自己能够动用的医疗资源与人脉,也确实都在大城市里,秦星羽眼下又是不肯配合治疗的状态,最终答应了出院回京。
不过在交通方式的问题上,出了点小波折,惹得安辰跟他吵了一架。原本依照俞笙的意思,那自然是包专机回京,虽然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航班,但秦星羽目前行动有困难,俞笙不舍得人受罪。
但是安辰站在经纪人的工作立场,提出就在前不久,工作室刚澄清了秦星羽和俞队长之间仅为合作关系,结果还没过多少天,同乘一个专机回京?这叫个什么事啊。
秦星羽除了是他小俞总的心上人之外,他还是一个明星,是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有数以千万的粉丝关注着。
安辰也心疼自家艺人,但是有些事,他必须考虑周全。别看安大经纪平日里跟俞笙点头哈腰装孙子,但真遇着了原则性问题,人家也是敢于据理力争,挑战小俞总的权威。
俞笙慎重考量后,勉强同意了,但是包下了普通航班的整个头等舱。
临出院前,景小延和冯曳的戏都还没有杀青,还得继续留在南城。景小延向他们俞队长千叮咛万嘱咐,软硬兼施外加威逼利诱,意思是不允许再让他羽哥出现一丁点差错,否则跟你俞笙绝交。
组合五个成员中,景小延平日里最喜欢粘着秦星羽,作为组合当中年纪最小的弟弟,虽然从前在外人面前,他羽哥曳哥承哥叫的亲热,但私底下也会直接管秦星羽叫小羽。
而至于俞笙,景小延连哥都不叫。
谁让当年在组合里,俞队长实在是太过高冷严肃难以亲近,景小延相当怕他,连叫声哥都觉得唐突。反倒是自打俞笙退圈后,关系近了,那更是连声哥都不叫了,无论俞队长多大的总裁,他都干脆直呼其名。
秦星羽的这趟航班,粉丝爆满,几乎占满了三分之二的经济舱。这也在团队意料之中,只要大家看见,秦星羽安然出院,正常回京,就足以平息相当一部分舆论了。
南城十二月的气候已经格外阴冷,安辰和工作室的员工,外加俞笙聘请的韦盛等医疗团队,都格外谨慎,早早地给秦星羽裹上了厚实的大衣,戴了帽子围巾和口罩,和俞笙团队分乘了两辆摆渡车,到停机坪。
秦星羽能够自己下车,能够走路,虽然这次的伤导致大量失血,身体虚弱得厉害,但还不至于到需要搀扶,右手手腕缝合的伤口也包扎了厚厚的纱布,再加上略长的外套衣袖掩盖,基本看不出什么破绽。
停机坪上的粉丝们,一如既往地飞奔过来,拍照的拍照,打招呼的打招呼,只是这一次,大家自发地格外克制,没有上前拥挤,也没有大声的尖叫,只有无言的咔咔咔快门声,以及姑娘们温柔的轻声细语。
“小羽,觉得好一点了么?千万要注意身体啊。”
“羽哥一定要好好休养,我们一直都在的。”
“大家都往后退一退,别挤到他。”
女孩们的爱意总是弥足珍贵,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们的少年。
俞笙的团队走在后面,按照事先商定的计划,保持了十几米的距离。
俞笙一开始心里是不太踏实的,粉丝实在太多了,怕秦星羽受到惊吓。尽管实际上,秦星羽没他们想的那么脆弱,大多数情况下,他不害怕粉丝。
即使他如今的神经非常敏感,稍微一丁点的刺激都可能引起崩溃,但在药物的控制下,他此刻如同往常每一次行走机场时一样,淡定如常。仿佛有些习惯与状态,不需要特别的思考和回忆,只是一种本能。
只是在走上舷梯的一刻,他那双露在口罩外面,以及刘海掩映下的星辰大海般双眸,微微顿了顿,像是蹙了蹙眉,伸手抓住舷梯旁的栏杆。
小助理时川赶紧扶住。
秦星羽现在走平路毫无破绽,但是上楼梯有点问题。近来南城气候湿冷,他体质又差,去年升降台事故留下的腰伤和膝盖的伤,隐隐地犯着,即便经过近一年的休养,仍旧恢复有限。
医生说这样的旧伤很难痊愈,天气暖和时还好,如今气候入了冬,受寒着凉都可能导致伤势发作,活动受限。
安辰也上来了,跟时川一块小心地护着,几乎是半扶半抱着将人拎上舷梯,在粉丝万分担忧的目光中,进了头等舱。
走在后面的小俞总神色冷冷,心底十分想把那两个人扒拉到一边去,他来扶。
飞机上,粉丝们恋恋不舍地收起相机,穿过头等舱,往经济舱各自寻找自己的座位去了。这一趟航班是中型机,头等舱八个座位,秦星羽在以往习惯的右边第一排靠近舷窗的位置落座,身旁的外侧是安辰,身后一排是韦盛和时川。左侧的第一排则是俞笙和王秘书,以及后面两位jy集团的副总。
这个座位安排,小俞总是不大满意的,他看中了安辰那个位置。
安辰当然不肯让给他,人家安大经纪坐这里是要干活的!俞笙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养尊处优大少爷,坐在他艺人身边照顾,他不放心。
安辰虽然看起来是个不拘小节的糙爷们,但实则特别细心妥帖。从秦星羽未成年时就跟在身边了,从工作到生活,面面俱到。
安大经纪十分了解自家艺人,这个孩子,事儿特别少,只要给他接工作干,别让他闲太久就行了。至于工作上的各项细节,也是全权交给团队处理,非常听话配合,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也会事先提出来和他商量。
至于生活上,秦星羽更是从来不提任何要求,住哪,什么行程,穿什么,坐什么车,除了不爱吃的东西不动筷子以外,全凭团队安排。按理来说带这么一个毫无要求的艺人,安辰该是不大容易锻炼出如今这般细密心思的。
但问题就出在,秦星羽什么都不说。
这个小艺人虽然看似安静事少,但实际上特别不好养。
片场拍戏发烧到39°硬扛,训练彩排受伤快站不起来了,不告诉你,熬夜工作好几回突然就心律失常站不住了,之后又背着人大把大把的吞安眠药……
你说吓人不吓人。
起初做秦星羽经纪人的那几年,安辰动不动就像个大哥哥一样,耳提面命地告诉他:
“孩子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你得跟我说啊,不开心也可以跟我说啊,记住了吗?”
秦星羽点点头,像是听进去了,但还是跟谁都不说。
不过这些年里,安辰也已经磨炼出来了,他艺人一个蹙眉,一个眼神,他就一目了然。更包括了他这孩子连续工作几个小时可能身体就扛不住了,多少度的空调可能要感冒,吃什么东西可能会过敏,以及坐什么车型可能会晕车等等。
安辰硬生生把自己培养成了一个居家旅行必备宝藏男孩。
此刻的飞机刚刚完成起飞,平稳地翱翔在云端上空,宫中号梦白推文台安辰将自己的小桌板放下,起身打开行李架,从黑色双肩包中有条不紊地拿出一件件物品。
一件带有小熊帽子的毛绒披风,一个龙猫抱枕,一个腰后靠垫,以及一个飞行模式带拼图游戏的平板电脑。
秦星羽腰椎骨折受伤以来,很难长时间的坐着或站着,哪怕是一两个小时的飞行,也足以让他难受疼痛。
更何况他的手里不能没有东西,否则一旦注意力没有集中在什么事情上,对于他的精神状况而言,很容易干出点危险的事来。
不过显然秦星羽今天状态不错,飞行中自己玩了会单机拼图,又抱着龙猫睡了一小会,没让粉丝看出来有多么严重的精神失常,也没有让人看出来语言障碍。
只是飞行了不到一个小时,原本就很难睡熟的他,身子微微动了动,那双天使般颀长垂下的羽睫微微颤抖,半睡半醒间左手无意识地扶了一下腰,看得出来不舒服,即使背后垫了靠枕,坐了这么久他腰伤也开始难受了。
此时的俞笙已经从座位上起来,拍了拍安辰的肩膀,意思很明确,要换座位。
安辰看了一眼,捂着脑门纠结了好几秒,最终无奈点了点头。小俞总都站起来了,还能让人家坐回去不成?
换了座位的俞笙转过身,凝视身旁轻蹙眉宇眼帘低垂的少年,而后他轻轻地一手护在对方细瘦的腰侧,另一手探进身后的小熊披风里,轻轻地按揉着。
冰冷的腰间传来炽热的温度,力道适中的按摩下,疼痛舒缓了许多,半睡半醒的秦星羽缓缓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俞笙棱角分明的容颜。
“疼么?”
低低地询问着,俞笙小心地替秦星羽揉着腰,尽管对方没有办法回答他,不过连续很多天如同受惊小兽般的少年,此刻难得在俞队长温润掌心的按摩下,向这边侧了侧头,安然地睡了。
有粉丝悄然掀开经济舱与头等舱之间的帘幕,向头等舱的空乘小姐姐要一杯水喝。
飞行这一个多小时以来,已经有好几位粉丝,出于各种理由来向头等舱的乘务员求助,当然是为了借机看一眼自家偶像。
于是此刻映入眼帘的,刚好是已经和安辰换了座位的俞笙,正半侧着身子,一手护在秦星羽的腰间,另一手在对方腰后与靠枕之间看不到的位置,轻轻地按摩着。
粉丝立刻就不淡定了,匆匆返回经济舱,和小姐妹们进行了一系列天马行空的探讨。
“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俞队长在给小羽揉腰!”
“卧槽他俩不会真做了吧?!刚才登机的时候,小羽明显腰疼走不了路啊!”
“小羽都这样了俞笙还不放过他?”
“哼,禽兽!”
……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爱你们!~感谢在2023-08-21 12:00:00~2023-08-22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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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发布会
◎小俞总送戒指。◎
回京后, 秦星羽又被安排住了几天院,期间俞笙白天忙公司发布会的事,晚上必定准点儿到医院报到看望。
秦星羽大多时候依旧和在南城一样, 对任何人事物的反应不大,安安静静的,偶尔也能够听懂一些简单的交流, 除了依旧不能开口说话以外, 似乎外人也看不出什么不正常的。
医院门口, 同样时常聚集着成群结队的粉丝和记者,大家总是有办法搞到明星的隐私信息,不光是住哪家医院,甚至更有神通广大的,连秦星羽的电子版病历单都能搞到手。
这几天来, 每一个深邃无眠的夜晚, 俞笙都会拥着病床上的少年,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话,沉默寡言的小俞总几乎从来没有一次性地说过这么多话。
反正, 秦星羽也未必能懂。
“我们开个经纪公司吧,跟小延一起,把曳哥也签过来, 好不好?”
这是这两天来俞笙和他说过好几次的话。
秦星羽一直想有一个自己的经纪公司, 在南城的游艇上表达过, 俞笙也一直都记得。
几天之后,jy集团国内分公司的新品时装发布会召开。
场面盛大,宾朋满座, jy集团作为全球奢侈品牌的百年家族企业, 每一场活动都是时尚圈里举世瞩目的新闻, 很多海外同行、合伙人等从全球各地赶来,参加这一场引领潮流的盛宴。
秦星羽在后台化妆,穿着白西装的少年做了简单精致的发型,安静地坐在化妆镜前,任由业内顶级的化妆师在脸上轻柔地折腾,那双如同工笔画般明澈灵动的大眼睛,在颀长羽睫的映衬下,扑闪扑闪的,像是易碎的精灵。
这场发布会,他以jy集团全球代言人的身份盛装出席,只不过没有与主持人对话的环节罢了。
连粉丝也没想到,这样状态下的秦星羽,依然能够营业,已经有人开始写小作文说俞笙压榨代言人了。
不过俞笙不介意,秦星羽想来,他就把人带来,秦星羽不想来,他就找个安静的角落陪着一块看日出日落。他jy集团的整个发布会舞台,都是给他宠着的心上人来玩的。
就连化妆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重要忙碌的活动前,小俞总居然亲自来化妆间视察工作了,还坐在秦星羽的化妆椅旁,几乎全程陪着。搞得经验娴熟、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化妆师小姐姐,都有点紧张手抖。
好在俞笙一如既往地保持高冷,全程没说话,只是有那么一刻,化妆师觉得小俞总盯着小秦总那勾人诱惑唇线时的深情目光,似乎下一秒就要吻上去。
化妆师及时地给秦星羽涂了唇膏。
不得不说,平日里素颜时的秦星羽,都惊艳得像是精灵国度的王子,而今在舞台妆的衬托下,任谁看了一眼都能理解他们小俞总何以神魂颠倒了。
今天出场的服装是他们小俞总在更衣室里,亲自给换的,没用秦星羽自己动手,也没用安辰或是时川帮忙。
一屋子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今天是忙到脚打后脑勺日子,他们小俞总悠哉悠哉地到后台,亲自操心一个代言人的妆发造型,是真的很闲吗?嬿衫挺
就连一会儿发布会现场,要展示的那几款男士手环和配饰,都是小俞总亲自给带的。王秘书抱着笔记本电脑,仔细核对每个出场环节的服装首饰时,还特意留了心:
一枚铂金男士手环,一枚飞鸟造型钻石胸针,一枚帝王绿翡翠锁骨链,一枚橄榄枝造型男士素戒。
不过等等,王秘书只是简单扫过一眼,一下子就看见工作人员准备的饰品托盘上,是两枚造型不同的戒指,他明明记得戒指类的单品首饰,他们这个季度只上新了一款!
等他再去细看另外多出来的那枚,设计巧夺天工、全球限量仅此一款的戒指时,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他们小俞总夹带私货了。
jy集团的男装和配饰,虽然也有不少是高奢订制限量款,那也不至于精贵到只做一件,而今这枚并不在新品名册中的天价戒指,显然是他们小俞总专门给小秦总准备的。
一如王秘书所料,发布会开场前,俞笙亲自将那枚戒指戴在秦星羽手指上时,那样郑重虔诚的神情,仿佛一会儿的场合不是公司新品发布会,而是大型求婚现场。
虽然来国内分公司的时间不长,但王秘书凭借着超高洞察人心的天赋,他自问和大多数人相比,算是比较了解俞笙了,可很多时候,他又看不太懂。
比如他们小俞总明明想送小秦总个戒指,不说表白吧,就哪怕只是平平常常送个首饰,却又不说,非得让人家当代言人,在工作必要的场合戴上。
也不知道小俞总到底是图个啥。
当然,也有可能说明白了,就送不出去了。
今天的发布会格外顺利,秦星羽该出场的环节一个不少,虽然无法开口说话,但也能够配合主持人进行一些简单的互动,看起来一切正常。
发布会也十分热闹,从下午两点半一直持续到傍晚五点钟,此外主办方还安排了晚宴,地点就在发布会场地楼上的宴会厅。
许多时尚圈的前辈都是从海外各地赶来,发布会本身对他们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场晚宴上的行业资源交流。
作为发布会的主办方老板俞笙,自然是今晚的主角,而对于这位接掌国内分公司还不到一年,手段却雷厉风行,将品牌做得风生水起的年轻总裁,同行们总是格外好奇。
尤其是,俞笙和那些接受过家族熏陶的贵族继承人不一样,俞笙从小是个艺人,用老一辈的话称,是舞台上蹦蹦跳跳的戏子。
时尚圈的高层看娱乐圈的艺人,总是带着那么点鄙视链的。
在他们眼里,小俞总当真是一手好牌打烂了,干点什么不好,偏要去当个戏子,没读什么哈弗斯坦福之类的名牌大学,而是在国内普通艺术类本科读了四年,父母还真是想得开。
倘若不是俞笙接手公司未满一年,就做出一番这样惊天动地的业绩来,简直要成为时尚圈贵族世家子弟中的笑柄了。
即便如今俞笙算是妥妥地在时尚圈站稳了脚跟,但也免不了被业内的前辈大佬们,背地里嗤之以鼻。
的确在老一辈贵族企业家眼里,俞笙玩得挺时髦的,女明星女网红看不上,都开始玩小男孩了,本以为这是圈里年轻人流行的新花样,新鲜一段时间总归要收了心,没想到小俞总这一个小情人,玩得还真投入。
听说今天发布会结束后,俞笙也没让人把那个小代言人送走,而是就安置在这宴会厅楼上的某间套房休息室里,玩金屋藏娇。
俞笙确实没让人把秦星羽送回去,主要是一个下午的发布会,看得出秦星羽有些累了,最后一次从台上下来,靠着休息室那鎏金雕花的躺椅,原本那对澄澈灵动的眼神,都不怎么聚焦了。
俞笙便没让人动他,而是自己轻轻将人抱起来,放在休息室那张特意安置的大床上了。
床单是深色棉布的,被面是柔软加绒的,床垫也早在前几天,俞笙就亲自让人换了略硬一些的材质,秦星羽的腰伤躺不了太软的床。
安辰和韦盛等团队的人,也在这套房休息室的外间守着,等秦星羽缓上一阵,晚宴结束后一起回家。期间秦星羽睡睡醒醒,醒来时俞笙还抱着坐起来,喂了几小勺新鲜的热牛奶。他还是不怎么吃东西,偶尔身边的人忽悠着,才肯喝一点点水或是牛奶。
因而俞笙到达宴会厅时,比预计时间晚了一会,这年头消息传得比宴会的菜单还快,自然有人悄悄的问:小俞总怎么还没来?
也有人默契十足地悄悄回答:听说是喂小情人吃饭去了。
等到某位副总的晚宴开场白结束,俞笙来到圆桌旁自己的座位上时,周围的年轻同行们已经开起了玩笑:
“哎呀,俞总今晚怎么一个人来啊?没见秦总一块呢?”
“俞总咱一回生二回熟,这饭都一块吃过好几回了,好歹把家里那位带来给大家见见嘛!”
“你们这几位公子爷真是贪心不足,刚才发布会上,人家俞总不是带给你们见着了么?”
“那离得多远啊,跟看演唱会一样……”
……
周围几张桌子的热络聊天此起彼伏,原本圈里各个世家的同辈们跟俞笙也不熟,看着小俞总永远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也不敢乱说话得罪人,而今经过这些时日以来,逐渐摸清了俞笙的性子。
俞笙其实是个开得起玩笑的人。
虽然他不会同样开玩笑回应点什么,但多数时候他不生气,也不计较。当然关于小俞总不计较的玩笑类型,也十分明确:
比如说,当着他一个人的面,随便开开他和秦星羽的玩笑,他无所谓。但是,倘若秦星羽在场时,旁人盯着那张倾世惊艳的脸,或是身材多瞄上几眼,都不行。
那样的话小俞总就会派保镖当场警告,以及暗中记仇了。
而今同行们也就是抓着秦星羽没在,才敢肆无忌惮地乱开玩笑。
年轻人们口无遮拦玩得热闹,不过邻桌的长辈们,可就各怀心思了。集团内老一辈的叔伯股东们,大多还是希望小俞总能尽早玩够了收收心,跟圈里的世家千金谈个恋爱稳定下来的。
尤其是这一趟发布会,巴黎分公司的庄允庄老爷子,亲自从海外赶来了,名义上是看看自家闺女庄晏晏,回国后是不是适应,暗地里是想撮合撮合自家闺女跟集团这位新掌门人小俞总。
尤其是以庄老爷子在集团的背景,涉及的利益资源太广了,背后能获得的股东支持也相当多。在庄老爷子看来,哪怕俞笙包了几个女明星女网红,对自己的女儿都毫无威胁,可眼下让小俞总神魂颠倒的,居然是秦星羽这个小男生。
对于自家老爸回国出席发布会,搞突然袭击这件事,庄晏晏实属相当无奈,她把俞笙当哥,真的,当亲哥。
她最想当的是俞家大小姐,而不是什么俞家少奶奶。
她也曾委婉地尝试过,跟她老爸表达自己其实不太想嫁给俞笙这件事。
结果庄老爷子面色一沉,板着脸问:“那你想嫁谁?”
庄晏晏知趣地闭口不言了,难不成她真要跟她老爸说:她想嫁秦星羽?
估计她爸能直接气厥过去。
宴会厅楼上的套房里,秦星羽在那张轻奢雕花大床上醒了好一会了,此刻他望着头顶贴了浅暖色墙纸的天花板,微微出神。
他这些天思绪仍旧不大清醒,很多过眼云烟的记忆想不起来,许多一闪而过的念头也无法表达。
而唯一萦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这些天时而清醒、时而混乱的意识中,似乎感觉到有个人时常抱着他,说喜欢他,冷冽而带着磁性的男声,还有那么一丝似曾相识的温柔,以及那么一些透着心底撕扯挣扎的痛苦……
他仔细想了想,是俞笙的声音。
俞笙喜欢他?!
他忽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他难得像此刻这般神智清醒,思绪清明。
前几个月俞队长确实跟他绯闻传得沸沸扬扬,不过已经在他的强烈抗议下收敛了,为此他还曾经和对方打字吵过几次架,好在颇有收获。
难不成俞笙真对他这个队友有非分之想,不是炒作玩玩而已?要知道他们可是十年的兄弟交情!
他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俞笙疯了。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开始环顾四周,发布会结束后,他累得有点思维断片,此刻想了半天,不认识是哪,总之不是他家,这个角度躺着也看不见外间的工作人员。他想,有可能是俞笙诸多房产中的一间。
想到此,他忽然坐起身子,还由于一时忘记了,而用那只受伤的右手撑了下床,顿时痛得蹙了蹙眉,差一点又跌回去。体质的缘故,他伤口本就不大容易愈合,这次伤到了肌腱,伤后右手一直不大好用。
见他要起来,外间的韦盛跟安辰俩人都过来了,一个检查了他的状态,一个一如既往地询问他渴不渴热不热冷不冷。
他没给出什么反应,他的思绪还停留在这是哪,以及俞笙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
尽管俞笙看上他这件事,已经表现得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了,可他还是觉得有那么些匪夷所思。
他想自己一定是精神错乱太久了,他不仅觉得俞笙看上他了,还觉得此刻这间不熟悉的屋子,大概是俞队长把他关起来玩的什么囚禁play。
倘若他此刻能够表达自如的话,他想说他没有斯德哥尔摩倾向啊!这招对他不管用。
他真打算起来看一看门有没有被从外面锁上,然而还没等再次起身,那扇轻奢复古的雕花木门,从外面被轻轻地旋开了。
俞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原本还是晚宴的时间,俞笙中途抓了个空挡出来了,当然谁都知道小俞总宴会迟到、中途开溜究竟是为了谁,以至于人们不得不在私下里悄悄感叹着,那个顶流小明星真是好手段,能让工作机器般冷面冷情的小俞总,一个小时不见,如隔三秋。
此刻这位好手段的顶流小明星,闪着那双明澈的大大桃花眼,带着三分警惕七分冷的神情,望着面前的人。
俞笙缓缓走上前,伸手探进他额前的刘海,摸了摸额头,嗯,状态正常,没热着,也没冷着。
“那个,俞笙,茶几上点心和饮料新上的,你自己拿啊,我上走廊去个洗手间。”
韦盛撂下句话就出去了,至于套房里明明自带了高端干净的洗手间,也没人知道他为啥要跑去走廊里。
“那个,我出去抽根烟哈……”
安辰拿出打火机来,点了根烟也出去了,当年进公司当经纪人时,艺人们还未成年,公司不允许工作人员在艺人面前抽烟,这么些年他这习惯一直保持着。
明明他和韦盛有足够的时间,轮班陪着秦星羽,至于非得在小俞总来的这个当口,一个抽烟一个上洗手间,是为了避嫌个啥,就不得而知了。
秦星羽半撑着身子坐在床上,仰头看着俞笙,看了一会他累了,将目光移开,瞥见了床头柜上放着的戒指盒。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里面的戒指,是他十几分钟前醒来时,自己摘下来放进去的。
娱乐圈里艺人们代言的贵重物品,尤其是奢侈品行业的服装首饰,通常在进行过展示之后,都会原封不动地还给品牌方,秦星羽在作为jy集团代言人的这段时间以来,也是这么做的。
尽管多数时候,这些服装首饰会被小俞总打包再送回来,说是送给他了,还找了个无法反驳的理由:服装和配饰的尺寸是按照他量身定做的。
但他还是会先还回去,俞笙送给他是私人交情,归还代言产品是职业素养。
今天发布会上他穿过的衣服、戴过的配饰,也照例交给他助理时川整理好了,这会儿已经去归还给了对接人。只是这一枚特殊订制的戒指,他一直放在身边,打算亲自交给俞笙。
即便是在如今严重精神失常的状态下,他也看得出来,这枚戒指不是jy集团这次新品发布单上的产品。而且,它太贵重了,从十六七岁时就作为时尚界的宠儿,这些年来见过各种各样的奢品大牌,秦星羽还是识货的。
此刻他无声地将戒指递了过去,俞笙没有接,而是一如既往地淡淡开口:
“送你的,不用还我。”
秦星羽有些茫然,微微歪着头,看向坐在自己床边的男人,对方的目光像是极尽温柔。
等等,他没看错吧?他的队友,素来以酷帅冷冽、人神勿近著称的俞队长,此刻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温柔?
他有点拿不准。
他明明当下神智十分清醒,这些天来前所未有的思绪清明。
他涂了唇膏此刻也略显苍白的精致唇角,微微动了动,想要试探着说点什么,但终究发不出一个声音。
盯着俞笙看了一会,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打字。这次住院以来,大家仿佛都觉得他连打字也不会了,其实他会的。
“这些天你是不是跟我说什么了?”
将打了一行字的备忘录递给俞笙,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精神错乱跟他表白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请假休息一天,颈椎要废了呜,后天携小剧场归来~
么么啾~感谢在2023-08-22 18:00:00~2023-08-23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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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他爱他
◎把他压车前盖上了。◎
秦星羽的那句话, 是在俞笙进来之前,思索了好一会才打下来的,他就是想问问这些天来听见俞笙说喜欢他, 究竟是不是幻觉。
尽管他觉得自己可能没太表达明白,但在当前这样的精神状态下,他真的尽力了。
俞笙定定地盯着他的手机屏幕两秒钟, 而后笃定坦荡地回答了两个字:
“说了。”
秦星羽的目光顿了顿, 俞笙这两个字, 是承认的意思?
他原本盘算着,俞队长见好就收地别认也就罢了,他也就当自己精神错乱神智不清,今后俞笙要是还想炒他cp就炒,他要是有精力了愿意为这事接着跟俞笙撕逼, 那他就撕, 一切跟以前一样。
没想到俞笙居然认了!
那就怪不得他反客为主了。
他仍旧冷静镇定地望着俞笙,那双还带着妆的浓密颀长羽睫扑闪扑闪的,像是在眨着眼思考。
一向果敢而雷厉风行的小俞总, 忽然就有点心虚,他很久没看见秦星羽这般清明冷静的神情了,以至于此刻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沉了沉, 忽然加了句:
“你可以当没这回事。”
俞笙是真担心, 自己隐藏了十年的感情, 以及趁着秦星羽精神失常时,自己胡作非为说的那些话,对方一旦知道了, 清醒了, 该拒他千里之外了。
他可太怕秦星羽和他翻脸了。
秦星羽不疾不徐地抬眸, 对上他的目光看了好一会,眼中忽然染上一抹清浅笑意,他平时很少笑,尤其是这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半是挑衅半是撩的笑。
与此同时,他又在手机屏幕上打了一行字:
“我本来也没打算当回事。”
这才是秦星羽,难得一时半刻精神稳定,心理正常,性子清冽又撩人的秦星羽。
不料突如其来的下一秒,俞笙忽然就欺身而上,把人直接按倒在床上了。
秦星羽伤后没什么力气,俞笙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钳住他的手腕,控制在头顶上方,还特意避开了他右腕间的伤口。
他整个身子陷落在柔软的被子与俞笙的身体间,被对方压在怀里半分也动弹不得。他挣了一下,没什么效果,对上俞笙星辰大海般落下的痴缠目光,他神情平静极了,那双还依然清朗明澈的大眼睛仿佛在说:我是你队友。
的确,他跟俞笙是队友,是兄弟,是并肩站在舞台上十年的人,可此时此刻的俞笙,在对他做什么?
俞笙把他压床上了!
恨不得狠厉地将整个人揉进怀里,俞笙知道自己失控了,平日里别说失控了,他连舞台失误的时候都比队友们少。
俞笙的声音里,此刻染上与平日那份冷冽孤傲全然不一样的情感,甚至带着那么一丝颤抖:
“秦星羽,你听着,我爱你,不是为了跟你炒作,也不是突然心血来潮,我在十五岁那一年,就开始爱你了。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莫名其妙,你不用回应我什么,你可以当做我什么都没说过,我是个疯子,但我爱你。”
套房那没完全关上的大门外,有着细微的响动,安辰站在门口连烟头都掐了,急得直拍脑门。
俞笙这个混蛋在干什么!如今的年轻人都这么不讲武德吗?秦星羽现在的状况,俞笙又不是不知道,一丁点的精神刺激或是身体上的折腾,都是人命关天的事!
而他小俞总,竟敢把人强行压在床上了!安辰决定在心里默数十个数,俞笙这家伙要是再不把他家艺人放开,他就冲进去!
事实上,俞笙还是相当有分寸的,没有在套房里停留太久,也没有更加过分的行为。只不过当晚的宴会结束时,已是午夜,有零星仍在会场外寒暄交谈的宾客,悄悄地看见在十来名保镖和助理的护送下,小俞总亲自把他们代言人抱上了自己那辆劳斯莱斯。
秦星羽在这个时间段里,的确处于低电量模式了,他长期失眠,但并不代表他晚上就会精神。
北方的隆冬气温骤降之下,他膝盖和腰椎的伤频频发作,隔三差五地行动不便,今日的发布会站了半个下午,确实已经没什么体力了,就连当晚俞笙抱他上车时,也昏昏沉沉地没什么反应。
经过各方专家评定,他的身心状况依旧相当复杂,好好坏坏都是一念之间的事。
几天之后,景小延和冯曳的剧组分别杀青,两人一前一后地回来了,景小延照例住进了秦星羽家。
近一年来,只要没有通告的日子,景小延多数时候都住秦星羽家,至于理由,仍旧是跟自己老爸老妈吵架了,玩离家出走。
景小延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平日里管教比较严,代沟也深,但包括秦星羽在内的任何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景小延小朋友的心细体贴小把戏罢了,说白了他就是不放心秦星羽一个人住。
从南城回来后,即便秦星羽的状况有所好转,受雇于小俞总的私人医疗团队,也没敢半点松懈。
除了各科专家继续给这位小俞总的心尖宠,用药调理身体外,作为精神心理主治医生的韦盛,也是每天将秦星羽的心理治疗内容安排得满满,就怕这孩子空闲下来胡思乱想出什么意外。
于是发布会之后的日子,秦星羽跟着韦大夫的心理治疗课程,学习辨认一些花草植物、练习涂一些数字油画、跟景小延一起完成一些简单的拼图,配合度都还不错。
全心全意地照顾这个有着严重精神心理障碍的少年,韦盛表现出了十足的专业度和医者仁心。尽管也有着偶尔让他困扰和头疼的事,就是现今秦星羽恢复了一些自主意识和行动力,开始管不住了。
具体表现在:连哄带骗地让他吃东西喝牛奶不好使了,又退回了低血糖频繁发作、靠打营养针续命的日子;再比如,不肯好好地在家休养,偶尔会斗智斗勇地趁人不注意就溜出门。
那天刚好是个星期六的午后,上午秦星羽听话地上了两节韦大夫的心理治疗课,配合着摆放了一些沙盘积木,做了一些折纸手工。
中午时分,韦盛好不容易安顿体弱的少年稍微睡上一会,景小延窝在隔壁的卧室,精神抖擞地噼里啪啦打字发着微信。
微信另一端的联系人,是俞笙。
彼时俞笙坐在那窗明几净的总裁办公室,加班审合同,结果这班加着加着,就成了摸鱼聊天,谁让景小延的信息锲而不舍,一条紧跟着一条,都不带让人喘口气的。
“卧槽俞笙你特么就是个渣,听说发布会那天晚上你跟小羽表白了?小羽现在什么精神状况你不知道吗?你居然和他表白?你说你渣不渣!别说他能不能听懂,就算他听懂了,那算数吗?杀青宴那天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不用问,用键盘想也知道,妥妥的是安大经纪跟景小延吐槽告状了,毕竟秦星羽说不明白也告不了状。
景小延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大堆,也不介意被俞队长三两个字地打发。
反正他机关枪一般突突突地发泄完一通,自己痛快了,而后又丝毫没有停顿地甩过一张微博截图:
“周亦承这个诈捐的热搜,是你搞的吧?挂了一天一宿了。”
这一次,俞笙同样笃定地回给了他一个字:“嗯。”
昨天周亦承上了个热搜,内容是关于前年的一次单人慈善活动,在那次慈善活动中,周亦承捐款200万,而早在前几个月俞笙就特意派人追查了一番,这笔捐款来无影去无踪,确切的说,属于诈捐。
至于这么一个惊天消息压到今天才爆,俞笙自然有着自己的规划,凡是欺负过秦星羽的人,他要一步一步地报复,他手里还有着周亦承更严重的料,不过,先不发。
当然,自打周亦承官宣恋情之后,已经基本处于塌房的状态,关于他诈捐的事儿,粉丝和路人们也顶多吐槽一句:这果然不是什么优质偶像。
而至于俞笙安排爆的这么一条诈捐证据,主要是给业内的制片、导演,以及各路投资方们看的,周亦承在娱乐圈这条路,也该断了。
景小延又叽里呱啦地跟他说了一堆,诸如你可千万别玩脱了、让秦星羽再看见周亦承这三个字。
俞笙心里有数,秦星羽这几天被韦盛抓着上心理治疗课,手机也被没收了,没机会刷微博。
小俞总一篇合同看得七零八碎,被景小延打断了好几次,索性关了文档,直接在微信上打下一行字:
“我们开个经纪公司吧。”
“啥?跟你?”
景小延有点懵,他确实有打算开个经纪公司,好让自己从现在糟心的经纪约当中解脱出来,不过他是打算跟秦星羽混,俞队长在这横插一脚,算是什么鬼。
“你跟小羽,雇我当个总经理之类的就行,或者给我留一些份额那更好。”
“……”这回轮到景小延打下一连串省略号了。
其实景小延明白对方的意思,开经纪公司的想法,最初是秦星羽提出来的,以小俞总的本意,是想要全额出资的,但是秦星羽的性子他们俩都清楚:
秦星羽是个不愿意向别人低头的人。
即便如今他经纪约签给俞笙,成了乙方,俞笙给他安排了各种影视商务资源、医疗团队、工作团队等等,几乎所有的衣食住行也拉高了好几个台阶,但这在秦星羽的价值观里,是低了头又占了便宜。
秦星羽既不愿意低头,也不愿意占人便宜。
尽管在他们过往的十年里,作为队友与兄弟,秦星羽和俞笙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俞笙对他而言,也是五根手指头数得上重要的人,只不过这种重要,比起他的尊严来,还差了那么一丢丢。
因而和景小延一块开公司的想法,秦星羽一开始就没打算带上俞笙,他自己有足够的资金,也有足够属于他个人的人脉,若说开一家经纪公司或是影视公司,的确完全用不着俞笙。
现今是小俞总想要参与一下他的生活,说白了就是:你们玩什么带上我一个呗?
对此景小延表达了幸灾乐祸的吐槽:“俞总日理万机,还有功夫参与我们兄弟的事?”
什么叫你们兄弟?俞笙这就不乐意了,说得好像他俞队长是个外人一样。
“我现在去找你,当面聊。”
撂下这就话后,俞笙关了电脑就穿上外套出门,身后跟着的王秘书,还一路小跑忙不迭地问着:
“俞总,咱去哪?”
王秘书在脑海里倒背如流了好几遍行程表,今天小俞总确实没有外出的安排啊!
“私事,你不用跟着了。”
说完这句话,俞笙便头也不回地踏进电梯间。
他是个执行力一流的人,他非得找景小延好好把公司这个事商量妥当。
冬日午后的暖阳,洋洋洒洒地流淌在浅色的地板中央,景小延在自己卧室那张两米见方的大床上翻滚了360°,俞笙要来跟他探讨开公司的事,也不算意外,俞队长一直是个说干就干的人,打从小就是,而至于来秦星羽家,那更是是家常便饭了。
只不过景小延说什么也没想到的是,在他晒着太阳等俞笙,等得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就在斜对面的客厅里,韦大夫不过靠在沙发上打了个盹的功夫,秦星羽就无声无息地起身溜出来了,在别墅二层半转角的花架上,还顺手摸走了车钥匙。
等到景小延和韦盛反应过来,追出房间时,人已经跑下楼去了。
秦星羽也不知道自己跑什么,反正他不是个正常人,他想跑就跑。
此刻他拿了自己的车钥匙出门,还在别墅的院子里思考了几秒钟,他不是很确定自己那辆白色四座保时捷小跑车停在哪了。
他很久没开车了,他的医生和团队都不允许他开车,平日里跑通告有工作室的商务车,倒是也的确没多少机会自己开车。
安辰和时川来看他,或是景小延出门时,偶尔会借用一下他的车,用完了有时会给他停进车库,偶尔也会临时停在家门口的车位上。
此刻他拿着钥匙,绕着房前屋后转了一圈去找车时,忽然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了过来,他看着有点眼熟,有点像……俞笙的车。
俞笙也不是故意有事没事往他家跑,小俞总今年刚买了斜对面的那栋别墅,人家现在也是这个别墅区的业主了。
尤其是即便小俞总房产多到数不清,今年以来大多数时候,也都是住在这个小区,人家只是星期六的午后,加完班回个家罢了。
于是看见俞笙从劳斯莱斯独自下来的时候,秦星羽只是怔了怔,邻居下班回家关他什么事?
结果他还在考虑要不要打个招呼的下一秒,就被俞队长轻轻往怀里一带,他一个没站稳,靠在劳斯莱斯的车头。
“想去哪?”
俞笙的目光里半是警告半是浅笑。
完了,出逃失败,还被抓了个正着,直到此刻秦星羽才理顺了逻辑,俞笙是来他家的。
心理疾患太耽误事了,以至于他反应都慢了,当下他心中还想着,如若在看见劳斯莱斯的第一秒就转身开溜,没准儿俞笙逮不着他。
此刻倚着劳斯莱斯那光滑如新的车头,他扬眉看向眼前的人,反正他不会说话开不了口,有本事继续问啊。
意料之外地,俞笙半句也没再问,而是忽然伸手就在他腰间轻轻一夹,将他抱着直接放在了车前盖上。
秦星羽吓了一跳,当下的第一意识反应,是摸了一把劳斯莱斯的车前盖,似乎没什么灰尘。
此刻他睁大了那双明澈又勾人的桃花眼,半是震惊半是疑惑地望着对方,即便他开不了口,但结合当下的眼神和动作,一点也不难猜出那意思仿佛是在说:
俞笙你洗车了没?!
他记得俞笙前几天开的车不是这辆,谁让小俞总豪车一大堆,劳斯莱斯宾利迈巴赫换着开,谁知道俞笙这家伙有多少辆车,以及多长时间洗一次车啊!
秦星羽是有轻微洁癖的,家里一尘不染,衣服干干净净,结果俞笙一上来,就把他抱在车前盖上擦灰?
好在他刚才摸了一把没有灰。
对上眼前少年质疑的目光,俞笙明明看懂了,却仿佛故意恶作剧般,眉目间是一闪而过的笑意,而后轻轻地欺身上来,这次直接将整个人压在车前盖上了。
秦星羽深吸了口气,完了,这下他上衣也给俞笙擦车了。
圈着身下人的腰身,俞笙总算是不动声色地淡淡说了句实话:
“来见你怎么敢不洗车?来时路上洗了,不过我觉得,你擦得更干净。”
秦星羽气得想揍人,他现在恢复一点体力了,有精神和俞笙干架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剧组,小演员们非要玩什么老掉牙的真心话大冒险。
问到秦星羽“俞总有什么缺点”时,秦星羽想都没想就说了两个字:“话多。”
大家震惊得面面相觑,要知道俞笙可是出了名的性子冷冽惜字如金,怎么也不可能落下个话多的印象。
秦星羽也后悔了,他刚才脑子一抽说俞笙话多,指的是在床上。
他秦星羽是个床上不爱聊天的人,如果非要聊,他只想说两个字:“闭嘴!”
他也不知道俞笙为什么床上话那么多,有什么不能在平时聊的,非得在床上聊。
还非要问他疼不疼、舒服么、以及是不是这……
他气得想踹人。
俞笙还偏偏就喜欢听他在床上出声,用尽各种办法逗他开口,还故意在他好不容易命令个“闭嘴”时,卖力地深顶上那么几轮,惹得他受不了的声音再也止不住了。
酒店的隔音不怎么好,他甚至怀疑前些天的某个晚上,他几乎崩溃失控了大半宿的声音隔壁都听见了,到现在他嗓子还有点哑,以至于昨天还有剧组的演员小伙伴关心他是不是感冒了。
想到此,他气得脸色都冷了几分。
忽然间,一只炽热而带着不容置疑力道的手臂,下一秒就从身后将他圈进了怀里,耳畔是俞笙浅浅的调笑低语:
“要不,今晚试试谁先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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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车展
◎豪车送送送。◎
原本俞笙是来商量合伙开经纪公司的事, 既然秦星羽出来了,随之又看见了火急火燎,飞奔着追出院子来的景小延和韦盛。
俞笙干脆临时改了主意, 把景小延和韦盛也一起叫上车,亲自开车一块兜风去了,在车上还顺手打电话让王秘书约了个车展。
这些天刚好在市区五环内, 有个国际豪车品牌的展出, 车不少, 但是人不多,参观门槛也高。俞笙是他们主办方的高级会员了,用不着提前好几天打招呼的那种,之前每年都会跟几个富二代圈的哥们去看车,偶尔秦星羽和冯曳也跟着去过几次。
几乎没有哪个男生不喜欢车, 秦星羽也喜欢, 他家里摆着很多种类的汽车模型,今年在家休养以来,韦盛不让他开车, 有时就在小区里跟景小延一块玩遥控车。
不过碍于公众人物的身份,他自己的车十分低调,一辆普通的白色四座保时捷小跑车, 在繁华的大都市里, 一点都不惹眼。
这些年来他看中过好几款新出的车型, 但都只是看看而已,除了刚需之外,他不是个会为奢侈品消费的人, 哪怕打从十八岁起, 他就已经身价好几亿了。
反倒是看起来性子一贯沉静内敛的俞笙, 在自己的喜好这一点上,张扬得多,劳斯莱斯、布加迪、宾利、迈巴赫,一星期天天换着开也不带重样的。
如今俞笙带着秦星羽和景小延,三位顶流大明星一块出现在车展,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是这种仅有顶级vip客户以及媒体,才能涉足的高端车展。听说小俞总这一行人踏进车展没多久,便已经有各大媒体平台的记者,陆续往这边赶了。
也有几家豪车品牌的负责人,给俞笙及其团队递上名片,表示有找秦星羽代言的意向,希望能够保持联系。俞笙一一接收了,毕竟豪车这一行本就很少合作代言人,如今秦星羽人气正旺,又有jy集团作为背后资本,那就不一样了。
哪怕业内传闻秦星羽这个顶流明星精神不太好,在流量面前也无妨。
其实今天的出行,秦星羽看起来格外正常,甚至连话唠队友景小延开心到飞起的絮絮叨叨,也基本听懂了,即便无法开口,也偶尔能够比划着做出回应。
他虽然性子冷清,但喜欢看别人热闹,在外面的状态总比在家里好一些。
难得见自家这位心尖宠开心,以至于小俞总内心似乎也有点飘了,素来沉默寡言的俞笙接连几次加入景小延的话题,甚至明明身后跟了秘书助理一大堆,一个也没用上,连和各家豪车品牌的负责人交流沟通,都亲自来。
俞笙试驾的那款车,是今年上半年兰博基尼品牌家新出的一款车型,从去年刚开始宣传时,秦星羽就关注了的,家中客厅的柜子里,甚至还摆放着那款跑车的小模型。
作为一个艺人,秦星羽收入着实不低,对得起一个顶流明星的财富。但是自从十几岁时,费尽周折从父亲手里,拿回自己的收入支配大权后,除了给自己买了那栋别墅和那辆保时捷小跑车外,他还真就没给自己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
每年倒是给工作团队、合作伙伴大手笔的发红包,一发几十万的那种,大方程度跟资产千亿的俞笙有一拼。
秦星羽是个人生二十年,不知道什么是对自己好一点的人。
这是俞笙在试驾那辆兰博基尼跑车时,内心闪过好几次的念头。尤其是看见身边副驾驶位置上的少年,眼中充满好奇般像是闪动着星星时,俞笙想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他,无论财富、名利,还是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这不是什么冲动,他就是想看见秦星羽眼里的光芒,打从十几岁时就想。
“这款车型订一台,预计什么时候可以提车?”
亲自跟车展的品牌负责人简单交流几句后,俞笙转头去问秦星羽:
“喜欢哪个颜色?”
“跟你书架上那个模型一样的,可以么?”
“但是你得好一些了才能自己开,至少得韦大夫同意。”
……
秦星羽闪着那双清俊又勾人的桃花眼,没大听懂。
别说是他了,在场的所有参展人员同样都有点懵,不逢年不过节的,这是小俞总要当场给小情人送车?为什么人家送个几百万的豪车,跟普通人买个几百块的口红一样简单?
挑个品牌款式颜色直接下单,而且看小俞总那习惯性的宠溺语气,就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送礼物一样。
有钱人都是这么玩的么?
秦星羽眨了眨眼,反应了一小会才明白,那张极具诱惑的精致唇形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才意识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于是只好比划着手势。
意思是不能送他这么贵重的车,他知道俞笙在做什么,他只是精神和心理有些障碍而已,又不是傻子。
只不过没能说出一个字的功夫,便被俞笙轻轻揉了揉脑后那几根不怎么老实的发丝,眼中明明带着极致刻骨的温柔,神情间的语气却平淡得如同日常工作交流:
“年底了,该发年终奖了。”
言罢,俞笙不等秦星羽反应,又转头向身后的一众秘书下属交代下去,给公司员工、合作乙方、甚至包括秦星羽团队的工作人员,该准备的年终奖都一一备了下去。
下属们秒懂,这是他们小俞总非要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给自家这位送台车,还美其名曰:给合作方发年终奖。
没毛病,无论作为员工还是合作乙方,是该拿年终奖的。曾经似乎也有家互联网企业的老板大赚,于是在当年的年终奖,给身边十几位贡献卓越的核心员工,每人发了一台价值几十万轿车的先例,当时还上了新闻。
但俞笙这个年终奖,意图太明显了。
秦星羽也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俞笙这里面的意思,他刚要再比划个手语拒绝,还没等抬起胳膊,被俞笙从身后一把圈住了身形,固定在怀里动弹不得。
意思是不许他说话。
当然,他也说不了话。
秦星羽费力思考的功夫,俞笙那边已经安排人办理订购手续合同了,动作那叫一个迅速爽快,以至于其他的参展人员,以及陆续赶到的媒体记者,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仅有的几个同样来看展的路人富豪明白了,目光却是落在秦星羽身上,瞅着小俞总跟品牌方交流、没注意的功夫,毫不客气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不由得心中默默升起对俞笙的羡慕之情。
对于富豪们而言,送个车不是难事,难的是像小俞总身边,有个这么讨人喜欢的小情人,长得好身材好,又听说精神不怎么好,不大能听明白事儿。
谁不想要这么个精神不正常,随便怎么哄都行的小情人来宠着玩呢?
随着媒体记者越聚越多,已经开始有人拍照发微博了,“车展偶遇俞笙秦星羽”的话题,热度也开始逐渐上涨,硬生生把三人同行的景小延给截出了框外。
与此同时,东三环的酒吧街上,庄晏晏将自己那辆淡紫色小跑车,停在冯曳那家名叫“此夜”的酒吧门口,坐在车里刷微博。
当下的微博话题榜上,两条热度飙升的话题,争先恐后地出现在屏幕,除了今天新上的“车展偶遇俞笙秦星羽”之外,还有从前两天就一直挂着的“周亦承诈捐”的词条。
庄晏晏知道是她俞笙哥干的。
一辆暗绿色调的双人敞篷跑车,一个漂亮的漂移停在了“此夜”酒吧前,周亦承一身西装的帅气身影从车里下来,轻敲了敲淡紫色小跑车的车窗。
庄晏晏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庄小姐,初次见面,能请你喝一杯么?”
周亦承的眼神,一如舞台上的笑容般醉人,他今天就是跟着庄晏晏的车来的,毕竟上次庄晏晏在南城医院现身看望秦星羽,相当于已经爆了jy集团大小姐的身份,尤其是未来俞家少奶奶候选人这么一个捕风捉影的传闻。
说白了,周亦承想泡她,报复俞笙。
庄晏晏的脑海一片空白,从前她为了追星,跟周亦承的车,而今换了周亦承跟她的车。
忽然间,另一侧的车窗也被轻敲了敲,冯曳骑着他那神似大黄蜂的机车,停在酒吧门口,脸上还洋着一抹痞气十足的笑:
“庄晏晏,我也想请你喝一杯。”
在经过30秒的震惊与思考之后,庄晏晏磨磨蹭蹭地开门下车,却是转身坚定地站到了冯曳的机车旁:
“对不起,承哥,那个……我……我今天和朋友有约了。”
她从前喜欢的周亦承,是跟秦星羽作为竹马双主唱的周亦承,而不是官宣了女朋友又来勾搭她的周亦承。
……
夜幕微临,俞笙那边的订车手续办理完毕,车展的场馆也已到了本该闭馆的时间。却依旧人潮涌动,媒体记者络绎不绝,展厅从内到外整个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中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并非媒体记者,也并非拿到入场券的富婆粉丝,而是让秦星羽一眼望去便微微怔住的一家人,熟悉到让一向脸盲的景小延都一下子认出来了:
秦星羽的亲爹和后妈——秦耀堂和宋雨画,带着不满十岁和三岁出头的两个儿子,也不知道是拿了入场券专门来逛车展的,还是专程来堵小俞总的。
秦星羽转身就想走,他不想遇见自己的家人,无论在什么地方。
听说他家的经纪公司画堂传媒,前不久想参与个影视项目,被小俞总在甲方那边三言两语给搅黄了,而作为公司老板的秦耀堂和宋雨画夫妇,对此硬是半点儿没敢言语,想方设法再巴结巴结小俞总,让放他们一马。
这事儿秦星羽略有耳闻,不过他没过问。
俞笙也是自打上次在南城,秦耀堂和宋雨画夫妇非要见他未果之后,才开始明里暗里打压画堂传媒的,要不然,日理万机的小俞总也想不起来那么一个小公司的事儿。
凡是对秦星羽不好的人,小俞总通通干掉,一个不留。
当然,对此近期业内也传出来了不少真真假假的八卦,有人说小俞总明面上宠着那位小情人,暗地里却掌控着人家的资源,还打压着人家父母的公司。
秦星羽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但是他解释不明白。
站俞笙这边,人家说他胳膊肘往外拐,傍了大佬非但不帮衬家里,反倒把家人卖了。但若说要帮着自家公司争取点利益,那不可能!他巴不得自家那个画堂传媒早点倒闭了呢,反正跟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不过既然他老爸和后妈找上门来了,他一句话不表态也不合适,即便他此刻心中条件反射般是有些怕的,尤其是怕他那两个还是小孩子的弟弟。但在这无数媒体记者的面前,也得努力装得像个正常人。
他间歇性地精神失常,但有时候却异常清醒。
这会儿他老爸和后妈带着俩弟弟,直接挤进人群来,一口一个俞总地打招呼,仿佛当他和景小延完全不存在一般。俞笙淡淡地看着,连对方伸出的手都没握。
秦星羽不疾不徐地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一行字,在无数围观人群的注目下,递到了父亲和宋雨画面前:
“我不想在这里见到你们。”
自家儿子态度明确的一句话,再配上此刻还悬空着没能跟小俞总完成的握手,秦耀堂干笑了两声,掩饰尴尬。他原以为自己儿子攀了大佬,自此全家鸡犬升天,不料的是,秦星羽还真就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家这位今天不想聊天,两位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俞笙不动声色地淡淡说着话,同时揽着秦星羽的手往回带了带,将怀里的人转了半个身子,还护着对方的头往自己怀里轻按了按,避开了秦耀堂夫妇,以及那两个小孩子的视线。
他知道秦星羽不想看见那几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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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吃醋
◎“俞队长终于上手了!”◎
秦星羽不卖自己父亲和继母的面子, 俞笙自然更不会卖。
“俞总,那个……您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我做东, 请各位吃个便饭?”
秦耀堂微微弓着身,说这句话时,顺带着眼神斜斜地瞟了一眼旁边的秦星羽和景小延。人家只想请俞笙吃饭, 至于自家儿子和另外那个小明星, 是附加的。
俞笙连看也没多看一眼, 扭过头,两道黑曜石般带着询问的目光,落在秦星羽身上。秦星羽微微摇了摇头,他不想和父亲继母一家人吃饭。
十年队友的默契,即便对方一个眼神, 俞笙都秒懂, 于是半分也没犹豫地开口:
“不必了,两位如果是为了贵公司那个影视项目……”
他话刚说了一半,这边宋雨画已经蹲下身, 怂恿身边那个三岁多的小儿子,朝着秦星羽扑上去了,口中还半生不熟地叫着“哥哥”。
秦星羽惊得后退了一步。
这个是他弟弟没错, 同一个爸的亲弟弟, 但是, 他害怕小孩子。从小父亲就不让他与弟弟们亲近,防着他、吼着他、还揍他。
以至于他即使如今已经成年,见着大多数的小孩子, 尤其是模样神似他两个弟弟的类型, 潜意识里也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甚至是有点惊恐。
“别碰他!”
俞笙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狠厉,即便是对着三岁粉嫩嫩可爱的娃儿,语气间也带着森然的警告,那小朋友抬头望向俞笙的目光,圆嘟嘟的小嘴扁了扁,吓着了,像是要哭的样子,转身躲到了妈妈身后。
俞笙的目光冷冷地回到面前的秦耀堂和宋雨画夫妇身上,才一字字交代:
“画堂传媒的项目想要做下去,我有个建议……”
说到一半,他特意微微转头,盯了一眼宋雨画,继续开口:
“宋总和她的几位亲戚,从贵公司的管理层退出,将他们的股份交给小羽,或许我能在项目上帮二位一把。二位放心,我们不打贵公司的主意,那些原本就是小羽该得的。只不过……二位若执意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到时别说项目能否进行下去,便是在行业立足,恐怕都不容易了。”
如若对方不是秦星羽的亲爹,俞笙才懒得费这么一番口舌。
并且小俞总这番话说得不软不硬,直白地告诉对方,秦家的产业该有长子秦星羽的一份。尽管如今以秦星羽的收入,早已经不在乎那点零钱了,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并且在强大的资本面前,小俞总开口要多要少,怎么个分配法,画堂传媒这么一个小公司,没有讨价还价的立场。
大不了就是一个鱼死网破,公司也别想要了。
“是,是……明白,明白……”
不知是不是这车展内的暖风开得过足,秦耀堂不经意间用西装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连声应着,在越来越多的媒体记者围观下,带着一家人转身要走。刚踏出一步时,还被妻子宋雨画掐了一把胳膊,狠狠盯了一眼,明显是不愿意、不甘心的神色。
比起秦耀堂来,宋雨画才是那个硬茬。
临走时秦星羽上前一步,想要比划个手语来着,那双修长苍白的琉璃般双手已经抬起来了,才想起无论父亲还是宋雨画,都看不懂手语,于是便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一行字,递给父亲看:
“以后不要再打扰俞总了。”
特意涌上前来的几位媒体记者也看见了,玩命般地用镜头记录下这个画面,同时不由得小声地互相感叹,秦星羽果然是如今背后有了强大靠山,连自家亲爹的账都不买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秦星羽从小就不买家人的账。
今天众目睽睽之下他站俞笙的立场,也全然在理。
无论俞笙和他之间,是合作关系,亦或是情人还是队友,他的家人都没有丝毫来找俞笙的理由。
对此,秦星羽向来态度强势。
傍晚一行人驱车回家,路遇商圈里的一家网红奶茶店,景小延吵着要喝奶茶,他今天不光是见证了俞队长给他羽哥真心实意地买了车,还目睹了小俞总对上秦星羽他父亲和继母的这一出好戏。
景小延觉得格外痛快。
俞笙将车缓缓停在路旁,这里的奶茶店靠着商场一层的玻璃窗,户外有不少跟车的记者和粉丝,依照俞笙的意思,原本是想找个靠里侧的安静角落坐下的。
不过秦星羽似乎难得心情不错,指着奶茶店那一整面落地窗边的四人小茶座,就第一个过去了。
他不怕被记者和粉丝拍照。
三个人点了一杯奶茶一杯柠檬水,就在这傍晚窗外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间,小坐一会。
景小延喝奶茶,俞笙喝柠檬水,秦星羽依旧不怎么吃喝,浅尝了一小口景小延的奶茶,便拿着刚才在车展时,品牌方送的小礼物打开摆弄。
里面是几大朵水晶玫瑰花摆件,以及一整套造型漂亮的车载香薰。
远处的记者与粉丝,纷纷围到了奶茶店外头,一个个举着长枪短炮。镜头下的秦星羽,今日穿了件藏蓝风衣外套,戴了顶墨色渔夫帽,眉间整齐而带有层次的刘海下,那双水晶般的大眼睛明澈而安然地闪动着。
尤其是他目光微微低垂,专心摆弄着水晶玫瑰与车载香薰的时候,浓密而颀长的羽睫闪动着,像是遗落凡间的精致天使。
不用说,今晚的超话广场,又是一波新鲜出炉的盛世美颜生图了。
今天来的粉丝,成分比较复杂,经过此前在南城的那一系列波折,秦星羽和周亦承的cp粉已经少了很多,如今还跟着跑行程的,有秦星羽的唯粉、景小延的唯粉,还有团粉,以及一部分俞笙和秦星羽的新晋cp粉。
不大一会工夫,今晚奶茶店的生图就嗖嗖地上了微博超话广场,底下评论如潮:
“我看到了谁!秦星羽啊啊!他自从jy集团的发布会之后,今年应该就没有公开营业了吧!”
“他闭关休养快一年了吧?前段时间在剧组里,也基本是闭关拍摄状态,如今生图颜值依旧能打,也太好看了吧!”
“话说,他们三个很久没同框了呀,今天其他cp都给我靠边站!我要站羽延cp万年不倒!我冷门我骄傲!”
在这条羽延cp的评论底下,特意有粉丝发了张图,图中景小延粘在秦星羽身上,一手搂着他羽哥的肩膀,另一手跟对方一块儿摆弄着水晶玫瑰和车载香薰的造型,仿佛将对面的俞笙当做空气。
俞队长今天已经很克制了,知道出门有记者和粉丝在拍,于是只坐在了秦星羽对面,没碰也没抱,看起来就只是个普通队友关系。
只是在秦星羽将那水晶玫瑰和漂亮香薰的造型,摆了个好看的角度,正准备用手机拍照时,对面的俞笙也立刻拿出手机,默默地拍了几张。
与此同时,玻璃窗外的粉丝们,也瞬间远远地按下相机的快门。
秦星羽和俞笙拍水晶玫瑰,粉丝们拍俞笙。
“这俞队长,全程不说话,人家小羽摆好的造型,他拿手机去拍了,这像话吗?啊?”
“自己老婆的劳动成果,当然要蹭,哈哈哈哈哈!”
“就是!没准儿一会儿发朋友圈了呢,可惜咱们看不到,哎……”
三个人在奶茶店里坐了半个来小时,便准备上车回家,今天外出的时间有点久,俞笙估摸着,秦星羽也该累了。
即便俞笙那辆劳斯莱斯就停在店外的广场,只有几米远,可粉丝们还是看到了,秦星羽起身的时候,不太站得住。
他的伤如今就这样,坐着一段时间刚起来时,站不稳,活动一会就好了。但活动得久了又容易腰腿酸痛,行动受限,国内外的顶尖专家也没什么好办法。
景小延扶着走出店外,俞笙从另一边跟上来了,直接将人一把捞在怀里,几乎是半抱着到了车前。
粉丝们一下子燃起来了:
“啊啊啊互动了互动了,俞队长忍了这么久,终于上手了!”
“怎么回事啊?小羽还是不大能走路是吗?”
“伤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养好啊?”
……
秦星羽确实今天逛车展时走了一些路,这会儿有些累了。不过对于有粉丝跟拍的情形,他也是时而留意时而忘记,毕竟他精神很难集中,这会儿被俞笙抱着的功夫,还专心把玩着手里的水晶玫瑰与车载香薰。
总之这个糖发得猝不及防,以至于有些原本不看好这对cp的粉丝们,开始吐槽俞队长平日里假清高装队友,动真章的时候说扶就扶,说抱就抱,那叫一个游刃有余。
……
北方的隆冬,严寒逼人,秦星羽身体不好,这个时节也确实没人敢给他接新通告让他出门了,于是只好在家跟着韦盛,做些心理治疗和其他身体方面的恢复。
没有通告的日子,安辰也依旧三天两头的来看望,尤其是这几天景小延外出录综艺去了,安辰干脆在秦星羽家住了几天,还把自己的闺女带来玩了半个下午。
安辰的闺女小名锦锦,今年四岁了,是秦星羽迄今为止,唯一不怕,甚至还喜欢亲近,能在一起玩得不错的小孩子。
秦星羽不喜欢小孩子,但是锦锦除外,究其原因可能是,他跟安辰关系好。
这几年来,他不但时常跟安辰念叨着,什么时候带锦锦来找他玩,还隔三差五地给锦锦买玩具。就连锦锦小朋友自己,都喜欢小羽哥哥胜过爸爸,三天两头地问自己老爸:
“我幼儿园放学了能不能去小羽哥哥家玩?”
起初安辰还颇有顾虑,不怎么敢带锦锦来见秦星羽,怕惊着了自家艺人。难得地这天傍晚,安辰媳妇出远门,孩子实在是没人带了,于是便早早地去幼儿园接了锦锦,带去了秦星羽家。
而后安大经纪就坐在别墅院子的台阶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小朋友,一起在院子里玩遥控车。
黄昏的天色已经略略暗下来,日头偏西,夹杂着丝丝凉意。看着俩孩子在外面玩了快二十分钟了,安辰觉着不行,于是赶紧进屋,拿了秦星羽的羊绒围巾,以及锦锦的毛线小花帽。
“冷不冷啊宝贝儿们?这么玩可不行啊,来你们俩都给我戴上。”
说话间,他先给埋头专注遥控车的秦星羽把围巾系好,而后又给自家闺女把毛线帽戴上。
“我不要戴。”锦锦小朋友表示抗议,她跟秦星羽比赛玩遥控车正投入,不想被打扰。
“你看小羽哥哥都配合我,你也要乖啊,冻感冒了就不能出来玩了。”
不得不说,安辰作为一个奶爸哄娃的时候,相当细致耐心,多半是年轻的时候,带秦星羽练出来的。
秦星羽平日里容易咳嗽,又不怎么喜欢戴围巾,今天专心玩遥控车,难得地没有拒绝。安辰也发现了,每每带锦锦来玩的时候,秦星羽就是个温柔懂事大哥哥,一点也没有不正常的样子。
看来是他从前多虑了,以后可以多带锦锦来玩。
今天刚好是个星期五,俞笙难得地没加班,早早地回来了,他知道今天安辰带闺女在秦星羽家。说实话安辰平日里照顾秦星羽,他是放心的,甚至比对景小延还放心。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有些吃醋,这份吃醋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大概有六七年了,从安辰开始单独负责秦星羽那几年起,俞队长就开始吃醋了。
谁让秦星羽跟安辰关系好,很多时候都挺依赖安大经纪的。
因而俞笙素来不给安辰太多好脸色,哪怕如今依旧默许对方在秦星羽身边工作。
今天从车里下来时,俞笙没回自己家,而是直接走向了斜对面的那间院子,手里还抱着一捧雪松枝点缀的蓝玫瑰花束,以及一根大号的彩色棒棒糖。
蓝玫瑰花束是给秦星羽的,棒棒糖是给锦锦的。
花是精挑细选的,秦星羽有哮喘,这么些年虽然一直没什么对花粉过敏的状况,但哪些花安全,哪些花危险,小俞总还是早就门儿清的。
此刻抱着花束,拎着棒棒糖站在院门外的俞笙,平日里早已惯了的冷峻清冽目光,落在眼前心上的那个少年身影时,一下子就变得温柔如这冬日傍晚的夕阳。
秦星羽披着夹棉的外套,脖子上围着刚才安辰给戴的围巾,此刻专注地跟锦锦小朋友玩遥控车时,目光里还难得地染着笑。
俞笙实在是不常能见到秦星羽笑。
以至于他不由得又有点吃醋。
“我可以进来吗?”
站在院落之外,手捧着一大束蓝玫瑰的俞笙,试探着询问少年的意思。
秦星羽站起身来,略略歪了歪头,尽管无法开口说话,但那眼中的意思很明显了,仿佛在表达:我说不可以你就不会进来吗?
俞笙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自己推开了院门。
先把手里的鲜花递给秦星羽,而后又把彩色棒棒糖递给锦锦,还好心地对锦锦小朋友叮嘱了一句“少吃甜食”。
而后小俞总才看了一眼台阶上坐着的安辰,言简意赅地说了四个字:
“没你的份。”
“切……”安辰不屑地撇了撇嘴,礼物没他的份就没他的份呗,还用得着特意挑衅般地说出来?
“你看看啊,这用心就不一样,这花,店里订制的吧?少说大几百,再看看给我姑娘的棒棒糖,不超过20块钱吧……”
安辰是个碎嘴子,他就想埋汰埋汰小俞总,反正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孩儿,他就喜欢闲着没事逗他们玩。
俞笙也不介意,他近来经常给秦星羽送花,秦星羽喜欢蓝色,因而大多数时候都是蓝色素雅,不同种类的搭配,至于送花的理由,俞笙也早就为自己打算好了。
近来韦盛给秦星羽上的心理治疗课程,其中有一项是辨认植物,平日里韦大夫经常会教他学着认识一些花草,用作疗愈,借着这么个由头,小俞总三天两头地送花,合情合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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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开公司
◎陪老婆搞个公司玩。◎
在别墅小院的台阶坐下, 俞笙跟安辰一同,并肩看着秦星羽和锦锦小朋友玩遥控车,彼时夕阳落了, 映着天边一整片暖红色的晚霞,也逐渐暗了下来。
秦星羽在室外呆了有一阵了,俞笙看着不行, 他家这位夏天吹个空调、冬天吹个冷风, 都容易感冒发烧, 尤其是在这夕阳渐落的隆冬傍晚,于是小俞总只身上前。
“我们回房间吧,你该喝牛奶吃药了。”
俯身蹲下,原本冷厉严苛的人,此刻拿出十二分温柔的语气, 哄着同样单膝跪地, 双手操纵着遥控车的少年。
不料对方不给面子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同样是十二分的抗议。
秦星羽跟锦锦小朋友的飙车比赛正玩到紧要关头,任性起来谁的账都不买。当然, 从前在组合里当队友的时候,他有时候也不买俞队长的账。
低眉沉思了片刻,俞笙忽然抬头:“一会, 让我和锦锦来一局。”
秦星羽凝眉思索了一秒钟, 点头答应。他原本以为, 只有锦锦、景小延和他,要么未成年,要么疯起来没边, 要么精神不太正常的, 才会对这些小孩子的玩意感兴趣。
一局之后, 他将遥控手柄递给俞笙,转头到安辰身边的台阶上,坐着观战去了。
三局三胜,俞队长一上来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不到十分钟的功夫,直接就给锦锦小朋友虐哭了。
刚才秦星羽跟锦锦玩的时候,还知道让着点小朋友,没想到俞队长上来就是当仁不让,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生,硬是凭借着游戏压倒性的制胜,当着人家四岁小朋友老爸的面,把人家孩子给玩哭了。
锦锦撅着一张小嘴,脸上挂着两颗金豆豆,扔下遥控手柄就往屋里跑,还一边跑一边嚷着:
“我不要跟俞笙哥哥玩了!他是坏人!我只要小羽哥哥,呜……”
小朋友跑回室内,秦星羽和安辰也跟进去了,俞笙走在最后一个,反手把大门一关。
很好,成功把这家这位给弄回室内了。
当晚,秦星羽专注地在客厅里摆花瓶,他只剩下一个空的精致漂亮花瓶了,另外的几个还插着鲜花,分别摆在二楼和一楼的客厅餐桌上,花也是前几天俞笙送的,还新鲜着。
拿出最后一个空花瓶插今晚的这束蓝玫瑰时,俞笙的目光落在少年那双白皙修长,甚至是没有什么血色的手上。
秦星羽在南城时,右手的手腕伤了肌腱以后,腕关节的功能一直没能完全恢复,如今整个右手不大好使,不过听话地按照医生的要求,戴上了护腕。
而与之相对的左手,戴了戒指,是就在前几天jy集团的新品发布会之后,俞笙送的那枚。
秦星羽不是个喜欢戴各种小配饰的人,这些年来身上的一些戒指、手环、项链之类,都是合作方的产品,也基本只在公众场合戴,在家休息一整天都不外出的时候,脖子上、手上是什么也不戴的。
然而俞笙上次送他的那枚戒指,在家的时候他也戴着。
凝视那枚十分衬他肤色气质的戒指,俞笙忽然就不怎么吃别人的醋了。
夜幕微临,安辰今晚不住这,媳妇这几天外出,他得把闺女送去姥姥、姥爷家。于是当偌大的别墅只剩下两个人时,俞笙悠哉悠哉地绕上了那三层的小楼,指了指秦星羽卧室斜对面,景小延那间敞开了的房门,说了句:
“我今晚住这。”
秦星羽怔住了,他有些疑惑,想了想,指了指下面的方向,意思是,楼下还有空房间。
他这座三层独栋大别墅,有着好几间空卧室,除去他自己的,即便是景小延、韦盛、安辰全都住他家,他也还有空余带床的房间,更何况今晚他们还都不在。
在他看来,俞笙委实没必要抢人家景小延一个常住人口的房间。
景小延只是这两天去京郊录综艺了而已,后天就回来了。
俞笙那双深邃如同这冬夜里星辰般的目光,忽然一点一点地落在眼前穿了深色修身睡衣的少年身上,片刻之后,似笑非笑地开口:
“要不,住你房间也行。”
意料之中地,秦星羽更加错愕了。
俞笙就是想逗逗他。
尽管秦星羽这几天恢复得还不错,身心状况也还算稳定,已经可以偶尔独处一会儿了,但独处一个晚上,俞笙仍旧不放心。
这个冬天,从剧组回来后,秦星羽的确仍是半闭关状态。不过比起去年冬天,刚刚发生舞台事故后,躺在床上几个月不能动弹,也几乎全然没有意识的那段日子,确实已经好太多了。
他有在努力恢复,甚至这些天还自己去了几次小区的健身房。
从前身体还没这么多伤病的时候,除了组合日常的唱跳训练外,他还会十年如一日地跑步、打球,健身。
而今,有专业的医疗团队盯着,他不能再做一些跑步打球之类的剧烈运动了,不过有专家特意设计了简单的抛接球玩法,偶尔带着他在健身房里,面对面地扔皮球玩。
尽管这玩法实在过于小儿科,连四岁的锦锦都会,但他实在是运动受限,做不了别的。
他甚至觉得,还能像从前一样跟景小延一起打篮球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他篮球打得不错,完虐景小延毫无压力,甚至许多时候还让着对方。
就是这样一个热爱运动的少年,而今一身的伤病,不能够运动了,天知道他有多难受,无怪乎三天两头趁着医生不注意,悄悄溜出去玩。
秦星羽从前就是这么一个主意正的人。
为了给自家这位比狼还野的家养小猫找点事做,俞笙高效地把合伙开经纪公司的事儿,提上了日程,还郑重地跟秦星羽和景小延一块,落实了下来。
小俞总的意思很明确:想和大家一起玩。
秦星羽其实领略到了其中的意思。
他精神受过一定的刺激,有些时候逻辑不怎么清晰。但他心智正常,很多时候还比大多数人更加敏感聪慧。
他同意了俞笙入局的要求,公司地点也暂设在jy集团大厦的顶楼,跟俞笙平日里那间豪华的总裁办公室同层。
他也是近来随着精神状态的恢复,才有了这般考量。
在他精神状况不怎么好的时候,他才不跟俞笙玩呢!
而今经过心思缜密的考量,他冷静地意识到,以自己目前作为jy集团旗下全约艺人的情况,理论上他不能够脱离经纪约而独资开公司,即便俞笙没意见,但是合同上留了把柄。
另外,景小延在原公司的经纪约,还有几个月时间就要到期,到期后会签在他们三个合伙的公司下,而以他自己目前的身心状况,给景小延安排规划未来的前途,他没这个心力。
全权交给旁人,他也不怎么放心,毕竟是他兄弟的前程。公司的其他项目可以慢慢做,但艺人的通告不能停。
与此同时,他还精打细算地做了财务考量,尽管办公场所的租赁,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大的费用,但是这个事细致又麻烦,租用俞笙公司的地盘,省力省钱又省心。
反正他跟俞笙签合同,合法租借,名正言顺,合同期内就算俞笙他家老爷子从海外回来,都没权利把他从大楼里撵走。
而且,保不准他将来公司做大,吞了jy集团那只有他一个艺人的经纪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或许还能规模大到占了俞笙他们家一整层的写字楼。
这才是秦星羽。
或者说,这才是属于秦星羽的野心。
曾经那个心思缜密,逻辑清晰,神志清朗,心中半壁江山的少年。
小俞总跟秦星羽合伙搞副业,开经纪公司的事,在jy集团只有少数人知道,俞笙是个低调的人,踏踏实实地做起了前期筹划工作。
不过,这难得的少数人里面,包括了庄晏晏。
自打得知秦星羽要开经纪公司,公司还就开在jy集团的写字楼里,庄大小姐彻底不淡定了,这不是给她的追星生涯创造天选机会嘛!
于是某个工作日的下午,庄晏晏气势汹汹地闯进她俞笙哥的办公室,站在俞笙那气派十足的办公桌前,开门见山一句话:
“我要去秦星羽的公司。”
俞笙也毫不客气地回答了她两个字:“不行。”
“凭什么不行?”庄大小姐扬眉反问。
“没你的位置。”
看着面前快要发飙的女孩,俞笙神色平静如水,那双星辰大海般深邃的眸子里,是参不透的寒意。
庄晏晏气得撅起小嘴,她知道俞笙说没她的位置,是指新公司刚刚起步,不需要那么多人手。可她就是凭直觉感受到,俞笙这句话一语双关,仿佛在说秦星羽身边没她的位置。
几天前她就听小道消息说,这个新的经纪公司,将会由安辰出任总经理,负责主要事务,除此之外,俞笙还安排了专业的经纪团队辅助打理。
安辰作为公司的实际掌权者,她没意见,身为秦星羽的多年粉丝,她对安辰相当熟悉,尽管这哥们偶尔有点嘴碎,啥都往外叨咕,但多数时候,工作能力还是相当靠得住的,对秦星羽也是尽心尽力。
在当今娱乐圈中,几乎每个艺人的粉丝都在手撕经纪人的大环境下,安辰的好评率还是相对较高的,被撕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总之,庄晏晏愿意给安辰当下属,甚至打杂小妹。
奈何她俞笙哥说什么也不同意,没得商量。
最后她使出杀手锏,扔出手机微信,那上面最新一条聊天记录的联系人,是周亦承。
就在前不久,周亦承托人找到她的联系方式,添加了她的微信,还约她出去吃饭,颇有一番勾搭她的暗示。
“你不让我去秦星羽的公司,我就去跟周亦承约会!”
庄晏晏将手机举在俞笙面前。
虽然她和俞笙之间清清白白,但上次南城露面,她作为jy集团股东家大小姐的身份已经曝了,有一些时尚圈小范围的传闻,说她极有可能成为俞家少奶奶的候选人之一。
倘若在这时候,她跟周亦承约会的事传出去了,对jy集团的影响十分不好。周亦承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为了报复俞笙,才来勾搭她的,她看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她说什么也没想到的是,看了一眼她的聊天记录后,俞笙只是微微凝眉,思索了几秒钟,难得语重心长地送给她四个字:
“注意安全。”
她气得转身就走。
她就是炸一炸俞笙,她才不跟一个连地基都塌了的爱豆约会呢!
不得不说,俞笙做事素来雷厉风行,不过短短几天功夫,就把公司注册流程办理妥了,秦星羽和景小延是两个主要股东,而他俞笙只占一小部分股份,不过,小俞总却比经营他家的jy集团还要积极。
毕竟,这是属于他和秦星羽的公司。
至于公司的名字,经过三个人的商议,叫做“红豆影视”,秦星羽不喜欢把自己名字挂公司上,像他家那个画堂传媒,取自宋雨画和他爸秦耀堂的名字,他觉得膈应极了。
景小延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大名挂上去,这次跟兄弟们投资创业,他是背着自家爸妈偷偷干的,这要是让家里那一群只愿意挣死工资,连个银行理财都认为风险满满的一众长辈们知道了,得弄死他。
于是“红豆影视”这么个名字,是俞笙定的,取自“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终究还是想表达那么点刻骨铭心之意的。
这名字低调又好记,且风格跟他们三个全然不搭,外人只要不特意去查,谁也看不出是他们几个明星合伙开的公司,秦星羽和景小延都满意。
至于后面挂的是“影视”而非“传媒”,秦星羽从长远打算,是有那么些想做影视项目的野心在的,而不甘于仅仅培养年轻的小艺人。
20层的大厦顶楼,俞笙特意叫人整理出了三个房间,作为新的办公场所。
其中一个小开间,留给普通员工,隔壁的办公室,留给安辰和新招来的几位高层,而另外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则打算订制三张办公桌,留给他自己和秦星羽、景小延三个人。
明明在同层走廊的另一端,小俞总就有着更奢华更气派的总裁办公室,却非要在这另外新安排一间,别人不明其意,以王秘书为首的几个贴身下属,可谁都知道小俞总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景小延是个全职艺人,常年跑通告,以后也基本不会来公司,他的办公桌就是个摆设,说白了这间新的总裁办公室,不就是小俞总给自己和秦星羽安排的二人约会场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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