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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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了两根肠,却只付了一根肠的钱,还敢闹着要掀摊子,你说我们为什么拦你?”
应贤嘴皮子利索,跳在最前头,与这蛮横的一家人理论。mwannengwu
而被弟弟们护在身后的应珠自然不知道这个来小摊闹事的无赖,就是她两年前在朱音庄遇到的那个将弟弟往死里打的少年。
杜英夫妇也远远听到小儿子与人的争执声,便加快脚步朝那边走去,肩上的女娃儿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句式结构,顾不得联想那个几十年后中国影史上足以拿去申遗的经典影片,而是急急探头,恨不能在身上插双翅膀飞过去。
“我他妈明明给了五毛钱,吃你两根破肠怎么了?你有证据吗?我他妈差你这几毛钱?!”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杜家姐弟仍是面色自若,只当对方是泼皮无赖。
而苏默根却从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面色涨红,恨不能扑上去啖下眼前牙尖嘴利的少年的肉,要知道向来可是只有他叫人如此难堪的份儿。
“你这后生净会睁眼说瞎话,我们可是放了五毛钱在这铁匣子里的,不信你问那姑娘!”
被凶神恶煞的男人指到的应珠直起了腰板,她坚定地摇了摇头,还不忘保持最基本的礼貌,“我只看见您放了三毛进去,而且您也说了只要一根烤肠先尝尝。”
苏宗森喉间一噎,他没想到这瞧着分外可人的姑娘说起话来却如此不客气,同时也恼恨这家不知变通的小摊。
没错,他就是只放了三张毛票进去,可他大侄儿尝着好吃想再来一根怎么了?
默根爱吃也算是给他们这个破摊儿面子,没成想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竟得理不饶人,存心让人下不来台。
苏墨红与苏墨青早已羞红了脸,悄悄后退几步,隐在了人群里,她们分明也看见大伯只掏了三毛钱,还嘟囔着嫌贵。
应珠还是自从摆摊以来头一回遇见这种情况。以往她觉得最难缠的就是南枝村那群调皮捣蛋的小子们,没想到这镇上竟也有如此不守规矩的人,都被抓现行了还能厚着脸皮抵死不认,反而倒打一耙。
说实话,应珠本不欲因着这三五毛较真,可对面讲话太过难听,应贤才制止了一句,那满嘴喷粪的少年就问候了他们全家。
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应珠像是听尽了这将近二十年来的全部脏话。
虽说在正式决定靠摆摊为生之前,爹就专门抽时间同她谈了回心,也提前给她讲过这做生意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形,可当她真的面临这样的事情时,却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幸亏今天是在镇上的热闹处,家中弟弟们也都陪着,否则要叫她平日里单独遇上对面这蛮横跋扈的三个人,还真是不知道要如何妥善解决。
刚刚那个出言不逊的少年险些掀翻摊子,那发狂的模样让应珠仍是心有余悸。
也不知家里大人是如何教的,出门在外稍不顺意便这般折腾,何况还是他先理亏。
别说是心智已几近成熟的应珠,就连才十二三岁的应贤也被对方的厚颜无耻开了眼,他自认自个儿已经算厚脸皮,没成想对方是从头发丝儿坏到了脚底板,若不是二哥三哥与他在,这小子怕是差点就要恼羞成怒与姐姐动手了!
应贤越想越后怕,咬紧牙关,“既然做了就别不敢承认,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这番在成年人听来攻击力并不算强的稚语,却令十四岁的苏默根额角青筋毕露。杜映雪瞧见对方猩红的目光,虽然知道自己此刻正待在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爹的怀里,也禁不住心头一悸。
这辈子她只想对苏默根这样烂到芯子里的人敬而远之。
许是这一世姐姐在她的影响下摆起了小摊,这才与苏家人提前遇见。想到这里,刚刚窝进男人宽厚怀抱里的杜映雪打了个颤,小手几乎揪皱了那藏青色的棉质布料。
或许有些人是她躲不开的。
兜兜转转还是会遇到。
苏默根往旁边啐了口唾沫,觉得真是流年不利,为这个三毛钱的烤肠在这里被人当猴子一样围观。他此刻既恼恨对面不识趣的姐弟几人,又不忘狠狠剜了一旁的伯叔一眼。
都怪他们,明明出门前从他爹手里拿了不少钱,还舍不得扔给这破摊儿五毛,害得自己连多吃一根烤肠都要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
随着爹娘步伐的加快,杜映雪也实实在在看清了苏默根眼里迸发出的深切怨恨。她就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人又在怨怪周围的一切,就是从不找自己的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说,杜映雪觉得这苏默根也算是极度幸运,能从始至终都秉持着这般自私的性子,从来都是只伤害别人,却从不委屈自己。
可他周围的人就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行行行,不就是两毛钱吗?我们给补上还不成吗?”苏宗木最先按捺不住,“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揪着食客不放,我看呀,你们这摊子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
这话一出,可算是彻底点燃了应珠的火药罐子。
她最忌讳旁人诋毁她的小摊。
没错,这是她的事业。
她将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
现在竟在这男人嘴里变得一文不值,应珠气得白皙脸蛋涨红,胸前的起伏明显变大。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怀间抱着个玉雪小人儿,不疾不徐地朝苏宗林发问,显得甚是彬彬有礼。
杜英的突然出现让已经撸起袖子的应行几人顿在原地。尤其是应维。
杜映雪瞧见三哥已慢条斯理地挽好袖口,一颗小心脏都差点蹦出嗓子眼。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对三哥的下手轻重清楚得很!
在她上辈子刚念小学的时候,有个高年级的男娃不知怎么就盯上了自己,总喜欢在她去厕所的路上伸脚绊人,有好几次都险些让她摔个大马趴。
除此之外,那男娃还热衷于搞许多恶作剧,叫人烦不胜烦。她记得有回这个讨厌的男生在个寒冬腊月里淋了自己满身的水,等到家后都快冻成出气多进气少的小鹌鹑。
当时可把全家人都吓坏了。
爹娘应该是整宿没睡,大哥也半夜出去给她找赤脚医生上门诊治,大姐和其他哥哥们更是急得团团转,更别提睡个好觉。
待第二天晌午她退烧后才微微转醒,直对上大伙儿一人一个的大眼袋,却没见着三哥的身影。
再睁眼时便是被外间的喧哗声吵醒,那时窗外已透进来昏暗的光晕,应当是个冬夜的傍晚。
具体情形她至今还不甚清楚,只知道后来爹娘赔了那家人不少钱,还亲自上门送去了许多营养品。
原来是三哥在她昏睡时找去了学校,挨着找人问她在学校的近况,最后在听到那个男生的所作所为时,三哥许是没有控制住情绪,即便担了个以大欺小的名声,也将那个时常欺负她的男娃痛揍一顿。
后来她才知道,当时还不满十八岁的三哥竟拿学校门卫房的烧火柱险些将人的手掌捅个对穿。
对方的家长自然是不依,上门闹了一回,爹娘便带着三哥给人赔情道歉,但后来她也没在学校里再见过那男娃。
所以……此刻的杜映雪捕捉到不远处的少年眸中一掠而过的嗜血光芒,脑中飞速闪过当年的情形,说来有些荒唐,她竟也会为对面的苏默根悄悄捏一把汗!
不过好在爹及时出声,让明显起意的三哥止住了动作,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经过刚刚那只言片语,她也听明白今天这出究竟是因何而起了。看了眼对面惯会为老不尊的苏家两兄弟,杜映雪厌烦地转过脑袋,她就知道又是他们带着苏默根四处充大头,又舍不得真的出血,这回撞到姐姐的小摊上来了。
而正被个六岁小姑娘鄙夷的苏宗森与苏宗林却见突然冒出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品出了心虚的意味。
杜英侧身半步,将妻子挡在身后,又捂住了小女儿的耳朵,“我们是这家小摊摊主的父母,几位有什么话可以就在这里与我交涉。”
年过五十的苏宗森那温文尔雅的注视下,竟是半个字都吐不出,再没有刚刚与大侄儿你一言我一句恨不能骂遍对方祖宗十八代的神气。
此时花车几近离街,踮脚也只能瞧见闪着各色灯光的车屁股,出门瞧热闹的人们也都预备各自回家,于是这附近的围观群众便越来越多,都快将通路堵到水泄不通。
终于有好事的大妈扯开洪亮的嗓子:“唉呀!我在这儿瞧了这么久,早看出你们仨这无赖劲儿,尤其是中间那个矮胖小后生,在家横惯了出门以为谁都得让着你呀?”
没给对方留话口儿,泼辣女人接着道,“要我说舍不得花钱就别吃人家的呐!给一份的钱却吃了人家两份,还反过来把人家小姑娘骂得快哭了,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杜映雪的耳朵虽被温热大掌轻捂着,奈何大妈嗓音过于尖利,声声贯耳,让她崇拜到简直想拍手高呼,为这位最强嘴替呐喊助威。
要说女人也实在热心,在不远处几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中竟还一个磕巴不打,将所有围观群众的心声倾吐了出来。
他们今儿也的确是开了眼,这徐阳镇一向民风淳朴,很少能见到这样当众犯浑的人。
在众人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苏默根身后却传来一道更为尖细的女声:
“是谁在欺负我儿子?!”